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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太妃的话,是。”
“嗯,把这孩子叫进来我见见。”太妃说着,便把礼单留下。
婆子应声出去,不多时带了霁云飞进凝瑞轩来。霁云飞虽然跟着耿延锋在边关打仗混了五六年,对大户人家的规矩不怎么懂,但到底也来了王府几趟,其中的道道也摸到了一二分。进了凝瑞轩的院门便止了脚步,对那婆子道:“嬷嬷先进去回太妃一声,下官莫要这么鲁莽的闯进去惊了太妃的凤驾。”
“你倒是个明白人。”婆子笑笑,转身进门,回了太妃,太妃说了一声:“请进来。”霁云飞方跟着一个小丫头的身后进了屋门。
“末将给太妃请安。”霁云飞出自军中,今儿来送东西,也是一身玄色戎装,见了太妃自然行军礼。他原就长得很好,高高的个子,强健的身材,一身戎装挺拔英武。军礼一行,阳刚之气十足。
太妃便笑弯了眼,“嗯,好个英气的小伙子,咱们天朝有你们这样的军人守疆卫土,还怕那些边关小国滋扰生事吗?”一边又对徐嬷嬷说:“快给这孩子搬个凳子坐。”
小丫头哪里等徐嬷嬷动手,忙搬了个绣凳来放在下首,霁云飞又告罪谢坐,方坐在那绣凳上,但依然腰身挺直,一脸的严肃。
“你们将军进来可忙?有些日子没来府上了。”太妃笑看着霁云飞,乐呵呵的问道。
“将军这几日都伴在圣上左右,朝政之事,末将不敢多嘴,将军每日早出晚归,倒是有些忙碌。”
“是,是个懂规矩的孩子。你老家是哪里的?家中还有何人?”
“末将是蒙古人,早就没了家人,是个孤儿到处流浪,跟着人群混到了南边,后来从了军,跟着将军从沙场上拼杀过来。只有上司兄弟,没有父母亲人。”
“嗯,听着怪可怜的。茉儿,后面有给你王兄做的年下的皮袍,前儿我见了,因闲他们只顾着赶时间,手工有些粗糙,要去重做。今儿是冬至,以后一天冷似一天了,你且把那件衣服拿来,给这孩子去穿吧。可怜见儿的,没个父母亲在身边,一群大老爷们,哪里知道什么冷然?”
“末将不敢。”霁云飞一听那是给王爷做的衣裳,还是过年穿的,太妃张口便要赏给自己,于是忙站起身来,给太妃行礼。
“有什么敢不敢的,不过是一件家常衣裳,你们王爷倒是不缺这个,你拿去这件,也冻不着他。以后闲来无事,常来家里坐坐,我虽然老了,但素来是喜欢听你们这些年轻的孩子说外边的事儿的,尤其是打仗的事儿。当年老王爷活着的时候常听。如今有些年没听过了。今儿见了你,想起他们说边关打仗的事儿,心里便喜欢的很。”太妃说这话,秋茉已经把那皮袍拿出来,太妃把松花色多罗呢包袱解开,里面却是一件绛紫色狐皮大氅。绛紫贡缎面料,白狐狸皮,虽然毛色不是纯种的白狐,但也算是难得的了。
太妃看了看,又把皮袍交给一边的徐嬷嬷,笑道:“给这孩子带回去吧。今儿闹了一中午,我也乏了,你改日再来,我单单设宴,请你吃酒。”
“末将谢太妃赏赐。末将告退。”霁云飞忙给太妃恭恭敬敬的磕了三个头,然后举手把包袱接过来,恭敬的站起身,又对着太妃行了军礼,方转身退下。
“母妃,您果然瞧上人家了?”秋茉看着太妃盯着霁云飞背影迟迟不肯收回的目光,忍不住问道。
“这孩子面向不凡,又是个懂规矩的。怪不得你那夫婿宝贝的紧,看来是个有前程的孩子。”太妃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似乎在盘算着什么事情。
“母妃,耿延锋宝贝他,是因为他在沙场上凶猛勇敢。听说还救过耿延锋一名。二人的交情很深。耿延锋拿他当兄弟待。”
“嗯,果然如此,看来把青儿许他为妻的事情,是不该太草率了。”太妃淡淡一笑,微微点头。
“瞧母妃说的,如今他就是愿意,嫂子也不一定就愿意呢,听说青儿那丫头在绾苏楼做的很好,如今那里都离不了她了呢。再等两年,她越发的历练了,只怕不是嫂子手下那些管事的媳妇?嫂子手下的管事虽然是下人,可个个儿在外边都是场面人,那林央前儿还订了一个员外郎的女儿。想来青儿若是能跟那员外郎的女儿并肩,也未尝不是好事。”秋茉嘴上这样说,其实心里还想着另一件事。晴雯素来待云轻庐深厚,焉知他们两个不是有缘的?云轻庐素来就是个随性的人,只要他喜欢,是不会在意青儿那丫头是什么出身呢,哪怕是青楼出身的姑娘,他云轻庐说要娶,谁也拦不住他。
“茉儿的话也不错,想来姻缘一事,总是天注定的。咱们谋划来谋划去的,也抵不过月老的意思。”太妃笑笑,似乎对秋茉的话并不上心。只是想着她自己的打算而已。
蝶语轻歌 第33章 瑞雪纷飞新年到
水安的老娘童嬷嬷晚间听说王爷烫伤了,便急忙找了水安进来问了个究竟。水安只好把事情的始末都给童嬷嬷说了,最后劝道:“主子的事情向来不许咱们奴才插嘴的,您老可别去太妃跟前说什么,到时讨了没脸,咱们可都没趣儿。”
“放你娘的屁,你把你老娘想成什么人了?这些年你老娘可是给你做下了什么不是?”童嬷嬷听了水安的话,便放下脸子来骂他。
水安只好赔笑又说些好听的话来劝他老娘,不过是怕她老人家上了年纪,自持有脸的,进去趁给太妃请安的机会,多说话罢了。
“哎,这周太姨娘就是太不消停,你说好好地过日子怎么了?怎么就不能本本分分的呢?非要一出一出的闹。最后闹大了,还不定太妃怎么收拾她呢。”童嬷嬷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
“她就是不服气,你说做姨娘就要安于做姨娘的本分,好歹她还有个二爷,若是好好过日子,儿子想着,太妃眼睛里也不是容不下她,就是因为她这些年总是想着法的闹,所以连二爷的前程也耽误了。”水安也摇头叹息。
“哎哟,爷可别说那位二爷。听说前些日子王爷被下了春药,就跟这位二爷脱不了干系呢,生生叫周太姨娘挑唆坏了,幸亏这回秋闱这位二爷没中,若是中了,将来更是了不得。”水安家瞧着左右没人,便压低了声音小声说道。
“什么?”水安吃了一惊,不解的问道:“不是说陈姨娘搞得鬼吗?王爷连夜叫人把她弄走,对外只说暴病身亡,埋到乱坟岗子上去了。这里面还有二爷什么事?”
“这是内宅的事儿,我也不过是听内书房的几个婆子暗地里嚼说的,也没听真切,左不过是那春药是二爷给陈氏弄来的,不然她一个女人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哪里弄来那些东西?”
“我的天哪,怪不得这些日子二爷都不敢上门来了呢,敢情还有这么一出?”水安恍然大悟,想起这段日子一提到水泫王爷便阴沉着脸,恐怕这心里的火气还没散尽的。这是多大的丑闻啊,这若是传出去,恐怕身家性命也没有了。
“这种事儿你们可不能乱说,这要是传出去了,十个脑袋也保不住。”童嬷嬷急忙说道。
“是,这不是咱们娘们儿在这儿说闲话嘛,平常时候,媳妇哪里敢去嚼这个舌根?就是内书房里那几个嬷嬷,我也早早的打发出去了。如今王府里知道这事儿的,恐怕只有王爷自己和云太医了。”
“云太医是王爷的至交,王妃每日请脉都不避讳的,王爷有事都不瞒他。原来还想着云太医能跟咱们郡主配一对儿,想不到却是有缘无分。”童嬷嬷笑笑,摇摇头,表示对云轻庐的惋惜。
“今儿晚上去给太妃回话,我瞧着太妃的脸色不好看。王爷的手烫得不轻,若不是云轻庐的灵丹妙药,恐怕半个月写不了字。”水安摇摇头,又对他娘子说:“你这几天在里面伺候,要小心些,可别再生出什么事儿来。”
“怎么今儿太妃就饶过了周太姨娘呢,这不像太妃的行事。”水安家的奇怪的问道。
“哎哟,你想想,王爷烫伤了,太妃还不只顾着王爷了?哪有心思去撕扯这些?不过这事儿应该不算完的,咱们太妃向来喜欢秋后算账。”水安说着,便站起身来,对他母亲又行了个礼,“老太太,您这就睡下吧?府上那些事儿,你少操心些,一切有儿子媳妇呢,好好养着您的身子骨吧。”
童嬷嬷笑笑,摇头道:“我哪里还能操那些闲心?我不过是随便问问罢了。今儿王妃赏了一对赤金的簪子,我瞧着花式倒是新巧,极难得的。便想着她那么个柔弱人,怎么也有这么多人害她。”
“这跟柔弱不柔弱没关系,这都是王妃这个位子惹得祸罢了。”水安家的搀扶着她婆婆从椅子上起身,送到卧室去,服侍着她躺好,又放下帐子来,方轻着脚步退出来。
此时夜深人静,黛玉也早早的上了床,因水溶的右手包着白色的纱布,所以行动不怎么方便,黛玉便不再枕着他的手臂,而是把他的胳膊抱在怀,靠着他的肩膀,轻轻地闭上眼睛。
然因为白天睡多了,此刻二人都睡不着。水溶见黛玉闭着眼睛靠在自己的肩膀上,一头乌发披散在枕畔,宛如心中难以缱绻的柔情一般,于是伸出左手,把她的一缕青丝握在手中,轻声问了一句:“玉儿,你睡着了吗?”
“睡着了。”黛玉闭着眼睛回道,说完自己又“喈”的一声笑了出来。然后睁开眼睛,笑着看一侧的水溶,“王爷怎么还不睡?”
“睡了一下午,哪里还能睡得着?”
“王爷就是享不惯清福。只在家里呆了这半天,就睡不着觉了?”黛玉说着,便侧起身来,和水溶面对面的躺着。水溶含笑舒展双臂,温存的将她揽入怀中。她伏在水溶胸口,只听他稳稳的心跳声,长发如墨玉流光,泻展在他襟前。水溶却握住一束秀发,低声道:“宿昔不梳头,丝发披两眉。婉伸郎膝上,何处不可怜。”
黛玉并不答言,却捊了自己的一茎秀发,轻轻拈起水溶的黑发,将那根长发与他的一丝头发系在一处,细细打了个同心双结。
水溶看着她的举动,心中欢喜触动到了极处,虽是隆冬,却恍若三春胜景,旖旎无限。只执了她的手,贴在自己心口上,只愿天长地久,永如今时今日,忽而明了前人信誓为盟,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所谓只羡鸳鸯不羡仙,却原来果真如此。
眼睁睁看着年关将近,六部衙门百官群臣年下无事,皇帝却有着诸项元辰大典,祀祖祭天,礼庆繁缛。水溶每天伴驾,里里外外的忙活,再有下属官员也在年前赶着送年礼,秋茉一个人忙不过来,索性黛玉每天也帮村着她。俗话说:陪嫁不尽的女儿家,准备不完的年下。这过年的东西,无论你怎么准备,都感觉到不是那么周全。北静王府又是一大家子,水氏宗亲人也不少。所以连太妃每日也都忙忙活活。
这日腊月二十三,原是旧历小年,不大不小也是个节。厨房里预备了辞灶的年糕,早起跟各位主子们端上去,黛玉只瞧了瞧,她素来不喜欢这种甜甜黏黏的食物,倒是婧瑶是极爱的,吃了两块。
水溶一早进宫,却是在宫里陪着皇上一起用了早膳才回来。手上拿着一卷东西。进门见黛玉正坐在静雅堂的正厅里,瞧着婧玥和婧瑶试着新衣裳,便笑道:“这才有些过年的意思了。”
“王爷回来了!王爷万福金安!”门口的丫头们忙请安行礼。婧玥和婧瑶便穿着大红羽缎对襟褂子回头,齐唰唰的给水溶行礼。
“嗯,越发的好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