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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干扰他们春播,保护咱们的牧民去他们的春草场放牧,这样草料不足的影响也消失了。”
“你是说,让西面的部落用他们的春草场渡过冬天,然后用白戎的春草场渡过春天?”他嘴角勾起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很好。可是你有身子,朕不能亲自去西部指挥,众将军大臣又都在自己部落中,朕让谁去指挥这次行动呢?”
“臣妾没关系的。”我低下头,我也不想让他走,可是若果真挑不出人来,就只有他亲自去西部边境了。
“再等等吧。”他拍拍我的肩膀:“现在白戎地界还不算太冷呢,等到冬天最冷的时候再去烧房子烧粮食……说不定那时候就有合适的人选了。”
可是我们都没有想到,过了几天,这个合适的人选就出现了。
那人来自遥远的南方。
容毁族灭
羽瞻这几日似乎有什么心事,数次欲向我开口,最后却缄口不言。
我问他,他只支吾过去,道是没什么大不了的,可是晚上来银帐的时间越来越迟,有时我睡了他尚未回来,醒来时他却早已离开。
他似乎在刻意减少和我相处的时间。
前段时间他才说过不想要侧妃的,此时该不是看上了谁家姑娘吧,而且西面的百姓还在不断受袭扰,若非春季草场雪大,说不定白戎人连春草场都要烧掉了,他哪儿会生出心思寻欢呢。多半是在处置什么难为的政事。
终有一天,我遣茨儿送一朵花胜去给他,请他早些来。近日腹中的孩儿愈发不老实了,时不时踢我一脚,这些小小的欣喜我都很想和他分享,成日见不着面又思念他得很。他若见了这花胜,总能想到我盼他的心情吧。
可是,没过多久茨儿便跑了回来,面色竟隐隐有担忧惧怕之色。
“怎么了?”我突生不好的预感:“大汗的金帐里有什么?”
“奴婢没进金帐。”她似乎在寻词觅句,许久才说出话来:“娘娘,花胜没有送到,奴婢不敢进金帐。”
“怎么?”我愕然:“找个侍卫替你通禀一声不就好了吗?”
“……周围没有侍卫,奴婢正要自己喊,可听到金帐里大汗在和人说话,讲得是……大延的官话。”
官话,那说话的对方想必是大延人了,可是,会是谁来了呢?难道是他的诸多内探之一?可是我嫁给他三年,从来没有见过什么内探直接来见他,否则我也不至于被蒙骗到现在。
“那人讲得也是大延官话?”
“是……”她似乎下了天大的决心,抬起头向我一字一顿地说:“奴婢听得清楚……那人的声音,是慕容将军。”
“他怎么来了?”我霍然站起,好一阵头晕,扶住茨儿的肩膀才站稳:“你是不是也觉得大延会出事?”
茨儿灰了脸,许久才点点头。
“跟我过去。”
“娘娘!大汗不许你出帐!”她急忙阻止。
“随他怎么说。”我自己披了毡氅:“本宫要过去,现在。”
“他会罚奴婢的!”
“那你……”我一咬牙,摘下毡壁上挂着的刀,用沉重的刀鞘朝她脑后砸了过去:“你就在这儿装晕吧!”
茨儿捂着头后被我砸起的青肿,再没来得及说什么,我已冲出门外。
冬夜风大,氅衣沉重的后摆几乎要将我的身体向后坠去。及至站到金帐门外,我的面颊已经冻得发红了。
在这里我才颇有踌躇。真的要进去吗?
偏在此时里面传来了羽瞻的一声:“朕知道此事也有几天了,可是一直都没敢告诉阿鸢,怕她想不开出事。”
他要瞒着我的是什么事?我知道了可能会想不开,可能会出事,这件事重要得他们商量此事要遣走大帐周围的侍卫,而它恰好也是慕容朝北来要通禀我的……两下结合,答案已经呼之欲出。
我腿一软,竟就这样撞开了门,跌进了大帐里。
帐内的两个男子同时惊觉站起,羽瞻反应更快些,几步抢到我面前扶起我:“阿鸢,你怎么来了?”
我望住他,不答话,只不依不饶地问:“你们在说什么?什么事要瞒着我,怕我‘想不开’?是大延的事吗?”
羽瞻颇显为难之色,踌躇片刻方开口道:“慕容将军,还是你和公主说吧。”
此时,我方看到慕容朝的脸,却吓得我几乎晕厥过去。
慕容朝本是大延出了名的美男子,虽松风月辉不足言其俊美。我虽生长于禁宫之内,美人儿见了无数。然而第一次见到慕容朝时也被他的相貌震住了——那样的美貌本已不输于我母后,却不过是他形容的三分,另多下七分男儿气,更是让他好看得几乎出离了人所能想像的范畴。
可是此时的慕容朝,他的脸上竟横七竖八地布满了刀痕剑瘢,虽清俊气犹在,却已是毁去了他原有的模样,我竟一时不敢认他了。
这一震可不下于我初见他时受到的震动。
他却不因我态度而有半点为难之色,只向我拱手一礼:“殿下,皇上大行了。”
这个噩耗从他嘴里说出的时候,我竟然没感到太大的悲伤和惊慌,心上好像有一个小口子,那个可怕的讯息像毒砂,一点不留地统统从口子里漏去,没有伤到我分毫。
也许我早就预感到了这样的结果,从慕容朝第一次告诉我父皇的安排时,我就预料到了此次的较量他已经处于不利地位了,所以在羽瞻提到父皇迟早会失败时我才有那么大的反应——因为不愿接受而在内心始终存有抗拒,可时间过去足够久之后,我早已接受了这样的结果出现的可能性。
羽瞻和慕容朝一定都无法理解我的反应,也许他们觉得我会大吵大骂,哭泣昏厥,或者寻死觅活,可我只是缓缓点了点头,道:“那么,现在是冬珉当了皇帝?”
慕容朝愣住了,许久才反应过来真的是我在问他而不是他出现了幻觉,忙不迭地点了点头。
“父皇怎么会突然过世呢?”
“大皇子的圣旨上,说是暴病,殿下,您该知道……”
“逼宫对吧?父皇……安寝了吗?”
“还没有。”
“那你呢,怎么搞成这幅模样跑来了郜林汗国?”
“臣接了皇上的密旨得送来给公主……长公主殿下,大皇子认为臣会对他不利,所以下令缉捕臣。臣不得已,划花了脸才混出关隘。可是……”
他脸上现出极为悲痛的神色,我知道那不是为了父皇,那是人为自己的亲人悲伤时才会有的真切痛楚,他哽住了,说不出口。
“冬珉报复了你的家族,对不对?”我听不出自己的口气里有同情,不,我的声音里什么感情都没有,只是问一个问题罢了。
他点了头。
“臣……一家大小阖府上下三百余人,皆……处斩。”
“哦?据本宫所知慕容将军并未婚配。”
“是,臣从二弟那里过继了一个儿子。但这次,那孩子也……”
“覆巢之下安有完卵。”连我自己都难以相信,我竟然还露出了一个笑容,只是紧随着那个笑,眉头便锁了起来。
父皇不在了,真的不在了。到了这时候,我才终于清醒地感受到那巨大的痛苦,如同污黑的淤泥将我重重围住,让我不能挣扎也不能呼吸。
“冬珉,”我喃喃,声音却出乎控制地突然拔高,几近夜中的伤兽一般凄厉:“冬珉!你这个泯灭人伦的畜生!”
我伏在羽瞻胸口嚎啕大哭,我居然还记得不可压迫到腹部,连弯腰都不能。我瘫坐在地毯上,羽瞻在我身边直跪着才能拥住我的肩膀使我不至于倒下。
孩子出生之前,我只剩下他一个亲人了。
我没了父亲也没了母亲,我曾经的家彻底毁了,毁在我的皇兄手上。
那个冒险来探望我的少年,那个见我孤单无聊送我小鸣虫的少年,他长大了,却成了我的仇人,可他身上流着一半和我一样的血液啊。
为什么会是这样的结果?
权力,威势,仇恨,嫉妒,它们加在一起就能战胜与生俱来的血肉之情,让父皇软禁他,让他逼宫害死父皇,让我和他勾心斗角,让一切都无可挽回地滑向深渊。有多少不甘的死魂在宫巷中游荡,有多少美丽的记忆变成残片飞灰——那是多少华贵的金银珠宝锦帛玉石都盖不住的颓废和凄凉。
羽瞻的声音从我耳边传来:“哭吧,阿鸢,有什么痛苦都哭出来就好些……”
我不断摇头,口中的呜咽已不成调子,只有我自己知道,我说的只有两个字——“报仇”。
直到我呼吸难以为续,胸口传来闷闷的振动,太阳穴两侧有如针锥扎刺的疼痛。
几乎只是一瞬,我眼前蒙过一层黑幕,待羽瞻掐着我唇上将我弄醒时,我已经一滴泪都流不下了。
“看哭成这样,眼肿的那么高。”羽瞻的话语里听不出埋怨,只有隐隐的心疼,他从身边的盆里抓起一把雪:“闭上眼!”
紧接着,肿胀火烫的眼皮上传来冰雪的凉意,那种凉似乎能渗过皮肤,镇静我的思虑。
“大汗,奴婢来吧。”是茨儿的声音。
“不必。”羽瞻毫不犹豫地拒绝了她:“你现在回银帐去收拾,过会儿朕带可敦回去便是。”
脚步渐远,想茨儿已经出了帐。我连她是什么时候来,慕容朝是什么时候走的都不知道,想必是我昏过去之后了。
“慕容将军今日才到。”他的声音不大,只是说给我一个人听:“朕正在和他商议如何能瞒过你,怕你过度悲痛伤了身子,可是终究没瞒住。阿鸢,有什么打算,你不妨说来听听。”
“我要报仇。”我胸口酸涩胀痛,眼中虽流不出泪水,声音却仍然是咽住发不流畅的,只能说出这么短的句子。
“暂时怕是不能了。”他轻叹:“至少你得先生了孩子,调养好身体再说。再怎么说不能把你自己也赔进去,先等等吧,若是朕安下白戎那头,就可以帮你起兵勤王了。慕容将军带来的密诏是立至琰为帝,你去做摄政长公主,冬珉废为庶人,只要起兵,还是有依据的。”
“不能是你。”我才喘匀了气,听他这么说又着了急:“如果是你起兵,那就是入侵……”
“这些可以过些日子再商议。但现在你要赶紧把身子养好,别还没来得及复仇自己的身子先垮了,知道么?”他担忧的仍然是我,我虽感念他情义,却急他不肯替我想一条计策。我方寸已乱,什么都想不清了,更别说找出可行之策。
“朕会处理这件事的,阿鸢,你放心。当务之急是把至琰带到郜林汗国来……”他沉吟道:“如果他死了,你父皇的密诏就成了一纸空文。”
“冬珉会放他走么?”
“不管冬珉放不放,朕都能把他弄来。”他信心满满:“一个孩子而已。”
“慕容朝怎么办?”
“朕已经说服他留下了。西面不是还缺一个领兵的大将吗,他过去刚好。朕在资州城下见识过他的能力……”
羽瞻还要说什么,却被我打断了:“大汗,臣妾太累了,想回去休息。”
“也好。”他微微一怔,把我扶起:“回银帐去吧,朕和你一起。别怕。”
“唔……”我把脸埋在他的胸怀,他身上熟悉的味道,终于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