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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术前紧紧跟在他身边看着他被推进手术室的人,傅薇居然直到现在才出现。
她把自己的紧张全都发泄成了冷冷的讽刺。
傅薇看了一眼门上亮着的红色警示灯,只是淡淡地回头问她:“进去多久了?”
周舫媛的脸仍旧僵硬着,抑制着怒气不去看她:“六个多小时了。我问过朋友,这种早期的切除手术顺利的话,六小时以内肯定会结束。我担心……”
她还没有说完,就被傅薇突然靠近的身体惊散了接下来的话。傅薇紧挨着站在她身边,环手将坐着的周舫媛揽住往自己的腰间靠,轻轻地抱住她,在她肩头镇定地拍了两下:“没事的,才超过一会儿而已,不会有事的。”
轻柔的安慰。
周舫媛也不再说话,她想到今天的手术,昨天一夜没有睡好,此刻倚靠在傅薇的怀抱里,连日来的疲倦一下子涌上来。紧张的情绪、压抑的情感、寸步不离等候的疲劳和一天没有进食的饥困全都化成莫名其妙产生的眼泪,在她精致却憔悴的脸上猝不及防地滑落下来。
何必逞强呢?像个什么都不愿意说出口的倔孩子。傅薇任由周舫媛依着她,一下一下地轻拍着她瘦弱的肩头安抚她。
手术室外的走廊空荡荡的,徘徊着一种让人焦虑的静默。傅薇体会过这种感觉,能够明白周舫媛之前的感受,一言不发地安慰着她,也让自己的心真正平静下来。
眼泪像是一种无声的宣泄,寂静的走廊里只有周舫媛不大不小的吸气声。
许久的沉默之后,她听见头顶傅薇的声音轻轻地问:“能借我一下你的手机吗?”
周舫媛这才缓过神来,随手擦了两下眼泪向后坐直,脱离傅薇的怀抱,表情依旧冷冷淡淡:“做什么?”她不甚情愿地拿过旁边座位上的包搁在自己的腿上,边问便拉拉链。
“嗯……有点事情要交代。”傅薇的脸色明显没有刚才自然。
周舫媛狐疑地把手机交给她。傅薇按了几个数字,想了一想,又觉得直接对话太过尴尬。她每次一对一和祁叙讲话的时候,都会经常性有大脑停转或者吞吞吐吐的情况。
于是,她在周舫媛旁边的一个位置坐下,低头斟酌着字句给祁叙发短信。长长的一大段解释打下来,又觉得每一句都需要额外解释。
打打删删好几次下来,最终她也就告诉了他自己现在的地点和提早走掉的原委,以及……说了抱歉。
把注意力从手机上挪回现实世界,傅薇抬起头,周舫媛已经擦干了泪痕,恢复了冷冰冰的盛气凌人表情,傲慢又矜贵地接过傅薇递过去的手机,像是故意掩饰什么一样连看都没有多看她一眼。
“吃过饭了吗?我去帮你买。”
周舫媛还是故意无视她的问句,她总是惯于用这种习以为常的傲慢掩盖方才的温情时刻给她带来的窘迫。
傅薇轻声向她确定:“那我去了?”
她还没有走出几步,突然间,手术室的门被打开了。
作者有话要说:
保证书:放心吧不会因为这种狗血的原因闹翻的……嗯
☆、第四十八章 适合的人
傅薇原本平静的心瞬间被悬起。时光似乎一下子退回到了七年前;也是在想死的手术室门口。不过是几十秒的等待,看着穿着无菌服的医生侧身走出手术室的门;等待着他走出来,摘下口罩;然后开口。
不过是几十秒的时间,僵硬的身体感官却把它无限拉长;漫长得心脏都好像要跳出喉咙。
幸好;不是和当初一样的那个结果。
医生把话说得模棱两可;好几个术语从耳边滑过去,只听得见说要留院观察一段时间,具体问题要等后续报告。悬着的心依然没有能彻底放下来;周舫媛睖睁着她精致的大眼睛空茫茫地看着傅薇;拿不定主意。
傅薇轻吐出一口气,手搭上她瘦削的肩膀:“先吃饭吧。”
她总是不擅长说安慰的话。也许是因为不常被安慰,也许是因为没有多少需要她来安慰的人。
这一天一直到黄昏近晚时分才安定下来。
傅薇坐在重症监护室外,看着走廊窗户外渐渐暗沉下来的天色。付其誉依旧没有醒,周舫媛脸上的厉色已经消褪得剩不了几分凌厉,开始剥落下她慌张的本色。走廊里光线昏暗,傅薇的心情也像渐渐收拢的天光一样幽幽发沉。
隔着厚厚一层玻璃,能够看到病床上的人静静阖着的双目和苍白的面容。床头的仪器反复用同一个频率亮着绿色的指示灯,让人的心也随着那个频率缓慢地跳动。
傅薇站了一会儿,才移开视线。
不过是不经意地向右一瞥,光线阴暗处的楼道里,却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修长挺拔的身形独自站在幽暗的光线里,声控的走廊灯是暗的,显然已经站在那里很久。傅薇猝不及防地撞见他冰冷的表情,连心尖都不由自主地跳了一下。
祁叙?
远远地站了一会儿,傅薇低头看了一眼呆坐着的周舫媛。后者垂头发着呆,不知在想些什么,应该不会注意到她的动向。
傅薇咬了咬下唇,终于鼓起勇气向走廊的另一端走过去。
她走得很慢,对面静站着的人像一座冷冰冰的雕像,对她的靠近毫无反应,连眼珠都没有移动一下,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纤瘦的身影在他的瞳仁里一点一点放大。
到最后,她在他跟前半米处停下来。
还没等傅薇站定了讷讷地开口,祁叙已经一把拉住她的手,粗暴地把她拽进了拐角处。傅薇几乎没有自己行走的余地,只觉得天旋地转,下一刻后背就已经不轻不重地撞上了墙。
墙壁冰凉的触感从她轻薄的衣料里透进来,冷得她全身僵硬。
冷峻的脸倾压下来,还没有等她适应这样逼仄的处境,就已经把她余下的氧气夺走。没有温柔和缠绵,双唇倾覆,动作简单又直接,像是狮群的首领,宣示一块领地的主权,没有丝毫的余地。
背后的冰凉和唇上的炽热一起占据她的神经,变得无比敏感而脆弱。大脑像是不受控制似的,有一瞬间的失神,让她忘记了推拒,听凭他在她的唇间攻城略地,攫取游离的呼吸。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肯放开她,脸色如同极地的寒冷苔原:“为什么不说一声就走?”
傅薇从窒息里缓过来,调和着粗重的呼吸:“我想跟你说,可是你关机啊。”
“那接通的那一次?为什么不说?”
她不假思索地接话:“因为我怕你会……”
“我会什么?愤怒?嫉妒?”祁叙没有耐心地打断她,神情却寡冷无加。
傅薇气得摇了下头,声音也高了两分:“你冷静一点!”
“懒得冷静。”寡淡的语调。下一秒,傅薇就再次尝到了天旋地转的感觉。她被迫侧了个身,整个人在向后倾的同时忽然腾空,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被祁叙打横抱了起来往外走。
他一边抱着她走着,声音依然寡淡得算得上冷静,像是在普普通通地交代公事,生硬的语调里带着淡淡的嘲讽:“用这种低劣的眼光对我进行不负责任的猜测不需要付出相应的代价么?在你认为嫉妒这种低智商的生物才会产生的情绪会发生在我身上之前,能不能先使用一下你的大脑?”
他甚至没有选择乘坐电梯,而是直接横抱着她一步一步往楼梯下走,引来不少过往病患异样的目光,连端着瓶瓶罐罐的护士都靠在墙侧给他让路。
傅薇挣扎了一小下,下意识地把脸往他胸口埋:“你能不能放我下来再说话?”真是……丢脸死了……
祁叙行走的速度很快,丝毫没有理会她的正当提议:“在你恢复基本的思考能力和逻辑水平之前,你最好不要进行做其他动作的尝试。”
“走路是三岁小孩都毫无压力的本能好吗!”
“对你不适用。”
傅薇小幅度地挣扎着,企图不要惹来太多人的注意,仍然抱着跟他好好谈判的心:“你讲不讲道理啊……”
“我就是不讲理不愿意讲理不肯对你讲理,你有意见?”
“……”傅薇觉得自己被狠狠噎了一下,耐下性子跟他解释,“这个手术很危险,不按时回来的话我不放心……而且周舫媛一个人在这里,连个照应的人都没有,看她那个样子换你你放心得下么?”
“我为什么放心不下?”
“你正常一点!”傅薇有点被他激怒了,也换上了严肃的语气,“不管怎么说,工作已经结束了,作为员工的我自己负担回程旅费早点回来解决私人事务,有什么不对的吗?”
谈判失败的原因一般有:一、立场分歧,意见不合。二、双方言辞不和,易挑起争端。三、人家压根就不想理你。
傅薇觉得,她大抵是遇到了第三种。
祁叙一路走进地下车库,暖色灯光在漆黑一片的车库里更加显得幽沉,他把傅薇放上副驾驶座,利落地摔上了门,自己绕过车尾也坐了进去。
傅薇终于踏到了实地,转身去想要开口。不知道为什么,虽然他今天这种不留余地的态度让她不能不生气,她的脾气却不知都发去了哪里,此刻一开口的话还是和和气气的,甚至带一点温柔:“你用正常人的方式想一想好不好?人家是生死关头,怎么能一样?”
“所以我也应该患上某种不治之症,在你眼里才能一样?”
傅薇觉得她已经不能跟这个人交流了,她彻底放弃了好好解释的尝试,沉下一口气:“你到底想怎么样?”
解释也解释过了,她自问态度足够诚恳平和,他还想要怎么样?再说,其实她根本就不需要向他解释吧,无论从哪个身份出发。
“回家。”他根本就没有用任何商量的语气,话音未落就已经转过身来,利落地扣上了她的安全带。不问是非地做完这一系列动作,他才慢慢在她面前抬起头来,看着她的眼睛,“可以么?”
像是突然用光了冷酷和粗暴的限额,他不能控制地低下声。虽然无比地想立刻踩下油门不给她拒绝的机会,但还是鬼使神差地,想要知道她的想法。
傅薇习惯了从见到的第一秒开始他强硬的态度,听到这一声反而怔住了。那双眼睛里的黑色那么沉,在昏暗的光线里居然显出一丝柔和,询问的眼神在他故作冷厉的脸上打开一个细小的缺口,让她能透过这丝缺口,亲手触摸到一片柔软的地方。
傅薇故意把头偏过去回避掉他的视线,清亮的目光投向车窗外的一片黑暗单调的幕景。嘴角却像轻颤的羽翼一般,不经意地提了提,又飞快地抿起,保持方才淡漠的表情。
他的声音带了丝细微的沙哑,在黑暗里更显柔和:“所以?嗯?找到了比我更适合的人?”
低柔的嗓音在她的心上徘徊着,如若久缠不去的水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