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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这是种暗示?一种,神性的暗示。
他放下了戒备,用多年以前才会有的神情看着她,一字一句地问:“如果现在,我收回当年的那句话,还来不来得及?”这样的天真,不掺一丝杂质。或许会成为他对过去的遗憾作出的最后一次尝试。
时间仿佛静止。
如果现在,这个一无所有的你,依然被人在意,你还愿不愿意,回到他的身边?傅薇。
※※※
回家时月已升空。
许久没有在湖边漫步回家,不过是离开了几天而已,她居然已经有些怀念这里。可是……明天还是要离开。傅薇打定了主意,已经和付其誉说好,第二天就再次搬过去。
走的时候匆匆忙忙,连钥匙也没有还。她熟门熟路地打开门,客厅里却漆黑一片。整栋房子好像空无一人,她像是最后一次走过这十几级的楼梯,像是最后一次作为主人出现,走得很慢。
二楼的书房却亮着灯。
门没有关,隐隐约约的灯光和里面微弱的些微响动像是有某种蛊惑力。身体不由自主地,悄声无息地靠近,等回过神来,人已经静静站在了书房门口。
“回来了?”听不出感情的声音,在她想要离开的瞬间响起。
她在心里滚过几遍熟练的借口,刚一抬头,却发现他的额头上贴了个冰袋。眉心立刻叠了几叠:“……你发烧了?”
祁叙转过身,右手的手肘抵在书桌上,没事人一样地看着她:“傅小姐,在你对奇怪的陌生男人卖笑的时候,你的哥哥正在与病魔做斗争。”依旧是那个,淡漠峻冷,又有点幼稚的表情。
“……”她对他态度的突然转变习惯不过来,一时间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态度对待他。看在他是病号的份上,傅薇深吸一口气,千言万语到嘴边却变成了:“……量过体温没有?”
祁叙挑了挑眉,回过身继续旁若无人地在纸上划着什么,仿佛已经交代完了公事,又浸入了自己的世界中去。金属的钢笔笔尖唰唰划过纸页,发出节奏有序的摩擦声,一如他的语调般干净利落:“没有。”
傅薇简直要被他气死,放任他不管的冲动不断冒上来,又被身体里那个不知哪里来的空洞给吞没。她思想斗争了许久,最终还是疾步走过去,夺过他手里的Pelikan M1000,抢过冰袋,把他推去了卧室。
祁叙难得乖乖顺着她的动作躺好,任她把床尾的毯子抱来盖在他身上。塞严实了之后又觉得不满意:“你这几天就盖这个睡的,不开空调?难怪要感冒,入春没有供暖了你知不知道?”
哪有人夜里几度的天还盖这么薄一条毯子!傅薇回头就去自己卧室的壁橱里抱来一床棉被,牢牢把他裹了一圈。
祁叙寒着脸埋在被子里,冷冷看她:“全是女人的体香。”
傅薇正认真给他换上一个新的冰袋,对他这句嫌弃的话咬了咬牙,还是忍了下来,草草摸了摸他额头,板着脸凉声道:“会不会凉得头疼?”冰袋这东西用多了也有损害。
“会。”
“那怎么办?”傅薇移动冰袋的动作一顿,皱眉看他。
祁叙安静看着她,一声不吭。
傅薇撇了撇嘴,把冰袋往他额上一扣:“那就敷着吧。”
“……”
没有消火的虎皮猫小姐怄气的样子真是不可爱。
傅薇冷冷淡淡地扔下两板退烧药给他服下,就不管他死活地回了自己的卧室。她究竟为什么还要照顾他?!傅薇盖上被子关掉灯,在黑暗里气鼓鼓地睁着眼睛。不知是在气仿佛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的祁叙,还是在气依然狠不下心的她自己。
辗转反侧了半个钟头。她居然睡出了一身冷汗,烦躁地坐起了身。依那个混蛋的睡相,这个时间她给他裹的被子估计已经悉数阵亡。
面对个生活自理能力九级残障的人真是闹心!
傅薇气呼呼地穿上拖鞋,披上件外套轻声转去了隔壁。祁叙果然已经滚到了床沿。他的睡眠向来很浅,只有在生病的时候靠着感冒药的药效才容易入眠一些。此刻那张平时没有一点颜色的俊彦微微泛红,连在梦中都是眉间紧锁的样子。
立在门口的某人翻了个白眼,终于还是看不下去地走过去替他理了理被子,在他床沿坐下,监督着他差得离谱的睡相。
※※※
“对不起……”
她轻若风絮的声音犹在耳边,那么微弱,却像一场坚定的审判。
宋子缺独自都在深夜的长街,在十字路口停下来,呵出一口白气。今天以后,他们之间再也不会有任何纠缠了。
像是一棵枯死的参天大树,即使不再枝繁叶茂,即使残枝萧白形容枯槁,真的到了连根拔起的那一天,才会知道它的根须早已扎得那么深。
他低下头,身后一个异样的影子忽然晃过。
“谁?!”
一个灰色的瘦小的身影,快速跑进了窄巷之中。
宋子缺想也没想,立刻追了过去。
☆、第二十八章 第一顺位
立春已过;雨水将近。料峭春寒的夜里,众人未眠。
S市的清合区;傅薇在看护的过程里渐渐睡着;C市的县城里,县医院唯一的一辆救护车飞驰在二车道的公路上;H市的公寓里;易白熬夜找到了祁叙嘱托他要的资料。
而宋子缺半蹲在街头,和一个衣衫褴褛的中年女子僵持不下。
那个一直跟踪着他的人瘦骨嶙峋;干瘪得不像是人类能达到的体重。矮小的个子;面黄肌瘦;一双浑浊的眼里充满着对他的恐惧,看起来完全不像有所图谋,反倒像是被他欺负了一样。
无论他问什么话;她都一句都不肯说。
宋子缺试过了各种办法;但这个人似乎不会说话,永远睖睁着一双惊惧的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他看。
他抿了抿唇做最后一次尝试:“为什么要跟踪我?”
“为什么要逃走?”
“……为什么这么怕我?”
那人依旧一声不吭,偶尔轻微地摇摇头,仿佛根本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宋子缺终于失去了全部的耐心,威胁道:“如果你一句话都不肯说,我只能把你遣送到警局。”
但她并没有进行任何犯罪,没有抢劫。看她的身形,也不像是能敌得过他一个从大学时代就擅长体育的青年男子。
连送去警局也没有用?
对方仿佛也像是知道这一点,依旧轻轻摇着头,紧闭着唇不肯回话,让人不敢确定她是不是真的听得见他讲话。
他拧紧了眉头站起来,拍了拍灰,厉声道:“如果你再不答话,就算警局不会把你拘留,也会有收容所把你遣送回原籍。”
一直没有反应的人听到“遣回原籍”,眼里突然迸发出一道光芒,呜咽似的猛地摇头,声音干哑得不像是正常人能发出的声音:“不……要,不要把我送……回去……”
“原来你会说话啊。”宋子缺低头看了眼蓬头垢面的中年女子,四五十岁左右的样貌,头发夹杂了几缕花白,粗看要比实际年龄老几岁。他是在哪里,惹上了这么个奇怪的人?
※※※
深夜,睡眠不稳的祁叙头上顶了一包融化成水的冰袋,不舒服地醒了过来。他惺惺松松睁开发沉的眼皮,迎面撞见了傅薇熟睡的脸,愕然了片刻。
近在咫尺。傅薇睡着的时候呈虾米状,因为没有盖东西,整个人蜷缩成小小的一团,鬓角的碎发搭在白皙的脸上,眼圈有微微的青黑。
唔,这个女人,居然睡在了这里?
祁叙想了想,还是把身上盖的那床被子分给了她,自己裹进他原本的薄毯子,手里取下融化的冰水,静静看着她。突然心血来潮,他拿着那个冰袋在她额头上轻轻滚了两滚。见她在睡梦中不适地蹙了蹙眉,才好笑地拿开那袋冰水,欣赏她在梦里的睡容。
他静悄悄地侧躺着,傅薇睫毛轻轻的颤动落在他眼里,挠起细微的痒。为什么?明明是他在生气,却有一种,自己需要挽回她的错觉。这么没有逻辑。比起对她遗忘重要日期的不满,更让他生气的,是那种被忽略的时候自然衍生的落寞感。
居然是落寞。心尖上被挠起的酥痒晕开来,麻痹了大半个心脏。他居然有这种可笑的情绪,更可笑的是,再回忆一遍墓园里那个和付其誉并肩而立的人,这种感觉居然会加深。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等她重新安睡,忿忿的某人又捧起冰水在她鼻尖轻轻一刮。这回没有动静。祁叙眉心微蹙,重新逗弄了她两下,她才在睡梦里呢喃了两声,像一只咕噜叫的小猫。幼稚病患者总算得到了满足,嘴角轻轻舒展,这才扔开冰袋,重新睡了过去。
我希望你在意,我认为重要的事情。我希望在所有人事里,我永远都是第一顺位。不能有例外,晚安,傅薇。
一夜好眠。
等到恍然不觉的傅小姐醒过来,天已熹微。
她茫茫然恢复了意识,一下子就察觉到了不对劲。外套依然披在自己肩上,也确实躺在祁叙的床沿上,但……这条被子是怎么回事!她不仅在看护病人的途中不小心睡着,而且还在睡梦里机智地抢来了一条被子?!
傅薇崩溃地掀开被子跳下床,看了眼昨晚没有摘下的腕表,五点四十……她本来准备守到后半夜,就回自己的房间睡,结果居然迷糊一觉睡到了天亮,在祁叙的床边?!
不能置信的傅小姐连忙穿上拖鞋,用最快的速度跑回自己的房间换上了衣服,幸好祁叙没有醒过来发现她……她庆幸地舒出一口气。
今天是她准备彻底告别的日子。她考虑了一番,还是决定下楼最后使用一次厨房,替病号先生做最后一次早餐。
祁叙讨厌油烟味,家里的食物柜里除了鸡蛋以外也没有别的东西,只有放熟食的地方还有一些存货。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她只能勉强做出几个煎蛋加熏肠。
冷油下锅,在已经滚烫的平底锅上无声无息地加热,傅薇敲下蛋清,一个恍惚就煎老了。 唔。她想起那天她起床得晚,那两个完美的流黄蛋。当时离开得急,居然没有注意到,祁叙居然给她做了早餐?
生平第一次。以后……也应该没有机会了吧。
傅薇把失败的煎蛋扔掉,时间充裕,她看着火候,轻巧地把煎蛋翻了个面。终于成功了一个……
慢悠悠地做完早餐,窗外天已透亮。
居然是个阳光明媚的晴天。她凉凉地一笑,转身上楼收拾行李,轻车熟路,没有了当天离开的慌忙,收拾得有条不紊,合上浅蓝色的箱子,突然被身后的声音吓了一跳:
“别收拾了。”
她拍了拍起伏剧烈的胸口,定下神转身:“我叫了计程车,不需要你接送了。”
“这不是接不接送的问题。”
这算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