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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安呢?我要见她。”童盈挤出了一点微笑。
“谁?”湛蓝筝茫然道;“您说谁?”
“杨安。就是萧婷。她就是杨安。”童盈捏紧手包,湛蓝筝注意到她的刺绣手套拉丝了;脸上还有一道道黯淡,蜡黄黄的,和腻腻的白色粉底明显分开;以及画到人中的口红和额上的眉线。
“您说萧老师是谁?” 湛蓝筝继续茫然;萧婷推门进来,尹眉正跟在她身后。
童盈背着身子,湛蓝筝只能看到尹眉抬下头,随后就捂着脸开始抖动肩膀,一圈圈粉光不着痕迹地扩散着,那股淡淡花香,让湛蓝筝很想一杖过去,解决问题。
“尹眉!”童盈开口,她的声音勉强维持着良好的修养,但已掩盖不住愤怒的抖动,“我很想问问你这个女孩子,怎么能如此不要脸?!我的先生到底怎么——”
“哦——童女士啊。”萧婷漫不经心地走过她,将公文袋撂到桌子上,“Miss Zhan,和你师姐出去一下。我和童女士有话。”
湛蓝筝极其乖巧地服从了,她走过童盈——后者只以喷火的目光盯着尹眉,当然。一个低头捂脸的人,是看不见这仇恨目光的。
“走吧,师姐。”湛蓝筝亲切地握住尹眉的手,她凑近了,手指头擦了尹眉的脸颊——落了好厚的一层粉。
似花粉。
尹眉尖声叫了下,仿佛被戳到了痛脚,她几乎是跳了起来,粉红的羽绒服犹如蝴蝶的翅膀般,跟随着她的跳跃而在空中抖动。她楚楚可人的眸光,水亮而透明,哀戚而惊恐的样子,仿佛要走向覆灭的蝴蝶。
她连连倒退几步,刚好到了门口——湛蓝筝笑盈盈,几步上前,将门拉开,顺势推出尹眉。
童盈只将那手包袋子越握越紧,几乎要拧成麻绳的时候,听得身后萧婷冲好了茶水,拉开椅子坐下,呷了一口,方长叹气,和气道:“童女士,其实您的来意,我很清楚。”
童盈好声好气地说:“杨安啊,你就让那个学生收手吧。她不依不饶,四处散布谣言,真不知道她到底想要什么啊。其实如果她可以撤诉,其余的事情……”
“但事情可不好办啊。”萧婷放下茶杯子,一缕缕热气还若无其事地轻飘,“您知道,我这个人,是最不会处理这些复杂的事了。”
“不,你可以。”童盈凑到办公桌前,“杨安,我其实早就认出你了。二十年了吧?你还是那个样子,一点都没变。你当了副教授啊?真的是太棒了!我看过你的论文,非常有水准,而且名大那边的教授讲起唐宋比较的时候,都会提到你的名字,赞扬你的观点……”
“其实——”萧婷翻翻茶盖,“当初学生来找我,也没说对方的姓名。我只是想着,这是哪家的色老头啊?厌弃自家糟糠,对人家一青葱水嫩的小姑娘伸出黑手。那一股火气就轰——上来了。您知道,我这人,一向嫉恶如仇,直来直去,脾气大啊。这毛病其实不好,因为一个不慎,口不择言,容易让人记仇呢。唉……年轻的时候,吃过这个亏,结果让人报复了,那叫一个惨啊。所以这回呢,我可记住教训了,多做事,少说话,勤出手,少嚷嚷。枪打的都是出头鸟,那不吭不哈,往暗处使劲的,才是正道哦。”
萧婷露出了和颜悦色地笑容。童盈眨眨眼睛,“杨安,你承认你是杨安了吧?干嘛还瞒着我啊!我是童盈啊?你还记得我吧?和你一个寝室,大学四年同班的朋友啊。我后来没跟那个小沈,我后来嫁给了……”
“您——是不知道啊。” 萧婷慢悠悠地说,“当初学生和我转述过对方哄骗她的那些甜言蜜语,那低劣——!”
砰!
童盈被吓了一跳,眨着眼睛,分外无辜。
萧婷又是连续拍桌子,“——恶俗!近乎无耻的话!我简直不能说出口,一点儿都不符合您先生的身份……啊,不,大概那些都是小尹为了渲染情节而添油加醋过的不实言论吧。”
童盈缓了口气,“杨安……我求……”
“说句老实话,小尹这孩子也是个实心的傻丫头,对方和她说关于您的种种恶评,她都一五一十地告诉给我听,您说,哪有这么傻的姑娘呢?就不怕我说给您听吗?”萧婷摇摇头,“当然了,做老师,做人,都要有原则性。这种话——我当然不能随便跟人学了。人活一张脸,树活一张皮啊!”
童盈的脸,似乎一块玻璃,反射了阳光的色彩——赤橙黄绿青蓝紫,瞬间都浮现在她尚未涂匀的粉底上。
再说门外,湛蓝筝刚一出去,甜甜喊了声“师姐”,尹眉就缩着身子,借故去了卫生间——但实际上,是偷偷跑下楼了。
她自然也不追,丢了只傀儡跟过去,自己,则是很坦然地偷听起来。那门里面的声音又小了下去,湛蓝筝将耳朵贴住门缝,只依稀听得童盈似乎低低说了句什么,萧婷竟哦呦喊了声:
“那哪能啊?我怎么好意思和您说这个,说了的话,我不成挑拨你们夫妻感情的恶人了吗?再说了,那种下流的话,我可说不出口,太难听。听完连我都相信对方是真的要和您离婚呢,谁受得了您这样的配偶啊……不,我的意思是,被那种恶言描画出来的那个女性形象。”
湛蓝筝不觉弯了嘴角,她守在门边想:金壳子海龟的嘴巴损,尤其是说话的语气,那分明就是告诉对方:我就气你了,咋了?捏死我啊?上来捏啊,捏不死我,我就捏死你。
里面的声音又低了下去,湛蓝筝拼命将耳朵凑得更近——倒还想着,若是有姑母的功力,好歹也能放一只窃听傀儡进去啊,可惜……
那声音更加连绵而柔软,好像是一个人在恳求另一个人。又听屋里传来不阴不阳的笑,飘出来一句——
“可您也知道,就算我能说服我的学生,网——上的东西——我也管不了啊。”
这个声音是萧婷。
“无耻谰言,早就传到铺天盖地。人言可畏!杀人不见血的刀子啊——其实当年,我曾经尝到过,嗨,不提了。反正现在,童女士,我极其理解您的心情——但是——我也没有办法对吧?我不是网管,不是斑竹,楼主都没怎么当过,连我们学校的FTP都管不了啊,FTP那东西可神奇的很,谁要是一高兴了,往FTP上发个什么曝光视频的,大学生们都看到了,一人转一份,瞬间就传遍神州大地,什么事情都瞒不住……所以,我也爱莫能助啊。其实那些帖子我也看了,还别说,有的虽然有点过分,但都挺有意思的,有个人写了个打油诗,合辙押韵,朗朗上口呢。啊,对不起,是我不够厚道了,您别哭啊,看我这人,一兴奋就忘了您是谁了。给,快擦擦眼泪吧,您看您的妆都花了,本来就没画好,您说您刚才跑什么啊,我在窗口都看见您了,还差点摔个跟头对吧?那小保安也真是的哦,就在旁边笑,也不帮您一把。”
湛蓝筝冷笑了一下,她想:金壳子海龟,你庆幸吧。要是敢对我这么说话,看我不弄死对方呢。
里面开始响起女子轻轻地哭泣,不多时,又传来了一阵哽咽着的,细碎磋磨声。
湛蓝筝敏锐地感觉那是个精彩的关键,可惜她只能隐约听到“当年”,“视频”“机场”,“隐私”,“对不起”,“不是有心,一时糊涂”之类的,只言片语也不成章句。
说到后来,那哭声愈发大了,似无尽委屈被长久压抑,好不容易找到一个缺口,立刻宣泄了出来。
湛蓝筝只想:金壳子对姑母好,可童盈也未对不起姑母啊。就好像什么呢?宗堰杀了表姑的亲母,杀了很多无辜的人,那么多人都有权利去恨她,杀她,但是……宗堰却对得起姑母。姑母是没有立场去指责宗堰的。
那么童盈呢?她毕竟未愧对过姑母。
喀拉!
突兀的脆响,打断了女人的哭声,似乎是玻璃制品被打破了。
里面登时安静下来——湛蓝筝敏捷地退到一旁,摊开杂志专注地看。
果然,门被呼地打开。她侧脸望去,见童盈扶门把而立,脸上的泪水还没干透,妆是彻底花了的,那些个白白黄黄混到一块去,发着怪味,让湛蓝筝想起了排泄物,不觉作呕。
萧婷背对门口,低着头,脚边一堆白碎片——那茶杯不见了。
童盈转过身,又唤声“杨安啊——”
她声音软糯,脸上再配清泪一道。
萧婷冷笑,“滚。”
童盈怔了脸皮,她终是擦了擦眼泪,大概知道无望,转身,却是匆匆跑向了历史学院的院长办公室。
湛蓝筝走进去,刚刚让她盖好的那些报纸杂志,又都散开了。最显眼的那张,是发行量挺大的报刊,标题也印得清晰得很,还带着油墨清香——
钱亭盛学术腐败案件已有重大突破,基本查明,举报属实
旁边是被扯烂的一份八卦杂志。湛蓝筝给展平,逐句逐行地看着对钱亭盛和童盈的嬉笑怒骂——从绿帽子,到红杏出墙,到谢顶乌龟,到……
“倒得真快。”湛蓝筝道。
“很多和钱亭盛有点过节的,都积极揭发了。听说他在里面还让狱霸给教训了呢。”萧婷淡淡道,“真是墙倒众人推。房子也让学校给收回来了。毕竟影响太坏,群情激愤,不许败类夫妇享受纳税人捐款所盖得的大房间。也不知道她现在住在哪里。”
“蝴蝶振翅,是挡不住的。”湛蓝筝想起尹眉那一圈圈的粉光,不由轻叹,她拿过一份法制日报,“您看,钱亭盛挪用的公款,收取的贿赂,大都通过童盈和钱睿的账户洗了。童盈的账户已被冻结,她本人也被请过去进行调查,我想警方取证会很快,用不了多久,童盈会被正式请到局子里……萧老师,童盈留下来,对我们……都没有……”
湛蓝筝微微一笑,“少一个不定时炸弹,哪怕是安在监狱,也不比海外。何况她注定孤身了。”
萧婷坐下来,盯着窗外,满天阴霾。
她说:“要办事就出去。其实童盈从未对不起虫子。”
湛蓝筝向她鞠躬,转身出了门,正好看到童盈的背影。
“童阿姨。”湛蓝筝叫了声,“请留步!”
白鸟傀儡伸展着翅膀,落到湛蓝筝的身前,她抬起手让傀儡落下,举起法杖,捏稳手诀,读取傀儡所摄取到的信息——
沈玢赶赴机场。
几乎是同时,她抬起胳膊,拦下出租车,“首都机场,快!”
童盈遮遮掩掩,她不舒服地摸了摸化过妆的脸庞——那几乎不是她了。
手里紧紧拿着湛明儒“赐”的机票和新的身份证明,她提起随身的小包,准备进入检票口,沈玢的声音传了过来——
“童盈。”
她顿住步子,猛地想起湛明儒——那个冰冷的中年男子,近乎训话般地嘱咐。
“从今往后,就再也没有童盈,只有一个叫安静的人。安静,记清楚了,你是有案底的人,本不可以出境,所以必须用假的证明。从今往后,你要明白,你在国内,就是一个在逃通缉犯。不可以回国,回国就是牢狱之灾。是无尽的谩骂和小人得志的嘲讽。是一辈子,都再也翻不了身。”
“我知道,谢谢您,湛先生,谢谢您,我太谢谢您了。”童盈千恩万谢着,恨不得跪下,“对了,您女儿真好,多亏她提醒我来求助您……”
“小爱吗?”
“是您的大千金湛蓝筝,明婵的大侄女啊。”童盈含着泪,恭敬地笑道,“只是那孩子太纯洁,到现在还不知道萧婷就是杨安,杨安还骗着她呢,也不知道又有什么阴谋啊。湛先生可得注意点。别让杨安害了那孩子。”
湛明儒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