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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路匀了匀气息，悄无声息的走过去。
也许是太疲倦，林亦霖竟然趴在桌子上睡着了，瘦削的肩膀藏在厚重的书本后面，压着他永远也做不完的卷子。
哈根达斯已经吃完，精致的盒子重新盖上，缎带整齐的放在一边。
陈路不明白，那些孤独的折磨人的时光，这个男孩究竟是以怎样的心情度过的呢？
渐渐蹲了下来，他平视着林亦霖的睡颜，心中情绪太多，目光反倒平静。
温柔的摸了摸他的脸庞，陈路小心翼翼的抱起林亦霖。
他走到教室门口，关上灯，合上门，下了楼梯，走出大楼，离宿舍越来越近。
不知道林亦霖是不是被自己弄醒了。
他的呼吸一直很平静，相触的身体，也和圣诞节一样温暖。
chapter16
每个人的心中，都有一个美丽的地方。
也许是下雪的北京，也许是夜幕的巴黎。
对我来说，世界上最美丽的地方是哪里呢？
我想，是你的身边。
2005年1月17日
高中第一个寒假在大雪中来临了，平日安宁的校园乱成一团，熙熙攘攘，漂亮的公寓楼下停了各国的轿车。
陈路只背着笔记本电脑，在窗边静静的等着人潮退去。
倒是杜威他妈，骂骂咧咧的给儿子收拾无数的脏衣服。
〃威威啊，你能不能利索点，看看这脏的。〃她拎起一件球衣，毫不犹豫地塞进垃圾桶，嘴里念叨：〃哎呀，咱家球球都比你干净。〃
杜威老老实实的在旁边拎着大袋子，嘟囔：〃我又不是狗，它一身毛用得着穿衣服嘛。〃
陈路闻言笑了出来，杜威他妈不乐意了：〃你这俩孩子，成天乱花钱，自己的事一点也没个规划，看看人家。〃她手一指，对上早就收拾好照例打扫洗漱间卫生的小林子。
〃看看人家〃可能是林亦霖从小到大听得最多的话了，他回头礼貌微笑，没有说什么，默默地把陈路那些满是英文的保养品摆好，擦掉台子上的水渍。
陈路忽略掉了那对母子，对着林亦霖的背影好几次欲言又止，终于在他快要弄好的时候走了过去，轻声问：〃你寒假去哪？〃
林亦霖没回答，只说：〃我能去哪里，你呢？〃
〃可能是日本吧。。。〃
林亦霖微笑：〃玩得开心点。〃说完先陈路一步出了卫生间，拿起自己的书包很乖巧的大声说：〃阿姨，我先走了，杜威再见。〃
杜威他妈是忒喜欢这老实孩子，忙说：〃等我送你回去吧，今天正好开车来了。〃
〃不用了，阿姨你忙。〃他退出宿舍，回头对他们摆了摆手，消失无踪。
颜清薇是一个很少在家的女人，她甚至因为房子太多了而没有明确的叫做家的地方，通常是儿子在哪，她就把哪中心。
这日正赶上千载难逢的无事日，陈路又去北海道度假没有回来，她只在B城的别墅里悠闲的敷个面膜，看个电视，吃着女佣切好的水果丁舒服养生。
不料，说好无急事不打的内部手机又响了起来，颜清薇靠在躺椅上皱了皱眉头，还是接下这个国际号码，语气很平静：〃喂？〃
〃颜总，我是小陈。〃那头气喘吁吁的。
〃陈路又惹麻烦了？〃颜清薇瞅着自己完美无瑕的指甲，表情漫不经心，小陈是刚留学回来的高材生，进公司的第一个任务竟然是帮老板到日本看着儿子，想必苦不堪言。
〃不是，他搭飞机回去了！〃
〃什么？你怎么没管着他，到处乱跑被绑架了怎么办？〃颜清薇有点着急，又一想陈路都十五岁了，凡事也大概明白个轻重。
〃他说要睡觉，谁知道下午我打手机就关了，找酒店打开门一看房间里没人，查了信用卡消费才知道他买了飞机票，现在人应该在B城了吧。〃小陈到别处也是个人才，这下看孩子看的一肚子火，说得很郁闷。
颜清薇刚要说话，没想女佣却不声不想领进个人来，她对着电话叹了口气：〃行了，到家了，你也回国吧，礼拜一就去策划部上班。〃
〃谢谢颜总。〃小伙子终于如释重负，开心的挂了长途。
颜清薇耳边又恢复了安静。
陈路空着手连行李都没带，若无其事的走过来坐到她旁边的沙发上：〃我回来了。〃
她招了招手，让人给她卸下面膜，慢慢的洗脸按摩，好半天才说：〃怎么，日本没意思？从前你还吵着要去呢。〃
〃去多了就不想了。〃
〃男人都一样，喜新厌旧。〃颜清薇和他没脾气，反倒呵呵的笑起来，护理师手下光洁无瑕的脸，年轻的不像个母亲。
陈路跟着翘了翘嘴角，拿起身边电话利落的拨了个号，侧过头说起来：〃我陈路，你干嘛呢？〃
那边的女声很好听：〃看书，找你哥吧？他去英国进修去了。〃
〃啊？〃陈路一愣，又说：〃你也成，去他桌子上给我找张登记表。〃
女人呵呵笑起来：〃我老公说，你要是想问小班长的任何资料，对不起，无可奉告。〃
陈路一时无言，郁闷的半晌才说出话来：〃祝你看书看成近视。〃
〃谢谢哟，我看上个眼镜特好看，要不要送给我。。。〃女人还没说完，那头啪嗒就挂了，她吐吐舌头，对着身边默不作声的肖言感叹：〃亲爱的，你怎么这么料事如神？〃
这头陈路好好的情绪消失无踪，他拿着电话愣愣的坐在沙发上。
去日本再没心情到涩谷泡女孩子，大笔花钱贡献奢侈品，躲在和风宾馆里泡了三天温泉，终于忍无可忍偷跑了回来，才发现那个别扭的家伙真的不在身边了。
颜清薇眯着眼睛看他越来越像父亲的纤长睫毛，俏挺鼻尖，心里忽然有点惆怅，其实她对陈路行迹的了解远远超过了陈路自己的想像，只是母子都不挑明而已。
〃别犯傻。〃她轻声道。
陈路若有所指：〃妈，你说我能比你聪明吗？〃
堵得颜清薇一时无话，人们都道她是金融界女王，智商超群，可是她就没犯过傻吗？那眼前这个漂亮的大男孩又是从何而来。
当然，惆怅只是一时的情绪，你要知道，这世界上犯过傻的人无一例外不喜欢任旁人重蹈覆辙，更何况血亲。
不是没有想过，这是种不成熟的片刻的情感，可陈路午夜沉思时，总以叹息结束。
因为他的美丽而动心，因为他的努力而震撼，因为他的孤独而怜悯，因为他的善良而心疼。
这些柔软的美好感觉不知不觉已经深入内心，没有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理由，因而也便没有释怀的出路。
第一次开始认真考虑：以后要怎么办呢，我要因为他成为怎样的人呢，陈路毫无头绪。
他在迷茫中半点也没有意识到，这是一个男人开始明白责任，这是一个男人成熟的开始。
傍晚的必胜客总是人满为患，温馨的装修色彩和美味的食物，吸引着每一个路过的人的辘辘饥肠。
陈路的跟屁虫也不例外，小家伙五岁，是他舅舅的孩子，刚从加州随父母回国，中文说得乱七八糟，非垃圾食品不吃。
〃嘿，我要吃。〃
穿着背带裤小棉服，本来坐在副驾驶上晃晃荡荡的玩玩具，见到Pizza的字样愣是把小胖手猛地推到陈路的帅脸上。
兰博基尼紧急撒车，差点撞到路边灯柱。
陈路愣了两秒，沉着脸拿下被推歪的墨镜，蓝眼睛愤愤地瞪着这个圆脸的小恶魔：〃自己下车吃，吃完自己打车回家！〃
他倒是不客气，啪嗒打开车门，撒丫子就往马路对面跑。
陈路苦苦纠结了片刻，眼看着小鬼几乎被行人碰倒，心不甘情不愿的下车追上了去，把他拎了起来，鼻尖对着鼻尖：〃吃了饭你就找你妈去，再缠着我，我就把你送到肖言家。〃
半是美国血统带来的自然卷发蓬蓬松松，有一缕正好落在眉心，小屁孩轻轻一吹，露出个甜甜的微笑：〃言言的老婆漂漂~〃
陈路嫌弃的把这飞来横祸扔到脚边，真不知道他小小年纪和谁学的，看到美女就走不动步，满嘴甜言蜜语。
小屁孩倒是不生气，保住陈路修长的腿笑嘻嘻：〃路路也漂漂~〃
〃松开我。〃陈路最不喜欢被人围观，尤其是被当成年轻爸爸。
〃不嘛。〃嫩的出水的脸蛋还在裤子上蹭了蹭。
陈路人品顿时爆发：〃我们去吃Pizza。〃
小屁孩二话不说顿时忘却一切，两条短腿往必胜客比谁倒腾的都快。
俗话说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在进店的半分钟内，陈路又深刻地理解了他伟大祖国精深之文化。
小屁孩踮着脚尖环视一圈，以他火星人的素质以迅雷不及掩耳到铃儿响叮当之势，迅猛的扑到众服务美人中最养眼的一个身边，嘴巴翘的像月芽，小手准确一抱人家的腿，童音就彪了出来：〃哥哥，我要吃好吃好吃的Pizza。〃
估计没见过这阵势，可怜的服务生弯下细腰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个像瓷娃娃一样的小朋友。
〃哥哥，Pizza。。。〃大眼睛眨呀眨。
职业素质让他很快缓过神来，寻找监护人。
监护人是默不作声走过来的大少爷某路。
他微眯眼眸，白皙的脸上浮现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真巧啊。〃
身着笔挺制服的林亦霖脸都绿了。
chapter17
我为什么会成为这个样子，站在这条路上？
为了更接近你。
为了等待你。为了陪伴你。
为了你。
2005年1月18日
见到那个圆圆脸的小屁孩，林亦霖才明白恶魔血统是家族性的。
已经抱着菜谱拖拉了一刻钟，小家伙还是美滋滋的纠缠不休。
〃哥哥，我要喝什么饮料呢？〃他眨巴眨巴眼。
林同学微笑的脸都快抽筋，轻声道：〃你平时都喜欢喝什么？〃
〃嗯嗯，奶茶不错。。。柠檬茶？太淡了。。。还是要。。。呃。。。〃
〃拜托你们快一点啦，还有别的客人在等。〃林亦霖抬高声音朝着陈路抱怨。
没想小屁孩嘴巴立即憋成三角形，水汪汪的眼睛一幅要哭出来的样子。
经理的两道目光像冰一样戳着林亦霖的后背，他干笑两下：〃那等你们决定了再叫我过来好了。〃
小屁孩又笑逐颜开，拉住林亦霖的衣角：〃哥哥你好可爱，你的电话是多少呀~〃
一直支着下巴看热闹的陈路终于良心发现，拿菜谱狠狠的拍到那个圆脑袋上，说道：〃咖啡，还有一杯牛奶。〃
眯起大眼睛，小鬼满脸鄙视的看着陈路：〃幼稚哦，还要喝奶~〃
少爷驾轻就熟的捏住他的小脸蛋：〃那是你的。〃
林亦霖见状，跑得比哪次都快。
热闹的匹萨店里音乐和人声此起彼伏，小屁孩跳到座位上左看右看，最后发现端倪，小胖手搂住陈路的脖子：〃哦哦，坏人~〃
〃给我老实点儿。。。不然我就把你扔进护城河。〃陈路原本愉快的神经碰到他就想断裂，讨厌小孩子的本性在这家伙面前变得格外强烈。
〃哼，〃小屁孩丝毫不受威胁，反倒得意洋洋：〃你一直在看漂亮哥哥，又想怎么样啦~妈咪说路路最花心~〃
〃是吗，你妈还说我什么？〃陈路蓝眼睛一眯，径直考虑再也不要帮那对可恶的夫妇看小孩儿。
〃我不告诉你~〃小屁孩见好就收，插着腰宣布：〃漂亮哥哥是我的，我要他我要他~路路不许抢！〃
〃你要他干什么？〃陈路觉得好笑。
〃抱抱，亲亲。。。呜。。。路路打我。。。〃他伟大的热情在抱住头蹲下去后消失无踪。
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