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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妹妹想过没有,皇帝出宫探视赵肃,赵肃可也是先帝亲口指定的重臣,我听说如今赵张二人,都又同在内阁,让张居正教育皇帝,这不就等于间接让两个外臣对上了?宫里的事咱们还能作得了主,可涉及外廷,一个不好,就是要动摇江山社稷的!”
李氏微微动容,半晌才道:“姐姐深谋远虑,我不及也!”陈太后拍拍她的手:“什么深谋远虑,咱们姐妹俩还分彼此么,我膝下无子无女,待皇帝如同己出,只盼你别怪我多事,便好了。”李氏见状,忙把皇帝的事放到一旁,安慰起她来,本想喊张居正过来的事情,也就不了了之。
这一场小小的风波,算是暂时落幕,朱翊钧虽早有准备,也没受到责罚,却仍是大失颜面,深感憋气。李氏是他生母,说的话也占了个理字,朱翊钧自然不能对她怎样,只是这心中的怨怼之气,难免转移到冯保和张居正身上。
那头赵肃却说好要请工部众人吃饭,等到夜幕降临,他到了五味斋二楼早就定好的雅间时,早有许多人等在那里,只有上座空着,想是等着他来。
环视一圈,左侍郎穆华,右侍郎杜平书,各司员外郎,主事,有赵肃认识的,也有他不认识的,坐了满满两桌,似乎都齐了。
那头赵肃却说好要请工部众人吃饭,等到夜幕降临,他到了五味斋二楼早就定好的雅间时,早有许多人等在那里,只有上座空着,想是等着他来。
环视一圈,左侍郎穆华,右侍郎杜平书,各司员外郎,主事,有赵肃认识的,也有他不认识的,坐了满满两桌,似乎都齐了。
见到上司的身影,自然人人连忙站起来行礼,赵肃抬手让他们坐下,一边笑道:“平日里总说公事,已经够枯燥了,今儿咱们只论风月,不谈国事,大家都随意点!”
穆华连连笑道:“大人所言极是,今日只论风月,只论风月!”
稍等片刻,酒菜便流水般陆续上来,赵肃是五味斋的东家之一,又有特意交代在先,厨房在菜肴上自然费了一番心思,做得比平日还要用心几分,这一端到桌上,色香味俱全,看得大家眼花缭乱,目不暇接。
明朝官员俸禄低,京官在皇帝眼皮子底下,俸禄更低,就算有油水,也未必人人轮得上,像五味斋二楼雅间这种档次,很多京官一年到头也难得来几次,原本大家还对这新来的部堂大人心生疑虑,但酒过三巡,觥筹交错之后,气氛渐渐活跃,也放得开了。
穆华趁着机会挨个给赵肃仔细介绍了一遍,赵肃也把众人的面孔名字官衔一一记在心里,末了笑道:“我看今日好像人还不齐,莫不是有人没到?”
旁边杜平书随即道:“有人不识抬举,连大人也不放在眼里,大人大可不必放在心上。”
穆华也冷笑道:“不错,这苏正向来自命清高,以前的饭局,他也是从来不出席的。”言语之间,对此人颇有微词。
赵肃不动声色:“屯田司乃工部辖下四大司之一,他一个正六品主事,也算举足轻重了,何以架子如此之大,连本部堂宴请都不到?”“大人有所不知,这苏正与当年的严嵩父子乃是远亲,只不过后来朝廷清除乱党,不知怎的竟被他躲过了。”杜平书语气里带了几分忿忿不平。
赵肃奇道:“那他可曾与严党一道同流合污,贪赃枉法?本部堂记得当年徐阁老清查严党,可是朝野上下一起发动,少有漏网之鱼的。”
杜平书愣了一下,迟疑道:“这……似乎是不曾,只是自那之后,他也极少露面,镇日躲在屯田司内,也不知道作甚。”
工部底下,营缮、虞衡、都水、屯田四司,屯田司其中一项职能,是向客商征收竹木等实物税,照理说也不是没有油水可捞,但严家父子落马,这个苏正却还能稳稳当当坐在位置上,不是上面有人,就是清廉得让人挑不出毛病,现在看来,倒是后者的可能性更大些。
赵肃没再追问下去,而是转了话题,与他们聊起旁的,在座都是男人,一触及风花雪月,立马来了精神,这个说勾栏胡同里哪个头牌身段最好,那个说小倌的滋味比女子更妙,赵肃笑眯眯地听着,不时还插嘴点评两句,顿时让其他人更来劲,觉得这位部堂大人不仅花钱大方,还不摆架子,比那前任尚书好相处多了。
明朝禁止官吏嫖妓,说“官吏宿娼,罪亚杀人一等”,但规矩是人定的,大家总会偷空子钻,宿没宿,御史言官不可能躲在屋顶上偷看,大可说自己不过是去听几个小曲,看几段歌舞,而且几个人聚在一起谈事情,喊来官妓弹琴助兴,是常有的事情,所以到了后来,这规矩也渐渐松动了,除非一个人被弹劾,这种事情才会被揪出来当把柄。
这一顿饭吃下来,赵肃受益匪浅,不仅找到一个叫苏正的突破口,而且也算与其他人熟稔起来,并摸清他们各自的关系和大概的脾气秉性。比如说左右侍郎穆华和杜平书两人,虽然看起来同声同气,但言语之间也有一些矛盾,杜平书资历比穆华老,但因穆华和内阁阁老张四维是老乡,所以愣是压了他半头,又比如说这两个人在工部也非一言九鼎,底下很多人都不太服他们,这就给赵肃树立威信提供了很好的机会。
闲话不提,隔日赵肃找来苏正,一番长谈之后,果然证实了他的猜测,这个苏正太过刚正不阿,所以很不合群,又因为好友潘季驯被罢官的事情,对朝廷心灰意冷,索性成日窝在屯田司里,不和任何人打交道。
这个名字听起来很耳熟,但赵肃当时也没在意,只是好生安抚了苏正一番,兴许是见这位新任尚书有些不同,苏正也打起精神,向他呈了一份条陈,里头详细列举了如今工部一些弊病和改进方案。
赵肃大喜,在送别了苏正之后,拿起条陈细细研读了一番,又总觉得潘季驯三个字似乎在哪儿听过,却怎么也想不起来,直到回家吃饭,在饭桌上心不在焉,差点把筷子伸到贺子重饭碗里,才突然灵光一闪。
是了,潘季驯!
89
潘季驯这个人,在中国历史上或许没有振聋发聩的声音,却无疑是最优秀的治河专家之一。在这个以科举为最高追求的年代,无论是进士还是举人出身的官员们,脑海里唯一官方指定的知识就是四书五经,除此之外,就算被分配去治河,治军,或者其他专业性很强的部门也不打紧,只要你会做官,会做人,就能步步高升。 但潘季驯和其他人不一样,他虽然之也没有接受过任何专业系统的河道治理知识,但是在被委任总理河道之后,却能静心去研究学问 ,真正把治河作为自己的职责去实践,也因此成为大明官场上为数不多的技术性官员。 在隆庆四年,也就是两年前,他因为运粮官船沉没的事情遭到言官弹劾罢官,眼下正在湖州老家呆着。如无意外,历史上的他将会在四年后被起复,重新接过治河的担子,张居正死后,皇帝恨他太深,疯狂报复,在当时很多人都噤声不语的情况下,却是这个和张居正并没有多深交情的潘季驯站出来劝阻,虽然最后皇帝也没有听他的,潘季驯反倒还被御史趁机反咬一口,削职为民。
这样一个本该潜心治河,不为政治斗争困扰的人,却几次在官场沉浮,他的经历,其实也是当时许多只会埋头做事的人写照,然而这并不是潘季驯的从。中国的官场,素来就是各种人情关系,错综复杂,不是每一个上司都会慧眼识人,也不是每一个上司都有为国为民的胸襟。
赵素对这个人有印象,不是因为历史上他为张居正说话,而是因为前世有一回与一位教授朋友路过黄河,驻足聊天时,听他提起来的,也就是从他口中,赵素对潘季驯,才有了更进一步的认识。历朝历代,黄河泛滥,早就不是新鲜的事情了,只是每回泛滥都要死上不少百姓,堪称每个皇帝为之头疼的痼疾,现在赵素主管工部,治河这一块当然不能落下,现在防范,总比出了事再找人好。在他看来,穆华和杜平这种人是绝对指望不上的,出了事这两人估计责任推得比谁都快,真要做事,还要靠苏正和潘季驯这种。
心下一有定议,他就不想再拖,吃完饭赵素马上马上让赵吉到苏正家里问潘季驯老家的地址,一面写折子向皇帝他推荐此人。折子在呈给皇帝之前,是要先给内阁票拟的,但他本身就是内阁阁老,又可以直接面见皇帝,这道程序就省了。 隔日折子呈上去,里头不仅有潘季驯的事情,还举荐了他在四川为官时的下属,那个装道士跳大神向士绅募捐的广元县令邹靖平。
邹靖平的举荐,是起源于另外一件事。 自从那天赵素与张居正长谈之后,开放海禁的方针就此确定下来,张居正也是个说干就干,风风火火的人,十二月下旬,朝廷当即颁布政令,除了漳州、广州、莱州之外,又加开宁波和泉州两个港口,设市舶司,同时降低大明商人出关关税,两年之内,取消所有往东洋吕宋船只的加赠饷,取消所有管卡限制,但凡外国商人,只要入关时缴足手续费用,有出入凭证,就可以在五个官方指定港口进行交易。 此政令一出,自然是沿海商人的福音。不过一个月有余,据市舶司那边的奏报,单单出海的大明船只,就多了十来艘,对比先前萧条的景象,这个数目已经颇为可观。之所以数目还比较少,是因为眼下东南沿海仍有小股倭寇猖獗,而且海上风高浪急,一不小心就有沉船之险,利润虽高,风险也大,中小海商不敢单独出海,要么仍在踌躇,要么就得缴纳一定的费用,依附大海商的船队同行。 这笔不菲的费用对中小海商来说,完全是额外的支出,而且海上倭寇、风暴灯种种风险,还要由他们自己来承担,如果由朝廷组建船队,将这些散商**起来,让他们集中缴纳一笔费用,朝廷水师隋航保护他们,则这个钱完全可以纳入朝廷的口袋,另一方面也间接鼓励散商的海上贸易,不让那些背景雄厚的巨贾一家独大。——这就是先前赵素所说的,组建一支强大水师的重要性,现在事实摆在眼前,张居正也意识到这件事情非做不可,对他在工部的一切,自然是支持的。 再说新增两个市舶司,也就需要新的提举,这个职位一般默认是由宦官来担任,但如果这样的话,势必会让冯宝举荐的人上去,所以朱翊钧提出两个新任提举,都要委派外廷官员,而张居正有意卖赵肃一个人情,就把两个市舶司的提举人选都交由他来决定。 赵肃明白,现在冯宝后面有李太后和张居正撑腰,正是气势冲天的时候,自己不宜正面和他对上,所以只要了泉州市舶司的提举人选,把宁波的留给张居正决定。 他如此知情识趣,不是因为他是圣人,与世无争,在官场上混,自然有自己的野心,首辅的位子,没有一个人不喜欢的,包括赵肃,只是他也知道,眼下由张居正担任再适合不过的,自己羽翼未丰,是不足以和他分庭抗礼的,适当示弱,不逞能,不蛮干,才是聪明人所为。 而泉州市舶司提举这个人选,他就举荐了邹靖平。 既然是赵肃的推荐,朱翊钧自然没有不同意的道理,批复很痛快就下来了,调令也随即发往潘季驯的老家湖州和邹靖平所在的广元县。
另外一边,朱翊钧派去的使者也带回了戚继光关于练兵的新条陈,里头从士兵的胆气、耳目、反应力训练说起,囊括了操练和布阵等内容,纸上墨迹犹新,有些地方还有涂改,可见成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