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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有人往里通报:“老爷来了!老爷入内堂了!”
两位夫人起身迎接。
坐罢之后丫环送上香茗。
宋老爷端起茶盅,掀开一半的盖子吹气。
李氏夫人用眼角瞥他,老头子今天还来劲了。看这架子端得,还真是提刑官的脸。
老夫人耐着性子细声细语地唤:“老爷~”
宋老爷端着茶杯不吱声。
老夫人再唤:“大人~”
宋老爷两眼直愣愣看着地上的方砖还是不出声。
老夫人发语如连珠:“你这个老匹夫,老糊涂,老混帐,老不死的东西哇~”
宋大人气得胡子都翘了:“夫人。。你。。你 ”
蜡烛蜡烛不点不亮。
李夫人如此这般,这般如此地把小包的事情讲了。板着脸问:“你看如何是好?”
宋老爷小心翼翼:“依夫人的想法呢?”
“还是老爷拿主意吧”李夫人把绣球又踢了回去。
“唉~,还是夫人说了算吧”
李夫人剑眉竖起:“还是老爷定夺吧”
“不不不,还是夫人说吧”宋老爷还想打哈哈。
李夫人张口就来:“你这个老匹夫,老糊涂,老混帐~”
宋老爷叹气,说啥都是个错,不说还不行。
“来人啊,唤这个小孩儿过来”老爷终于发话。
小包其实就在内堂,只是暂时让她去别厅呆着。老爷一传唤,小包就又被带了进来。
“啊?”老爷围着小包上下打量。
“咦?”老爷惊异地盯着小包的脸。
众人不明白了,今天的老爷吃错啥了,怎么说话跟东洋人一个味道。不是啊,就是咦。
宋大人忽然抢步上前,躬身要施礼:“九。。”
小包大骇,忙使眼色,宋大人尴尬着一张脸,九了好几下,就是吐不出下面的话来。
吩咐夫人们,好生招待这位姑娘,要好吃好穿,好招待,什么都要最好的。
夫人们也奇怪啊,老爷九了几下之后,怎么就态度大变,好吃好喝好招待。难道说从墙上飞进来的不是飞贼,而是祖宗?
不过既然老爷这么说了,夫人们也只能照办。且小包这个孩子聪明伶俐,没事就哄着夫人们开心,给后院的女眷们讲故事。一来二去,两位夫人还真把她当自己的孩子,一住下来不走了。晴天陪着老太太们晒太阳,雨天拉着丫鬟们叠棋子,府里有个风吹草动还帮着张罗。真算得上,人见人爱,花见花开。
* * *
陈青口与姚庆回到客栈。
迎面撞上展茹姑娘慌不择路,陈青口险些被她撞飞出去。
既然有女人愿意投怀送抱,陈掌柜咬牙忍住身上的伤,还是顺势将她搂住,以免他或者她任何一个人飞出去。
姚庆见状暗无声息地退了出去。只留下他们俩个。
陈青口问:“怎么了?丢了魂似的。”
展茹结结巴巴地说:“余夫人不知从哪里弄来一本书。”
“书怎了?”陈青口喜欢看她失措的样子。
“这书叫。。叫。。。”
“叫什么?”
“叫色戒。。”
色戒?陈青口在脑海中查找这个名字,这书还是第一次听说,莫不成和金瓶梅相仿?否则展大小姐怎么这个动静。
用四平八稳的口气问:“这书怎了?”
展茹急得跺脚,在原地转了两圈,偏偏陈青口这个呆木头什么都不知道。
猫姑娘臭着一张粉脸说:“没啥。”
陈青口笑着粘上去问:“怎么?如何?展姑娘?”不知从哪个犄角旮旯里摸出他的扇子,张开扇骨拼命地摇。
展茹起急,想用手推开他。偏生陈青口像是长在她身上了,左也是他,右也是他,一不小心,就被他逼到了墙角。
他的手搭在她的腰间,她的头埋在他的胸口。
陈青口眼见着猫姑娘的粉脸变成绯红色,知道这玩笑开得差不离了。这才松手。
一转身,却不料后背被人抵住,她声如细蚊:“要是爷爷活着就好了。”紧接着从背后传来抽泣之声。
陈青口心里一慌急转身,俩人又一次重重地撞在了一起。展茹双眼含泪,却又扑哧笑出声。原来陈掌柜的宝贝鼻子撞到展茹的额头,现在正在痛苦地揉搓着。
猫姑娘泪水未干,依上来偎在陈青口的怀里,絮絮叨叨地说:“也不瞧着点,愣头愣脑的。”
陈掌柜身体一僵,在这种时候,他该不该出手呢。
一不做,二不休,舍不得孩子,套不来狼。
陈掌柜眼一闭,心一横,颤巍巍地俯身,轻点了她的朱唇。
只听后厢有人说话:“掌柜的,您这演的那一出啊”。
第十九章 青梅竹马
余寡妇皮笑肉不笑地站在他们身后。她上身穿粉蓝色秋袄,外罩素白色儿的云肩。粉蓝色的罗裙及地,腰悬玉坠。唇线有些发白,但是因为上了胭脂水粉,盖住了,见不到本来的颜色。她玩味地看着眼前这对小鸳鸯,只是看,仿若从未认识。她手里攥着的那本书儿,泛黄的书皮上清晰地写着《色戒》二字。
她忽然自言自语:“天下的乌鸦一般黑,天下的男人,哼,果不其然也一样。陈掌柜啊陈掌柜,当年你扶棺恸泣,我敬你情深意重。这才两年,才两年。”
余寡妇卷起书册,背过手去,笑着就走了。
展茹满脸的愁云,问:“她怎么了?”
陈青口松开她,锁紧眉头答:“没事,你歇息去吧,我也乏了。”瓷公鸡难得这么正经说话。展茹也不方便多问,将信将疑地回屋。
陈掌柜独自一人呆坐在窗前,这些年还是第一次被人揭这一层的伤疤。苦笑,展开扇骨,往事一点一滴地鲜活起来。这些事他本不愿意想,只是像一大串八脚绞缠的螃蟹,被余寡妇牵了头就一只接一只地往外突溜。
这话说起来可长乐,记得当时年岁小。
上私塾之前,每天就是练功,爷爷看得紧,偷偷出去抓蛤蟆的次数少之又少。爷爷说陈家的孩子轻功要第一,心法要念熟。冬练三九,夏练三伏。烈日下站马步,晒脱了一层又一层的皮。腊月里在冰面上倒立,一矗就是大半天。练武没有诀窍,只有刻苦再刻苦。骨头摔断过多少次也只有自个儿知晓。陈青口现如今飞檐走壁上天入地也算得上是条汉子,想当年那也是一个跟头一身伤地玩命地练,这才有了今日的小成就。
七岁那年,与别家的孩子一起入私塾,陈青口可算是开了眼界。同窗的孩子带来的吃食他都没见过,更别提吃过。还有那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儿,看得他眼花缭乱。还有那些个杂书,土画册,只要街上有卖的,课堂里面就有。陈青口看着那些个东西心里喜欢,可是他没有钱,爷爷也不给,他就开始自谋出路。比如代抄课文三文一篇,保证字迹还不一样,在夫子面前圆一次谎五文,考试舞弊一次七文。所以说很多人都有天赋,陈青口的天赋就是抠门。每天没事就拿那些铜板出来数。
八岁那一日,除了陈青口,人人都没有来上课。点卯的夫子气得胡子噘得老高。
索性一甩袖子不上课了。
陈青口琢磨,这么早回家练功,有些犯傻,不如也上街去瞧热闹。据说同窗们都去了集市,今儿个各府都会派出人来买使唤的小丫头。换句话说,谁家有女娃子养不起了,就会赶小卖给大户人家。这种日子也不常有,所以一个个都上街去了。
到了集市,陈青口一看,嘿,这里可真热闹。他背着小书包,也往人群挤。顺便练练手,爷爷教的功夫可不能忘。
他转来转去,转去转来,眼睛就落在一家人身上。
这一家子好家伙,足有七八个孩子,都是女孩。大的可能也就十七八,小的四五岁。中间有个小姑娘,长得特别水灵,弯弯的眉毛,弯弯的眼,弯弯的嘴角,弯弯的月牙辫。水汪汪的眼睛透着灵气,怎么看怎么喜庆。
小陈青口就蹲在路边,看着这一家子。
有人来买丫鬟,十双眼睛求着人家多给点。骨肉分离的时候,大人哭,孩子也哭,姐妹之间恋恋不舍,旁人看了也不好受。夫子说卖炭翁,可怜身上衣正单,心忧炭贱愿天寒。可眼下是活生生地卖活人,对小陈青口来说,这还是第一遭见。他们哭的时候,他也忍不了跟着落泪。根据陈青口的观察,这家的父亲要价还挺高,大一点的孩子都要七两,特小的就要四两。
但是那个女孩特别,好几个主顾都要买她,一问价钱,就纷纷摇头,选了别个。陈青口侧耳倾听,且闻那家的父亲言,这孩子天生机灵懂事,养几年卖给大户人家做小准没错,现在要买,没有十五两决计不卖。
一直到了天黑,这姑娘都没被卖出去。陈青口开始为她高兴,呆在亲人身边,哪怕多一天总是好的。
骑白马的不一定是王子,他可能是唐僧,更惨的是,他可能是一个肥头大耳还瞎了一只眼的土财主。
陈青口期盼着这土财主从他们的面前赶紧过去,可是他老人家稳稳当当在那姑娘面前勒住马匹。
用他仅有的一只眼,拢目光打量面前这父女。
用马鞭一指:“这个多少钱?”仿若在买一头牲口。
做父亲的舔了舔嘴唇答:“十八两”
“你抢钱啊!”独眼财主腆着肚子。
陈青口松了口气,暗想,又是一个随意问价的主。还好还好,嫌贵了就不会买。
不曾想那财主接着说:“十五两。最多这个数。”
小姑娘拽着父亲的衣角不肯撒手,满眼只剩下哀求。
中年男人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双手不停地揉搓到一起:“这位老爷,十五两一次付清!”
“好,就这么办了!”
小姑娘一定是绝望了,低头死命地捏着自己的衣角。眼泪啪啪拉啦往下坠,泪珠在她白皙的鼻尖上一闪,就埋没于尘。她没有像其他孩子那样与父亲抱头痛哭,她只是低低地哀泣。她是最后一个了,她真的是最后一个了。
土财主骑着他的高头大马,哼着小曲儿,轻松地晃到另一边去。他身后的家奴,数给中年男人一十五两雪花白银,把姑娘给领了过去。陈青口呆滞在原地,原来买卖活人竟然可以这么简单,这么随意。
中年男人抱着这许多钱,消失在街角的赌坊前头。门口旗杆上那个赌字在红灯笼的照耀下,这么耀眼,这么诱人。
陈青口也不知道自己怎的了,一直跟着财主的家奴和小姑娘,只是走,只是走。左拐右拐走了许多路,这才到了一个宅院。家奴领着小姑娘叫开角门,与守门人攀谈了几句这才得进去。小陈青口前后左右看了一圈踩了点儿,认准了门,这才猛然想起这么晚回家爷爷定要责罚,心一慌一哈腰脚下施展开轻功,不走大道走房梁,赶回家去。
一个黄毛小子要对一个姑娘好,可以毫无理由。这是世上最普遍的真理。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仔细一想,这其实就是个傻孩子才做的事情。两小无猜,也可以解释为,一个乳臭未干的小男娃对小女娃的憧憬。
于是从那一日开始,土财主家经常发生奇怪的事情。比如看门的大黄狗得怪病,但是死不了,隔几天就好了。比如桥头的桂花糕,巷尾的核桃糕会莫名其妙地出现在小丫头们的针线房里。冬天有人给送柴,夏天有人给挑水。土财主还以为祖上积德,特意在清明的时候跟他家老爷子说了好长时间的话,苦口婆心地劝,说别累着阴间的那帮弟兄。该吃吃,该喝喝,烧了好多的纸钱。就这,就这都不管用,该来的还来。最可气的是,这鬼老爷养成了毛病,居然偏心,三太太就经常被扯坏衣服砸掉首饰。经过全家人总结,可能是三太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