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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妃就算是让秦氏暗中为难一下黛玉,也不过是试探的意思吧,就是想纠住黛玉的什么错而已。可事到如今,小王妃的错而一丁点都没抓住,这些奴才们倒是都落得一个‘欺主’的罪名,到头来太妃一句话,秦家媳妇就要下地狱也说不定呢。而自己这些人眼看着王妃受欺负,说不定也会被带累,这个该死的秦婆子,以后千万不要跟她有任何瓜葛了。
黛玉笑吟吟的看着众管事儿道:“不敢?那什么才是你们敢的呢?恐怕你们要把太妃,王爷和我一起都赶到乡下的庄子上去,你们才敢呢,是不是等到你们判主欺君,才算是敢呢,是不是?你们今儿如此的有作为,我倒是看不出你们有什么事不敢做的!”
水安头也不敢抬,连连磕头:“王妃恕罪,王妃恕罪!是奴才的错,奴才以后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王妃恕罪,王妃恕罪啊。”
……
破茧成蝶 第48章 心甘情愿领责罚
秦家媳妇吓得几欲晕过去,小王妃的这些话儿要是说给太妃听了,那自己恐怕只有被活活打死的份儿了。
黛玉还是立在原地不动,她一手扶着紫娟的手,一面看向那些管事:“水总管做错什么事了吗?我怎么不知道?这可真是奇了!”
黛玉看水安与秦氏的样儿,知道他们已经吓得差不多了,便不再纠缠与那些了——水安的错儿要他自己说出来才行,不然,日后这些管事儿人人都像水安这样给自己出题做,她什么事也不用做别的了,真的要天天打发这些管家爷爷奶奶们了。
水安现在听懂了,于是一咬牙道:“请王妃恕奴才之罪,秦家媳妇的怨言本该由奴才带他们下去后,由奴才来处置,而不该为此麻烦主子。此事是奴才做错了,还请王妃饶了奴才这一次,日后必不敢再犯。”
黛玉低下头看了水安一眼,然后又瞟了水溶一眼:“哦?是这样吗?”黛玉的口气平淡的就像一碗白开水,似乎在说今儿的阳光明媚,天气不错一样。
水安的汗已经淌了下来:“王妃,奴才知错了,奴才真得知错了!奴才再也不敢了,请王妃饶了奴才这一次吧。”说完连连叩头。
秦家媳妇除了磕头外,什么也不知道了。她已经吓得抖成一团:她自跟着梅蕊来了北静王府,哪里受过这个?她仗着梅蕊的势力和太妃的信任在北静王府自来是要风有风,要雨有雨,原也没有遇上个厉害的,今日就偏偏遇上了黛玉——如果梅蕊保不了她,再加上太妃厌恶了她,那他就狗屁都不是了。
水溶还是什么话不说,他只是看着黛玉在笑。黛玉嗔了他一眼,然后才扶了紫鹃的手走了回去坐下:“既然知道错了,那么水总管,你说应该怎么处置你才对呢?毕竟我们附上的规矩,却不如你们熟知呢。尤其水总管又是府中的老人儿,太妃定下的规矩,想来是知道最清楚。”
水安心中把自己骂了上千遍,自己真是糊涂脂油蒙了心,又被乌鸦啄瞎了眼,没事找什么不痛快,偏要惹这位新进门的王妃?自打王爷抱着王妃拜天地那刻起,自己就应该明白,即便是王妃做了什么错事,王爷也不会怪她,何况今天是自己犯了糊涂?水安一面暗骂自己混蛋,一面叩头道:“对主子有不敬之心,该鞭五十;另外再割半年的银米。奴才为总管却对主子不敬,应加十鞭以儆效尤。”
黛玉淡淡的应了一声儿:“噢——。”
水安连抬头看黛玉都不敢了:“奴才下去后,自会去领鞭子。日后也绝不敢再犯,只求王妃莫要再生奴才的气,原谅了奴才这一次。”
黛玉点点头:“银米倒也罢了,我们府上虽然不比其他王爷家富足,但也不少你那半年的银米,你一家老小还要过活,就不用割了。至于鞭子嘛,倒也不必领的如此之多,我刚刚到府中,用你的地方还多着呢。一下子鞭六十,您还能下床走动吗?还是少领些吧。”
水安叩头道:“谢王妃怜悯,奴才能撑得住。”水安不成想黛玉会饶了他一分:黛玉今日因秦氏的事情着了恼,安心要立威他是看明白了,所以没有想到黛玉会从轻处罚他。
黛玉没有多说什么,只是一笑道:“水总管,难道我说的话就这么不管用的吗?”
水安听到此话身子一颤,从此之后,打死他他都不敢再违这位新王妃的心思了。他连忙答道:“奴才知罪,一切按王妃的吩咐做。奴才罪由不轻,减十鞭,奴才领五十鞭,并且自会做好差事儿,绝不会让误了王妃吩咐的事情。”
黛玉转头看向别处,沉吟着没有再开口,院子里又一次静了下来。
晴雯的手不再那么僵硬,紫鹃也暗暗的出了一口气,放开了她。只是紫鹃此时的心中并不好受。因为她看到了水溶那一脸淡淡的笑意,紫鹃不明白,王爷这是做什么呢?凭这几日王爷的表现,他应该是极爱姑娘的,可他为什么如此折磨姑娘,为什么不再一开始的时候替姑娘把这一切都挡下来?他让姑娘如此费神于心何安?他果然是个负心人,姑娘可怎么办呢?紫鹃低着头,默默的祈祷着,王大人,你快些回来吧!
水安跪在地上不敢乱开口,但是心下忐忑不安,难道减得太多了?
黛玉忽然以指叩了一下太师椅的扶手,把周围的几个人都吓了一跳,就连水溶也惊了一惊。黛玉轻轻地道:“减十鞭还是少了些,我看水总管今儿也不是有意为之,但有错却不能不罚,否则何以服众呢?水总管日后不好教训其他人不是?恩——那就领三十鞭吧,水总管认为如何?”
水安叩头谢过了黛玉,多一句话他也不敢说了。他生怕再多说了什么不该说的事情,他这辈子都会记着,记者以后再也不能生出欺主之心了。此时黛玉没有说让他起身,他都不敢起来,还在地上老老实实的跪着。
秦家媳妇听到水安只领了三十鞭,度量着自己也不会从重处罚了吧?她的心里稍稍安定了一下,想着黛玉总还会顾忌一下太妃的面子,身子也就不都得那么厉害了。
黛玉处置完水安,便有意无意的看了一眼跪在地上一直打哆嗦的秦家媳妇,不过她没理她,只是抬起手来,重新接过了秋茶递过来的热茶,轻轻地抿了一口,方道:“水总管,你起来吧。”
水安忙磕头谢恩,然后从地上爬起来,方感觉到自己的中衣都被汗水湿透了,此刻站在院子里,被春风一吹,浑身都冷飕飕的。
黛玉不说话,院子里一点儿声音也没有。水安在一边站着,心中纳闷,怎么小王妃不处置秦家媳妇?于是他又悄悄地看了一眼黛玉。而黛玉正在悠闲地吃茶,根本就没有开口的意思。
水安再看向跪在地上的秦家媳妇,想到秦家媳妇原是梅蕊的嫂子,太妃房里浆洗上的头儿,再想想梅香,想想太妃对王妃的态度,他的心里便明白了几分。于是水安又侧跨两步,站到黛玉的跟前,躬身打千儿,赔笑问道:“王妃可还有什么事情吩咐小人去做的吗?”
“没有了。”黛玉依然端着茶蛊,口中说没事,但却不让大家散去。水安更加明白了黛玉的心思。
“王妃,秦氏媳妇的事情原不该闹到王妃的面前的,此等琐事让王妃操心实在是奴才的失职,请王妃把她交给奴才,奴才一定按我们府中的规矩管教于她。王妃若没有别的事情,就请王妃先回房歇息,并且王爷和王妃也劳累了许久,此时天色不早,王爷和王妃也该用午膳了。”
黛玉微微一笑,把手中的茶盏交给边上的丫头,方开口说道:“嗯,好。水总管不愧是府上的老人,做事儿就是稳当,想的也很周全。那就依你的意思办吧,我和王爷就先回房去歇息一会儿,一会儿还要去太妃房里伺候午膳。好了,你们下去吧。”
一院子的奴才都在水安的摆手下各自散开去。唯有泰安媳妇依然跪在地上,看着水溶和黛玉并肩而去的身影再一次傻了。——小王妃根本就没处置自己,而是把自己交给了水安?她这是什么意思呢?自己如此做,这小王妃就一点也不生气吗?她不应该对自己恨之入骨狠狠地打自己一顿出出气吗?为什么这个小王妃想事做事就这么不一样呢?
众人弓着身子送水溶和黛玉离开议事厅的院子,回了静雅堂。院子里的人便是对秦家媳妇投去鄙夷的目光,还有脾气烈的,要暗暗地淬她几口,这个不知死活的东西,差点连累自己收责罚。
“来人,把秦家的带到议事厅门口的青石板,好好的跪着。明儿再听候处置。”水安的眉头紧紧地皱着,虽然他也不是个省油的灯。但是对于秦家媳妇,他是不会动她一根手指头的。打了她,那是太便宜了她。既然这事王爷都看见了,太妃那里想必也没什么事了,水安要好好的教导一番这个可恶的女人才行。
结果秦家的便从中午一直跪倒第二天早晨,这期间北静王府上同秦家的要好的婆子也偷偷地过来看过她,但水安安排了人在一边看着,他们也没多说什么,不过是几句平常话罢了。
梅蕊没有来。梅香也没有来。这个时候这两个人定然是不敢来的,水安安排的人不是吃素的。
秦家的在半夜三更跪在冰凉的青石板上的时候,心里恨得要死——这两个死蹄子,果然是过河拆桥落井下石的贱货!明明知道自己在这里受苦,竟然不去太妃跟前提个醒儿。但秦家的并没有诅咒太久,便被水安带走了,走的时候是第二天的早晨,她连太妃的面都没见到就被水安打发到北静王府最偏远的庄子上做事去了。
不过是个浆洗上的管事,犯了错自然有总管处理,若是为了这点小事再让太妃心烦,那水安脖子上的家伙可真是要搬家了。
再说黛玉扶着紫鹃的手,一步步走回自己住的静雅堂,一路上不说一句话,不看水溶一眼。进屋后,慢慢的靠在软榻上,紫鹃忙问:“王妃,要不要热茶?”
“不用了,我腿有些酸,你帮我捶捶。”黛玉听见水溶进门的脚步声,依然闭上眼睛。此时此刻,黛玉只有一个感觉,那就是累。身子的疲惫是其次的,主要是心里很疲惫,这样的日子才刚刚开始,不知道多久才能结束。天知道她真的不想这样做,可她又不得不这样做。
黛玉其实是不怨恨水溶的,因为她根本就不把希望寄托在他身上,所以也无所谓怨恨。
富贵之家有富贵之家的烦恼,贫穷之家有贫穷之家的烦恼。富贵之家为了功名利禄而争,贫穷之家为了生活的资本去争。这个世界就是这样,大家时时刻刻都在争着,不惜头破血流。
黛玉轻叹一声,真的很疲倦,却又无可奈何。为了能够回到姑苏去,为了去父母的坟前进一下做女儿的孝道。哪怕是看一眼父母坟上的枯草,黛玉又不得不打着精神跟这些人周旋。
水融进来得晚是因为刚才有婆子来回,说是云太医上午进了宫,下午才能来给王妃诊脉。水溶耽搁了两句话的功夫,是以在黛玉之后进屋,一进门便听见黛玉的一声叹息。心中便有些隐隐作痛。
看着这个小女子清瘦决然的身影,知道她在生气,只是碍于下人在侧,她一直隐忍着,没有发作出来。于是水溶对着紫鹃摆手,“紫鹃,你下去吧。”
紫鹃为难的看了一眼水溶,又看着黛玉,不敢立刻离开。
黛玉摆摆手,示意紫鹃先下去,紫鹃方踌躇着立着身子,慢慢的出了屋门。
“玉儿,生气了?”水溶坐在黛玉身边,抬手拉过她的手臂,意欲再次把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