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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天后我们回到儿童医院拆绷带。崔雅仍旧非常平静,丝毫没有自怜,虚荣或私我意识,这一点真是令人震惊。我记得当时心里想着:“你真的比我坚强多了。”
理查兹医师取下了绷带,拆掉了钉针(缝合伤口用的),我可以很清楚地看见伤口——愈合得很好,但仍然令人不舒服,因为一低头就可以看到肚子,而且缝线红肿的两端看起来很丑,我哭倒在肯的怀里。但再哭也于事无补。珍妮丝打电话来:“你失去一个乳房,我好像比你还难过,你实在太平静了。”前天我才和肯说,失去一个乳房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但也许说得太早。或者两者都对。最后我告诉肯,只要不经常去看,我想我会没事的。
崔雅和我开始扩大、加强对另类与整体疗法的找寻。这件事我们已持续一年了,直到最近才比较积极。这项基础的“核心课程”其实相当的直接简单:
(1)谨慎地控制饮食——几乎是乳素食者的饮食,低油脂、高碳水化合物(糖),尽量多吃粗食:不服用任何种类的治疗药物。
(2)每日高剂量的维他命治疗——着重于抗氧化剂A、E、C、B2、B5,B6,矿物质锌和硒,氨基酸硫基丙氨酸,与甲硫氨酸。
(3)静修——每天早上都要做,下午也无妨。
(4)观想与私我肯定——每天轮流进行。
(5)写日记——日常生活的记录,包括梦境。
(6)运动——慢跑或走路。
在这项核心课程中,我们还依不同的情况加入各种辅佐的治疗。这段时间,我们非常小心地观察波士顿希波克拉底斯协会、长寿疗法以及利文斯顿—惠勒诊所。在维吉尼亚州的利文斯顿—惠勒诊所提供了一个总括性的疗程,这个疗程是根据利文斯顿·惠勒医师的理念设计的,他主张有一种特别的病毒会潜藏在所有癌症的背后,因为这种病毒在大部分的肿瘤中都会发现。为了抵抗这种病毒,他们提供给你一种疫苗,这种疫苗必须配合严格的饮食控制。从一些可靠的证据中很清楚地得知,其实这种病毒并非致癌的元凶,在肿瘤里它充其量只是个清道夫或寄生物,不是致癌的主要原因。但是清除这些寄生物或清道夫并不会造成伤害,因此我愿意支持崔雅的决定到这家诊所去试试看。
再—次,对崔雅和我来说,所有的事情似乎又变得明确起来,我们和医师们都有足够的理由相信癌症已经离我们远去。塔霍湖的房子就快完工了,我们还是疯狂地爱恋着彼此。
在得州过圣诞节,和去年一样。我正从癌症的手术逐渐复原中。一年中的同一个时刻经历两次相同的情况,不禁令我产生了诡异的感觉。不过这个圣诞节好多了。肯和我结婚已经满一周年,从现在开始不再是新婚了,这个癌症足足陪了我们一整年的时间;到现在为止,我们对它已经十分了解了。我希望不要再有任何意外。就在圣诞节的前夕,我们去了一趟圣迭戈的利文斯顿—惠勒诊所。我们计划明年的一月前来这里接受免疫疗法与饮食控制的治疗。我们都很喜欢那里。以下是我们的计划:免疫疗法,饮食控制,观想与静修。我感到相当兴奋,肯称之为“与癌症同乐”。但我确实感觉这是面对未来积极的一步。我们很仔细地向家人解释这项计划,他们觉得我的选择很好。
我真的感觉有一段让人振奋的时光正在前面等着我们。去年应该算是存在主义的一年,今年则更具有超越性。这种预测会不会太过大胆?去年我面对死亡,去年我生活在恐惧之中,去年我有着极大的焦虑,去年我处在一种被动的状态。经过了这一切,我记得的却只有新婚的快乐。如今新的一年就要开始了,手术虽然是两周前的事,但我的感觉已经不一样了。我觉得自己做决定的方式太严苛了。我洞悉到掌控欲才是我饱受折磨最主要的原因。因此我决定要放下,让心中的神出现一些。活在私我中的一年,是充满恐惧、疑虑与面对死亡的一年,而在我前方的,将是学习臣服、真正接纳的一年。它为我带来了一份祥和、好奇与想要探索的感觉。
明年将是全心治疗与开放探索的一年,我不会再为“对世界没有贡献”而懊恼。辅佐的计划不再是来自恐惧或制造恐惧,而是来自信任,还会带来一份探索、振奋与成长的感觉。可能是我愈来愈觉得生死不再是什么大不了的议题,这两者的界线开始模糊,我不再执著于生,有这种念头时,我也不再怕自己丧失活下去的意志,我愈来愈能领会“重质不重量”这句话的真义。
我很高兴这趟旅程有肯相伴,一月底我们会搬到塔霍湖的新居,我们将开始全新的生活。
我们从拉雷多回到穆尔海滩,崔雅开始和几位医师及专家们会谈,她想知道自己是否全盘地了解了。随着咨询次数的增加,逐渐浮现一个令人不安的警讯:崔雅的确有胸腔复发的现象,这意味着她罹患的是转移性癌症,而且是所有征象中最糟糕的:第四级第四期。
《恩宠与勇气》(肯·威尔伯著,胡因梦译)连载之十九
我的第一个反应是生气,暴怒!他们怎么能这么说呢?如果被他们说中了怎么办?这种事怎么会发生在我身上?该死!真该死!肯试着安抚我,但我不想被安抚,我要将怒气狠狠地发泄出来。我愤怒是因为原本我可以早一点武装自己来抵御它的,但现在防线却轻易地被打破;我愤怒是因为我们被许多不同的意见所包围,有些来自主张化疗的医师,有些来自许多主张另类疗法的亲友。我怀疑如果他们也得了同样恶毒的癌症,是否还对自己所推荐的方法如此充满信心。我痛恨这整个情况,尤其痛恨所有的未知!知道自己需要做化疗,已经够难受了,如果根本无法确定,在手术的过程中又有迷途的癌细胞被留在体内,你的感觉会是什么?这到底是怎么发生的?它的意义究竟是什么?
崔雅一旦开始思考由肿瘤科医师提出的新证据,整个局面便难以避免地陷入令人毛骨悚然的推论中。如果胸腔复发是事实,那么不接受最激进的化疗,崔雅在未来九个月中就会有百分之五十零一次复发的几率(而且可能会致命)。不是几年,是几个月!从完全不做化疗,到接受少量的化疗,到最激进、最具毒性的化疗,这一连串的过程简直比中世纪的酷刑还要痛苦。
脚步缓慢地向化疗趋近。想起圣诞节时,我们还以为自己已经掌握了一切——外科医师与放射科医师都说用不着做化疗了,如果问肿瘤科医师的意见,那就等于是在问卖保险的人你需不需要保险。因此我们只有倚赖利文斯顿的方法了。
我们回到旧金山,与两位肿瘤科医师约了时间。他们俩都建议要接受化疗,一个建议采用CMF,另一个则建议使用CMF—P(这两种化疗都是时常被采用且相当温和的,是病人比较容易忍受的)。我心中的危机意识愈来愈重了。去年我只有一个不好的指数——肿瘤分化不良(属于第四级),然而大小中等,属于第二期。至于其他方面——雌激素呈阳性反应,20个干净的淋巴结都很好。
现在,这份平衡感完全被推翻,一年内复发的可能性突然增加,而且是在接受放疗的区域复发,雌激素也变成了阴性反应,还有组织分化不良的程度已经到第四级。我逐渐相信不做化疗是愚蠢的决定,尤其是CMF并不难适应,落发量不多,一个月才注射两次,一天只需服三次药,这样我不但能避免各种感染,还能维持正常生活,好好照顾自己。
我和肯所受的折磨开始展露。我今天去散步时,他把事情的原委详细地告诉了我母亲与妹妹。我一回到家便开始向他发脾气,他未经我的许可擅自说出这件事,我觉得受到了他的排挤。通常他对我发脾气这件事是不在意的,可是这一回,他被我激怒了。他大声地叱责我,说如果我认为这个癌症的残酷磨难只是一个人的事,那我就太疯狂了,因为他也必须一起受煎熬,而且深受影响。我觉得很罪恶,自己实在太小气了,然而这似乎是我无法控制的。
我希望自己能更敏感一点,不要把他的支持与坚强视为理所当然,我可以看得出来他已经快支持不住了,他其实也需要我的扶持。
在我们两人身上的折磨仍旧持续着。崔雅和我疯狂地打电话给全国各地及世界各国的专家们,从得州的布鲁门欣(Bloomenschein)到意大利的鲍那当纳(Bonnadonna)。
天啊,这一切要到何时才停止?光是今天一天,肯和我就和五位医师通过电话,其中包括在安德森医院的布鲁门欣大夫,他被公认是全国最杰出的乳房肿瘤专家,正如我们在旧金山的肿瘤医师所言:“全世界没有人能打破他的纪录。”这表示布鲁门欣医师以化疗治愈病人的比率比任何人都高。
我已经决定要采用CMF…P,很可能明天早上就要注射第一剂化疗药剂。但是当布鲁门欣医师回电话时,我的世界又再一次被推翻了。他强力推荐阿德利亚霉素(这是最强的一种化疗药剂,有许多可怕的副作用),他说这种药剂的效果要比CMF显著得多。此外他还特别指出,我的情况无疑是胸腔复发,属于第四期,而最近的研究显示,胸腔复发后接受切除手术的妇女,如果不采用化疗,九个月内复发的比率将商达50%,三年内的复发比率为70%,五年内的复发比率则是95%。他说,我现在有95%的几率是最细微的癌症。如果我的动作够快,现在就是我的“机会之窗”。
好是好,可是这个阿德利亚霉素……它会让我掉头发,一年中每三个星期就有四天整天随身带着便携式的泵(pump),眼睁睁地看着毒药一点一滴地流进身体,我的白血球会被杀死,口腔会溃烂,甚至还可能危及心脏。这一切值得吗?这种治疗会不会比疾病的本身还糟?
但从另一个角度来看,如果九个月内有50%的致命性的复发几率呢?
我们挂上电话之后,马上又打给彼得·理查兹医师,他仍然坚持这是局部性的复发,没有必要做化疗。
“帮帮我们的忙,彼得,拜托你打电话给布鲁门欣大夫,把你的判断告诉他。他把我们吓着了,我想看看他是不是也会吓着你。”
彼得打了电话给他,但这是一盘僵棋。“如果这是胸腔复发,那么他的数据就是正确的,但我还是认为这是局部性的复发。”
崔雅和我茫然相对。
“我们到底在干什么?”她终于开口说话了。
“我也不晓得。”
“你告诉我该怎么办?”
我们俩突然爆笑了起来,因为“从来”没有人能告诉崔雅她该怎么办。
“我甚至还不确定自己是不是能为你提供意见。我们唯一的方法就是再和其他的内科大夫谈谈。似乎没有人能确定到底是胸腔复发,还是局部复发?”我们累得瘫在椅子上。
“我有一个最后的打算,”我说,“想不想试试看?’
“当然。”
“这个决定的关键是什么?肿瘤细胞的组织,对不对?病理报告,就是这份病理报告判定了细胞恶化的情况,到现在我们还没有和一个重要的人谈过,你猜那个人是谁?”
“病理学家拉吉欧斯医师。”
“要我打还是你自己打?”
崔雅迟疑了一会儿。“医生们比较听男人的话,你打。”
我拿起听筒,拨了儿童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