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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骑兵,冲锋。”这是吕武的呐喊,短促而有力,他迎着蒙古骑兵的弓箭冲上去,坚硬的盔甲为他挡住了每一支意图想在他身上占便宜的弓箭,他身边的亲兵,尽量靠在他身边,想挡住他眼前,然而吕武并不担心蒙古骑兵的弓箭,他对身上穿的特制的盔甲充满了信心,当初在吕武和元将大战,正是这结实的盔甲给了他第二次生命。
虽然他也佩服蒙古骑兵的勇气,但看着不断倒下的兄弟,他心中充满了愤怒,他深吸了一口气,把全身的力量都汇集在手中,他突然昂首、抬头,手中的短枪如飞蛇向着远处的蒙古骑兵飞过去。
“奶奶的,中了。”吕武再次抽出身后的短枪,他向来自持臂力,如今在战马的加速中,短枪竟然飞出了前所未有的距离。
“漂亮。”许文德不服气,他不是均州军的亲信,如今想要在均州军面前立下大功,他自认臂力不在吕武之下,也学着吕武的模样想好好表现一番,其实不断加速的骑兵,等他做好姿势时已几乎到达一般宋兵便可以达到的射程,让他郁闷了一番。
忙兀台隐约看到短枪飞翔,他身边一个亲兵没有来得及呻吟便倒了下去,他知道宋军骑兵的距离已不远,他如箭头一般冲在最前面,他须发飞扬,他眼里充满的暴戾,这是他的战场,这是他的战场。
“骑兵,冲锋。”
第二卷 正阳 第一百九十章兵临城下(70)
第一百九十章兵临城下(70)
张芳是临安人,正儿八经的临安人,他生在临安、长在临安,娶妻生子都在临安,临安有他的家,有他的根,他熟悉临安的每一条大街小巷,他甚至熟悉临安每一个角落的气味。伯颜对临安发起孤注一掷的攻击,说不担心那就是奇怪,当初张贵派遣先遣队进入临安,张芳就想领队回去,然而张贵救过他的性命,并且授予重用,牛富到骑兵后,他身为牛富的副手,还是逼着自己选择留了下来,当然陪同他一起的还有他的副将胡明伟,那个年轻得不可思议,在淮南战场立下显赫功劳,又在救出三万禁军降军时出谋划策的少年将军,立功不少,如今颇得张贵的重用。
至此,已没有任何人敢忽视这个胡子还没有长齐的少年将军,反而被他的风度和本领所折服,独松关之战,除了骑兵之外的守军将近五万,当然在张弘范的攻击中伤亡不少,余者只有三万余人,不过这都是久经杀戮而幸存下来的老兵,战斗力自然不可一日而言,张芳和胡明伟对战后余生的三万余人进行整编,以牛富从江陵带来的士卒和在战场上立功的将士为主干,整编为一支带有均州军鲜明印记的队伍,合计有人数三万三千六百七十二人,这次遵从命令率领其中三万将士回师临安,由于行程和速度的问题,直到前天才到达北门附近的落英山,被张贵派过来的使者拦住,并且在落英山附近隐匿下来。
均州军擅长隐匿,若是一般的军队、特别达到万人以上的军队想完全隐藏起来,那是一件非常艰难之事,问题是他们有张贵这个出色的将领,用树枝、树叶编织成的伪装使得他们可以很好的融入环境之中。
一般的军队之所以难以隐藏,生火烧饭是最困难的一件事,但对均州军来说,却是可以轻易解决,油炸的快食面、卤水的猪肉、羊肉,还有加热用的石炭,使得他们甚至可以在敌人眼皮底下吃喝拉撒,前提是香味不能把对方吸引过来,至于御寒的衣服更是轻便,来自峰贴峡寨的茹鲜姑娘除了带来骏马之外,大量的羊皮最适合御寒,目前棉衣、毛衣都在研制当中,以后的小日子也是越来越好啊。
“兄弟们,都加把劲,我看蒙古骑兵说不定就是咱们这个方向。”胡明伟手里的工兵铲飞快的翻动,大块结实的泥土在飞扬,干枯的土地、干燥的空气,使得泥土变得硬邦邦的同时发出大量的尘土。
“浇水、浇水。”一旁的张彻不注意,吸了大口的尘土,差点没把他呛死,连忙大叫一声,他是张贵的亲兵,当初张贵南下池州带了十个亲兵,张彻就是当初的亲兵什长,如今于成已是名声在外,他虽也到了高位,但毕竟比不上于成的名气,心中多有不服,硬是留在张芳的步卒,寻找一战成名的机会。
张贵挑选身边的亲兵,多从军事学院挑选出来,张彻自然也不例外,他当初就是因为在军事学院的成绩优良,才被张贵选中,而且张贵向来把身边的亲兵当将领培养,所以就有了大旗、李成、吕武、陈大举、陆秀宗、文漳等人,至于黑帆、梁顾,奈何不争气,可以忽视不算。
张彻等人跟了张贵大半年,按理说一早就应该出去,所以等陈大举率领均州军骑兵来援,张贵把他们全部都放了出去,张彻、于成等人虽依依不舍,但知道这是张贵向来的习惯,于是暗下决心到了地方之后一定不丢张贵的脸。
“老张,”胡明伟也是一口尘土,他倒是有点故意捉弄张彻的意思,没想到连自己也遭了殃,他猛喝了一口水,问道:“其他地方都安排妥帖了没有?你说咱们把赌注都放在这里,万一蒙古骑兵饶了其他路,咱们不是功亏一篑?”
“什么功亏一篑,”张彻漱口,把嘴里的泥土都吐出去,算下来在军事学院张彻,还是胡明伟的师兄呢?只是他跟了张贵大半年,而胡明伟却到地方锻炼了半年,一个是书院派,走得是上层路线,一个也是书院派,但走得是下层农村包围城市的路线,如今张彻也被放到基层锻炼,但胡明伟对他颇为尊重,他抹了一下脸,道:“按照奎祀军给的地图,这里是最适合骑兵运动了,蒙古骑兵若想在运动中寻找战机,就会往这个方向走。”
“要是张大人能够把蒙古骑兵全部歼灭,那不知道要省下多少功夫。”胡明伟有点渴望的看着远处,突然心头一动,连忙拿出千里眼仔细看去,约莫数十里之外,被骑兵卷起的大量尘土,在夕阳下显得格外晃眼。
“明伟,可看到了什么?”看到胡明伟脸色有些不自然,不知什么时候来到身边的张芳颇为担心问道,张芳这几个月对均州军骑兵的战斗力也有了一定了解,但毕竟不属于骑兵范畴,也不知道这两个月来张贵对三万禁军骑兵进行整编后,禁军骑兵的战斗力有没有发生转变,若还是以前的战斗力,对上蒙古骑兵可占不了任何优势,反而更有可能吃上大亏。
这三人当中,就数张芳对战局最为担忧,所以接到张贵的命令之后,三万将士立刻分成六支小分队,在余杭门附近的险要地方设下防线,若是蒙古骑兵战胜,宋军骑兵逃亡,这些防线可以为他们提供保护,万一、张芳说的是万一,蒙古骑兵战败,这些防线又可以把蒙古骑兵的残军挡住,不让他们继续危害临安,要知道张芳就是临安人。
“打得激烈。”胡明伟把千里眼递给张芳,两人合作也有一段时间,胡明伟为人又是大大咧咧,自然不把什么礼仪放在眼里,反而张彻像是一个老派的军人,连忙向张芳行礼。
张芳回了礼,接过胡明伟的千里眼,仔细看了一会,而此时张彻也从怀里拿出千里眼,脸色低沉的看了一阵,良久才缓缓说道:“应该是张大人的骑兵占了便宜。”
胡明伟和张芳看着张彻,他们只是看到满天尘土,但却分辨不出输赢,再说距离实在是太远了,以千里眼的本领,最多也只能看到一两团巨大的尘土飞扬,就算是看到尘土,也几乎是靠蒙。
“那一团巨大的尘土,”张彻指着一个虚无的景象,像模像样分析道:“应该是张大人的骑兵,要知道蒙古骑兵虽还有六万人,但元军要发起孤注一掷的总攻,一定要牵制其他方面的力量,而且余杭门也不是元军能够迅速攻下,说不定按照蒙古人的性子,就连骑兵也会派去攻城,你知道在独松关时,张弘范就干了不少这种事。”
两人点点头,蒙古兵的战斗力要比蒙古汉军的强好几倍,独松关防线数次遇险,就是因为大量的蒙古骑兵充当步卒攻城造成,若是长时间不能攻下余杭门,伯颜派遣蒙古骑兵充当步卒攻城也是正常
“这样一来蒙古骑兵能有三万、最多四万人也算厉害。”张彻慢条斯理继续分析道:“张大人用兵多谋,可能会派遣陈大举率先攻击,打乱蒙古骑兵的布局,然后才是大军出动,若是按照时辰,日中时战斗估计已经打响,战争相持到现在,说不定走势就如张大人所料,蒙古骑兵的布局已经被打乱。”
“那么,很明显除了张大人的骑兵之外,蒙古骑兵集中不起这么大的部队,按照那股尘埃,至少有三万骑兵。”
“若是我军骑兵占了优势,”张芳马上想到了另一个可能,有些着急说道:“全歼蒙古骑兵不是一件容易之事,当初张大人也说了蒙古骑兵可能会脱离交战,再慢慢寻找战机,若真如此……”
“那么我们的战争就不可避免了。”胡明伟淡淡说道:“只要我们能够拖住蒙古骑兵,那么我们的骑兵很快就会过来接应,最多也就是半个时辰之事。”
“虽然我们的防线还没有修葺完好,但对付蒙古骑兵的溃军,拖住他们半个时辰,这应该不是一件难事。”张彻也不慌不忙说道:“附近的险要之处都被我们设置了防线,蒙古骑兵没路可走了。”
张芳看着胡明伟和张彻没有半点害怕的意思,反而他们眼里充满了欲望,战斗的欲望,不由暗骂了自己一声,张芳虽跟牛富配合了将近两个月,但均州军的那种气势、舍我其谁的气势、迎难而上的气势;均州军的那种信心、临阵杀敌的信心、杀敌必胜的信心,他表面上已学到了七八成,但均州军从骨子里头透出来的骄傲,他却是一点也没有学会。
“胡明、张彻,你们说得很对,”张芳想到这里,认真点了点头,道:“无论是谁,就算是伯颜过来,老子也一定要让他们吃不完兜着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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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术觉得今日的自己就如一只丧家之犬,这或许就是自己人生最为黑暗的一段时间了,想当年自己就随父从军,参与蒙古军平大理,从西面迂回包抄南宋的万里远征军,率精兵作候骑,担任开路先锋,屡建奇功。在攻打押赤城,自己更是潜师跃入;在乾德哥城率部搏战城上,破其城;攻不花合因、阿合阿因,自己更是率先登上城池,取其三城;攻赤秃哥山寨,拔之,乘胜进击鲁鲁厮国、阿伯国,皆大惧请降。
遥想当年自己是何等的英雄气概,如今自己年老了,面对来势汹汹虎视眈眈的初生牛犊,自己偏生无力感,那一往无前的气势、那不破则灭的气概、那有死无生的杀戮之心,曾经也是自己的攻城掠地的大杀器,如今看起来却充满了讽刺的味道。
当年的气势不再,自从襄樊之围事实上失利之后、自从刘整病死之后,自从伯颜亲掌大权之后,阿术就觉得自己一日不如一日,或许是失去了斗志,或许是失去了权势,又或许是征战半辈子带来的疲倦,总之阿术迟疑了,退缩了,他想找一个安静的地方。
然而杀戮的人间,哪里还有安静的地方,阿术迷茫的看着夕阳西下,觉得那一轮挂在树梢头顶上的落日,就是如今的大元朝,大元朝赖以建功立业、立国扩张的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精锐骑兵,如今已经不再是自己的资本,多少年以来,蒙古骑兵的胜利太多了,骄傲了,自信带来的尊严,尊严带来的高贵,高贵带来的尊严,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