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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夫人听了点点头,心里的担忧略微少了些。她曾追问侯爷,儿子和孙子到底在什么地方训练,侯爷只含糊的说是西边,就这两个字让她怎么能安心?
侯爷在老太君旁边坐着,笑着说起闲话,变着法的分散老太君的注意力。眼下宜宣差人往回送了一封加急信,说是回纥情况不对,具体情况还要再探查,望皇上做好准备。
不过回纥离京都路途遥远,这封信在路上耽搁了有十多天,不知道现在那边情况如何。皇上已经命守边关的将士随时待命警戒,密切关注回纥的一切动静,随时向京都禀告。
这边家宴还没吃完,宫里突然来了消息,说是皇上宣侯爷马上进宫议事。
听见这话众人都唬了一跳,尤其是若溪,手中的茶杯摔到地上,幸好旁边的丫头手疾眼快接住,才没在大年过的时候触了霉头。
好好的家宴顿时就没了热闹的气氛,老太君吩咐她们把几个孩子带回去安顿好。众人都挪到安福居去等宫里面的消息,半晌,侯爷打发人进来送信,说是商议朝廷大事,跟侯府没什么厉害关系,还请老太君不要挂心。
老太君还打听到,被皇上一同宣进宫的还有军机处的几位大臣和睿王爷。莫非是要打仗了?众人心中都在疑惑,若溪更是眼皮子使劲跳,心慌的不得了。
回了临风居,若溪一整夜都没怎么合眼。第二天就是大年初一,要早起给长辈拜年,涂了胭脂也没能掩住她眼底的青色。
不过却没有人注意到这些,因为谁的脸色都不好看,尤其是侯夫人和老太君。侯爷昨晚上一夜未归,一大早让人送口信回来,说是在宫里用饭,说不准什么时候能回府。
这是发生多大的事了!老太君本来上了年纪觉就少,昨晚上只眯了一小会儿。侯夫人早已经习惯了有侯爷在身边的夜晚,一个人孤枕更是无法入睡。她们的黑眼圈比若溪的还要重,俱是满脸的担忧。
“朝廷上的事没咱们胡思乱想的余地,今个儿会有不少亲戚上门,该准备的都准备好了吗?”老太君朝着侯夫人问道。
侯夫人赶忙回话,话音刚落,外面就有丫头回禀,说是四姑奶奶带着孩子回娘家了。
这晚瑕刚刚回来,彩瑕也跟夫君一起过来拜年,紧接着陆续有族里的晚辈过来。侯府一下子热闹起来,若溪跟着侯夫人忙着照顾,一刻都不得闲。
侯爷是半夜里才回来的,神色疲惫不堪,侯夫人没敢多问就服侍他躺下,只听见他念叨了一句“要打仗了”的话。
第二天一大早,若溪便过来潋滟居打探消息,听见这几个字顿时脸色变了。
侯夫人面容带着憔悴,说道:“老爷一大早又进宫去了,你跟我说实话,宜宣真是出去训练了?”
到了这个时候想瞒都瞒不住,宜宣的去向大伙早晚都会知道。若溪稍微迟疑了一下点点头,侯夫人见了立即红了眼圈。
“我早就觉察出不对劲,昨个老爷半吐半咽的说西边要打起来,我这心里就有不好的预感。”侯夫人忍住泪水,“什么训练需要一走就两个多月?过年连个消息都没有?那逸竣呢?他怎么也跟着去了?他们父子现在在哪里,到底怎么样了?”她急切的抓住若溪的手,脸上有掩饰不住的担忧。
若溪心里烦乱,可当着侯夫人的面不能表现出来,想要安抚又不知道怎么回答侯夫人的话。
倒是侯夫人拍着她的手说道:“难为你一个人承受了这么久,你心里一定更焦急吧。其实问你也是白问,你又能知道什么?朝廷的事咱们女人不懂,安安分分守住内宅就是给他们助力了。
你好生带孩子们,安心等他们父子回来。我相信佛祖会保佑他们,先前老十病成那样,不还是从鬼门关里回来了?
你们夫妻那么相爱,老天爷都舍不得分开你们。还有逸竣那孩子,打小就七灾八难的不容易,老天爷怎么忍心让他不享享福?
咱们府上每逢初一十五就去庙里添香油钱,菩萨跟前孝敬了,还时不时布施积福,怎么想都不该让咱们遭受噩运!”说到最后,侯夫人其实是在劝慰自己更多一些。
她虽然是侯夫人,可到底还是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妇道人家,对于朝事知道不多,更别说涉及到番邦。她在侯府这么多年,只知道相夫相子,况且天朝太平盛世百年之久,谁经历过战乱啊!
“太太说得有道理,他们父子一定会平安归来!”若溪只能寄希望在虚无缥缈的神灵上,不过前有她自己穿越,后有菲怡空间神兽,这个世上还有什么是不能相信的呢?
侯夫人如此这般安抚了若溪和自己,可心里到底是惴惴不安,又拉着若溪说道:“老太君那边能瞒就瞒着吧,一到年根她老人家的气喘就加重。你虽然年轻,可懂得不少,你给我说说那些个番邦究竟是怎么回事?这里只有咱们婆媳,全当是说闲话,于朝事无关!”
若溪迟疑了一下,其实她心里也憋闷的很,眼下可算是逮住个能说心事的人了。她拿来纸笔,一边画着天朝和五个番邦之间的地理位置,一边简单地解说。
“《史记》上有记载,二百年前天下大乱群雄四起,太祖皇帝文武双全打下大部分江山,剩下一些偏僻地域被其他五个小小的番邦占领。历经战乱百姓深受其害,太祖仁慈不愿意再涂炭生灵,所以六方会谈之后天下大定!
此后一百多年,六方相互牵制平衡,天下太平百姓安居乐业。可是番邦多为少数民族,有些民族民风彪悍,骨子里藏着嗜血的因子。他们不满于自己身处偏僻之处,近些年来屡屡生事,却惧于天朝大国威严不得不收敛。
天朝南接吐蕃,西邻回纥、大食,东有高丽,北壤西域。其中回纥、吐蕃历来对天朝敬畏,最不安分的就是大食。只是大食和天朝中间隔着个回纥,他们想要生事却是隔着锅台上不去炕。
眼下回纥内部动乱,最怕大食趁机行不轨之事,再联合高丽、西域等番邦,对天朝形成夹击之势。若真是如此对天朝来说颇具威胁,那吐蕃坚定的拥护天朝倒好,如若不然……”多少个无眠的夜晚,若溪都在暗暗思量眼下天下的局势。
宜宣凡事都不隐瞒她,偶尔还跟她一起谈论军中之事。她平日里多看些史记之类的书籍,说起这些滔滔不绝。
侯夫人哪里知道这些,听得瞠目结舌却觉得很有道理。若溪抬头看见自个婆婆的表情,顿时收住不再说,她自知今天失言了。
“你一个妇道人家怎么会知道这么多?”屋子里突然响起一个凌厉的声音。
若溪吓了一跳,抬眼见到是侯爷站在门口心慌乱的跳了起来。她可不傻傻的认为,侯爷能像宜宣一样接受她的思想,包容她的没规矩。这些话若是传到皇上耳朵里,恐怕她不死也要扒层皮!
她低垂着头,可依旧能感觉到侯爷冰冷如剑的眼神,略微镇定了一下回道:“我哪里懂这么多,不过是看了几本史记之类的书,又听世子爷说了些罢了。”
“那小子倒是什么都跟媳妇儿报备。”侯爷这话听起来明显带着不悦,若溪不敢接茬。
侯夫人见状,赶忙说道:“你别为难吓唬她了,是我非要她跟我说说。不过是我们娘们儿胡乱说说,谁还当真了?”说罢朝着侯爷递眼色。
她是知道侯爷的性子,除了在她跟前有几分好颜色,即便是见了老太君都很少笑呵呵。看着若溪吓得不轻,连手脚都缩在一起,侯夫人赶忙替儿媳妇儿说话。
听见她的话,侯爷脸色稍微缓和了些。他踱到书桌前坐下,拿起若溪画得草图,细细看了一阵眉头渐渐蹙起来。
“宜宣走之前还跟你说了些什么?”他面色凝重的问着。
若溪的心猛地紧缩了一下,暗道:反正光凭她方才说得话就足以定罪,索性就把心里的想法说出来。万一能提醒侯爷一二,好歹也能帮上一丁点宜宣的忙。他们父子在回纥情况不明,皇上晚一刻钟出兵,他们的危险就多一分。
想到这里,若溪略微抬头回道:“世子爷走之前曾预想过眼下的情形,他曾跟我说过,若是回纥大乱天下必定大乱!不过天朝一向兵强马壮,只要不让其他五个小番邦拧成一股绳,自然就不会有事。
吐蕃世代与天朝联姻,如今的吐蕃王妃还是当今皇上的皇姐,只要派人去晓之以情动之以理,虽不至于增援却也不能跟他们一气。
大食虽然虎视眈眈,不过只要把回纥攥在手中倒也不足为虑。高丽和西域民风彪悍,族内不管男女老少皆会骑射,倘若跟大食串通一气便糟糕。不过高丽跟天朝有天堑阻隔,只要死守缡岭不让番邦越过缡山,还有喘息的机会。倒是西域的骑兵神出鬼没,到时候会有些麻烦,恐怕要死磕才行!不过西域的环境特殊,火器营能克制!
如今世子爷和逸竣都在回纥,那边恐怕早就陷入战火之中,还请侯爷央求皇上早些决断,免得失了先机落个腹背受敌的下场!”说罢跪了下来,“我是个妇道人家,妄议朝事已然犯了大罪。只是心中惦记出征在外的夫君和儿子,还请侯爷想办法助他们一臂之力,我宁愿受重罚!”
这番话说完不闻侯爷言语,若溪不敢动弹,半晌,才听见侯爷说道:“虽然这些话是宜宣说给你听,不过妇道人家该知道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出了这屋子,你就把这些话都忘了!回去吧!”
“是!”若溪心里一松,答应着起身退了下去。
侯夫人见状屋门关上,这才轻声说道:“她们小两口无话不谈,你何必跟儿媳妇发火。她是个聪明孩子,断然不会随意说这些话,你放心!”
侯爷听了眼神一闪变得幽深起来,他心里有些疑惑,方才侃侃而谈的真是宜宣媳妇儿?宜宣出征之前他们父子长谈过,虽然宜宣说了跟他媳妇差不多的话,可什么天堑、骑兵之类的却没提及。他们父子说得最多的就是回纥和大食,至于其他番邦还没空深谈。
“平日里宜宣媳妇儿都干些什么,见些什么人?”他拧着眉头问道。
侯夫人听了回道:“她除了到我这里就是去老太太屋里,自打宜宣不在府中,她也不怎么出去走动。来看她的翻来覆去就是那些个闺中姐妹,还都不如她见识广。你别疑心,她再精明能干也说不出这些话,肯定是宜宣告诉的!”
“这样最好不过,不然就……”侯爷说了一半停住,想起了今个皇上的决定。
吐蕃那边皇上已经派了人去打探、游说、安抚,势必不能让他们出兵跟天朝对着干。皇上又从缡岭附近增调人马过去驻扎,密切监视高丽的动向。另外又命火器营秘密前往西域交界处,不仅带去五把火铳还有两门红衣大炮。
西域和天朝的交际处是一片大片看不着边际的沙漠,地势平坦没有可以遮掩之物,倘若有骑兵来犯,必定会大老远就瞧见,以火器杀之即可!
忠臣闻之纷纷赞同,都道皇上心思缜密布局周全。侯爷万万没想到,方才他竟然从一个妇人口中听到大致差不多的话。
他脑子有些乱,不过想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