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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得差也。他们收购不分青红皂白,都是一个价;兄且拿不到现钱,说是等葡萄酒销出去了再给。他们还给我们订了合同的,我就是不卖给他们,这个龙厂长实在太可恶了。”
“为什么?”
“你还不知道啊,大家都管镇葡萄酒厂叫‘亲亲厂’。”
“啥意思?”
“厂里的职工全是当官的亲戚。原先给我们订合同时,说我家上一个人,我儿子兴致勃勃地去了,可没几天就被挤了。”
“算了吧,不让儿子进厂就叫他挖泥巴,农村饿不死人的。”黄为看见杜老头很酸楚,安慰了几句走了。正当他边走边思考问题的时候,有人在旁边叫他:
“黄大,你没去‘亲亲厂’啊?”
扭头看时,是算命先生在街边卖葡萄正在和他打招呼。幸亏从杜老头那里知道了‘亲亲厂’的含义,要不还会吃闭门羹。黄为到算命先生跟前,不停地摇头:
“我没有那个条件进葡萄酒厂哟。”
算命先生说:“你是所长的哥哥,条件优厚得很哪,你弟弟没有管你的事?”
“没有。”
“难怪人人都说黄所长是个先进人物,看来名不虚传。这样的干部现在太少啰。”
黄为不想听到这些,于是换着话题:“哎,今年你的葡萄怎么样?”
算命先生直叹息:“今年倒霉了,我也不该劝你种葡萄呀,是我害了你。”
“不能这样说,你是一片好心扶持了我,我十分感谢你。至于价钱不好,又不是你造成的,不管怎么说,还是比种粮食强多了。”
“也只有这样想了,你的葡萄怎么样?”
“还可以,现在成熟的少。”
“要加紧卖呀,价钱垮得很快的,稍不注意人要亏本的。”
“嗯,我听你的。”
黄为告别了算命先生,没有心思在街上闲逛,便迅速回家把成熟的葡萄摘了,一过秤,才十二斤。这时,迟书君从地里回来,问道:
“你没有上班?”
“人已经够了。”
“算了,现在就在家里经营葡萄吧。现在价钱怎么样?”
“一块钱一斤也不好卖。”
“这么低呀?去年刚上市的时候三块多钱一斤,今年垮得这么凶?就卖给葡萄酒厂吧。”
“那里的价钱差不多。”迟书君看了看筐子里,慷慨地说,“这点葡萄不卖了,咱们尝尝新吧。”
黄为欣然同意了:“我也有这个想法。”
正在这时,黄娟放学回来了,她看见紫黑色的葡萄高兴极了,马上在筐子里拿了一个放在嘴边,然后又战战兢兢地放回筐子里说:
“算了,还是拿去卖吧。”
迟书君说:“这点葡萄不卖了,留着吃的。”
黄娟放下书包,端了个小篼儿出来,挑选着那些又大又紫的,说道:“把这些味儿好的给奶奶他们。”
黄为一家三口的意思相同。黄娟给奶奶送葡萄回家片刻,常淑琴端着篼儿过来了。她把篼儿递给黄为说道:
“现在的价钱好,你拿去卖吧,等以后不值钱了再吃,都是一个味道。”
迟书君从厨房里出来说道:“娘,现在的价钱不贵,你就放心吃吧。照理说,再贵也该买给你们吃,这是自己种的,不花钱,就当没种吧。”
常淑琴说:“你们的经济紧张,还是留着卖吧。你弟弟黄亮为了挣钱,去年又没回家过春节,现在又寄了五千块钱回来,我先给他存在银行里,你们扯不过来拿吧。”
黄为说:“娘,我们不需要……您还是去存吧,等以后急需的时候再找您。这葡萄一定得拿回家吃,不要再推辞了。”
黄娟从奶奶手中拖过篼儿,径直跑了。等常淑琴回家时,见黄娟正在喂秋芬的葡萄。常淑琴劝道:
“小娟哪,你现在已经读书了,功课忙,以后你就不必来喂你四孃了,这个任务就交给我吧。”黄大一和黄一之也这样劝黄娟。
黄娟不肯:“不,我还要天天来,这样不会影响我的学习;相反,我想到四孃,精神还更好哩。”黄娟说完,跑着回家去了。
迟书君怕黄娟讲礼,把葡萄分成了三份,用三个家事装着,并把较多的一份放在了黄娟小屋的柜子上。黄娟进屋看了看,没有像以前那样推辞了,不声不响地把自己那一份放在了枕头边。
午饭后,黄娟悄悄上学去了,迟书君见黄娟那个篼儿里的葡萄全没了,这时自己才后悔想来:怎么没想到给她朱老师留一份呢?
下午,黄娟比别的同学更晚回家。她放下书包后,发现枕头边的小篼儿里又装了许多葡萄,便出来质问母亲:
“妈妈,我的葡萄已经吃了,是你们又把葡萄放进篼儿里的吧?”
迟书君点头说道:“嗯,我知道你没有吃,是不是送朱老师了?都怪我,忘了给朱老师留。”
黄娟目光炯炯望着母亲直摇头:“我没有送给朱老师。”
“给谁啦?”黄为夫妇异口同声问道。
黄娟解释说:“我们班有个同学出麻疹,已经好几天没来上课了,我送给她了,”
迟书君夸道:“孩子,你做得对,你就该早说,好多给人家一点。”
“我怕你们不同意。”
黄为慎重地说:“小娟哪,以后做事要多给大人商量,只要你的意见是对的,大人会无条件的支持你。”
迟书君补充道:“只要你认为是对的,就大胆去做吧,当你拿不稳的时候,一定要和大人商量,懂吗?”
黄娟真点头表示:“我明白了。”
过了一阵,黄为家的葡萄全熟了,一下就收获了两大挑。黄为乐了,心里想:就是一块钱一斤也要卖两百多块!黄为正等妻子一块挑着上街时,迟书君找了一个小口袋出来,选了大半口袋优质的葡萄装着,准备送给三弟黄中。虽说江雪左一次右一次责骂她,她全没有放在心上,一直以高姿态维持着妯娌关系。黄为却不同意,便对迟书君说:
“算了,人家瞧不起,还会把好心当成牛肝肺的。”
“亏你说得出口。”迟书君严肃地说,“你是哥子,应该更有见识,人家怎么看不用管,自己的行动不能由别人的意识来决定。”
黄为觉得妻子说得有道理,于是说道:“送他可以,但是他们给我俩似乎有说不清的矛盾,登门肯定要碰钉子的,得另选人送去。”
迟书君说:“我已经考虑好了,叫娘送去最合适。”迟书君说着,便去了母亲家。
常淑琴一听高兴极了,想趁机去看看小孙子黄江。不过她还是有些不放心:
“……表示个意思,就少点吧,你们收获葡萄也不容易啊。”
迟书君说:“没关系,自己产的。不过,娘,您千万不要说是我们送的,就说是您在市场上买的吧。”
“行,娘记得住。”
天空格外晴朗,太阳早把人间的一切烤得热烘烘的了。
迟书君回到家里,和黄为一道挑着两担葡萄去了街上。这时,他们的衣服全被汗水湿透了。到市场两人都傻眼了:这里成了葡萄的世界!两口子好不容易才找到一个摊位卸下担子,呆了近两个时辰无人问津。黄为建议:
“算了……就挑去卖给葡萄酒厂吧。”
迟书君同意了。
他们挑着葡萄到酒厂时,也失望了:卖葡萄的早已排成长队,听说只有八角钱一斤。没有法子,八角钱一斤也得卖。黄为回头一望,已排着好多人了,他心里踏实多了:只要别人不怕,自己也不算吃亏。等了好长时间后,终于快轮到黄为他们了。这时,收购点后面的墙上突然挂出一个牌子来,把葡萄价格降到了五角钱一斤。眼下,很多果农都闹起来,可是不顶用。有的果农挑着担子走了,但一会儿又转来了。黄为见这个局势也只好把葡萄卖给了葡萄酒厂。两大担葡萄才收入一百零四块钱。黄为心里忿忿不平的;迟书君倒挺高兴,劝说道:
“你别愁眉苦脸的,这一百多块是了不起的收获,是我们劳动汗水的结果,也不我们第一次种植成功。不能给别人比,也不能给往年比,爱比来比去你永远是得不到快乐的。说真的,咱们是不规模种植,别提大规模种植的有多伤心。”
黄为听了妻子的话心里也平静下来,走在大街上时思想全开通了,还高兴地说道:“今天咱们买点什么东西高兴高兴?依我看,咱们好久没有办穿的了,还是一人办一套吧。”
迟书君同意了,说道:“我们家三人,娘他们家四人,一共办七套。现在是大热天,买短裤、背心什么的不亏钱。”
黄为同意了。于是,他们高高兴兴地进了服装店。
再说常淑琴,提着迟书君给的大口袋葡萄进了黄中的家门。江雪见母亲来了,招呼道:
“娘来了,坐吧。”
听江雪这么一喊,常淑琴内心凉快极了。她忙把口袋放在江雪跟前,热情地说道:
“现在葡萄价钱便宜,我给小江称了点来叫他尝尝。”
“尝什么?早吃够了!”江雪丧着脸说,“你还是拿回家自己吃吧,龙二爷给我们送了几大箱来。”
常淑琴坚持着:“不,这是我的心意,吃不吃由你。再说,你大哥家种了葡萄,家里大人小孩都有吃……”常淑琴见江雪的脸色越发难看,悸栗着连话也不敢说下去了。
“别提黄为的事了,他简直丧了你们黄家的德!”江雪还在落井下石,“人穷要有志气,何必那样偷鸡摸狗的?”
“偷?你哥从不偷别人的东西呀?”
“不偷?你回去问问他吧,在镇里已经出名啰。”
常淑琴没有辩解了,心想:肯定是他们之间还误会着,发发脾气而已。这时她听见屋里传出打电子游戏的声音,便悄悄跨进屋里,见黄江和龙槐正捏着手柄玩得正欢哩。黄江见奶奶进来了,便下逐客令:
“不准进来,免省影响我们……”
常淑琴心想,今天不是星期天,听说两个孩子进了学前班,为何都没有去学校呢?于是她问江雪:
“这两个孩子是不是给学校请了假?”
江雪没有吭声。这时黄江出来了,还是那副暴戾的样子,直捶着江雪的胳膊撒娇:
“再给我十块钱,我的都输给龙大了。”
江雪摸出十块钱递给黄江说:“你明天还是去上课,今天给老师请了假没有?”
黄江傲慢地说:“我才不给她请假哩,她管不着我们。”
江雪骂道:“现在的学前班老师真不像话,管不好学生,一天到晚伊伊呀呀的,讲不出什么名堂。”
等黄江进屋后,常淑琴怫郁劝着江雪:“你千万不要在孩子面前说老师的坏话,这样,纵容了孩子,以后不好教育啊。”
“孩子交给了学校,教育学生是他们的事。要是咱江儿考不上大学,老子不给他们算总账才怪哩。”江雪觉得母亲碍眼,于是又说道,“你快把葡萄提回去吧,免得秋芬盼你。”
常淑琴没有提口袋,转身离开了这令人窒息的空间。回到家里,她首先找黄为询问:
“黄大,你没有去当贼吧?”
“没有,娘,你放心,你看我这样子像贼吗?”
“不过街上怎么会有谣传呢?”
“哦,那不过是一群疯子的诽谤罢了,您千万不要往心里去。”
迟书君出来递了几套衣服给母亲,帮着劝说道:“娘,您相信黄为吧,他不会乱来的。……给你们的衣服,将就卖葡萄那点钱买的,料子不够好,凑合着穿吧,一人一套,以后条件好了再给你们办高级点的。”
常淑琴曼声长叹道:“哎呀……你们就别白花在我们身上了,你们的经济够紧张的,现在应该多考虑自己呀。”
迟书君说:“我还是那句老话,先有长辈后才有晚辈,这是规律。”
黄为也说:“娘,我们的日子过得够充实的,您就放心吧。”
常淑琴从这对穷儿媳身上得到了真正的快乐,两眼呆呆地望着迟书君,久久舍不得离去。
隔了几天,黄为去了葡萄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