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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谓看她如怨如慕地一路说来,娇媚之极,最后还是骂了自己一句,听得他牙根痒痒,心里一簇火苗忽喇喇地烧了起来,烧得他神智不清,猛地将她抱住,下死力地亲了下去。亲得潘书不由自主闭上眼睛,何谓脑中警铃大作,惊得他松开了手,跑到马路上,拦下一辆出租车就走,把潘书一个人留在椰林海风里发呆。
潘书浑身抖索地打了车回酒店,刚坐下喝口水,房门忽然被推开,她抬头一看是何谓,心里一跳,又装做若无其事地挑起一边眉毛,还没开口说话,看了何谓的脸色,便识趣地闭上了嘴。
何谓手里拿着一个文件夹,打开来摊在床上,“这是广西北海银滩的一块地,靠海,容积率一点九,可以造高层酒店。北海的地目前还没有升温,地价便宜,适合投资。等两三年后酒店造起来,那边人气也旺了,游客多了,正是赚钱的好时候。这块地比刚才我们看的地更有价值,也没有那么麻烦的住户钉在上头。依你们公司的资产,拿下来不成问题。这块地明天下午在北海开拍,标书我已经请那边的朋友买了三份,放在北海那边的酒店前台,你们可以保底争高。”
潘书听得张大了嘴,问他:“这么好的项目,你为什么要转让给我们公司?”
何谓冷笑一声,“你们公司跟我有什么关系?我不过让你好在陈总面前有个交待,在同事面前有面子。我说过,我的女朋友,她要什么,我给她什么。你要的是在公司里不想让人说是靠的陈总的关系,你要手里有项目。我既然坏了你两个月的心血,我就来替你补上。去北海的机票我帮你订了两张,是晚上七点的。你们尽可以参加完下午的拍卖会再去,酒店也订好了。不用谢我,一两个电话的事,不费什么工夫。”
潘书站起身来走到他面前,拉住他的领带,浅笑道:“这么说,我还真的逮得一个瘟生?”
何谓哈哈一笑,从她手里拉出领带,说:“我们上海见。”转身走了。
第五章 连体人
银滩的地拿下后,陈总忙着回上海找设计院,招投标,找银行贷款,而在北海办理过户税款等事便由潘书负责。因此潘书白天是极忙,从一个地方赶到另一个地方,而晚上是极闲,没有应酬没有交际没有朋友,声色犬马之地也不是她一个单身女孩子能去的,天天关在酒店房间里看电视,电视实在难看,就用手提下电影来看,专挑爱情悲剧,看到伤心处,陪着流泪。这一个多星期,简直是白捡来的假期。
早上和黄昏她都在雪一样细腻的沙滩上散步,面对晨曦晚霞、椰风海浪,难免不想起何谓。这个假期,很难说不也是何谓送给她的。送了项目又送假期,这份人情太大,潘书不知怎么报答。何谓这样的男人,要什么没有?哪里又会希翼她的什么谢礼?难道要真的如他所说,做她的女朋友?这不是强买强卖吗?何谓如果要女人,不会只盯着她,只要他肯,什么样的女人没有?他这样花心思对她,难道是动了真情?
这一点,潘书自己都不相信。
何谓这样的人,市面上人称钻石王老五,连小明星都要瞩目,潘书一来不会和人争,二来对何谓没什么想法,三来不相信谁值得她花心思,四来……数数理由一大堆,从何谓对她有没有真心,到问自己对何谓有没有想法了。
潘书苦笑,一有什么风吹草动,她马上检查的是自己。是不是她的举动让人误会?但一个单身女子,能够保护自己的招数也就那么两三下,要么扮得冰清玉洁,生人勿近;要么像她做的那样,先放下身段,再见招拆招,如封似闭。但这两招对何谓好似都不顶用。何谓的水磨功不温不火地靠近过来,让她麻痹大意了,不知不觉地入侵了她的地盘。她肯花这么多功夫细细分析她对何谓的感觉,就已经是说明问题了。
潘书的千娇百媚、柔语俏言一向是她对付男人的化骨绵掌,嗲糯无骨的沪式普通话更是她的拿手好戏,笑里藏刀地在酒桌上媚眼共暗箭其飞,嗲劲和迷药齐灌,哄得他们高兴,她也方便溜之大吉。在外人眼里,她是陈总的禁脔,嘴上讨点便宜过过干瘾,无伤大雅。都是出来混的,日后还要相见,不必做得太过。
但何谓好像看出了她和陈总的关系只是烟雾,这次出来更是摆出了一本正经追求的架势,难道他是认真的?潘书心里冷笑,你认真,难道我就要跟着认真?要是一百个人都对我认真,我岂不是要自杀以谢天下?
但……潘书想起酒店阳台上的挑逗,椰树下的激吻,又是一阵迷惘。要说不动心也是假的,她是真的,真的想谈恋爱,想被人拥抱,想法式热吻,想夜间纠缠在身下的床单,想早晨醒来后需索的手臂。想在这个细软如木薯粉末的沙滩上有人和她牵着手漫步,而不是一个人胡思乱想。
潘书想我真是老了,老了老了就没脸没皮了,思想越来越猥亵,大概是看多了爱情电影。想着爱情电影,前面就有一对热恋中的情侣在现身说法,四支手臂缠在一起,分不清哪一只是谁的,两个身体之间一丝缝隙都没有,脸也像连体婴儿般的压在一起,只是他们连着的是嘴唇。
热不热?流汗了吗?不用喘气?潘书眼热地看着那一对,心里嫉妒地说。
忽然一个声音在她耳边轻轻说话:“看了不雅的东西,小心长挑针眼。”
潘书猛地回过头去,看着来人不说话,一只手勾住他脖子,拉近,闭上眼睛,把嘴唇贴在那两片唇上,细细碾磨。
何谓挪开一点,在她耳边说:“看清楚了,我是谁?”
潘书不答。他的嘴贴着她的耳朵,她的嘴也就贴在他的耳边。潘书微启双唇,把他的耳垂咬住,腻声道:“话真多。”
何谓慢慢把耳朵从又她嘴里拉出,再将她推开一臂远,“我要的是你的真心,不是感激,不是报答,不是游戏。”
潘书意乱情迷,双臂搭在他颈后,软绵绵的胸一寸一寸贴上他的胸膛,仰起脸说:“话真多。”
何谓仍是不为所动,双手扣在她腰间,让两个身体隔着一拳的距离,“该说的还得说。”
潘书扭着腰,像蛇一样在他掌间游弋,腰向后折,长长的卷发披在身后。在别人看来,这也是一对连体人,连在一起的是腰,腹,腿。潘书明显感觉到了他的变化,媚眼如丝,等着。
何谓看着她,清清楚楚地说:“站好,我要放手了。”
潘书眯起眼睛,像是不相信自己听到了。何谓先放开一只手,等她站稳了,再放开另一只。潘书一下子失了依靠,腿抖得像漫画小人,旁边要加上两条波浪竖纹。她跪坐在沙上,双臂抱住自己的肩头,说道:“你来这里做什么?看我的笑话,还是试你的定力?很好,你看到了,也试过了。应该很满意。”
何谓在她面前蹲下,把她的头发拨到脑后,手放在她的脖子后头,问:“书,为什么不相信是你的魅力让我心动,为什么要把你放在这样的位置?”
“你这样的人……”潘书冷冷地说,“我的魅力……你是昨天才出生的?说出这样天真得可耻的话?“
何谓薄怒,“我是怎样的人?我就不配有喜欢的人?我就不配有喜欢我的人?你心里看不起我是不是?看不起我还愿意献身?那你成了什么了?”
潘书被他问得说不出话。他是怎样的人?她凭什么做出这样的判断?
何谓还是不肯放过她,“你不是献身?那你是在找乐子?原来这个世界早就掉了过来,男人成了女人取乐的了?潘小姐,那你也过问一下我的价码,是不是付得起?如果付不起,我是不接受赊账的。”
潘书被他羞辱得恨意上涌,脸色一变,回复她一惯的轻佻,“那你开个价,付得起就付,付不起我另外找。”
“那你听好了,”何谓手上加一把力,把她的脖子捏在手里,让她仰起头颈看着自己,“我要结婚。”
潘书惊得忘了痛,“你疯了是不是?结婚?侬做梦睏扁子侬格头。”急切中,连上海话都用上了。
何谓看她终于有了一分正经,满意地点头,说:“结婚是急了点,我们可以先做朋友,仔细了解一下对方,觉得差不多了,就可以结婚了。”
潘书一把打掉他的手,冷笑道:“好,你有条件,我也有条件。结婚后你的所有财产都是我的,我的还是我的。你要签一份保证,如果离婚,不管是谁提出来,你的所有财产都归我。你要每天回家,不许在外面吃晚饭。不许和别的女人,包括男人,包括不男不女的人有任何不正当关系。”
何谓听一句,点一下头,听到这一句,睁大了眼睛张着嘴,过了一会儿才说:“亏你想得出来。”
潘书不理,接着说:“我去哪里你不许问,你去哪里一定要交待。我要是想跟你一起去,你不许反对。我要是去哪里想叫你一起,你不许推脱。”
何谓点头,说:“这话听着耳熟,最近的版本是《河东狮吼》,远一点的是《死水微澜》。”
潘书看他一眼,何谓挑起眉说:“没想到我还看过李颉人的《死水微澜》?”
“小说还是电影?我更喜欢四川话剧团演的话剧,原汁原味。我在大学话剧社演过这个剧。”潘书飞个媚眼过去说。
“那你一定是演的刘三金,怪不得轻车熟路。”何谓说:“不过你刚才的话怎么听怎么像是邓幺姑说给顾三贡爷听的。台词背得熟,敲起竹杠来也利落。别把话头扯远,继续说,还有什么条件?”
潘书认真地看他片刻,放声大笑,笑停了才问:“何先生,你来北海做什么来了?是谈生意,还是渡假?在这里遇上你真高兴,一起吃顿饭吧,我请客。你让给我的这个项目我们陈总很满意,价钱也好。你知道我一向是不接受别人的恩惠的,别人对我好,我一定会还礼。但我是拿薪水的,何先生又是大老板,买付纯银袖扣,也不过是扔在抽屉里发黑。不如我请你吃龙虾刺身吧,我自己付钱,不走公司的帐。何先生你一定要给我这个面子,这些天我一个人吃饭,闷也闷死了,就当是陪我了。”
何谓不答话,慢慢欺上去,悬宕在她身前,“话真多。”学着潘书的样子说:“你别想滑头,一句话又把我们辛辛苦苦谈成的结果抹掉,你以为说上一车的废话,就可以让我们的关系又回到以前?”
潘书诧异地道:“我们谈过什么了?我们本来是生意场上的朋友,合作不成了,朋友还是要做的。何况你帮过我和我们公司,我感激得要命,哪里会让关系回到以前那样,当然是以前更近。何先生你这么够朋友,我心里有数,下次公司有什么活动,开年会什么的,还订在你的梅花阁……唔……”
何谓不等她说完,压下身子,边亲边说:“话真多。”封住她的嘴,不让她再说。
潘书用双手撑起他,问:“多少钱?太多了我可付不出。”
何谓把脸埋在她脖子里,闷声发笑,“不要钱,免费试用。”
潘书给他笑得脖子发痒,“有这么好的事?我上当上惯了,不敢不小心。何先生,天都黑了,你我孤男寡女的在这里,影响不太好。我也饿了,吃饭去吧。你酒店订好了没有?”
何谓翻身坐好,摇头说:“你真是别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