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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淑琴说:“你是高中生,有文化,有气力,像你这种人还愁找不到好工作?”
迟书君也说:“你出去吧,家里我能顶着。出去找点钱把账还了,以后还要修房子哩。”
迟书君这么一说,黄为心里更紧张了。他怕自己走了,龙大又来骚扰妻子。于是说道:
“我说不去就不去,或者等些日子,等把家里搞来有了头绪再说。”
常淑琴理解儿子,又给他提了几条建议:“你弟弟说沿海一带的鸡、兔比内地贵,说把本地的家禽深加工,到沿海一带出售肯定赚钱,你可以搞这些名堂。这既不影响生产,还能照顾家庭,又不需要多少技术,我们一家都可以帮你。队里好多养殖户都要搞,你也可以去给他们联合。”
黄为也很为难:“队里的养殖户有这个条件,可我没有喂鸡兔,怎么给人家合伙呢?”
常淑琴说:“你可以去市场上买货嘛。你没有资本,可先搞一批,如果有赚,再扩大规模。”
迟书君也说:“这个生意可以做,我支持你。”
黄为表面上同意了,等母亲走后,他才悄声对迟书君说:“你说去市场上买家禽跟人家合伙加工,可我们没有本钱啦。这阵子油盐钱都快断筋了,哪还有资本去做生意?”
迟书君倒感到轻松:“可以给别人借呀,等赚了钱就还。我们不能坐着受穷,是该想个门路才是。”
黄为的面子思想又回潮了。他没有直接否定妻子的意见,只是说:
“我怕打倒本钱越陷越深。我打算等这阵生产忙过了,出去找小工做,这是最适合我的工作。”
正在这时,黄娟拿着一本小人书到黄为跟前,直叫:“爸,教我这个……”
“再说,我也舍不得我的宝贝女儿。”黄为说着,便陪着女儿坐在长凳上,认认真真地指导起来。
为了早日把农活干松,黄为和迟书君抓得更紧了。他们每天早出晚归。黄娟也跟着大人出门,在地边玩泥人。
这天,迟书君见母亲在家洗衣服,就没有带黄娟出去了,叫她去给奶奶一块儿玩,黄娟乐意地去了。这个小机灵硬要帮奶奶洗服,常淑琴劝不听,给了她一双袜子洗。黄娟学着大人的样,还真把袜子洗干净了。黄大一直喊小曾孙看电视,这回可把老祖宗害苦了:她有时学着电视里的样子跳闹;有时又把小嘴巴帖着她祖祖的耳朵问这问那……弄得黄大一整上午没有看好电视。
中午,常淑琴去自留地里摘了些新鲜蔬菜,多煮了些饭,饭菜弄好后,便叫黄娟去叫她父母亲过来一块儿吃。黄娟蹦蹦跳跳地回家邀请。迟书君刚打米下锅,于是说道:
“你一个在奶奶家吃吧,给奶奶说我家里的饭也快煮好了。”
“不,我也在家里吃。”
“你去吧,要不奶奶会生气的。”
黄为见黄娟踌躇着,便劝道:“你去吧,咱们和奶奶是一家,你在谁家吃都一样。”
黄娟高高兴兴地跑了。等黄为他们刚吃饭,黄娟就吃饱回来了,还抿着不嘴说:
“奶奶家的菜更好吃。”
迟书君笑道:“这是奶奶痛爱你,你去了当然要弄好菜给你吃哟。”
“奶奶他们真好。”
“嗯。”迟书君说,“以后你长大了也要对奶奶他们好呀。”
“我会的。”黄娟毫不含糊地回答着。
第二天,黄为和迟书君又打早出工了,黄娟没有撵路,主动去了奶奶家,说是去陪祖祖看电视。黄为他们刚进自家的包产地,迟书君有了新主意:
“我们的活儿松子,你去娘他们地里干,咱一人做一家子的活儿。”
黄为欣然同意了。
半饷午,常淑琴已把自己家的饭煮好了。她知道黄为两口子不会轻易吃自己一顿饭,决定去儿子家炊事。她提着菜篓进了黄为的家,一会儿就把饭煮好了。煎菜时,常淑琴怎么也找不着油罐子。后来她才发现清油瓶、猪油罐子都是空的。常淑琴忙回家倒了半盅儿清油、勺了一碗猪油过去,总算把一顿简单的午餐办出来了。这时她好才明白,为什么黄娟总说自己家的菜更好吃的原因,可见儿子他们已经好久没不粘油腥了。中午,黄娟回家吃的饭。饭后黄娟又多嘴了:
“我们家的菜比奶奶家的更好吃。”
迟书君感到很不好意思,说道:“黄娟哪,奶奶很累,以后别让奶奶给我们煮饭了。”
黄为听了女儿的话更是一阵辛酸:起码的最低生活标准都不能满足,这是一个当家长的失职啊。
这时,迟书君发现碗柜里母亲送过来的油,心里很不安。她给丈夫商量道:
“箱子里留着交电费的钱你先拿去打点清油回来吃吧,……你看看,棍子颠倒拄了。”
“要得,明天我就去。”
“你去粮站买吧,那里价钱便宜,油要好些。”迟书君顺便又说,“龙大不是欠你四百二十块钱吗?去叫他还吧,除了使零用,也该给黄娟办点穿的了。”
黄为一听找龙大还钱便一下涨红了脸,幸亏黄娟打闹才免了他原形毕露:
“我不要,我有……”
第二天恰好是逢场,上街的人特别多。大家都是欢声笑语的,惟有黄为不给人讲一句话。他本身心事重重,再加上妻子提起那笔空头账惊了他一大跳,他又一次尝到了空虚和尴尬的滋味。上了马路,很多人都花一角钱乘车,黄为没有这个打算。别人邀他赶车,也被拒绝了,提着两个空油瓶子丁丁当当的只顾往前奔。他来到粮站时,油店门口已排起了长队。黄为不甘心给别人抢时间,准备在街上去逛一圈再来打油。正在这时听见有人在叫他:
“黄场长,你来一下。”
黄为扭头一看时,见对面货仓前停头着一辆车,有几个他原来认识的饲养员正在往车上扛东西。黄为过去问他们:
“你们拖什么东西?”
“粗糠。”回答是很简单的。
“粗糠有什么用?”
“喂老母猪啊。”
“不对吧,老母猪是吃米皮呀。”
“你走了以后都是喂这个,从来没有拖米皮了。”
“为什么?”
“不晓得,大概这个价钱便宜些吧。”
“喂了粗糠母猪会缺营养的,咋过会有奶水喂猪崽?”
“哪晓得?人家说这样利润高。”
“猪长得怎么样?”
“有瞒你说,有好多母猪都瘫了,那猪崽毛苍苍的跟耗子一样。”
“这样咋行?不是自己整自己吗?”
“算了吧,人家怎么说就怎么办。”
黄为不忍心再听下去了,他决定打了油去猪场一趟,准备劝劝龙二爷。黄为的打油轮次到了,他的钱刚好够打一斤九两油。黄为急匆匆往回赶,半路上他又犹豫了:也许人家是搞什么先进的科学养猪法吧,凭自己这点水平也说服不了谁,还是少管闲事好。于是,他没有去猪场,回到了家里。打开门,他发现黄娟一个人在厨房里,站在板凳上正在洗锅。黄为其乐融融忙把女儿抱下来。黄娟扭着身子说道:
“……我学煮饭。”
“好孩子,你还小,煮不好饭。”
“你们累,我帮你们的忙。”
“好吧,爸爸叫你给奶奶提油去。”黄为说着,把装一斤那瓶子油给了黄娟。
黄娟抱着油瓶子高高兴兴地跑了,不一会儿,又哭着回来了。
黄为见女儿满身粘上了油,忙问:“是不是油倒了?”
黄娟哭着直点头。
“没关系。”黄为又端着那瓶装油九两的瓶子,牵着黄娟说,“走,现在我们一块儿给奶奶送去。”
正在这时,常淑琴跑过来了,直指责黄为:“你都没有油吃,往我那边端啥?还把娟儿害苦了,幸好油瓶还没碎,油也只倒了一小半,要不,非刺破皮不可。”常淑琴说着忙帮黄娟洗手换衣服。
迟书君收工回家知道这件事后,没有责怪黄娟,还和颜悦色嘱咐:“以后要小心。”
这件事后,黄娟的情绪很低落,欢声笑语全没有了,只是争着扫地、烧火,。中午的菜,迟书君放了较多油,想让女儿打个牙祭。今天的黄娟全变了,光吃饭不吃菜。黄为和迟书君把菜搛到她碗里,又被她搛了回来。迟书君哄着女儿:
“吃吧,今天中午的菜特别好吃。”
停了一会儿黄娟才翘着嘴说:“我打倒了油,不该吃菜。”
迟书君听了一阵辛酸。
黄为却笑道:“哈哈哈!好孩子应该坚强,不怕挫折,错了就改才乖。今天不小心,以后小心点就得了。”
黄娟听了父亲脍炙人口的教诲很慰藉,她搛了一大株菜在碗里,美滋滋地吃着。
黄为为自己煞有介事的话可笑:自己都接受不了的理论还硬要孩子掌握,荒唐,实足的书呆子!回过头来一想,自己这一生算完了,也只有靠正确的理论来培养后代,让她来圆自己没有圆的梦。
饭后,黄娟又恢复了往日的情态,欢蹦活跳去奶奶家看电视去了。黄为和迟书君望着远去的小女儿,心中充满无限欢乐和希望。
几天工夫,黄为和母亲家的活儿都松了,黄为又想到了去找小工做的事。他首先想到的是收两上交时龙二爷给他打的包票。于是决定去找龙二爷看是否有眉目。他把自己的想法给妻子说了,得到了支持。第二天黄为急着去了养猪场。他还没有进大门,就听见里面吵吵嚷嚷的,还有不少挑着空筐子的村民从里面出来。黄为估计今天是仔猪出栏的日子,但为啥不见人挑猪崽呢?黄为拦住一群挑筐子的打听,结果全都怨声载道:
“……像瘟猪儿一样,卖给谁呀?”
“价钱比市场还贵,谁愿挨棒棒?”
“病猪搭好猪,想让我们睁着眼睛跳岩呀!”
“人家原来那个场长喂的猪多资格?”
……
不知谁朝黄为说了声:“他就是原来的场长。”
顿时,黄为被平常无酬酢的人围得水泄不通,大家尽情地称赞着:
“你才是好场长。”
“上栏的猪崽,两个月就肥了。”
“多亏你送我的猪,现在我已经没有债了。”
“你劳苦功高,到我家喝酒去。”
……
黄的被一派赞叹声陶醉了,真想不到官爷们说他无能的人在群众中还有这么高的地位。他顿时激动起来,说道:
“大家别急,我去给你们磋商价钱,包你们满意。”
有人说:“算了,里面没有几头猪,全都要死不活的,我们瞧不起。”
也有的人跟着黄为返回了猪场。黄为找到了正在嚼舌的龙二爷,他便去旁敲测击:“你这批猪崽长势这么差,价钱就便宜点吧。”
龙二爷瞪了黄为一眼叫苦不迭:“这个价钱不是我定的,是镇政府定的。就是这个价钱也折耗很长一截。不说赚钱,就是饲养员的工资也开不起了。”
黄为说:“为了群众的利益,暂时亏点本也无妨啊。”
“说得轻巧拈根灯草。”龙二爷怒责道,“镇里办饲养场的目的,还不是为了增加收入;就算不赚钱,饲养员的工资咋办?这个价都没有卖够本钱。不说别的,就是米皮一样都开销不起,隔一天把子就是一车……”
黄为当场接底:“你们不是用的粗糠喂的吗?”
“瞎说,粗糠能喂出猪崽来吗?”龙二爷诡辩道,“你别跟着瞎闹。你当过场长的,这里面的收支你很清楚,不要给我添麻烦。当初让你当场长你硬不干,现在我来受烫,你闭着嘴不说话还好些。”
黄为咬着牙狠狠瞪了龙二爷一眼惆怅着直往家里奔。他心里愤怒着:叫你龙二爷不好收拾这个烂摊子!
回到家里,迟书君问起找工的事,黄为不敢作答付,只是一个劲摇头。迟书君劝着丈夫:
“你这人,在外面也要改点脾气,不要去硬碰硬,人到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你求人家不要老把眼抬得高高的。”
“我宁肯站着死也不跪着生!”黄不理直气壮地说,“人靠一张脸,树靠一屋皮。人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