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宜宣是个做事脚踏实地很认真的人,等到他看完计划书并详细推敲已经是深夜。他出了小书房,见到上房里面还有昏暗的灯光传出来,不觉的心中雀跃。
他快步进去,却见只有内室留着一盏灯,若溪单手拄着倚在榻上躺着。
“睡觉也不到床上去!”他怜惜的轻语走过去,把若溪抱起来,觉得她身子还是那般飘轻不由得皱眉,“看来需要换厨娘了,每顿饭都吃那么少能胖才奇怪。”
他把若溪轻轻放在床上,小心翼翼的帮她盖好被子,生怕动静大了吵醒她。进了后厦洗澡,出来飞快的钻进被窝里,看见若溪迷糊着习惯性的钻进自己怀里,他的脸上出现满足幸福的笑。
第二天一大早,二门就有人回禀,说是去郊县的人回来了。若溪听了很高兴,马上吩咐人把芝麻种子拿进来。
“我想去田庄一趟。”若溪用恳求的目光瞧着宜宣。
“那里人多眼杂都是爷们,你一个妇道人家去做什么?”宜宣果然不同意,“我已经让人把种植方法也带了回来,一会儿派人连种子一起送到田庄。”
若溪听了满脸的不爽快,“人家总共就这么一个小小的田庄,到现在连长什么样都没见过呢。”可是她也明白自己不能抛头露面,顶多把田庄上的陪房喊进来问问。
刚过晌午,宜宣竟派人来接若溪,说是要去田庄马车就在角门候着,侯夫人那边已经回禀就不必再去了。
若溪听了欣喜不已,忙换了衣服出去,只是不知道林宜宣到底是怎么跟婆婆说得。她这般往外面跑,会惹婆婆不高兴。
她出了角门见到马车,车帘一挑林宜宣赫然就坐在上面。
“你怎么跟太太说得?”坐上去她便问道。
“既然你知道做人家媳妇儿不能抛头露面见外人,早上还摆脸色给我瞧?”宜宣握住她的手说着,“看见你不高兴,我只好放下手上的事情陪你走一遭。”
“谁摆脸色了?”若溪笑起来。
他见了伸出手指轻刮了一下她的鼻头,“还说没摆脸色,早上我走了你连个笑意都没有,这会儿子就笑得像花一般!我就是拿你没法子,带着你出来疯还要为你想辄瞒着母亲。我说要种植芝麻榨油,看上了你田庄的沙土地,所以才拉着你勉为其难的跑这一遭。听听,我成了惦记娘子陪嫁的财迷,你出来却倒显得贤淑委屈了。”
“那娘子就多谢夫君了!”若溪打趣着说道,“不过我还是第一次知道你的伶牙俐齿,竟把谎话圆得跟真的一般。”
“我满心为你,怎知你不仅不领情还这般打趣!好,我这就让车夫调头回去,省得被说成是扯谎伶牙俐齿的小人!”说罢就要挑车帘。
若溪忙攥住他的手,一脸讨好的说道:“我错了,你不要生气,宣~”
宜宣被她这一声“宣”叫得浑身酥麻,觑着她坏坏的低语道:“光用嘴赔礼太没有诚意,我让你亲我一下!”说罢把脸蛋递了过去。
“这是在马车里,你真是厚脸皮!”若溪压低声音,生怕被外面的车夫听了去。
宜宣料定她不敢大声张扬,便抱住她死皮赖脸起来,伏在她耳边说了不少情话手上也不老实。若溪果然不敢出声,只羞红了脸轻推着他,不让他太过分。
马车渐渐慢起来,宜宣不舍的松开手,整理好若溪的衣衫然后正襟坐好。
“二爷、二奶奶,田庄到了。”马车停住车夫说道。
他轻哼了一声揭开车帘跳下去,又伸手把若溪扶下来,扭头见到庄子上的众人脸上一片冷漠。
这田庄的管事叫柴宝奇,是个五十岁左右的半大老头子,他媳妇和儿子、儿媳妇都在田庄上帮忙。因为田庄不大,还有两个小厮和几个长工。
宜宣已经提前派人过来传话,他们知道若溪要过来都到门口候着。
“见过二爷、二奶奶。”柴老头带头给二人见礼。
宜宣并未言语,这里毕竟是若溪的田庄他不想干涉,这趟过来不过是单纯的相陪。若溪让众人平身,随着柴老头进了屋子。
柴老头叫了自个媳妇进来侍候,其他人等都各司其职下去了。若溪瞧见这柴老头一脸的老实相,倒是跟王五说得差不离。他这个媳妇也满脸憨像,一瞧便是个好心肠的厚道人。不过越是厚道人就越受人欺负,不然以柴老头经营田地的本事,为何就打理这么个小田庄?还是韩府田庄里最小,收益最小的一个。
“听说二爷和二奶奶要过来,我把这几年的收成账本都整理了,还请二奶奶过目。”柴老头拿过来几本账目。
若溪简单的翻看了几下,见账目记得还算是清楚。田庄上总共有十六亩地,还养了六头牛、十只羊,总归没多少收成,账目更是简单明了。往年种得都是高粱、大豆等常见的粮食作物,因为是沙土地产量不高。
“柴伯就没想过种些其他的粮食吗?”若溪放下账本问道。
柴老头听见她对自己的称呼,忙惶恐的站起来回道:“不敢让奶奶如此称呼,喊我柴大就行了。”
“嗯,想来柴伯在家里行大。”若溪笑着说道,却丝毫不理会柴老头的话,继续一口一个柴伯,“其实沙土地种花生也可以,柴伯就没试过吗?”
宜宣瞧见柴老头一脸无奈的样子心里暗自摇头,他的溪儿可是很难缠,还是趁早顺了她的心随了她的意为好。眼下这个柴老头第一次接触若溪还不明白这个理,往后他就会知道了。
“回奶奶话,前年田庄也曾种过花生,虽说产量上来了可价钱却比高粱、玉米低。毕竟老百姓手里有银子最先买的是粮食,花生只能做菜。”柴伯回着。
若溪闻言点点头,说道:“我这次来就是为了这个,喏,柴伯看看这是什么?可认得?”说罢命人把半口袋芝麻种子拿过来。
柴伯不愧是种庄稼的老手,搭眼一看就知道不是寻常粮食种子。他抓起一把细细瞧,又放在鼻子附近闻了闻,最后才说道:“我看这不是庄稼种子,倒像是花种!”
“柴伯果然厉害!”若溪闻言笑了,“这就是芝麻花的种子,我打算在田庄上大片种植。你看可否能种好啊?”
“种倒是不成问题,大不了派人去种芝麻花的地方学学就行。可是……”柴伯迟疑了一下,还是说道,“这芝麻花我也见过,开起来很漂亮,不过一不能当粮食卖,二不能当菜吃,不知道奶奶种它做什么?”他跟土地打滚了半辈子,一想到好好的地种上一文钱都不值的花,就不由得心疼,不得不提出来。
原本韩府把这个田庄当嫁妆给了若溪,他心里就有些念叨,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入的姑娘家怎么懂得种地的事,不插手还要好一些。若溪嫁过去一个多月没动静,他便放下心来,正打算让人准备种子,每年该干嘛还干嘛。没想到这位奶奶竟来了,到底起了幺蛾子,他若是不把厉害关系说出来可怎么了得?这十几亩地没有收成,上下十来口人岂不是要喝西北风?
若溪听了他的话,笑道:“种地除了供给田庄上的需要,剩下的大部分要卖掉换成银子。不管种什么,总是能卖上好价钱才行!这京都周围的沙土地不多,适合种芝麻的田庄寥寥无几。若是咱们种成功了,便这一个‘少’就能占俏,还愁卖不上好价钱?”
“可也得有人买才行啊!不能吃不能喝的,光好看有什么用?”柴伯虽说老实却是个直筒性子,心里有话存不住。
“谁说没人买?”若溪笑起来,“柴伯只管放心种,只要你种的出来,我保管产多少有人买多少!而且这芝麻不仅能吃还能喝,用处大着呢。”说罢把这芝麻的用处一一说明。既然要用人家干活,最起码得让人家心里明白舒坦才行。
柴伯听得一怔一怔的,又听见产的芝麻林家会收购,心里稍微有些安慰。原来是有二爷支持,难怪二奶奶这般有恃无恐,赔赚都是人家夫妻的帐!不过那芝麻小小一粒真能榨出油来?还能做芝麻酱,入药、入菜等等。奶奶胡闹也就罢了,旁边这位冷着脸的二爷也跟着扯淡。他在地里打滚了半辈子,可从来没听说这样的事情。不过田地是人家的,赔了银子也有人补偿,他这个扛活的还能说什么?
“我尽力试试看,不知道能不能做好。”柴伯只好这样说着。
若溪知道想让他欣然接受是不可能的,毕竟放着好好的土地不种庄稼种他眼中的花,是暴殄天物的败家事。等秋天有了收成卖出去换成银子,宜宣再把芝麻油推广出去,估计柴伯就不会是现在赶鸭子上架的样子了。
从头到尾林宜宣都坐在一旁一句话都没说,眼神只有在掠过若溪时才有一些温度。柴伯和媳妇儿一瞧见他就分外的拘谨,说话都不畅快。
若溪见状笑着说道:“柴伯、柴婶不用紧张,二爷是个脾气很好的人,只是不大喜欢说话罢了。”说着还盯了他一眼。
宜宣收到暗示只好朝着他们夫妻微微扯了一下嘴角,柴伯见了嘴角一哆嗦,忙说道:“贵人语迟,贵人语迟。”
若溪见状只好作罢,这位爷就是有能让人紧张压迫的气场,府里的下人见了他都溜溜散开。不过为何到了自己跟前就变了一个人,总是那般孟浪下流!若溪想起了不少羞人的画面,脸上有些发烫,忙端起茶杯来。
柴伯让媳妇去张罗饭菜,若溪见了阻拦住,她知道宜宣是放下手头的事情特意陪自己过来,要抓紧回去才行。
她把芝麻种子和种植方法留下,吩咐柴伯有事就让媳妇去侯府回禀,便和宜宣坐上马车回城了。
宜宣先送若溪回侯府,然后自己赶去铺子。宜浩假装去了分铺,他只好在铺子里盯着,好在米铺的经营早已经上了轨道,伙计们都各司其职不需要他时时待在铺子里。倒是新开的作坊那边需要紧盯着,眼下对热水袋和马桶的改进已经到了尾声,估计再有两天便能作出样品来。他已经派林总管把侯府各房各院的下水管道铺好,就等着第一批产品出来就安装。
下个月就是老太君的生日,到时候摆上几桌请客人来,她们若是见了不知道是什么反应?来得客人大都是达官贵族,希望能打开京都上流社会的市场。他经常跟若溪讨论生意上的事,耳熏目染也学会了不少新鲜词,还有许多现代营销的方法。他如获至宝,心里对若溪分外的敬佩起来,有时候他真怀疑若溪是不是仙女下凡,怎么会有这么多新奇古怪的想法?
他刚忙活的差不多想要回府,一抬头就见小城子在外面探头探脑的一副贼溜溜的样子。
“看你贼眉鼠眼的,进来!”他喝道。
小城子麻溜的跑进去,瞧见四下无人方小心翼翼的打怀里掏出一本书递过去。
宜宣接过扫了一眼,脸上似乎有些不自然,“嗯,你先下去吧。”
小城子答应着出去,还把门关上然后守在门口。
他见屋子里再无他人,迫不及待的翻开,翻了几页果然见到上面有“十曲游廊”几个字。他细细读起来,突然想到什么,不由得自言自语道:“果然如此……难怪如此……竟不知是哪位能人所做!”他竟不着急回府,反而坐下仔细推敲起来。
看了半晌他才把那本书锁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