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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娘娘吉祥。”
方才与高无庸的会面,让四阿哥连思考都来不及,只是下意识觉得必须请皇额娘出面;而此刻见到跪在德妃面前的小禄子和宋氏,小禄子脸颊上那红肿的掌印,更是让他心头沉郁,思及湘儿,竟连呼吸都觉停滞。
“你们退下吧。”摆手挥退诸人,神态安详轻呡茶水的德妃,将茶盅缓缓放去桌上,才转脸正视着四阿哥,淡淡说道,“四阿哥,昨儿你幸了湘儿?”
抬眼直视着语音平静的德妃,四阿哥微一蹙眉,别过脸看着她系在腰襟的粉色坠饰,毫无情绪地低低应道,“回德娘娘话,是。”
眯眼攥了攥手中香帕,德妃深吸一口气,复又轻声问道,“可是,却未着人备下绝嗣汤给她用?”
绝嗣汤……四阿哥闻言一愣,不自觉攥紧了拳。他怎忘了这一茬?早在最初,刘公公已千叮万嘱,只要恩宠了女婢,必得让她们在事后饮下汤水。可那初初尝试的愉悦,让他早将此事忘诸脑后;况且,昨夜拥着湘儿暖暖的身子,抚着她平滑的小腹,他甚至还期待着,能早些看到她为他诞下的小娃娃。莫非就是因此,小禄子才会受到掌掴,湘儿才会被带去永和宫?那她此刻,是否安好?还是……
心头一阵惊悸,四阿哥垂眼咬了咬牙,沉声应道,“是儿臣疏忽了,儿臣知罪。可此事与奴才们无关,还望德妃娘娘体谅。”
“四阿哥……”抿唇思忖着望向这渐渐与他生分的儿子,德妃本是平静无波的双眸,渐渐漾起一丝惆怅,轻轻唤过一声,便止住声响,怔怔望着他。
曾经的四阿哥,那般渴望与自个儿亲近,那般渴望唤她‘额娘’。每每见到幼小的儿子,双眸中那抑制不住的期待,她的心都会隐隐作痛,却又无法肆意而为;只能刻意保持着距离,刻意掩饰自个儿的眷恋。
作为母亲,她如何不想与自己的儿子亲近?如何不为他的一切担忧?可为了自己和儿子们日后无忧,她能做的,便是把握时机,拼命上位。
十三岁选秀入宫,她的娘家只是包衣旗人,在朝中也毫无建树;内务府的太监们自是看她不上,刻意将她的画幅泼上污水,让皇上在亲选时草草略过,害她连一丝争取的机会都没有。本以为,她的一生,只能为奴为婢,在偌大的皇宫中孤寂终老。可上天开眼,那晚本该得皇上宠幸的平妃,不巧正逢月事;失望离宫的皇上,在随意一瞥中,双眸一亮召了她代为服侍。
她知道,于皇上来说,那一夜就似一个意外,可有可无;龙床上退下,皇上可能连她的模样都记不得。可于她来说,这一晚,却是她灰暗的孤寂日子中,仅有的一丝希望。此时的皇上,膝下存活的子嗣只有三个,所以不管宠幸过谁,都会‘留’意查看。
日日诵经,晚晚许愿,期盼终年的她,终于诞下一个皇子,却在当晚便被李公公抱离,送去钟粹宫,为深受皇上宠爱的皇贵妃膝下聊慰。
皇贵妃,佟佳氏……她是这深宫之中,唯一不需子嗣便尽得宠幸的女子。她与皇上本是青梅竹马的表兄妹,在生下那唯一的小格格时,就因难产再也无法孕育子嗣;皇上会将自个儿的儿子送给她,除去自己本身没有资格养育皇子,也是为了跟皇贵妃表情吧?不论她佟佳氏还能否为皇上孕育,她在皇上心中的地位,也永远不可撼动?甚至那刻,她隐隐有丝感觉,皇上当日如此随意宠幸一个身份低下的宫女,为的就是有人可为皇贵妃产下一个儿子代为养育;那么她乌雅氏于皇上来说,无外乎是一个讨好皇贵妃的工具?
深宫之中,不是利用他人,便是被人利用。看透了皇上的心思,她反而再无忧虑,借机全力以赴,为自己,为儿子,处处争取。皇贵妃得享皇上恩宠,宫嫔艳羡;无忧的日子过久了,心机自然也不若苦中挣扎的她们,那般繁杂。在皇贵妃跟前的她,从不表露自己对儿子的期待,反只因这生母身份,渐渐攀附上了佟佳氏;有副后为支撑,后宫诸人自也给她几分薄面;而所谓姐妹情深,也让皇贵妃在皇上跟前不少吹风,逐步为她争得了与皇上多多相处的机会。
温柔如水,恭谦知礼,言谈中从不提外家、朝事,在皇上心烦时默默伴他思忖,开怀时展露笑颜与他同乐……皇贵妃的一切,她都留心观察,仔细揣摩;所以如今,她才可坐上永和宫宫中主位,而她的儿子胤禛,也因生、养二位母妃的身份,从未受到任何冷遇。
反观八阿哥,那诞下他的卫氏,总是想尽办法要与亲子多多见面;这一时的难耐,换来的是什么?是皇上眼中,‘多事’;是慧妃眼中,‘不知自个儿轻重’;更是八阿哥胤禩,受人冷落的根源。
虽然渐渐的,四阿哥似与自己越行越远;可每每看到卫氏与自个儿,相似际遇却截然不同的结果,她都会更为坚定,再不后悔。儿子,始终是自己亲生的,终有一日,他会理解自己的苦心,会真真正正唤她一声‘额娘’。
等待的日子里,她依旧会一如既往,与四阿哥刻意生分;可相比似乎并不在意禛儿前途的皇贵妃,有些要事上,身为生母,她必得提点……就似,那湘儿。如若在禛儿未及婚娶,便拥有了子嗣,日后也如自个儿一般,拼命搏位;吃亏的,可是她的儿子。禛儿毕竟只是皇子,不同皇上;外戚的势力,对他将来的前途,影响甚大……
“德娘娘?湘儿究竟是否安好?”
一丝不耐的轻唤,让德妃顷刻顿住思路,收起那略觉憾然的神色,目不转睛凝视着四阿哥,淡淡说道,“四阿哥,往日你跟本宫说话,从不会如此不敬。那一脸狐媚的小丫头,的确生的很美,可她毫无资格为你诞下子嗣。本宫将她置于永和宫,至多一月,期间会好好照顾,你不必担心。”
一月?!
簇紧眉心瞪大双眸,四阿哥咬了咬牙,跪地挺直了背脊,抬高嗓音沉声说道,“德娘娘,昨儿起那婢子就是我四阿哥的人,您要带去惩处,不该跟儿臣先知会一声么?忘了给她饮药,是儿臣不对,为何必要带走她?一月期限又有何理由?缘何不能将她放在四所,由儿臣照看?”
“你照看?”
本以为,些许责备,会让平日极懂规矩的四阿哥,略微收敛些;不曾想,为了这婢子,亲生的儿子,竟比昔日待她更为冷漠,此刻,就似与她对质般,毫不退让?
心中渐渐生出一丝怒气,德妃微微撇了撇唇角,面上依旧是那淡淡的笑意,却垂低了眼睑,低低说道,“四阿哥,这事儿就算闹到皇上那,本宫也不惧。嫡福晋未指,皇上也不容地位低下的婢子有身子。这一个月,本宫只为确保她的身子,并无异样。更何况……”
说着,她缓缓起身踱向四阿哥,在他有些抗拒却又隐忍着的怒视下,轻轻抚了抚他的背,淡淡说道,“那婢子伤了你,是不是?不若让皇上瞧瞧她的指印,再看如何惩处?”
掌心被指尖抵得生疼,四阿哥垂头狠狠咬了咬牙,突然觉得心间除去愠怒,又添一丝酸楚,竟是缓缓伏弯了背脊,抿紧唇角,再说不出一句话。
这就是他的生母,夺了他最在意的女子,掌掴他最亲近的随从,就似对待仇敌般,对他如此紧逼;而那小禄子,虽明白他只是因痛出卖自己,可那是他的心腹,是他最信任的人,竟只是,如此轻易便背叛了自个儿么?
烙痕
“是春香啊。你主子在里头呢?”
不同以往那温柔的笑语,皇贵妃平静中含着一丝威严的低语传来,德妃眉心一簇,有丝诧异地垂眼看了看四阿哥,忙挺起背脊踱至门前,毕恭毕敬蹲身轻唤道,“皇贵妃吉祥。”
“妹妹请起。”缓缓抬脚跨入书房,佟佳氏细密密的睫毛略略一垂,翘起唇角低低笑道,“用过晚膳方想起过来瞧瞧……竟让妹妹早了一步,看来,仍是你更为尽责。这倒叫做姐姐的惭愧了。”
依旧捻帕微伏了身子,德妃因这似是略有责备的言语,心下微微一惊,忙抬脸仰视着皇贵妃轻声回道,“乌雅氏不敢。皇姐姐,妹妹只是觉得,那湘儿……”
“都起来吧。”抿唇低笑着摇摇头,佟佳氏眸中闪过一丝心疼,轻轻挽起四阿哥的臂弯,又抬手示意德妃也随同坐下,才仰首看着紧呡唇角默不言声的四阿哥,不紧不慢轻声说道,“妹妹,那婢子的事儿,本宫也听说了。禛儿刚刚长大,经验不足,难免会有疏忽,以后就会缜密些了。是不是,禛儿?”
一股热流,经由那轻抚着小手的掌心,渐渐涌上心头;这轻柔的低语中,四阿哥竟忽然觉得眼前有丝模糊,不由更紧地抿紧了唇闭上双目,微颤着身子缓缓点了点头。
对生母、对小禄子的失望,对温紫不知生死的担忧,早让他本满怀喜悦的心,坠落冰窟;也只有,只有皇额娘,才可让他再度回暖……
“皇姐姐……”嗫嚅着轻声唤了唤,俨然被亲子当作生人抗拒的德妃,轻吁一口气抿了抿唇,才转脸看了看房门,状似忐忑悄声说道,“皇姐姐,妹妹不敢对四阿哥过多教导……只是那湘儿太过放肆,再不好好教训着,来日定会恃宠而骄。您知道么?四阿哥的背,昨晚都被抓得……”
“哦?”闻言有丝惊愕地睁圆了双目,皇贵妃眉心微微一皱,转脸瞥了眼德妃,带着丝疑惑凝视着四阿哥,轻声问道,“是真的么?”
“皇额娘,”许久未开口的四阿哥,一张嘴竟是鼻音浓浓,依旧轻闭着双目,一字一顿低低回道,“禛儿背上的伤,是自个儿抓的。早起只觉奇痒难耐,才使多了力气。”
眉峰微微挑了挑,德妃不自觉攥紧了帕子望向四阿哥,下一刻,却是轻轻垂下眼睑,极为愧疚地轻声接口道,“原来是这样,倒是妹妹误信了奴才们的话,多虑了。皇姐姐,那么妹妹就先回宫了,好叫那婢子早些回来伺候,免得四阿哥不高兴。”
“去吧。”轻抚着四阿哥冰冰的手背,佟佳氏满心怜意凝视着四阿哥,口中话语却因对儿子的怜惜,无法自抑地多了丝,连自个儿都尚未察觉的责备,“妹妹,下回问清楚再做惩处。你瞧今儿这闹的,小小琐事,让禛儿脸都白了。你我都是过来人,男人们身边就有几个得宠的,子嗣多些的,也不会动摇了来日嫡妻应有的尊崇。日后禛儿的事,还是交由本宫全权处理吧。”
“是。乌雅氏省得了,妹妹告退。”
淡淡笑着恭谦地却步而出,跨出四所,德妃唇角的那丝笑意便倏然而止,侧脸朝那宫灯上望过一眼,便眯眼垂头攥紧了方帕。
万不料那佟佳氏,竟是心机如此深重之人。直至此刻,她方理解,为何多年来再无所出的皇贵妃,依旧如此深得隆恩。除去与皇上之间,那得天独厚的儿时相伴之机,这女人,更是在诱惑男人上,八面玲珑。瞧她在禛儿面前,那刻意展露的心疼与怜悯;再看她寥寥数语便将自个儿的尊严,碾得粉碎……
‘……就有几个得宠的,子嗣多些的,也不会动摇了嫡妻应有的尊严?’
这意有所指的话,分明就是在说自己,分明就是在说,不管她德妃与其她宫嫔如何极尽手段,为皇上诞下多少子嗣,皇上,也不会因此将对这正宫皇贵妃的情意,多分一丝?
冷笑一声抿了抿唇,德妃缓步踱着,极为不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