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套爷道:“我不信巴老爷的心肠是铁打的!我套爷就是在他家的门坎上跪烂双膝,也要把汗血公马的种给跪出来!”
银子突然朝天仰脖,发出一声长嘶。群马顿时惊蹄,也都“咴咴咴”地跟着叫了起来。
夺马天山
今天是送汗血母马认亲的喜日子。
一群戴着马脸面具的骑马人吹吹打打地从天山峡谷山口里走了出来。唢呐在马背上高声吹奏着,领引着十二匹健壮的乌孙马,马头上戴着绣了个“礼”字的“红马脸”。这些“礼马”显然是送给巴老爷家的求种礼物。走在“礼马”后头的是四辆马车,车上摆着大木盆,盆里是一只只扎着红丝带的烤全羊和猪头三牲;跟在最后头的是辆载酒的马车,车上叠着十九只大酒坛,坛腰贴着红纸,上书“求种酒”三个淋漓墨字。吹乐赶车的都是牧马汉子,人人腰间拴着红绸带,按着天山牧马人的规矩,每个人的脸上都戴着马脸面具。
套爷就像自己出嫁似的,也穿得一身鲜红,连马靴也用红布裹着,腰带上插着一根缠了红羊毛的马鞭子。他没有戴马脸面具,只是给自己的眉毛和胡子染成了红色,手里牵着汗血母马,走在队列中间。
银子的背上披着一块纫了流苏的大红氆氇,头上戴着一顶镶了珠子的彩冠,马耳朵上挂着两颗会响的小铜铃铛,马脖子上也挂着个拳大的铜铃,大铃配着小铃发出叮叮当当悦耳的响声。
风筝和风车坐在载酒的马车上,扶着摇摇晃晃的大酒坛子。“姐,”风车问,“你说,爷爷能把种给求来么?”风筝道:“能。”风车道:“要是巴老爷不愿意给种,爷爷真的会下跪么?”风筝看着妹妹头发上转动着的木片小风车,好半天才说:“会。”
远远的一处山岗上,索望驿的黑衣骑士出现了,一字排开,默立在岗岩,盯视着“求种队”的行列。
索望驿脸上浮起笑来,对自己道:“天赐良机!套爷的母马去会巴老爷的公马,也就是说,上苍要赐给我索望驿两匹汗血宝马了!很好!趁着这一公一母配上的时候,我要来个一网打尽!”说罢,他嘿嘿嘿地笑了起来。
巴老爷家的大院却是一片出奇的安静。为了保住汗血公马,巴老爷已经下令,谁也不准打开院门,违者处死。
院门外远远传来了欢快的鼓乐声。
管家匆匆奔来,显然已经看到了求种的队列。他奔到坐在石桌旁吃着抓羊肉的巴老爷跟着,急声禀道:“巴老爷!套爷的求种人马到了院门外的吊桥下了!”
巴老爷扔下羊腿,沉着脸道:“让他们滚回去!什么年景也不看看,这兵荒马乱的,我能让汗血宝马露脸么?快叫他们滚!”
管家道:“可是……他们是引着十二匹乌孙马、四大车烤全羊和一大车酒来见您的。”巴老爷怒声:“就是引着十二个天仙美人、四大车金银一大车宝珠来见我,我也不答应!回话去吧!”
管家退下。“慢!”巴老爷又喊道,“告诉守门的弟兄,谁放下吊桥,我砍谁的手!”管家道:“明白了!”
吊桥下,求种的人马显然已等了好久。套爷的脸上淌着汗,示意众人别急。“来了!来了!”风筝眼尖,喊道。套爷抬眼看去,见巴老爷家的管家从土楼的垛口露了脸,急忙跳下马,摘帽行了个大礼。
管家趴在垛口喊下话来:“喂!套爷你听着!别再说废话了,咱们巴老爷让我告诉你,快回去吧,这吊桥,谁放下就砍谁的手!听明白了么?”
套爷急声回道:“大管家!请巴老爷成全银子吧!咱们天山草原,多添一匹汗血宝马,那是上天的恩赐!请老爷放吊桥吧,我套爷求他了!”
管家大声道:“套爷,你这不是存心想害老爷的汗血公马么?那帮来路不明的夺马强盗,就在附近的林子里候着!老爷要是答应放出公马与你的母马交配,不是给了这帮强盗夺马的机会么?你护着母马快回吧,找匹乌孙良马与它配了,没准也能生下名驹来!”
套爷道:“我要的纯种马,这你明白!”
管家道:“老爷的公马要是被人抢了,还有纯种马么?”说罢,回身要走。“等等!”套爷喊,牙关咬得铁紧,“要是我把这帮夺马强盗杀尽了,老爷能放下吊桥么?”管家道:“套爷你别犯傻了!就凭你和你的这帮朋友们,杀不尽那伙人!”套爷把手放入嘴里,吹出一声尖长的指哨,一匹五花马奔了过来,他翻身上马,指着也要上马的牧马汉子们重声道:“你们都留下!三天后,我会回来的!”
他一夹马腹,朝远处的树林子驰去。他知道,只有消灭了夺马的黑衣人,马老爷才有可能成全这对汗血宝马的“终生大事”。
不必说,套爷要和索望驿拼命了!
许多年以后,也无人知道那场发生树林子里的枪战是打得如何惨烈。就在套爷离去的第三天傍晚,求种的牧马人和风筝风车两姐妹,以及巴老爷家的人都隐隐地听见,在那远处的一片黑树林子里,枪声像爆豆似的响了好一阵子。后来,风筝和风车只是听爷爷偶尔说起,当时,爷爷在林子里找到了夺宝马的黑衣马队,在老树间与他们对射开了,黑衣士兵一个接一个倒下,血流满身。爷爷的最后一枪打中了黑衣马队的首领索望驿。索望驿的胸中涌出血来,倒地死去。爷爷便在林子里拾起了尸体旁的长枪,扛在肩上,然后又从索望驿的血手里扒出了短柄手枪。做完了这一切后,他走出了树林,带着无比的自豪和满怀的信心,重又回到了巴老爷家的吊桥下。然而,当时的爷爷并不知道,他在树林里中了黑衣马队的一个并不高明的圈套,以至于殃及宝马,追悔莫及。——就在套爷离开后,树林子里那些佯装被打死的“死尸”活了过来,一个个从地上爬起,把塞在黑衣里的盛着马血的羊尿脬取了出来,扔在地上。
索望驿也爬了起来,脸上浮起了冷笑。
他们用满身的马血骗过了套爷。
套爷牵着驮了长短枪的五花马,腰里别着索望驿的短枪,浑身是血地向着吊桥走来。他在吊桥边把枪卸下,扔在地上。
牧马汉子和风筝、风车欢呼跳跃。
巴老爷家的管家早已趴在土楼垛口,大声喊过话来:“听着!巴老爷说了,你们的母马不配受巴老爷家公马的种!你们回去吧!”
套爷震惊了,对着吊桥跪了下去。他身后,牧马汉子纷纷跪下。
风筝和风车也在爷爷身边跪下了。
草原的大风吹打着这群跪着的人。
披红挂彩的汗血母马也伤心了,对着月下的土楼嘶鸣不已。
跪着人在寒风里颤着。月亮在云中疾行。天亮后,大风止了,跪着的人个个变成了土人,看不清眉目。汗血母马也变成了土马,红布上落满了尘土。
吊桥高锁,丝毫没有放下的动静。套爷的手慢慢伸向腰后,拔出了腰刀。
“巴老爷!”套爷嘶声喊,“已经是第四天了,你再不成全银子,套爷我也就无脸再回草场了!”他高高举起刀,对着自己的眉心重重地砍了一下。一道紫血从他的眉心笔直地淌下。
“爷爷——!”跪着的风筝和风车哭了起来,哑声喊。
套爷又举起了刀,横着重重地砍在了额间。“十”字形的伤口鲜血涌流。
牧马汉子们狂声喊:“套爷——!”
套爷挺着腰,不让自己倒下,通红的双眼紧紧盯看着吊桥。许久,吊桥终于发出“喀喀喀”的铁索声,缓缓地放了下来。
套爷透过眼帘上糊着的干血看去,一匹浑身雪白的、健壮无比的公马走着舞步,从吊桥上走了过来!
这是巴老爷家的两岁的汗血公马!
汗血母马发出了一声长长的激动的嘶鸣!
公马向着母马奔来!
母马向着公马奔去!
两匹白色马越奔越近……
一场马的婚礼在青草茵茵的湖泊边举行了。
一公一母两匹汗血宝马头扎红绣球,在草地上追逐着、亲昵着,不时地绕着圈儿,不时地打个滚儿,耳鬃厮磨,情意绵绵。
围着这对恋马的是一个几百人组成的人圈,像过一个盛大的节日似的,人人脖子上都戴着一个花环,手拉手跳着舞。一群维族牧民坐在人圈外弹奏着乐曲,低低地唱着古老的牧歌。
两匹马脖颈缠磨、脸颊相偎,已是难分难舍。
套爷和巴老爷坐在一个布帐里,一边欢笑一边看着这对“新婚马”。
巴老爷的身边,站着那个十四五岁的穿着一身彩袍的美貌少女,少女对巴老爷道:“父亲,你说,我结婚的时候,也会像汗血马一样幸福么?”
巴老爷哈哈笑道:“会!会!等我的女儿长大嫁人了,爹一定像为汗血马办婚礼一样,为女儿办一场更大的婚礼!”
女儿笑了,笑得格外美丽。
巴老爷回脸看向套爷,道:“套爷,要不是看在你甘愿为马去死的份上,我巴老爷是决不会把汗血公马放出来的!”
套爷感激地对巴老爷行了礼,眼眶里含着泪花,道:“等母马生下了马驹,就是咱们天山草原第三匹汗血宝马了,这马驹,不属于我套爷,也不属于你巴老爷,属于天山。我已想好,等这匹纯种汗血马驹长大了,让它来改良天山的马种。对了,往后,你我的汗血宝马,每年都要交配一次,生下一大群宝马来!到了那时,咱们天山的良马都变成宝马了!”
跳舞的人欢呼起来。“看!汗血马跳舞了!”巴老爷的女儿高声叫道。套爷和巴老爷看去,直见两匹汗血马转着圈跳起了优美的舞,显然,它们要开始交配了。
套爷站了起来,对巴老爷笑道:“该让它们进洞房了!”
巴老爷也站了起来,挥手:“女儿,送它们入洞房!”女儿接过一支响弩,走到帐外,举起弩,对着天空扣下了弩机,一支红箭飞空而去。红箭带着响炮飞上天空,炸开了,红红的纸屑像雪花似的凌空撒下。
风车的头发上插着的小风车在风里呼呼转着,对姐姐喊:“姐姐!快放风筝!”风筝松开手里的线,一只双马风筝很快放到了天上。顿时,二十个年轻的骑手扯着一匹染成桃花红的大布,一字排开,快马驰来。人圈散开,骑手围着白马绕了一圈,用红布将这对“夫妻”团团围住,立即又上来十个年轻姑娘,用竿子撑住了红布。几乎就在一转眼之间,马的“洞房”围成了。
“洞房”里传出马的双双嘶鸣。
人们安静下来。
乐器安静下来。
万簌俱寂,只有丝丝风声在草梢上滑行。人们双手合十,按在自己的额前,默默地为这对幸福的汗血宝马祝福。
突然,地底下隐隐传来痉挛般的一阵颤动。人们一惊,回脸看去。一列黑衣马队冲出树林子狂驰而来,蹄声渐响,声沉如雷。
帐下,套爷惊呆了,巴老爷也惊呆了。
黑衣马队在索望驿的率领下,冲入草场,很快就将人群冲开,几个壮汉挥刀砍倒了红布“洞房”,直扑仍在耳鬃厮磨的汗血宝马。受惊的汗血宝马扬蹄长嘶。
“快救宝马——!”套爷大声喊,拔出腰刀,跨上五花马,向着黑衣骑士杀去。两个黑衣骑士挥刀夹击,套爷的手臂被砍了一刀,仰身从马上栽下。
巴老爷也已骑上了马,从腰里拔出了手枪,正要开枪,迎面被一个黑衣骑士挥刀砍倒。人群大乱。风车和风筝被黑衣人的马蹄撞倒在地,马蹄在身上踩过,两人昏死过去。
巴老爷的女儿拾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