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赵万鞋道:“这些年在宫里,要是没有你陪我,我还不知该怎么过呢。本想着,把你送给细烛的,可看来是送不成了。你就陪着我,在这黑屋子里等死吧。我一死,也就无人再让你笑了。”
门打开,一身鲜衣的曲宝蟠手里盘着两个玉球,走了进来。
“还没记起来么?”曲宝蟠手里的玉球玩得咔咔作响。
赵万鞋偏过了脸。曲宝蟠笑了一声:“实话对你说了吧,宫里有人看见那汗血马是你和赵细烛一同牵走的!”赵万鞋道:“既然曲爷什么都知道,那还问我干嘛?这一问,就是几个月,你不累着,我倒是觉着累了。”
曲宝蟠往墙上看去,墙上用墨画满了一张张人脸,每张脸都闭着眼睛。小桌上,摆着一方砚、一锭墨和一支笔。
“人没长进,画倒是有长进了。”曲宝蟠笑道。
“这是皇上交待奴才的事儿,奴才不敢不办。”
“这画着的人脸,怎么都闭着眼睛?”
“你说,这做人,什么时候会把眼睛给闭上?”
“睡着的时候。”
“可睡着了还会醒来,醒了不就把眼睁开了?”
“闭着眼不再睁开的,那就是死人了!”
“奴才画下的,正是死人。”
曲宝蟠哈哈大笑:“好,画得好!这间租马局的黑屋子,大明朝的时候,就是刑部的凌迟房!在这屋里被‘片’成肉条儿的人,少说也有几百几十,你都把他们的脸给画在墙上吧!听着,画完了,不想画了,就收拾你的东西,该上哪就上哪!”
一把钥匙扔在赵万鞋的脚下:“这是开脚铐的钥匙!”说罢,曲宝蟠往外走去。
“慢,”赵万鞋道,“你是说,我可以走了?”
曲宝蟠回过脸:“不走也行,给自己先画下张死人脸,再一头撞死在墙上,就省得再走了。”
赵万鞋放下了碗:“这么说,你知道汗血马在哪了?”
曲宝蟠又是一阵哈哈大笑:“赵公公!实话告诉你,我留你在这儿,压根儿就没想从你嘴里问出汗血马的下落!汗血马如今在哪,曲爷我知道!曲爷留你,是想弄明白,那个给守宫门的士兵点了穴,打开宫门放走汗血马的白袍子人,到底是谁!”
“知道这个白袍子人是谁了么?”
“我本以为此人必会来救你,可我想错了,我等了此人这么久,却是白等了一场!”
“那个穿白袍的人,没准就不是活人。”
“不是活人?那是什么人?”
“死人。”赵万鞋道。
曲宝蟠愣了下,往墙上看去。满满一墙死人的脸!
按着那张纸上的暗示,赵细烛和灯草来到了“租马局”的大门外。
两人从墙角边探出脸来,远远看去,挂在屋檐下的灯笼照出“租马局”三个字的破匾。
赵细烛觉得挺纳闷:“曲王爷怎么会住在这种破屋子里呢?”
灯草道:“马市的老头不是说,曲王爷自从不当王爷了,就在这儿当上马郎中了?”
“你说,赵公公会在这里么?”
“不知道。”
“走,咱们从墙上爬进院去,要是见着赵公公,咱们就把他给救出来!”
两人正要猫着腰往“租马局”的围墙跑去,突然一辆马车驶来,在两人身边停住了。“二位谁是赵细烛?”马夫问。
赵细烛一怔:“我就是!”
马夫道:“请上车!”
赵细烛问:“这是谁的车?”
马夫道:“在下没问雇车的主子是谁。”
赵细烛道:“这么说,是有人雇了车,让你来接我?”
马夫道:“正是!”
赵细烛迟疑着往车上爬去。
“我呢?”灯草喊起来。
赵细烛道:“快上车!”
“不!”马夫用鞭一拦,“雇车的主子说了,如果有个叫灯草的人也想上车,就用鞭子把他撵下去。”“叭!”灯草背上挨了一马鞭,跌下了车。
马车飞快地驶走。
灯草从地上爬起,突然笑了。马夫的长竿烟袋已在他手里。
马车在马神庙门外停住,车夫对车里道:“到了,下车吧!”赵细烛跳下车,打量了一会四周,道:“这不又是回到马神庙了么?怎么回事?”
马夫道:“雇车的主子说,把你送到这儿,就没我的事了。”
“雇你车的人,到底是谁?”
“是个穿白袍子的人。”
没等赵细烛再问,马夫打出一鞭,马车驶走了。
“又是个穿白袍子的人!”赵细烛愣了好一会,四下瞅着无人,见得庙里隐隐有火光闪着,便走了过去,刚推门进去,吓了一跳。
他看见,供案旁有一堆火烧得旺旺的,火边竟然躺着三个人,两女一男!
马儿莫回头
赵细烛蹑手蹑足走近火堆,踮着脚尖打量起这三个睡着了的人:那男的穿着一身皮袄皮裤,腰里挂着个布口袋,一顶灰蒙蒙弯檐呢帽盖地脸上,在重重打着呼噜;那两个女的,穿的是翻着脏乎乎皮毛的羊皮袄,蹬着绑扎着细绳的高腰皮靴,背对背地睡得死沉,两张脸在火光里却是格外漂亮。
“是姑娘呢!”赵细烛对自己道,手足无措起来,不知是该站着还是该退出庙去。躺着的一个姑娘翻了个身。赵细烛惊讶地看到,这姑娘乌黑的头发上插着一只木片小风车,从窗口吹来的风掀动了风车叶片,风车转动起来。
赵细烛笑了,走到墙角边,在干草堆里盘腿坐下,轻轻取下木片风车,用手拨弄起来。风车叶片不停地飞转。
玩了一会,赵细烛身子一软,趴下睡着了。
巧妹子蹲在供台上,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新躺下的不速之客。
庙后一间破屋里,一黑一黄一花三匹马在吃着干草。
黄马和花马在说着话——
“看来,咱们又该往回走了。”
“主子们要找的汗血马,找到了?”
“想必快了。”
“你怎么知道?”
“我刚才小睡了一会,梦见那匹汗血马了。”
“它在哪儿?”
“就在庙门口站着。”
“其实,我也做了个和你相同的梦。”
突然,站在一旁的黑马“咴咴咴”地笑了起来。
黄马和花马回过脸看着黑马,一脸严肃。
“你笑什么?”
“笑二位聪明,主子们还不知道的事,你们全知道了。”
黄马和花马也“咴咴咴”地笑了。
可它们只笑了一半就打住了,侧耳听起来。一阵诡异的“得得得”的马蹄声由远而近地传来。三匹马的头都渐渐仰了起来。
那马蹄声竟然响在屋顶上!
庙殿里,巧妹子猛地抬起脸。庙殿的瓦背上响着马蹄声,就像是有一匹马在瓦面上不慌不忙地走着。
巧妹子从供台上跳下地,摇起了金袋子。金袋子一下坐起,把手按在了枪套上:“怎么了,巧妹子?”巧妹子吱吱地叫着,指着头顶。
金袋子抬脸朝头顶看去,高高的殿梁上,什么也没有。“看到什么了?”金袋子问巧妹子。巧妹子慌张地做着马蹄蹬动的动作。金袋子意识到什么,悄悄站起,拔出了枪,往墙边闪去。
马蹄声在瓦面上静了一会,又响了起来。
金袋子闪到窗下,猛地一跃,身子破窗而出,顺势打了个滚,人已站起,双手握着枪,对准了瓦面。
微黄的月色轻笼着瓦面,瓦草萋萋,根本就没有马的影子!
金袋子转着身子找了起来。四周一片宁静,偶尔从远处传来一二声狗吠。他的手垂下了,又看了看空无一物的瓦面,大步走回庙殿。
风筝和风车已经醒了,站在火堆边看着庙门。
风车问:“外头出了什么事?”
金袋子把枪插回枪套:“睡吧,外头没事。”
风筝道:“外头没事,可里头有事了。”
金袋子的目光落在躺在墙角边的赵细烛身上。“他是谁?”金袋子问。
两姐妹摇头。
“喂!你是谁?”满身蒙着灰土的赵细烛被风筝踢了一脚。赵细烛翻了个身,没醒来,身子仍卷缩成一团。金袋子拔出刀子,用刀尖戳了一块红炭,点着了烟,道:“是要饭的吧?”风筝道:“不像。要饭的手里怎么不拿着碗,拿的是风车呢?”
风车突然感觉到什么,摸了下头发:“我的风车呢?”目光停在了赵细烛的手里,叫了起来,“风车怎么在他手里?”她对着赵细烛的身子也踢了一脚,大声喝道:“喂!快起来!你到底是谁?”
赵细烛被踢醒了,猛地坐起,惊声:“我在哪?我……我不是在做梦吧?”他的声音淹没在一声长长的马嘶里。马嘶声刚落,庙门猛地打开了!一股风卷了进来!巧妹子发出一声尖厉的嘶叫!
赵细烛、金袋子、风筝、风车回脸朝庙门看去,全都惊呆了!
一匹雪白的汗血马像石雕似的站在庙门外!
风筝和风车几乎同时喊出了声:“汗血马?”
两姐妹向汗血马奔去。
庙殿顶上,鬼手站在瓦面上,风掀打着她的宽大的白袍哗哗作响,一纵身,无声地飞落下去。她似乎要吸引着谁,缓缓地展开身形,墙上顿时出现了影子马。
影子马在墙上飞快地闪过,倏忽不见。
果然,在庙殿的一处黑暗中,一支枪在对准着鬼手。
拿着枪的曲宝蟠向鬼手追去。
庙门边,汗血马在蹬着蹄子,风筝和风车紧紧抓住了马缰,欢声喊道:“是它!是它!是咱们的汗血公马!”
两人紧紧地抱住汗血马的脖子,呜呜地哭了起来。
“宝儿?”赵细烛也喊了起来,奔向汗血马。
他的后脑勺突然被一个冷冰冰的东西抵住了,他缓缓回过脸来,发现抵着自己脑袋的是一支手枪。“喀”地一声,金袋子打开了手枪机头。
“那是我的马!”赵细烛对着风筝和风车大叫道,“你们别动它!别动它!”
金袋子抬起手,对着赵细烛的肩头重重打了一枪托,赵细烛身子一晃,昏倒在了地上。
“砰!”一声尖峭的枪响从庙外传来。
两姐妹一惊,急忙用身子护住了汗血马,朝金袋子看去。金袋子已经冲出了门。“砰!砰!”又是两声尖峭的枪声传来。
金袋子冲出门,瞬间惊呆了!
残破的长墙上,一匹怪异的影子马在奔驰着,子弹射出的发绿的火花在影子马的身后一朵朵爆起!显然,子弹在追射着墙上的马影子!
金袋子贴身在墙角,四下看着,除了马影子,却是怎么也看不见马,甚至连那打枪的人也像是隐了身,只见一朵朵火花爆起,见不到打枪的人。
金袋子掏出枪来,向射出子弹的大树下闪去。
又是两朵绿火在墙上爆起。金袋子屏住气,双手握枪,摸向大树。墙上的影子马发出一声极短促的嘶声,突然消失了。金袋子壮起胆,对着空空的残墙大声喊问:“哪来的马?”回答他的是风的呼啸声和远去的蹄声。
他猛地腾身,对着那刚才还在射出子弹的大树背后猛地抬起了枪,重声喝道:“放下枪!”
一片死寂。“咚”地一声,一把手枪落了地。
落枪的人是金袋子自己!
面无人色的金袋子怔怔地看着大树,树旁,什么人也没有,只有一具四肢残缺的石马!
不远处,手里拎着枪的曲宝蟠失望地走了出来,解下了拴着的马。他骑上了马,仍心有不甘地往身后的马神庙看着,咬关咬得铁紧,自语道:“我会得到的!会的!”渐渐的,从他的脸上浮起了冷笑。
他勒过马,向着黑暗驰去。
庙门前,金袋子从庙后的破屋里牵来了三匹马。风筝和风车闻声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