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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五章一路向北(55)
张贵确实是出了意外,他虽想到元军会分兵突围,但却是没想到元军竟然会如此绝决,而万万没想到的是元军分兵后竟然直扑大都,来势汹汹视死如归,率领元军后军的更是忽必烈的孙子阿难答,这可是历史上鼎鼎大名的第二代安西王。
他也不是没有准备,就算是让突破防线直扑大都也耐不得大都如何?但让张贵措手不及的是,来自山东的密件早上送到他手中,唐全、李冰率领宋军拼死狙击,在战役中全军覆没,济南援军因大雨来迟,只能阻挡元军汉军的步伐。
而大元朝的丞相阿刺罕则率领将近十万骑兵迅速北上,虽直沽、河务西都已在自己掌握之中,又有堡垒防护,但就怕阿难答突破大都后和阿刺罕会师,这不仅会给自己平添无数的麻烦,更有可能会造成无数百姓、将士的伤亡。
这自然不是张贵所愿意看到的结果,所以他不得不挡住阿难答的突围,然而后军防线原本就薄弱,谁会想到这死路一条元军还要去闯?当然张贵也是正常人,他或许没有想到山东防线竟然会出漏洞,好吧,他也已想到这种可能,毕竟阿刺罕率领数十万大军,而山东宋军兵力有限,但阿刺罕率领的元军突破狙击防线的时机太过于巧合了,算了一下时间,若是让阿难答突破后军防线,若是阿难答突破防线后绕过河务西,那么两军明天就有可能会师,无论是南下山东还是西进太原、甚至还有可能进入中原,按照蒙古兵的性子,这断然是一场惨不忍睹的杀戮。
这肯定更是张贵不愿意看到的事情,然而正如忽必烈所预料一样,为了拦截元军的斥候、为了使得元军成为瞎子,大量的宋军骑兵被打散,而此时张贵的身边仅有王二虎一部,兵卒数千人而已。
而正是因为张贵的疏忽,若是吴澄在身边还好,少了吴澄就等于少了一只右臂,后军的防线竟然还没有完全修葺完善,数千名步卒虽不畏死,然而却不当大用,更不可能完全拖住蒙古骑兵,张贵看着王二虎,脸色也多了一分凝重。
“还请大人为我助阵。”王二虎虽脸色微微生变,但庄重的抱拳说道:“大人为军中柱石,还请大人务必自重,末将愿为大人出征。”
“傻小子。”张贵突然笑了笑,三年前,乳臭味干的王二虎和自己一起并肩杀敌,他虽害怕、但却坚持,他有一个强悍的姐姐,而如今这个强悍的姐姐、箭术无双的女子、名将王坚的女儿正是着急的等着自己的归来,自己又有什么理由会让日落西山而将要全军覆没的元军拖住自己的脚步,张贵轻轻的拍了拍王二虎的肩膀,道:“你去收拢骑兵,还有请李大人指挥大局。”
“别看元军来势汹汹,但老子思量对方最多也不过是三万骑兵罢了,你小子收拢骑兵后说不定老子已经杀光了他们。”
“大人,不可。”王二虎突然变得无比的坚定,一字一顿说道:“大事离不开大人,再说末将离开京城之前已经答应清惠公主,就算是死也要死在大人的身边。”
“胡说,谁说咱们要死了。”张贵有点哭笑不得,瞪了王二虎一眼,怒声道:“就凭这么点元军,还想取老子性命?当初伯颜百万大军南下,老子不也是好好的,老子就算是打不赢,逃命的本领还是有的,快去、快去,别误了老子的大事。”
王二虎鼻子一酸,双脚狠狠的夹了一下战马,突然回头大声道:“姐夫,你一定要保重。”
“小屁孩,快滚。”张贵笑骂道:“你也要保重。”
送走王二虎,张贵转头看了看紧跟在身后的梁顾和黑帆,平素反应总要慢半拍的梁顾,此时却第一时间划清界限,憨笑道:“头,你知道我不懂军令、也不懂收拢骑兵、更加不懂传递命令,唯可依仗的就是手中大盾了。”
“再说咱们这么艰难的日子也过来了,这不过是上苍在最终考验咱们的意志罢了,此战过来,老子不知道下次杀敌要等到何时,今日何不来一次痛快。”
黑帆默默的抚摸大盾,笑道:“双盾向来一起,总不能让老梁那厮立功了,今日就来一场痛快,也算人生一大乐事。”
“好、好兄弟,”张贵拔出锋利的长刀,长刀在朝霞中闪出耀眼的光芒,看着长刀暗里流动的血迹,张贵大笑:“何不痛快杀一场。”
“杀”迅速的奔跑,清晨寒冷的风刮在脸色格外的凉爽,此时的张贵竟然有种想大声呐喊的感觉,自己在创造历史、自己在改变历史,此时此刻才是那么的真实;汉水之上,三千义勇风萧萧,自己何曾会想到今日;樊城内,戮战不休,自己何曾会想到今日;伯颜两次南下,自己一番心机苦苦挣扎,纵使漫天布局,自己也未曾想到今日;纵使夺山东、乱中原、取直沽,兵临城下,翻天覆地之时,自己对今日虽有期望,但也有怀疑。
然而,此时此刻,自己却是亲自体会到一种豪情,那是灭国的豪情吗?那是收复旧日河山的豪情吗?那是英雄对决的豪情吗?那是生与死、乱不休的豪情吗?
无论怎样,唯有杀戮可以发泄这种豪情,纵使前方是数倍于己的敌军;纵使前方是死亡、无情的杀戮终究会主宰这一切,他有足够的信心去赢得这场战争,随后便结束战场战争。
“杀”长刀划过,突如其来的诡异的痕迹、仿佛如天成,刀锋划过元军的喉咙,热血飞溅时元兵甚至还没有觉察到刀锋掠过,只是那道血迹的彩霞,竟然前所未有的美丽。
“杀”张贵、梁顾、黑帆三人,就如一支尖锐的箭头,他们毫无畏惧的向前突破、突破、再突破,他们杀光眼前的敌人、他们任凭元兵的刀锋、箭羽落在身上,然而却是伤不了他们身上丝毫,张贵虽乐意拼命,但不代表他不爱惜自己的性命,他不是觉得自己的性命比他人更加宝贵,只是他知道自己的性命更加值得去珍惜,因为他相信自己活着,一定比自己死去更好。
特制的坚固得可谓刀枪不入的盔甲,可以抵挡大部分杀戮,但附带的力量却可以透过盔甲渗入他们身体,无畏的冲锋、无尽的杀戮,就算是铁人也会觉得疲倦,当张贵冲过元军大阵,胸口的闷血终于忍不住吐了出来,他长吸了一口气,昂天大笑。
此时此刻,他知道没有任何人、任何事可以阻挡他前进的步伐。
第二卷 正阳 第二百五十六章一路向北(56)
第二百五十六章一路向北(56)
“父皇,请允许儿臣再冲一次,儿臣、儿臣一定能够杀光宋军骑兵、突破宋军的防线。”忙哥刺“噗通”一声跪在忽必烈的面前,他身上被鲜血掩盖了颜色,也亏得他身为军中主将、安西王、忽必烈的三子,身边无数护卫扈从,又有亲信拼死抵抗,要不然早已被宋军分成十八段。
“父皇,趁天还没黑,请允许儿臣再冲一次,儿臣就算是拼了命,也要护住父皇冲过去。”忙哥刺凄声说道,数万精兵,竟然被宋军万骑冲得七零八散,竟然组织不起一次像样的进攻,纵使宋军也付出了沉重的代价,然而在忙哥刺看来、在忽必烈看来,这是一次可耻的惨败,而忙哥刺就是在为了挽救这个惨败而做最后的挣扎、也是为了大元朝的命运和前程做最后的努力:“父皇,不能再犹豫了,过了今日、过了今日,大元朝、大元朝命运多舛啊”
“大儿、大儿已被宋军拖住,恐怕、恐怕突围的可能性很小,大儿是用自己的性命为我们拖住宋军的合拢啊父皇,敢请父皇把怯薛军交给儿臣,儿臣定然为父皇突破这一道最后的防线。”
“父皇,宋军骑兵虽打乱了我军阵势,可儿臣认为宋军残军最多不过三千人、即使宋军骑兵后尚有沟壑,但已不足惧,父皇身边的一万怯薛军,是大军的最后希望啊,还请父皇……”
忽必烈却是迟疑了,虽宋军看起来一击即破、虽天色将暗、虽阿难答给他们制造的机会正慢慢离去,但忽必烈、往日果然、决然的忽必烈却迟疑了,要知道怯薛军皆是军中贵族、大将等功勋子弟构成,就算是普通的怯薛军士兵都有普通战将的薪俸和军衔,他们的统帅更是元初“四杰”木华黎、赤老温、博尔忽、博尔术的后人,所以又被封为“四怯薛”。
怯薛军有着严格的纪律,同时也享有非同一般的特权,一个普通的怯薛军人的地位甚至高于千户官。这支怯薛军是维护了他忽必烈的威严、维护了大元朝的尊严,更是他忽必烈拉拢各势力的法宝。
纵使蒙古骑兵已多了一份娇气,但怯薛军却还是一如当年的勇敢、严律,就算宋军骑兵冲垮了将近十万大军,但忽必烈身边的怯薛军却是没有一点慌乱。就算是大军如风浪,但怯薛军里的忽必烈却依然稳如泰山。
“父皇……”忙哥刺忍不住呼叫,忽必烈不再是那个果断、决然的将军;不再是那个敢于孤注一掷、奋不顾身、从不把死亡放在心里的勇士:“父皇,阿难答他、他在拼死、他在燃烧自己的生命为我们争取机会啊”
“你、你向朕保证,你一定能够突破宋军的防线?杀光那些该死的汉人。”忽必烈突然眼中喷发出强烈的闪电一般的光芒,但很快就恢复于平静,他已年老,怕死是老人的恶习,他虽是一辈子的英雄,但老来却免不了受到这个恶习的影响。
一整天时间,宋军大军并没有完全合拢,他知道自己分兵阿难答的冒险是走对了,然而他想到了一切,但却没想到正面的宋军比想象中要顽强,而且顽强得多。
宋军的防线虽看起来严整,然而面对将近十万骑兵的冲锋,就算是再坚定的将士也会感到害怕,忽必烈有足够的信心冲破他们的防线、杀死所有的宋军,然后突围而去,至于阿难答,他既然选择了生于帝王之家,那么就要为此而担负起足够的责任。
然而,面对数万蒙古骑兵冲锋,迎接他们的却是视死如归的宋军骑兵,他们或是抱着火药和蒙古骑兵同归于尽、或是手执火油罐子四处燃烧,蒙古骑兵虽多,但却被宋军在这种近似无赖的打法拖住了步伐,不仅如此,无论是火药还是火油罐子,都会轻易的引起战马的骚乱,而更加让忙哥刺忌惮的是,宋军并不畏死,甚至比他自诩勇敢的骑兵更加勇敢,他们一次又一次的冲锋,他们一次又一次的杀戮,他们无惧死亡,他们只求同归于尽。
“儿臣敢以头顶上的人头保证,此战不破宋军,儿臣死”忙哥刺一字一顿说道,他没有退路、大元朝没有退路,他或死或生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的父亲、大元朝至高无上的皇上、草原尊重的汗王,一定要活着。
“去吧。”忽必烈昂首看着远方,那不到三千的宋军骑兵孤零零的站在夕阳下,身影拉得很长、很长:“难道他们就是葬送达蒙古帝国百年国祚的掘墓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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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色的夕阳,毫无忌惮的洒落在大地上,给宁静的大地染上一层金光。
夕阳下的陈大举,显得格外疲倦和孤独,杀戮虽带来无尽的快感,但过后却是无尽的痛苦,看着日夜相处的兄弟一个接着一个倒在眼前,他们抱着火药、他们燃烧的火油,他们就算是死,也是和蒙古骑兵同归于尽。
那一声声的呐喊、那嘹亮的歌声、那震耳欲聋的杀戮,但没有惨叫、没有哭泣,兄弟。别为我哭泣。
“怎样,害怕了?”陈大举看了看身边的亲兵,陈大举认识他,他是自己的族兄弟,陈大举当年离家出走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