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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缓缓抬脸仰望着那道红帐,温紫微微一笑,轻轻倚在床头问道,“你不想离开阿玛吗?还想回来?”
“不哦!”小嘴一撅,顷刻紧张地绷紧了脸;弘晖再度垂眼瞥了瞥,才悄声应道,“晖儿还是喜爱阿玛的……只要,只要他不欺负额娘……娘,晖儿都打了他,再代他跟你赔不是……不要扔了阿玛,好吗?晖儿不想离开他呢……”
“嗯……乖,去睡吧,额娘近日想独自修炼,先不去看望你了。待睡下偶来陪陪额娘就好,好吗?”
我也不想,不想离开四阿哥……只要仍有一丝期盼,我都愿意,为你放弃所有……
待得宝贝听话地亲了额头退去,温紫凄然闭上双目咬紧了牙,捻起红帐轻抚着腹部,翘起唇任泪水溢满脸颊,轻声念道,“我愿为你,成为一个凡人……我愿为你,诞下所有子嗣……只要,只要你还记得你说过,在你心里,只有我……”
接连几日,晖儿不再哭闹、却再不缠着自个儿背书或是撒娇;而那小妖,不管谁人去唤,也都不曾出现在全府共用的早膳上,直叫四阿哥刚刚涌起的抚慰之心再度被不满取代,每日只着人前去探望了温紫,知道她仍无恙、仍安生地呆在府上,便再不多言。
如今的他,早在府邸布满防备,压根不担心温紫会被那妖人带走;这数日的冷战,反真真切切验明,小妖的骄横之心愈见增长。就算先前是他无理取闹,他也是这府上呼风唤雨的主子爷!难道温紫,还真的准备彻底冷落自个儿,要他先去相求吗?!
婚娶当日,夜间宴席完毕,独自坐在万福堂的四阿哥,怔怔看着四周的喜字沉默许久,便挥了挥衣袖,径直踱去了中院那间,佳人静候的新房。
既自个儿对她来说,这般不被重视,何苦总是顾虑着她的想法?!新婚当晚,左右都要度过,先圆了房再做打算吧……
说来近几日,因担心着温紫,倒冷落了年氏不少;只这女子着实乖巧得令人心疼,偶尔在早膳上提及庶福晋,也只是越发惶恐,终不见嫉恨神色。此刻瞧见她端着姿态静静候在屋内,四阿哥低舒一口气,将手中竹条捋了捋,便轻轻挑起了那鲜红的盖头。
含羞带怯的模样,在团团红锦下显得越发惹人怜爱;年氏抬脸瞟了眼四阿哥,忙又垂下了脑袋,微微挪了挪身子,轻声唤道,“爷……您,您回来了……”
怔怔看着眼前娇艳的面容,四阿哥皱了皱眉,难解地舒了口气,却未似早先所想那般,直接熄了烛宽衣解带,反而有些压抑地转离了目光,抿紧唇背起了手。
为何婚娶前曾涌起的骚动之心,反在这本该热情的夜晚,有些冷却?对她的怜意与新奇,也似乎与男女情爱有着一丝区别,至少此刻的他,尚不想与她□相对……莫非是因近来心绪不佳,伤了身?
“爷……”没有期待中热情似火的拥揽,更没有昔日幻想过数次的温柔以对;年氏不由也有些不知所措地抿了抿唇,跟着,轻轻直身试摸着挽起四阿哥的臂膀,行去桌边斟满两杯酒水,悄声说道,“交杯酒……”
是了。忘了这一岔,尚有规矩未进行,难怪此刻毫无欲望。
伸手接过递来的酒杯苦笑一声,四阿哥尽力摒除着脑中不时出现的那张脸,弯臂淡淡笑道,“确是觉得少了些什么。来……”
可饮过酒水,又一同行去床沿。虽是相依着坐了,却因四阿哥再无动作,这场面便显得极为怪异。
低垂眼睑静默许久,年氏终于按捺不住,缓缓将头靠在四阿哥肩头,悄声说道,“爷……妾身为您熄烛可好?”
“先不着慌。”并未察觉此言一出那年氏的面色便有些尴尬,四阿哥不着痕迹斜着身子起了,在屋内缓踱着低低笑道,“听说你阿玛特向皇上请旨,将昔日受赐那颗深海珠都给了你做嫁妆,看来你在府上,确是深得爱护。”
“是。”眼见这四阿哥只说着风马牛不相及的话,却并未有亲近之意,年氏不由无奈地瞟了床头一眼,对那早已备下的招数低叹一口气,抬起脸,缓缓跟随在他背后轻声笑道,“那是因府上只有妾身一个女娃……爷,妾身是有福的,不仅得父兄爱护,连府上福晋们都照顾得极为周到。喏,您看,连庶福晋都不计较妾身的冒犯,送了贺礼的。”
本想在四阿哥忘情之际,对庶福晋使出一击必杀的手段;无奈爷怎在新婚初时竟突然应了那所谓‘不近女色’的传闻,年氏,便只好将其速速用处,除去可将庶福晋完全击败之外,自个儿再度受了委屈的模样,应该会因激起四阿哥的怜意,早些得他宠幸吧?
“唔?!”果不其然,听闻庶福晋也送了贺礼,四阿哥登时有些诧异地顿住了脚步,转过头蹙眉问道,“她送了什么?”
“果盒。”眯弯了双眸就似极为欣喜地行去床头拿过一个精致的糕点盒子,年氏轻抚着那被蜜蜡封住的开口,深为欣慰地悄声应道,“是昨儿,庶福晋身边儿的哑婢送来的。庶福晋虽未给妾身留下只字片语的恭贺,只这一份礼物,足以让妾身极为感恩。”
庶福晋爱吃,府上下人皆知。用这等‘贺礼’陷害,想必爷根本不会起疑。
抑着内心将要得逞的满意将果盒递给四阿哥,年氏面上依旧是那温柔的笑,待见四阿哥有些狐疑地拿指尖抠起了其上蜜蜡,立刻更为感激地轻声笑道,“妾身平日倒不喜多用,怕身子发福。只这份心……啊!爷!!!”
骇然呈现在眼前的小鼠尸体,登时让年氏颤抖着缩进了四阿哥怀中,闭紧了双眼泣道,“爷……我怕……”
盒中血肉模糊的几团小肉,直让四阿哥都觉没来由心惊胆寒;而震惊之下看着怀中状似较弱的‘佳人’,他的心,更是剧烈一跳,渐渐翘起唇角,带着那满目的懊悔低低笑道,“爷错了……”
他错了,错得彻底,错得无法回头……
早在宫中,就知母妃之间的争宠无所不用其极;只是他从不曾想过,这年氏尚未嫁入,就费尽心机要对付温紫。若这残忍的招数她都想得出来,那当日跪在枫院门口惹自个儿心生怜意,岂非也是故意要自己对温紫生怨?
不知四阿哥为何忽出此言,年氏心下一惊,只更为颤抖地反拥着他的腰肢,一遍遍轻声呼道,“爷,快扔了它……妾身,怕……”
合上盖子,轻轻将年氏推离怀抱;四阿哥将那果盒缓缓放去一边,神色平静凝视着她淡淡问道,“你是如何弄死这些小鼠的?”
“爷!”心跳,猛地一顿;年氏睁圆了眼,满目的不相信,轻声嗫嚅道,“爷,这,这是庶福晋送来的……”
“湘儿从不杀生。就是蝼蚁,都会尽心爱护……”目光,在本觉娇柔的面颊上淡淡扫过;四阿哥苦笑一声摇摇头,淡淡说道,“成婚当夜,你便做出这般举动,倒真叫爷对你刮目相看。明儿见着你哥子,你亲口告诉他,你都做了些什么吧。爷很乏,不愿与你纠扯,自省。”
立在门外,鼻尖发涨看着烛火通明的耳房。四阿哥伸手摸着门纸,却因心间无尽的懊悔与愧疚,不敢再有任何动作。
只是短短半月,自个儿就似失心疯一般,对温紫指责、刁难,竟只是为了娶进那蛇蝎心肠的毒妇吗?小妖所受的委屈,自个儿要如何才可弥补?而他昔日冷言冷语,又将如何让她忘却……
“胤禛……嘻……喜欢吗?”
自问并未发出一丝声响,却听内里的她,就似看到自个儿一般,娇笑着唤了唤;四阿哥微微一愣,但觉心间因自责上涌的痛楚更为剧烈,咬牙攥了攥拳,便缓缓挪动足尖,推开了房门。
轻轻飘动的红帐之下,只见温紫正身披当日婚娶时那件红色裙褂,赤足踩在床际舞动着四肢;而她方才那声娇唤,却似根本不是对他所言;此刻瞧见身着喜服的自个儿缓缓踱进,她也只是转脸瞟过一眼,依旧自顾自舞动着身躯,咯咯笑道,“如今没有花饰……嘻~还好看吗?喜欢吗?”
“喜欢……”满腹懊悔,几要化作眼中热雾;四阿哥再也不敢抬眼看向温紫那带着泪的笑脸,只渐渐垂下头轻轻靠近,伸出双臂将那寒凉的身子拥在臂中,用脸颊摩挲着她的双腿,低低哽咽道,“是我不好,是我……”
臂中人儿,就似在梦中被惊醒,因这拥揽瞬时止住了一切声响;四阿哥缓缓蹭着脸颊许久,才强忍着猛捶自个儿的冲动,轻轻抬眼勉强笑道,“温紫,不生爷的气了,好不好?那些话,是爷太混……”
“放开我哦。”不知自个儿此刻带泪的笑脸,就似千针万箭刺在四阿哥心头;心内再无波澜的温紫轻轻抬起脚,将双足自他怀中抽出,转过脸,将那红帐倏地扯下,绕在颈间依旧慢舞着低低笑道,“你给我惊喜,却不知我也为你备下了呢……嘻……不过今儿,肚子里有宝宝,身子有些重……丑吗?”
阴谋渐近
“你额娘还是不肯说话?”
奔波一日回到府上,照着几月来的习惯先去枫院看了看;待见温紫依旧失了音般只字不言,四阿哥蹙眉低叹一口气,拥起她缓步踱回耳房,着薇芳好生伺候着她休息;自个儿,则又满目无奈将弘晖带去了书房。
与年氏成亲当晚,是温紫最后一次开口说话;虽唤着自己的名字,却根本就是在自言自语。而其后不论他如何道歉、解释,如何将她揽在怀中劝慰,甚至……甚至无措之下、欺身将她困在床笫之间,她都只是默默回应;正如片刻前,在自己的臂弯中,她仍会毫无隔阂般、温柔地将脑袋依去自己胸前,却只是无声地翘着唇角,一丝声响都不曾发出……
“嗯……”嘟着小嘴点点头,在阿玛扶持下歪歪扭扭坐去高椅上,小弘晖也苦恼地背着小手皱了眉,嘟嘟囔囔说道,“阿玛……你真的跟额娘认错了吗?怎的额娘连晖儿都不理了……”
“自然。”一大一小,皆满面无奈。四阿哥皱着眉心揉了揉脑门,便捻起一本唐诗递给弘晖,深吸一口气淡淡说道,“罢了,只要她不哭,怎么着都成……今儿的任务,十个字。”
“小事一桩~”
嘟嘴得意地挑了挑眉毛,弘晖一本正经翻开诗词,便开始挤着小脸寻找笔画最为简单的字迹。
阿玛说的对,只要额娘不哭就好。早先对阿玛呵斥额娘的举动极是痛恨,可待阿玛与年姨娘成 亲那夜,自个儿尚未入梦就被身着红褂的阿玛匆匆抱来了耳房;当时看着额娘满脸的泪痕,自个儿的小心脏都疼得不成样子。还好随后额娘对自己露出了大大的笑脸,虽自那之后都不愿开口说话,可小小的他明白,额娘,只是在用这法子惩罚阿玛!
“这个~阿玛,晖儿学这个~~”
“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恨绵绵无绝期……”轻声吟过,却是不自觉敛了笑容;四阿哥缓缓放下书札转过头,瞥了眼一脸懵懂的小不点,清了清嗓子淡淡说道,“不学这个,净是儿女情长。来,阿玛教你写自个儿的名字。”
“哦……”一板一眼学着四阿哥的姿势捻起狼毫,又因小手无力、先得放下笔才端得起砚台;待得不小心拿玉砚磨得黑汁四溅,弘晖才气馁地嘟嘴放下笔墨,羞赧又不甘地垂眼嘀咕道,“阿玛……是不是唤个奴才来给晖儿磨?”
早因爱子小大人模样的举止满心笑意,四阿哥闻言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