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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张美丽的唇,在寒冷的风中喝出了温暖的雾。
昨夜的记忆在黯夜的脑海中复苏。他有些怔怔地看着他。
祯谕似乎也意识到了什么,避开了黯夜的注视,将手中的人皮面具抛过去,疾步走出房门。
黯夜微微一楞,还是将面具重新戴在脸上。昨天被祯谕割破的地方已经被补好,依旧没有丝毫破绽。
足才粘地,黯夜身子一窒。
祯谕毕竟还是给他下了迷药,此刻手足酸软,竟是半分力气都使不出来。
“祯谕,这样的天气不是让你少出门吗,怎么昨日才见了常尹,今日却又跑到三叔这里来了?”查哈尔府上,三王爷正含笑招呼着祯谕,而黯夜,默不做声地低头侯在一边。
“祯谕心中感激,特地来向三叔道个谢。昨日见到常尹之下高兴得忘了形,走得仓促,太失礼了!”此刻的祯谕居然又是一副烂漫纯真的孩童模样,握着黯夜的手一直不曾放开。
“想你们两年没见,自然是有很多话要说,怎样,昨天聊得很晚吗?”查哈尔望着祯谕问,余光却扫向祯谕身旁的黯夜。
“还好!”身子一扭,祯谕向黯夜身上贴去,阻隔了查哈尔的目光:“只是隔了两年没见,常尹好多事情都不大记得了。”
双手被祯谕撒娇似的拉着,环住了整个身体,他背心暖暖的温度就在掌下,黯夜那双握任何利刃都稳若盘石的手,居然渗出了汗珠。
“这也难怪,毕竟是两年没见了。祯谕,今日难得有阳光,要不要和常尹到郊外走走呢?”查哈尔的目光从黯夜身上移开,重新对向祯谕。
“祯谕也正有此意。”他站起身来了,满是期待的注视着黯夜,:“怎样,常尹,你要和我出去走走吗?”
这场戏做得也真够长的,查哈尔府已经消失得看不见了,祯谕居然还是握着他的手,缓步而行。
“怎么样,没向你主子复命你很不高兴吗?”直到他的脚步忽然顿住,黯夜才惊觉祯谕的笑容不知何时重新染上了嘲弄的神色。
“不!”他简单地否认,迎上他的眼光。
“哼!”祯谕轻哼一声,正准备在说什么,忽然感觉握住黯夜的手一紧,整个身子已经被他护到身后。
“有杀气!”黯夜话音才落,数名黑衣人已经掠到了身前。
“三叔还真是想的周到啊!”身后的祯谕居然低叹了出来:“一步接着一步,也真难为他了!”
“恩?”黯夜不解地轻问出声,眼光却丝毫不离眼前步步逼近的黑衣人。
“三叔生怕我们分了两年,感情不够深厚,特地叫人来追杀我,要上演一场你保护我的好戏!”祯谕的声音懒洋洋的,说到最后居然带上了笑意:“可惜他千算万算又算错了一招,现在你让我下了迷药,什么功夫都使不出来,自身尚且难保,何况保护我?”
这个时候他还笑?他到底在想什么?要不是要死盯着眼前的黑衣人,黯夜极想扭头看看他现在的表情。
“你这个人虽然投错了主子,但人也不算太坏。反正你现在武功尽失,戏也演不下去了,看在你昨天提醒我的份上,我就让你抓了送过去吧,你也好给查哈尔有个交代!”祯谕边说着,人索性已经坐到地上了,嘴里居然还轻轻哼起了小曲。
“闭嘴!”黯夜低斥一声,身型已经闪入黑衣人群中。苍白修长的手中金光闪动,那圈臂环居然不知何时已经展成了一柄短剑。
即使如今力气尽失,认穴的眼光还是一如既往的精准。
金光闪动之处,都是指向死穴,片刻之间,人群倒下一片,眼前之敌只剩三人。
好厉害!祯谕不由暗自赞了一声,眼光片刻不离正斗在一起的四人。
黯夜的动作却已经慢下来了,一步步向后退着。
眼前的三人,也是一等一的高手。若是平日,收拾起来自然不是难事。可如今,连握剑都很勉强,更何况双手一动,被金链横穿的锁骨就一阵巨痛。
黯夜索性停了下来,剑尖斜斜地指向地面,等着对方先动。只要有动,就有破绽,而他,现在只能等着对方先露破绽的瞬间下手。
对方似乎也深知其中关键,居然抱剑当胸也是一动不动,脸上却慢慢地笑了出来。
眼前的这个少年,锁骨处一片鲜红,已经将外衫渗透。看样子已经消耗了大量精力了,以一敌三,他撑不了太久。
第四章
血,从锁骨处一滴滴地流着,似乎连唇上的血液也流尽了。
黯夜身子一晃,似是支持不住,单膝一跪,向下倒去。
对方有两人已经沉不住气了,暴喝一声,双剑已经当胸刺来。
鲜血飞溅,黯夜闷哼倒地,左肩已被刺穿,而那两人眉心上一点暗红,已经变成了死人。
“好俊的身手,好厉害的诱敌之计!可惜只诱得两人而已,如今你已是废人,而我,尚未出手!”对方一直未动的人终于开口了,声音清亮,竟是个少年。
黯夜低哼一声,勉力站起。黑衣的少年却不再看他,缓步向祯谕走过去:“怎么样,六皇子,你要不要乖乖地把东西交出来呢?”
祯谕尚未回答,已经猛的咳嗽出声。孱弱的身体在猩红色的袍子中剧烈地颤抖着。
眼前的黑衣少年眉头皱起来了:“就这么一个废物,王爷也也需要花这么大的手段吗?抓过来直接拷问不久得了?”
咳嗽声慢慢平息了下来,祯谕慢慢站起身来,走到黯夜身边。黑衣少年也不阻挡,仿佛眼前的就是两个在他手中的死人一般。
“你还死不了吧?”祯谕把手恩在黯夜流血不止的左肩。
“恩。”黯夜咬牙应到。
“那……”祯谕的唇贴到了他的耳边“一会朝南边跑。”
还来不及细问,眼前青烟骤起,竟是祯谕从袖口扔出的迷烟。
没用的。
黯夜不禁苦笑。以那人的武功,即使缓得了一时,最终毕竟还是会被抓住。查哈尔算准了黯夜的功夫绝顶,为了戏份逼真,居然是交代手下下手毫不容情,看来今天是难以逃脱。
果然烟雾散去没有多久,黑衣少年已经追来,而他们逃至之处居然是悬崖的尽头。
黑衣的少年依旧淡淡地注视着他们——大量失血连站立都困难的黯夜和急喘不止的祯谕。一切都尽在他的掌握之中了。
黯夜却是一脸疑惑地看着祯谕——他这样向南边奔来,却是自寻死路,可此刻他的脸上居然是一副胜利的表情。
“你看什么?”他边喘息边笑笑地看着黯夜:“你们功夫都很高啊,演技也都很不错,三叔要把你们培养出来也真不容易,只是可惜啊可惜,他花了这么多精力时间,还有银子,最后还是什么也得不到!”
随着他越来越骄傲的笑容,黯夜的手已经攥紧了。有个念头隐隐约约从脑海中冒了出来。
“回去告诉你们主子,祯谕不好意思了。龙脉钥匙就在我这里,可是他却永远拿不到了!”娇俏的笑声仰起来了,祯谕身子一纵,直直地朝山崖下跳去。
“祯谕!”黯夜的身子几乎在同一时间跃了起来,伸手环住了他的腰。无奈下坠的劲力是如此巨大,两个人的身体同时向山崖下急坠了下去。
一切尽在电光火石之间,黑衣少年似是呆住了。
半晌,他缓步走到崖边,举目望去除了缭绕了云雾,竟是一片空白。
“黯夜,其实过招之时你已知道我是谁,我本不会杀你,你又何必跳下去呢?师傅本说你前途无量,会成为东风门的第一高手,而现在居然会为了个毛孩子动了情?”面巾从脸上缓缓拿下,年幼清丽的脸,没有半分表情,赫然便是前几日派去追杀千手神匠的东风门弟子木言。
好冷!
祯谕慢慢地睁开了眼睛,第一个意识是冷。
想要站起来,才发现自己居然是躺在黯夜怀中,而他,像是全身血液都流尽了一般,连嘴唇都是惨白,依旧昏迷不醒。
怎么会在这里?
是了,为了不落在查哈尔的手中,自己从悬崖上跳了下来。
然后呢?然后呢?
然后黯夜搂着他的腰也坠了下来,半空中他身子一扭,把自己转到了上面,最后,是落入了山崖底下好深好冷的一个水潭。
现在,因该是被水的浮力拖到了岸边。
可是,他跳下来做什么?他不是查哈尔的手下吗?他有必要也陪他一起死吗?还是,连死都不准备放过他?
“你给我滚起来!”他恨恨地拽着他穿在黯夜锁骨上的链子,一阵撕心的裂痛将黯夜的意识扯醒。
“祯谕?”他有些无意识的叫着他的名字。
“你跳下来干什么?看我死了吗?”祯谕恨恨地扯着手中的金链,看着黯夜胸口本已经变成暗红的血迹又重新变得鲜艳。
“你说啊!混蛋!我连死都不能安静吗?”黯夜的沉默更激起了他的愤怒,手中狠狠地晃着的链子似乎已经可以听到骨头碎裂的声音。
“我的名字叫黯夜,是东风门的人!”祯谕听到了他答非所问的声音。
黯夜的手抬起来了,将脸上的人皮面具揭了下来,怔怔地看着眼前的祯谕。
他说他叫黯夜?他在说他的名字?
昨天晚上那么的折磨他,他一个字都不肯透露出来,现在他居然告诉他他叫黯夜?
那张俊朗而消瘦的脸上昨夜被划出的伤口还在,锁骨处的金链更是已经血红。
狂燥失控的情绪在黯夜的注视下慢慢地平息下来了。
他还活着,他也还活着。
黯夜苍白的手环了过来,祯谕冰冷的身子被他颤抖着搂进怀里。
单薄的胸膛,凉得几乎没有温度
祯谕记得那里有很多各种各样的伤痕,有从前就有的,也有自己给他添上去的。
可是在这个时候却可以很真切的听到心跳的声音。
他可以在这里安静地休息。第一次不用绷紧了神经提防着别人的伤害和算计。
他可以回忆起查哈尔第一次把常尹带到他身边的时候他是怎样一种快乐。
他可以想起终于知道常尹原来不过是埋在他身边的一枚棋子时候撕心裂肺的痛。
他可以记起被骗出宫的那天那群禽兽是怎样在他身上辗转蹂躏,他单薄的身体是怎样被撕裂被践踏。
他也可以记起最后常尹在他身前含泪自刎的样子,他不知道自己对他是恨还是疼。
只是一切都要被掩埋,一切都被他牢牢地锁了起来。
年迈的父亲把自己叫到了床前,把龙脉的钥匙郑重地交到了他手中。
“祯谕,虽然你还小,但是父皇却知道,你是所有兄弟中最聪明的一个,如今查哈尔狼子野心,大权在握,除掉他,惟独一个忍字!”
是的,忍!他虽然年幼,却知道忍耐。包括容人之忍,和对敌人,对自己的残忍。
于是他才十八岁的生活变成了一场忍耐的历程。
他要对着敌人天真微笑,在父皇被羞辱的时候装做一无所知。
他的心已经在这种残酷的历练中变得坚韧而冷酷,任何东西都已经不能在让他动摇。
直到后来再次看到了一张和常尹一模一样的脸。
他居然敢这样来骗他?他非要揭开他记忆中最鲜血淋淋的疮疤?
他要给这个人最残酷的折磨,他要他生不如死!
只是没有料到的是,面具后会是那么一张俊朗却漠然的脸,眼神中有他熟悉的忍隐和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