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怒海争锋之极地征伐-第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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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阁下,”普林斯说,“大夫已经到了。一小时前,两个人一起沿着码头跑来的,喘着粗气、满身尘土,叫我们不要起锚,不要升起风帆,因为他们还没上来。现在他们在底下,躺在最底层甲板的吊床上,喝白葡萄酒和矿泉水呢。看来他们没理解你的口信。”

“让他们躺一会,我们先看新兵。然后我们再请大夫来看医院送来的人。看来医院来的都是些疯子;给我随便哪双拉得动绳子的手,我都应该高兴。可事情总该有个限度啊,就算在海军里也是一样。”

“我听说有的疯子像魔鬼一样狡猾,”普林斯说,“他们假装清醒,伺机爬到弹药库里,把整个军舰炸掉,自己也同归于尽。”

用监牢船送来的新兵们到了,因为缺乏阳光和空气,他们的脸色苍白,而且他们满脸胡须,手腕、脚髁上都有镣铐的红印子;大多数人都没有包袱或者箱笼,这是因为,‘保卫者’号既是艘军官设置的很糟糕的军舰,也是艘偷窃成风的军舰,这些人一旦戴上脚镣,他们的私人物品马上就消失了。他们看上去并不像无辜的被解救的羔羊。有几个是身披带条纹的耿济毛线长衣,头戴柏油帆布帽子,表情古怪,喉头发红,摇晃着长长的猪尾巴辫子的军舰水兵,从他们登记人册时的答话,可以看得出,这几个人里面还很有几个好讲歪理的水兵呢;另外有几个是愁眉苦脸,心怀怨恨,最近才从商船上强迫征募来的水兵;不过大部分是没有出过海的人。这些没有出过海的人看来分为两个阶层。其中一类人,海军把他们称为泥瓦匠的书记员,他们受过一定的教育,自称见过更好的日子,他们的谈吐可以让头脑简单的普通水兵心生敬畏。另一类是个性很强、喜欢独立行事的人物,他们可能惯于偷猎、偷鹿,假如是城里人的话,也有类似的恶习,他们难以忍受任何纪律的约束,更不要提“保卫者”号上的一会儿松弛一会儿残暴的管束了。最后当然还有几个愚蠢的、头脑迟钝的家伙。谁都不会愿意挑他们当兵的,而“惊奇”人都噘起嘴,冷冷地、不以为然地看着他们。然而所有军官都见过差得多的水兵。

“奈吉尔在‘拉米里’号上和我一起服役过一段时间。”新兵到前面去拿卧具的时候,普林斯说。“他的等级是舵工,可他回嘴太多。他没多大危险,就是固执,还喜欢和人争吵。”

“我有次见过那个理发师康普顿。”莫维特说,“阿希顿舰长指挥‘保卫者’号的时候,我去参加过一次晚会,晚会上有节目表演。他表演的腹语引起了不小的轰动。我还记得他们有些人跳舞一流,和萨德勒的维尔斯一样好。”

“现在我们来看看医院里来的。”杰克说。“普林斯先生,请去看看大夫有没有喘匀气了。”

斯蒂芬的呼吸已经足够平静了,但从他眼睛里的闷火很明显可以看出,他还没有完全息怒。对杰克的好心询问,他的回答是“我上当了。”他说,“把出院的病人带到前面来。”

很少几个手头上没有紧急任务的“惊奇”人都走来看热闹,而且所有能停下手头的活计上船来观看的都来了。等第一个人跌跌撞撞走过跳板,大家高兴的期待表情就全都消失了,那是个看上去普普通通的水兵,只不过他在痛哭流涕,他灰色的脸朝向天空。没人会怀疑他极度悲伤。其余的人也并不比第一个更有趣些。斯蒂芬先收留了一个。此人仅有的麻烦是他的英语知识有限。由于上颚开裂,说话又极端困难,因此他答话非常古怪。他块头非常大,是个胆怯、温和的人,是从克莱尔郡来的。另外还留下的三个,都是因为滑轮和圆材掉下来而头部受伤的人。最后还留下的一个,才是货真价实的亚伯拉翰人。“要是你允许的话,这个大家伙我留下做仆人了。”他私下对杰克说,“他完全是个文盲,对我来说正合适。其他三个在陆地上还不如在海上。我估计他们不会有很大危险。那个马修肯定是在装疯。我们一出海,等到看不见陆地,他就会恢复理智的。可其余的人本来就不该出院,得把他们送回去。”

他们真的被送回了医院。在这些人抵达码头的时候,杰克也收到了军港司令的信。“我发誓,”杰克读完之后说,“我完全符合条件和他们一起回疯人院了。我们用跌断脖子的速度匆忙赶时间,我们在灯笼光下装载储备舱,我上上下下在这座所多玛和蛾摩拉一样的城里拼命来回跑,这些全都是不必要的。我根本不需要把军舰装满叛兵和疯子,我根本不需要从他那儿接收这些人。‘诺尔福克’号在港口耽搁了一个月——我们的时间非常宽裕——而那条老狗几天以前就知道了。”

第三章

在它漫长的海军生涯中,总算有这么一次,“惊奇”号有了宽裕的时间,杰克为此满心高兴。这次他会用不着像从前那样驾船了,用不着在船勉强可以承受的时候,就扯起上桅帆和顶桅帆,等它们快要进裂的时候,才又赶快收起来;这样他就会节省下不少圆材、缆索和帆布,这对随便哪个水兵来说,都是令人宽心的事,而现在因为军舰有可能要绕过荷恩角,向西驶进广阔的南海,这一点就尤其让人宽心了。在南海里,就是航行几千英里的路程,也很难找到一根备用的中桅杆。

由于“诺尔福克”号已经耽搁了整整一个月,“惊奇”号绕过荷恩角的可能性还是很小的,这尤其是因为,“惊奇”号是从直布罗陀出发的,对于到南大西洋去,比起它所追逐的那艘敌船来,“惊奇”号所处的地位要有利得多。杰克觉得最有可能发生的是,“惊奇”号抢先到达圣洛克角之后,在附近来回游弋,这样它或者可以在“诺尔福克”号南下的途中把它截获,或者至少可以了解到它的一些动向。巴西海岸就是在圣洛克角那儿远远向东延伸出去的。有很多次,在去往好望角的路上,杰克见到过圣洛克角伸人海里的陆地前端。也有很多次,他看见去往普莱特河及其南面各处的商船,为了利用内陆吹来的顺风,紧紧地贴近陆地,非常接近地切过圣洛克角。有时候一次看见的商船,可以多达二十条,大家都走同一条熟悉的航线。不过,杰克在海上呆了足够长的时间,他完全知道,海上完全可以说得准的事情只有一样,那就是海上的事情是完全说不准的。他并不寄希望于圣洛克角,也不寄希望于任何其他什么角,如果需要的话,他完全准备一直驶到凡帝门岛或者婆罗洲。

然而,他还是为有这次喘息的机会感到高兴。不仅所有人在出海准备的剧烈活动之后,需要时间来稍事喘息,而且为了和“诺尔福克”号交手,他也同样需要时间,来把新兵们训练成可以满足军舰需要的那种水兵。他在波士顿当战俘的时候,曾经见过“诺尔福克”号,也见过其他几艘军舰。“总统”号和“合众国”号护卫舰都装备了二十四磅大炮,船体尺寸也和战列舰相近。“诺尔福克”号尽管几乎不能和它们相提并论,也仍然是颗很难砸开的核桃。它肯定满额配置了非常精干的水兵,而且舰上的军官们又都是在严酷的北大西洋水域磨练出来的。这些军官的同僚们,曾经一开始就在三次护卫舰海战中打败了皇家海军。“古列艾尔”号、“马其顿人”号和“爪哇”号一艘接一艘地向美国人认过输。

考虑到奥布雷舰长当时就在上面提到的最后那艘军舰上,他对美国海军的高度评价就毫不奇怪了。固然,皇家海军“仙农”号对美国海军“切萨匹克”号的胜利,表明美国军舰并不是战无不胜的,但尽管如此,杰克对他们的尊重还是可以从他对新兵们进行大炮训练和步枪演习的热忱中衡量出来。除了擦洗甲板,打磨黄铜部件,看来大部分新兵在“保卫者”号上都没学到什么东西,于是“惊奇”号刚离开海峡,军舰上的军官们就把他们抓住不放了。这时候,右舷外的特拉法尔加角,左舷外摩尔人的斯巴德尔角,都在远处若隐若现。一群活泼的花斑海豚在船前的水面上嬉戏。从西北偏北方向吹来的上桅柔风推动军舰向前。

现在到了出航的第三天,新兵们因为一直把大炮推进推出,都累得背也弯了,手也起泡了,甚至手上的皮也刮破了,有的连手指、脚趾都被大炮的反冲机构挤伤了。但尽管如此,代理第三副官贺尼先生,还是带着他们当中的一队人,刚刚又来到了后甲板一门大口径短炮跟前。于是短炮的滑动炮架,在奥布雷舰长头顶的上方尖叫起来,他只好把声音提到异常的高度,来呼唤他的管家,或者不如说,试图呼唤他的管家。这是因为,基里克正在舱壁的另一边和一个朋友闲聊,而且因为基里克是个固执愚蠢的人,他既不愿意也不能够同时兼顾两件事情——他已经开始聊起了船尾甲板值勤水兵中一个名叫梯·瑞里的爱尔兰人的逸事,就准备把它讲完。“他说起话来,一副他们在科尔克湾说话的老式腔调,一点也不像个基督徒。这可怜的家伙。‘嗯,基里克,’他说,‘你是个倒霉的新教徒,所以你不会懂我的意思,等我们到了大卡纳里岛,我马上就去找那些方济各修道士,好好做个忏悔。’‘为什么?伙计?’我说。‘因为为什么?’他说……”

“基里克。”杰克又叫了一声,他的声音让舱壁震动了起来。

基里克不耐烦地朝大舱挥了挥手,继续说,“为什么?他说,‘因为我们船上载了一个约拿,这是第一;还载了一个牧师,这是第二;第三是掌帆长的婆娘在他舱里养了一只猫。这一条最要紧。’”

基里克终于听从了杰克的第三次呼唤,他冲进大舱,看他的神气就像刚刚从船首楼跑回来一样。“运气怎么样?”杰克问。

“嗯,阁下,”基里克说,“乔·普莱斯说他可以试试面糊肉菜杂烩,杰米·达克斯说他可以对付着做个烤鹅馅饼。”

“布丁呢?你有没有问过兰姆太太,能不能做个布丁?还有她的牛奶麦粥?”

“她又打呃又呕吐得厉害,跟她说话,我差点连自己的声音都听不清。” 基里克高兴地大笑着说。“我们一离开直布罗陀她就成了这个样子。我该去问问军械官太太吗?”

“不用了,不用了。”杰克说。有军械官妻子那样身材的女人,肯定没有一个会做牛奶麦粥或者葡萄干布丁或者乳酒冻,再说他也不想和她打任何交道。“不用了,不用了。剩下的直布罗陀蛋糕也可以充数,还有烤奶酪。把斯特拉斯堡馅饼、野猪火腿肉,还有别的什么可以做小菜的东西,拿出来切成小块。开始的时候上西班牙红葡萄酒,然后再上黄封条的波尔图红葡萄酒。”

在准备出海的匆忙中,他直到最后一分钟都没有费心去更换厨师;而到了最后一分钟,那个可怜的人却逃走了。杰克不愿意错过有利的风向,在没有厨师的情况下,他还是下令起锚了,他指望能在腾纳里夫再找一个厨师。可这样做有个严重的不利因素:一方面他特别想在航行开始的时候邀请他的军官们吃饭,一来是想告诉他们此行真正的目的地,二来是想听听艾伦先生谈捕鲸的事,谈绕过荷恩角的经历,谈荷恩角以远的水域情况;但在另一方面,诲军有个非常古老的传统,那就是舰长给客人们准备的食物,必须是下级军官室里吃不到的,这样至少就食物而言,他的款待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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