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闱堪淹贩⑹崂砹艘幌隆N液芟胂锤鲈瑁婊灰幌履谝驴悖峙略谡饧浜愕氖夷谙丛杌岣忻埃偎滴乙丫哿耍颐挥邢丛杷�
那送饭女人又出现在小窗洞前,她将下午的饭递给我。饭盒里装了满满一盒米饭和煮青菜,当我把饭倒入自己的茶缸时,发现饭盒底里藏着两只白煮蛋。
我自然不能对她的好心表示出任何谢意,那女人也不像往常那样再来开窗取回空饭盒。她只是在窗口像是很恼火地叫着:〃你总归吃得那样慢!吃完了把饭盒交给值夜班的看守,我没那么多时间老在这儿等你。〃我坐在床沿上,狼吞虎咽地扒着饭,觉得体内的元气,又开始恢复了一点了。吃罢饭,洗好杯子,我就起身用双臂进行操练。我迫切要令手臂可以触到那晾在绳子上的枕套,如是,我就可以用它来作包扎。我上下甩摇着手臂,每次都想把手举得更高一些,令关节肌肉再灵活一点。两脚虽然还是疼得厉害,但我还是咬牙坚持着,直到已再无力气了。稍事休息之后,我又重新锻炼。
值夜班的看守来了,从小窗洞口递给我当天的报纸,然后又收回了我的饭盒。我看了看报纸的日期,这才知道,我只上了十一天的手铐,但这十一天的时光,在我竟觉得好像远远不止十一天,它是那般的漫长!这时,看守在催睡觉了。
十一天来,这是第一夜,我可以用正常姿势入睡,但我还是无泫成眠。可能那紧箍的手铐已影响到我的神经功能了。我只觉得全身有一种灼烧感,疼痛难忍,无论哪一种睡眠姿势都令我疼痛不适,连被褥和毯子的分量我都承受不了。因为我全身发烫发热,因此一点也不觉得冷,就索性把毯子揭掉。我想找个适当的位置搁双臂双手,不至让上面的脓血弄脏被子,但事实上这无法办到。
把这种特制的手铐紧紧扣在犯人手腕上的刑罚,在监狱中一度被广泛施用,有时还另外在犯人脚踝上再加一条链条。另外,还有将犯人扣上手铐后,再把手铐用链条缚在铁窗的栏杆上,令犯人无法离开窗口吃、喝,甚至上厕所。这样做的目的是为了令人的思维迟钝,摧残他的意志。在我自己被囚禁以前,那些身受其害的人及其家属,是不敢谈及这种事的。但现在我亲身有体会了,这令我成了他们的同伴,这样大家才彼此毫无顾忌以实情相告。自从人民政府宣布取消一切体罚之后,那些〃极左分子〃只是把这种刑法称为〃惩罚〃或〃说服教育〃的一种形式而已。
我花了好几个月的时间努力锻炼,才将双手恢复到可举过头顶,又整整花上一年左右时间,才能将双手往上举直。经过治疗后,一些次要的伤口倒没有留下痕迹,但手腕上那道让手铐嵌得皮开肉绽、已伤及骨胳的疮口,至今还留下疤痕:这是我对极左分子和造反派的宿怨和仇恨永远留存的标志。待我的双手及手指最后可以运行自如时,手背的知觉仍未恢复,这种状况持续了有将近两年。我的神经功能受到很大的损伤,当我用针尖刺手背时,直到血都刺出来了,我还是丝毫没有知觉。直至今日,已过去十三年了,在寒冷潮湿的天气,我两只手仍会不时作痛。冬天里,哪怕在暖和的房间里,我还需要戴着手套上床。假如我用手洗涤过多,或打字或提过重的东西太久时,右手会突然变得一点力气都没有,握不住任何东西。我的右手受创伤较左手还要厉害,主要因为我的西式裤子拉链,都开在身体左侧。上厕所时,我要用力将手弯到左边,去拉上西裤的拉链。这样一来,手铐便更深地嵌进右腕了。说来可笑,一般市面上出售的女式西裤的拉链,总是开在右边的。但因为我的裤子都是特制的,因此,拉链是装在左边的。哪怕全国解放了,我也不改变,这已成为我的习惯了。要让那审问员了解到这一细节,那可又要成为我不愿改变旧生活方式的一个罪证了。
我的一些朋友们在听说了我的遭遇后,也有人责怪我:〃既然你已上了手铐,为何还要把裤子拉链拉上,这不是多了一道麻烦了?〃确实,在那样的情况下,我完全可以不将拉链拉上。但我是不愿意这样的,我觉得这样太落魄太失体面了,这对我抗争精神不利。回忆那个时光,我竟还能从这种非人的迫害中活下来,主要靠的是连造反派也摧毁不了的我的抗争精神。
总的来说,我的双脚还是恢复得比较快的。虽然在除了手铐后,还肿痛了好几个礼拜,但幸好没有留下终身残疾。待盼到星期天,我就借了一枚缝衣针,把水泡戳破,放出里面的脓水。这以后,我就可以慢慢在四处一跛一瘸地行走而不觉疼痛,直到水泡渐渐痊愈。
就在我除掉手铐的那天早晨,看守通知犯人们操练了。我站在门口等着她,我想请假。
〃我可以请假吗?我的两脚都肿着,连鞋子都穿不进。当她打开小窗洞时,我对她说。
她从窗洞往我两只脚扫了一眼,看见我只能把布鞋拖著穿。
〃这样就可以出去了。〃她答道。
〃我怕从这里到操场这段路我走不了。我的脚很痛,这次我能请个假吗?〃我再次要求请假。
〃不行,你今天非得去。每个人都要去。〃她将囚门打开站那儿等着我。我每走一步,都像在刀尖上行走,疼得直打哆嗦,一步一步走得很慢。
〃请允许我今天不去了,行吗?〃走了约有一码之远,我又请求着。
〃不行,一定要去。〃她说。
什么意思?为什么非要我去?难道今天有什么特殊情况吗?在我一步一步艰难地移着步子时,心里不住地转着念头。
她耐心地跟着我,走出女牢。因为我的囚室在甬道的顶端,因此我总是楼下犯人中最后一个出去的。
忽然那个女军人走到院子里:〃你为什么走得这样慢?快点,我们不能老等你一个人。〃她对我大声叫着。
我继续慢步往前走,实在走不快。那女军人不耐烦地把我猛一推,我被推倒在路上,另一个看守将我拉了起来。
〃别装死。快走,快!你不能走得快一点吗?快一点。〃她,对我咆哮着,一边向操场奔过去。
〃我实在走不快了,要是跌倒,只有更慢了。〃我对另一个看守说。
〃没关系,尽量快点吧。〃她可要讲理多了。
终于走到了操场。通常我是一直被命在墙边一棵树下活动订的,但那天我却被令在一个正对着高耸看台的岗亭下活动。那里,有时是看守站的地方,他们站在里面往下监视着犯人。但这时,那岗亭好像已关闭了,全体看守们都迎风站在看台上。待操场的大门关上之后,我就倚着那大门以支撑着自己身体,减轻已疼得像火燎一样的双脚的压力。我想我就呆在这里,直到操练结束吧。
〃起步走!〃,那女军人站在正对着我的看台上大声叫着口令。
我再也走不了了。我看也不看她一眼,依旧呆在看台下面,倚着那扇沉重的大铁门。
〃你在于什么?开步走。〃她又大声叫着。
〃我走不了,我的脚痛得厉害。你不是已看见了我的手臂和手成什么样子了?我的脚也是这样,它们肿得厉害,都受伤了。〃我也气冲冲地抢白着她。我已准备好,让她下台来打我。因为犯人是不允许当着其一他犯人面随便交谈的,我的嗓门大得足以让全操场的人都能清楚听见。不过这次,她却没有跳下来惩罚我。只听她用比较不那么生硬的口气说:〃就站在操场当中。〃我瘸着脚走到操场中央,脸朝她站着。
〃转过去,朝那边站!〃为什么要我转个向?似乎她要把我显示给别人看,而又不愿让我看见台上的她。这令我忽然想到,大约有一些称为〃上级〃的人,这时正站在台上吧。但我只看到台上那些脸熟的看守。那〃上级〃可能在岗亭里呢,岗亭上设着玻璃窗,假如〃上级〃在里面的话,会看清我那受伤的双臂和两手的。可能〃上级〃是要来亲自审核一下,铐上手铐后在我身上留下的〃功迹〃。我对那女军人的那番话原是我的一通发泄,但看来她倒颇乐意我讲出这番话。可能她希望借此来向〃上级〃表功,以示她是如何出色地完成了上面布置的任务。但那〃土级〃为什么不与看守一起站在看台上呢?他为什么要躺在岗亭里?我稍稍把身子侧过一点,以便能从眼角处看得到岗亭的进口。一会儿,三个穿了卡其军大衣的人出来了,后面跟着那个女军人,随后他们就走过台阶不见了。我总共待了十分钟也不到,又被命返回囚室。在回去的路上,倒再没人催我快走了。
还是那个女看守押我回牢的。当她打开囚室牢门时,我将手腕上的疮口给她看,它们上面,已经又是一层脓血了。
〃看,我需要一些纱布包扎一下伤口,以免它们会发炎感染。请你能否帮我把晒衣绳上的枕套拿下来,我想把它扯成绷带。〃我要求着。
她二话不说,就走进囚室拉下枕套递给我。
在一九六六年初我被关进看守所时,那枕套还是崭新的,现在已稀薄得像一张纸一样,且也已经发脆了。我毫不费力地把它撕成长条形,做成了两副绷带。
整个监狱里很安静。我回来以后,既没听到看守的吆喝声,也不听见楼上犯人外出活动的声响,好像她们已停止了室外活动。这是过去没有的。我想可能这次的所谓室外活动,根本就是为了要让那三个解放军看看我的情况而特意安排的。它并不是一次正规的室外活动。
热开水又送来了,我冲洗了伤口,把带子包扎好,血水和脓液,很快就从布条里渗出来。自然不可能立即再换一条绷带。在这个既冷又阴湿的囚室里,湿衣物楚很难晾干的。我得想个办法让洗涤过的湿绷带干得快。我想出个办法,每次送热开水时,我可利用那灌满热水的杯子权当熨斗之用,把布带包在杯子外面,如是,我每天至少可以更换两次绸带。我还可以在临睡前,先把绷带洗净,再把它们卷在干毛巾里拧干,然后再把它们晾开,这样到了次日早晨,就有可能已干了。甩这个办法,我可以在二十四小时中更换三次绷带。
热开水又来了,我就把绷带一道一道绕在杯芋外面,看着蒸气冉冉从湿布上冒出来,湿绷带色泽眼看着一点点淡了起来。
这以后的几个月里,我全力以赴地关注着自己的伤口,对报上的新闻也只是草率地看一下大标题而已。但我还是感觉到有关军事方面的批判文章显然减少了,还有些文章提到中国在联合国争取合法的席位等等。好像林彪的名字也不大提及了,相对地,周总理的威望,似又比过去突出了。
由于体质虚弱,因此我的伤口不易痊愈。即便是表皮的伤口,也要好几个星期才结上痂。同时,我的旧病牙龈炎和充血还在继续。令我哭笑不得的是,那位年轻医生对这两种疾病都为我治疗,唯独拒绝治疗手腕上的伤口。
为了加强对找的刺激,几个看守常趁着值班时察看我的伤口。她们中多数人对此不加任何评论,唯有几个极左看守冷言冷语说我为〃罪有应得〃。
我再不盼望受审了。因为在我生活中的每一个细节,都似已经过梳子梳理一样清晰可辨了。我预料他们还会施出新的方式来折磨我,但我也不想去测想它。
第十二章释放
一九七一年,我面临着众多疾病的威胁,同时等待着极左分子的下一步行动,在这期间,春夏两季匆匆过去了,金秋季节,又来到人间。一年中最伟大的节日,中华人民共和国国庆,将在十月一日举行庆祝活动。这是个国定假日,庆祝国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