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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就算日后他真能成为天子,但却首先要以他老哥刘縯作为牺牲,值得吗?所以,当他在父城预感到刘縯的死亡之时,掩面恸哭,邓晨劝他,他对邓晨道,你不懂的,你不懂的。他这些不可告人的隐秘心事,邓晨当然不懂。
刘縯死时,是否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当时蔡少公说出这句谶语的时候,刘縯和邓晨都在场,邓晨已经信了,刘縯是否也同样信了?如果刘縯相信他的弟弟刘秀将为天子,则刘縯的自杀越发显得悲凉,他已经知道自己是刘秀的障碍,他之所以痛快赴死,正是为了给弟弟刘秀让出道路,而他也获得了解脱,因为天子之位永远只有一个,如果他也想要,刘秀也想要,结果就只能是兄弟相残,而那是他最不忍见到的人间悲剧!
而如此说来,李轶和朱鲔又何罪之有,他们并没有杀死刘縯,是刘縯自己放弃了生命,或者说,真正杀死刘縯的凶手,竟然就是他刘秀。
人心从未如此光明,人心也从未如此黑暗。
对刘秀来说,倘若生无意义,死则更无意义。倘若活着可耻,死则更加可耻。无论是生是死,他都将背负沉重的罪孽。他所能做的,只能是两罪相权择其轻,在罪孽中坚强地活下去。他只有活着,才能用余生来给自己赎罪。毕竟,刘縯的血不能白流,他的屈辱也不能白受。
枣桃梨——早逃离!
是的,他将逃离。他不知道自己的下一站将在什么地方,但他将不惮漂泊流浪。未来的命运,模样隐藏于暗光,虽然道路暂时还无法看清,但他毕竟已经知道了方向。
他将活下去,在他死之前。
①参见《史记·陈丞相世家》:里中社,平为宰,分肉食甚均。父老曰:“善,陈孺子之为宰!”平曰:“嗟乎,使平得宰天下,亦如是肉矣!”
第177节
日期:2010…06…0102:59:31
【第十六章,飞龙在天】NO。3:围炉夜话
作为河北地区名义上的最高统治者,刘秀在河阳城外传舍度过了他来河北之后的初夜。部下们经过一日奔波,此刻皆已鼾声如雷,刘秀却了无睡意,独自在廊外围炉烤火。其时月明星稀,白霜铺地,仰观苍穹无尽,静听四野空寂。刘秀坐于异乡深沉的夜,未来不可预期,而乡愁悄然来袭。
去年此时,他和长兄刘縯共同起兵,志在推翻王莽,兴复汉室。一年之后,既定目标完成,但其中却经历了怎样的过程!他先后失去了母亲、二哥、二姐,而本应成为皇帝的长兄刘縯,更是在一场权力内讧中沦为牺牲。尽管他个人在这一年收获颇丰,先是指挥了震惊天下的昆阳大战,后来又迎娶了自己的梦中情人,然而这些成就并不足以洗刷他内心的悲愤。如今,他更流落了河北——一个他从来没有到过的地方,等待他的,将是陌生的人们、叵测的命运。
且说刘秀惆怅自伤,身后忽有脚步声传来,回头一看,乃是冯异。冯异见过刘秀,问道,明公已至河北,敢问安抚方略。刘秀道,以君之见,该当如何?冯异道,“今绿林诸将纵横恣意,所至虏掠财物,略人妇女。更始虽为汉帝,百姓已复失望,无所拥戴矣。有桀纣之乱,乃见汤武之功;民之饥渴,易为饮食时也。今公专命方面,宜急分遣官属,理冤结,施恩惠。”刘秀笑道,“公孙之见,正与我合。”
冯异迟疑片刻,又道,“异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刘秀道,“但讲无妨。”冯异伏地言道,“明公兄弟二人,首举义兵,天下归心。汉帝之位,本归伯升,伯升死,则归明公。刘玄窃位,伯升蒙难,天下多冤之。如今天助明公,使明公安集河北。河北地广人众,资财富饶,堪为龙兴之地。明公得河北,则天下可定,愿深思之。”
刘秀面色一沉,我这才刚到河北,一兵未收,寸地未得,你冯异就怂恿我伺机造反,也实在太不淡定了吧!当即面色一沉,道,“国法无情,卿勿妄言!”
两日后,刘秀行至河内郡治怀县。河内太守韩歆见长官驾到,不敢怠慢,置酒相迎。刘秀初到异地,本以为举目无亲,忽在席间发现岑彭,心中大惊。酒罢席散,刘秀归驿馆,前脚进门,后脚便报岑彭来访。刘秀迎入岑彭,问道,“闻岑兄官拜颍川太守,何以竟在此地逗留?”岑彭苦笑道,“我虽欲到颍川赴任,无奈君家族叔刘茂不答应!”
刘茂,出身舂陵刘氏,年仅十八,但论起辈份来,却是刘秀的族叔。刘秀兄弟起兵之时,刘茂也同时在河南郡起兵,自号刘失职,称厌新将军,先后攻下颍川、汝南,麾下众十余万人。
岑彭当年为新朝死守宛城,城中人相食,这才投降汉军,众人皆欲杀,刘縯爱惜岑彭之才,不听,收岑彭为部属。刘縯遇害之后,岑彭归于大司马朱鲔,屡立战功,因拜颍川太守。割据颍川、汝南的刘茂,自恃乃刘玄族叔,根本不把这个大侄子的号令放在眼里。岑彭刚入颍川,便遭到刘茂武力驱逐。岑彭无颜回朝廷覆命,这才率麾下数百人投奔河内太守韩歆。
刘秀听完岑彭遭遇,摇头叹息。岑彭见左右无人,于是言道,“岑某之命,全拜伯升所赐。本欲辅佐伯升,定鼎天下,无奈伯升早死,不得为用,至今引以为恨。今见文叔,如见伯升,愿出身自效,以报伯升当日救命之恩。”
见岑彭有意投奔,刘秀不明真假,笑道,“岑兄乃大司马朱鲔之爱将,我岂敢横刀夺爱。”
岑彭见刘秀心存疑虑,一时也不能自辩,于是道,“河北为王者之地,得之可成霸业,还望文叔多加留意。河内太守韩歆,乃岑某故人,对岑某言听计从。文叔南归之日,岑某必命韩歆举河内以从,为文叔先驱。”
冯异身为刘秀亲信,提及造反,刘秀尚且不敢答应,更何况岑彭乃是朱鲔部下,却也怂恿刘秀造反,刘秀当然越发警惕,当即道,“你我皆为汉臣,理当尽忠竭力,共扶汉室。此等大逆不道语,休再提起!”
次日,刘秀辞别河内,向邯郸进发。一路采纳冯异建议,抚循百姓,所至二千石、长吏、三老皆具食,宥囚徒,除苛政,返汉官,申旧章。吏民大喜,牛酒盈路,刘秀皆辞而不受。数日之后,刘秀行至邺县,时已日暮,正欲投宿,忽闻声后大呼:“刘文叔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