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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丽君见已经起效,便吩咐:“准备姜汤,请接生婆过来!”转身走出人群。自己眼前是男子身份,做接生工作到底不是太好,特别是在这民风还比较保守的时代。既然人已经救了,就不必多做停留。
才走出没有两步,就听见人群中传来新生婴儿的啼哭声!
有人大叫道:“神医果然起死回生!”
孟丽君也忍不住得意,莞尔一笑。
进了门,按捺不住的荣兰就缠问孟丽君:“您救康小姐的那一针,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那到底是什么穴位?”
孟丽君微笑:“没有穴位。康小姐难产,是因为孩子的手隔着胎衣抓住了她的心脏。心痛如绞,引起晕厥,造成假死情况。我那一针,正刺在孩子的手掌上。孩子松了手,而康小姐也缓过气来。接下来的事情,就很简单了。”
荣兰忍不住一脸崇拜,道:“那您就不简单了。如果换做是我,即使知道事情的起因,也不敢动手的。万一没有刺着孩子的手,却刺着大人的心脏……”
孟丽君笑道:“我也是在赌博。虽然我对于人体结构非常熟悉,但是到底不能透视。不过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罢了。难道还看康小姐一个大活人就这样被当作死人埋葬了不成?”
荣兰却又一撇嘴,说道:“您救了他们,却不想想前几日他们怎样对你?不过我知道您这话是不爱听的,我这就做事去,教训的话您就甭唠叨了。”去做事情了。孟丽君苦笑摇头,却看见荣兰又一蹦一跳回来了,大叫道:“公子,好热闹!”
孟丽君不解,道:“什么好热闹?”问完话,却听见前门传来一阵敲锣打鼓的声音,明白了,问:“是义父家来人了?”
荣兰笑道:“可不是!”便看见一群人拥过来。夸张的是,其中还有两个人,抬着一张大牌匾,那牌匾足足有半人高!牌匾上是四个大字“杏林圣手”!看见这样夸张的情节,孟丽君简直要晕死!
好在主角的心理素质不同一般,当下整整衣冠,迎接了上去。牌匾当然是不能收的,家属却不能不接待。
前来感谢的,是康家姑丈吴道庵。施礼还礼,互通姓名,孟丽君报的名字让吴道庵几乎掉下了眼珠子:“学生郦君玉,字明堂。”
吴道庵实在不相信,但是又不能不相信:“先生……果然是我家妻舅的救命之人郦明堂?”
孟丽君施礼,浅笑:“‘先生’之称,君玉愧不敢当。正是明堂。”见吴道庵脸色,又微笑道:“现下或者明堂身份未明,姑丈称呼,尽可随意。”
吴道庵不由惊叹道:“曾闻舅父言道明堂医术通神,却不意精通至此乎?真可谓生死人肉白骨也。”
孟丽君微笑道:“这也是康小姐命不该绝,而上天遣君玉适逢其会。君玉粗知医术,却被姑丈笑话了。”
那吴道庵也是个好学之人,也粗知医术。见郦君玉手段如此,竟然忘记自己家中的一大堆事务,两人讨论起医药来。两厢对照,两人都觉所获颇多。不觉暮色四起,而客栈门外又来了一个人。谁?孟丽君的义父康若山。得知女儿早产的消息,急忙赶回明州;走到半路,接到女儿早夭的噩耗,不禁两腿发软;赶到城外,却看见前来报喜的家丁。女儿竟然被人从棺材里救了回来!连带着,还有一个活外孙!这一喜,可真非同小可。跑回家中,见了女儿外甥,又见了妹妹妻子,知道吴道庵带礼物带牌匾去客栈道谢还未回来,心急也就自己赶来了。等见了女儿的救命恩人,又是一惊一喜。孟丽君当下大礼参拜,而康若山难免就要责怪:“儿呀,既然到了明州,为何却要居住客栈?为何不住家中去?莫非是看不起为父么?”
孟丽君迟疑未答。侍立一边的荣兰,见了这么好的机会,岂有不添油加醋告状之理?孟丽君急忙喝止。荣兰虽然只说得一两句话,但是康若山不是呆瓜,看着吴道庵那脸色,就知道大概。叹息道:“这是为父之过。未曾叮嘱清楚,以致你母亲如此多疑。幸好明堂不因此见怪。康家一门,又因此受惠了。”
见义父如此说话,孟丽君怎能不解劝?说了半日,康若山的怒气方才略略消散了些。三人这才起身,收拾了回康家去。早有家人跑回去通报消息,康家已经知道这救命恩人就是前几日自己家不肯认账的便宜儿子,哪里不大张旗鼓迎接入门?滑全得知消息,真正是又愧又悔。而在鬼门关里转了一圈回来的康赛金,得知消息,也打点起精神来,又将丈夫好好说了一顿。
次日康家自然摆酒,大宴宾客。一是庆祝自家女儿死里逃生,二是庆祝新收义子。滑全打起精神,怀着鬼胎,尽心尽力,将酒筵安排的尽善尽美。孟丽君见滑全从来不敢再自己面前多呆片刻,也不由心里暗笑。她不是什么宽宏大量之人,滑全如若亲口认错,她绝对会原谅他,但是滑全不敢认错,她也乐得看滑全这忐忑不安的样子。滑全忐忑不安的表现,已经成为她最大的乐趣之一。
既然是姐弟,也少了许多顾虑。孩子身体虚弱,康赛金也需要调补。孟丽君开药,吴道庵帮忙斟酌,两人联手,才一个多月的工夫,孩子与母亲,都已经无有大碍了。康赛金自然感激,看救回女儿,康老安人也打心眼里疼起这个便宜儿子来。而孟丽君也渐渐与康家人熟悉起来了。
却说这康若山康员外,收了两个丫头作姨娘。一个叫德姐,一个叫柔娘,都是温和性子。德姐还没有孩子,柔娘却在今年春天新得了一个儿子,才五个月大。康老员外年纪已大了,精神有些不济,又碍着女儿女婿安人的面子,这两年对两个姨娘已经冷落了很多。柔娘也还好说,毕竟有儿子了,老来也已经有依靠。虽然康赛金招赘,自己的儿子总还是名正言顺的长子。但是德姐却难免有些别的想法。她也知道自己青春不再,而员外年龄也已经大了。自己如果不再抓紧时间怀上一个孩子,自己老来该怎么办?
因为主母的关系,掌管部分家务的康赛金对自己是非常不满的。柔娘有孩子保驾,但是自己呢?什么依靠也没有。这一阵,康老员外在外面看生意,康赛金就抓住机遇,狠狠给自己穿了两回小鞋。现在康员外还健在,情形就已经如此了,那康员外过世之后呢?
德姐绝不是生性淫荡之人,只是人到了她这般境地——年纪又轻却几乎等同于守寡而且又没有任何未来的境地,怎么可能不产生别的想法?这两天见到了员外新收的义子,她竟然失眠了。
不错,就是这个郦君玉,害她失眠。虽然身为下人的她见过不少男子,但是哪里见过如郦君玉这般美貌的男子?难得又非常温和,文质彬彬,浑身一团书卷之气。虽然皮肤黝黑了些,但是瑕不掩瑜。辗转反侧,终于入眠,却在睡梦之中,又见到了那个前世的冤家。
心中有所想,面上却竭力掩饰。但是柔娘是何等样人?日日同居同止,已经早已是无话不谈的闺中密友。这几日见德姐寡言少语,观察面色,揣测心情,竟然也猜出大概。这一日晚上听德姐长长叹气,却忍不住说话:“既然心中有所思想,为何不付之行动?”
德姐不由大惊。柔娘却微笑说话:“妹妹倒有一个计策,定然能够叫姐姐得偿所愿。”
柔娘的建议很简单:“你不是最喜欢做算术么?手里不是由一本《九章算术》么?我不懂得算术,但是我知道大凡读书人,都是好炫耀的。你就拿了那些题目去问老爷去。老爷自然不会懂得的,那就可以问吴姑丈了。姑丈与新公子很接近。你挑选难一些的题目,让姑丈也做不出来。姑丈做不出来,自然会与新公子讨论。新公子自然喜欢。那样,一来二往,你不跟新公子混熟了?到时候瞅准没有人的时节,说两句挑逗的言语;渐渐将他的心弄松动了,再下重手。他也是知道人事的小伙子了,又没有妻室;你这样一来,他即使是柳下惠,也忍耐不住。妹妹只要一个条件,到时候你们恩爱的时候,别忘记分我一杯羹就行。”柔娘这话说得干脆利落,却将德姐羞得不行,说道:“胡说什么?瞧我撕你的嘴!这么大的年纪了,也不给小哥儿积点口德!”
柔娘笑道:“我正是想要给小哥儿积点阴德才说这样的话。你不感兴趣,那也罢了,只当我没有说过。”
孟丽君很忙。当然了,经过这样一件事情,能不忙也难。这下子,求医问药的,将康家大院的门也挤破了。康若山是既高兴又担心。高兴的是收了这样一个有能耐的义子,因为这个关系,知州老爷都跟康家拉上关系了;担心的是——这个义子名气太大了,连知州老爷的亲眷都来问药,义子还有没有时间读书?监照是早就派人去办理了,今年秋天就要考童生呀。可是,来寻医问药的都是乡里乡亲的,好意思拒绝么?
对于这样的情形,孟丽君也有些始料未及。但是看着病人,她却没有办法狠心拒绝。医者父母心,从小在父亲影响下耳濡目染,她早就将救死扶伤看作自己的天职了。好在吴道庵与荣兰也帮得上忙,一个多月后,病人渐渐稀少,终于也有时间与吴道庵谈谈学问了。给外孙办过满月酒,康若山将家里的事务交待给女婿,便准备回窑场去。交待的重点,自然是妹夫与义子的饮食起居。这两个要考试的人,当然是重点保护对象。
但是孟丽君却想跟着去看看窑场。原因很简单,她要出去避一阵子。读书什么的,暂时放一放吧。
一个多月下来,她对于这新元时代的经营方式也有了一定的了解,也抽空给康若山提了一些可行的建议。传统的店铺经营,坐店看管的都是男性,也就是店小二。孟丽君看了两圈,却给康若山提了个建议:“义父,我们不妨将店铺一分为二,前面是外铺,里面是内店。外铺由小二坐店,招待男主顾;内店可以招募女子坐店,专门招待女主顾。”
康若山眼睛一亮:“是!来买首饰珠宝的女主顾也很不少,但是囿于男女有别,许多大家的生意就这么跑了。专门设置内店,还怕生意跑了不成?”想了想,又摇头道:“女子坐店,只怕不吉利。自古以来也没有这规矩。”
孟丽君忍不住笑:“义父,您还迷信这个?女子坐店不吉利?世界上管帐的老板娘那么多,如果真不吉利,只怕他们那些店都关门了。姐姐也不是管了好一阵帐么?自古以来没有这规矩,那从您这里开始不是有规矩了么?”又说道:“这首饰珠宝,大多是女子佩戴的。一款新首饰做出来,我们可以先让我们的女小二做模特,先佩戴出来。这不是绝好的宣传?”
康若山一愣:“模特?先佩戴出来?”
孟丽君一笑,自己到底失口将这个新词汇给说出来了。笑着解释:“人都有跟随大流心理。女子在衣着首饰打扮方面,又有争先的心思。新奇的东西能够吸引更多的注意。如果我们让女小二先将东西佩戴出来,又新奇又好看,看见的人自然争着买。”
康若山迟疑道:“只怕有伤风化,被人笑话。你还要考秀才的。”
孟丽君笑道:“这只是您的主意。您不说,谁知道是孩儿的主意?再说,别人即使笑话,孩儿也有言词应对,您不必担心。总之耽误不了考试就是。”
康若山转了两圈,站定了:“我们家里的女婢已经不够用了,现在太平年月,买人也不是说买就能买上的。还要到外面去招募。不过这招募,却叫谁主持才好?现在家里事情那么多,你姐姐又在坐月子。”
这倒是个大问题。男子是不适合的。一个男子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