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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在那边!”
“怎么回事?!”
“何人!”
十五心中叫苦,怎的大家喜欢结队上茅房么?
捏着嗓子,左手虚扣成半圆轻轻拍打口鼻,颤着声音拖着调儿:“还~我~命~来~,还~我~命~来~来~来~~~”
扑通!
“大哥,大宝子晕过去了!”
“快走快走!”
嘻嘻嘻……
背后忽然飘来细微的声音:“我~还~你~的~命~~”
十五:“???!!!”
初一拉着脸由茅厕中走出,“顽皮!”
十五送他一对儿白眼,“你不也一样?”
茅厕的地上一团黑色的灰烬被风卷来卷去,灰飞烟灭。
回了营房,刚才被吓晕的大宝子已经醒来,正比手画脚的形容适才是如何听到冤鬼索命,如何感觉脑后一凉,如何两眼一黑……
初一和十五勾肩搭背的挤过去,“刚才是我们俩跟你们闹着玩儿呢!”
众人一愣,皆是捧腹大笑。大宝子顿时涨红了脸,“混账东西!敢戏耍我!”
另一个被唤作“大哥”的笑得差点流眼泪,用手抹着眼角道:“你们俩好功夫,离着那么远就能打熄了我们的灯笼。”
十五抬起眉毛瞪大眼:“哎?灯笼?不是我们干的呀。”
前一刻还哈哈笑的士兵们立刻僵住,你看我我看你。
初一运气憋白了脸:“难道真的有鬼?!”
“干!大宝子又晕过去了!”
夜半时分,十五和初一悄然离开营房。
至王府,对府中巡夜侍卫的路线了若指掌,轻松的避过潜入内院。
王爷的卧房内,两名小厮守在脚踏上打瞌睡。初一和十五一人一个按住脖颈一捏,扶着软倒的两人轻放在地。
靳子炎身上的伤口忍忍作痛,一直睡不安稳。帐帘微动有丝丝凉风,警觉。
猛睁眼,大喝:“谁……啊!”
四只眼并排盯着他,一只冰凉的手捂住他的嘴。
十五撤下面罩,微微一笑:“王爷还是很有精神的么。”
56、第五十六章
皇宫。
一国之君放下手中的奏折皱起眉头闭目沉思。
筑北王遇袭身受重伤,这个伤来的真是巧。靳子炎自继承筑北王,年年恨不得有一半的时间是在马背上,跟琉国三月一小打,五月一大仗,到从未受“重伤”。
突然睁开眼,喉间一阵瘙痒。
大太监赶紧上来伺候着,轻轻的拍抚着皇帝的后背,“皇上,您喝口茶润润?”
一轮猛咳过后,皇帝喘着气摆手:“无妨,怕还是过年时陪妃子们看烟火时受的风寒。”
大太监弓着腰低眉顺眼:“现下开春儿,天干物燥的,奴才还是传御医进来请个脉……”
“不用!这个劲儿过去顺了气儿也没事了。赞儿……庚王最近忙活什么呢?”
“回皇上,王爷见天在林贵妃院子里翻土种花或是与贵妃闲话家常。晚间读几卷书。昨天那边的人来递了话,说王爷认为他这般年纪的男子不应常住宫中,免得坏了规矩。当时您歇午,奴才就……”
“知道了。他胃口怎么样?”
“回皇上,王爷偏爱口味清淡的,只喜素菜。”
皇帝稍作沉吟,又问:“他种什么花呢?罢了,朕亲自去瞧瞧。”
只带着贴身的大太监和惯常伺候的人,行至林贵妃的宫苑。示意无需通报,径自入内,才到门口就瞥见当院蹲着一个人,正用小铲子仔细的翻着花土。
春日的阳光照在他的背上,有时偏过头取一勺花肥,能隐约看到额头上有细细的汗珠。
“你在种萱草?”
李赞闻声吓了一跳。赶紧起身行礼,却不想起的急了,向前一趔趄。
皇帝伸手扶住,“现在风沙大,你在外面待久了不觉得,殊不知这种暖中带寒的风最是容易侵入筋骨。”捏了捏他的手臂,“还穿得这般单薄,不知春捂秋冻的老理儿么?”
李赞抽出胳膊,行礼,“谢皇兄关心。”
皇帝由袖中抽出手巾,抬手顿在他面前,迟疑了一下。
李赞赶紧接过来,“臣弟自己来。原想趁着开春儿翻动一下花土,种些萱草。”低头扫一眼自己沾了尘的衣摆,笑道:“这般狼狈的模样到让皇兄见笑了。”
“想种什么让奴才们去张罗就是,你的身份大可不必亲自动手。”
“皇兄教训的是。只不过臣弟在出宫之前就种下满院萱草,平日里公务繁忙也没功夫常常回来给贵妃请安。正是‘萱草生堂阶,游子行天涯。慈母倚堂门,不见萱草花。’”
似乎是触动了某些回忆,皇帝微微一笑,“还记得小时候你知我喜欢春兰,每年都亲手种上几盆,偶然有开得好的,就捧去送给我看。现在你……还种么?”
李赞抬起头看了一眼,抬手做了个请的手势,“年年都种,只不过一直没机会送给皇兄。臣弟这手艺比不得花匠,种出来的既不肥美也不娇艳,送上来平白让人笑话。”
皇帝放慢步子与他并行,“你不送进来怎知我喜不喜欢?宫里娇艳的多了,早就看得心烦,到是就喜欢清馥的。”
李赞一笑没言语。
待得步入室内,林贵妃见过礼也受了皇帝的问候便带着宫女退了,把地方留给兄弟俩。
李赞告一声罪,先去内室清洗换衫,这才又出来。
站在内室门口,笑着说:“皇兄可有兴趣瞧瞧臣弟种的春兰?”
皇帝稍有些诧异:“你还真种了?”
李赞抿着嘴角似笑非笑,“臣弟从来不骗皇兄,答应过的,也永远不会忘。”
他这么一说皇帝猛然想起。
【以后我年年种春兰送给皇兄!】
那时李赞才七八岁,仰着脸笑得很甜……
至内室,迎面有扑鼻的兰花清香,窗前一张长条案,五盆春兰已全部怒放。到近前赏玩,只见绿者团肥,宛如燃蜡。更有一支一箭两花的,寻常的都是一箭一花,如此双花甚是少见。
李赞看着皇帝挺拔的背影面上浮现一股复杂的情绪。
“双飞燕。”
李赞回神,压下心头思绪,“什么?”
皇帝回头冲他招招手,指着那支并蒂双花的春兰说:“一箭两花俗称双飞燕。这一盆我很喜欢,送给我吧。”
我?
李赞眨眨眼,“好,送你。”
皇帝直直的盯着他看了片刻,突然伸出手指拨弄着春兰的花朵,“靳子炎遭遇偷袭,重伤。”
“哦?可有性命之忧?”
“暂时还没军报呈上,下一本折子就知道了。”
“还好聿将军已经率领北征军过去了,前线到也不必担忧。”
皇帝逼近一步,两人只隔尺余,“这伤受的巧,太巧,巧得朕心忧。”
又变回去了啊……李赞在心底冷笑,面上却是一弯嘴角,长长的眼睫微垂,“皇兄请稍等片刻,臣弟有一物呈上定可一解皇兄之忧。”
说罢回身从柜中取出一只木匣放在书案上,向匣子恭敬的行过大礼才打开来退到一旁,“请皇兄过目。”
皇帝走过来只看一眼就脸色大变,“这是……”
李赞恭恭敬敬的答道:“正是先皇留给臣弟的密诏。”
努力压制轻颤的手,取出匣中诏书,展开阅毕。皇帝看向李赞,“一直在你手中?”
“自先皇赐予臣弟,便一直埋在这园中的萱草之下。”
密诏上写得明明白白,于大乱之时可调遣筑北王率军上京。
但,何为“大乱”并没有明示。
想起李赞之前一直参奏的以刘太傅为首的刘氏一族,皇帝不由得心惊。
他对皇后家的偏袒一直是朝中重臣所不齿,他能有各种理由说服自己,也能以君王之威压下所有奏折。但先皇这一份……
想起弹劾刘太傅的奏折中罗列的罪名,这算不算是“大乱”?李赞这个时候给他这份遗诏为的又是什么?
思及至此,皇帝似乎摸到了一些头绪,定定的看了身边的人片刻,“你真的愿意就此放弃一切,只当个闲散王爷么?”
阳光被窗棱隔成一条一条的打在室内的地板上,反起朦朦胧胧光。李赞原本就白皙的脸透着适才在院中劳作后的红,竟似施了淡淡的胭脂。
他喜欢看李赞笑,尤其喜欢看他现在这种恬淡的笑容,“我为了自己以后能太太平平的过日子,把亲手培养出来的璇玑营都葬送了。现在把最后的保命符也给了你,你还来问我真的假的?”
皇帝丝毫未曾在意这话中称呼的不敬,只是气息有些不稳,好似在努力压抑着什么,“只有一道遗诏么?”
李赞扑哧一笑,“我家里那份暂领都察院的诏书还没被你收走么?”眼神一转,抬手抚上皇帝的脸颊,“皇兄,你怎么还不信我?”以拇指指腹轻轻摩挲皇帝的嘴唇,“我之前所做的还不是为了保你的江山,你……信我么?”
“不信!”
十五叼着一根牙签盘腿坐在大皮褥子上,打一个饱嗝,又拿来块点心啃。
“我真的受伤了!”靳子炎拍了拍胳膊,“你看,很长一条口子,疼得很。”
初一悄悄的往腰侧皮囊中塞满了肉干。这玩意儿虽然没有在庆南王府吃的好吃,但好歹也是肉。“一条口子不算重伤。”
堂堂筑北王很忧郁,他只是按照李赞的要求想办法将初一和十五以及初八安排在身边,也是按照李赞的要求受个“重伤”,结果也不知怎的惹到这两位刺客,见天也不给个好脸色。
“你们放心,机会肯定是有的,但琉国人现在不来打,我也没法配合你们啊。”
十五眯眼,“劳烦王爷去挑衅一下。”
靳子炎正色:“我如今身受重伤……”
“不信!”
又绕回来了……挠头,板起脸,“现如今北疆军最重要的是军饷!答应了五十万两银子,到今天连个铜板都没看到。多少东西等着置办呢?我绝不能让我的兵穿着破烂的盔甲上阵,那是送死,你们懂么?!”
初一和十五对视一眼道:“不是兵部统一督造的么?”
靳子炎冷笑,“兵部发下来的东西,慢说是琉国的精钢马刀,府里厨子的杀猪刀砍一下都会破口子!什么破烂皮子,二十个钱卖我都不要!”
十五奇道:“那北疆军的甲胄都是您自己花钱置办的么?”
靳子炎的脸立刻垮了下来,“我自己哪里有那么多银钱?年年都是跟税官耍无赖,能少缴一文就一文,其余的就靠封地里的产物。攒起一笔银子就跟蒙州买进好皮子,回来自有工匠精工细作,唉~~”长叹一声,想起他家王妃,跟着他苦了好多年啊好多年~
初一皱眉想了想,“您有没有上折子?”
不提还好,一提靳子炎差点掀桌,“没用!这次的银子是荣敏那个王八蛋争着要给,还跳过兵部。这下好了,叫天天不应,只能傻等。”
初一眼见着十五眉毛一动,眼睛里泛起一层春色,心中五味杂陈。又想殴打一顿这兄弟,又想出言安慰,闹心!
一时间,暖洋洋的筑北王寝室里,三个人三样心思。
靳子炎:银子啊银子,荣敏你啥时候给我送过来啊!
初一:最好别让十五听见有人提起荣敏这两个字,一提他就分心!
十五:荣敏,我很想念你……
“娘娘,今晚皇上住在御书房,说是与庚王同进晚膳后秉烛夜谈。”
一个端庄艳丽的女人停下手中的小剪子,从鼻子里哼了一声算是表示知道了。李赞又要玩什么花样?可恶!这个庚王就像条恶犬,总想咬他们刘氏一口。一边想着,手中的花剪咔嚓一声剪断了一根花枝,枝上一大团盛开的粉杜鹃。
“皇兄,你放松一点……”
李赞好笑的看着紧闭双唇的皇帝,“这个是建兰花熬的汤,还加了蜂蜜水,一点都不苦。来,我给你吹一吹,凉下来喝在口里还有甘甜清香的回味。”
说着嘬起嘴唇轻轻吹拂着汤药。
皇帝看着看着就真的放松了下来,但依旧板着脸:“朕活了四十岁,从小身强体壮,拢共也没病过几回。这次稍微有点小风寒,每日里黑漆马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