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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南向西-第3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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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坏消息的传播力度不是只手能挡的。远征军第66军新编38师师长孙立人少将当即提出质疑。
“有消息说八莫已于今天失守。如果敌人先我而占领密支那,我军出路何在?”
孙立人少将毕业于美国西点军校,是仁安羌战役的功臣。4月17日接到仁安羌解围之令后,他亲自率主力渡过滨河插入仁安羌北侧,经过两昼夜的激战,夺回仁安羌。英军自亚历山大上将以下7000余人全部解围并安全转移,被救的还有美国传教士、记者和被俘英军500余人,并夺回辎重车100余辆、驮马1000余匹。日军伤亡千余人。
新38师在仁安羌的英勇战绩轰动了英伦三岛,被英国报纸誉为“暴雨前暂时沉寂中的一道清流”,孙少将本人还获得英国皇室勋章一枚。加拿大人士甚至认为:“日军素称能战,可见中国军队之战绩尤值钦佩,吾人能与此英勇之盟友共为人类自由而战,实为无尚之光荣。”
就是这位少将,现在亦勇敢地站出来质疑杜隶明上将的回国方案。
孙立人是宋子文旧部,属第66军,而第66军的军长张轸现已远遁保山,故孙立人与第5军的戴安澜等将官不同,并不对杜隶明唯命是从。
孙立人急切劝告一意孤行的第5军同仁:“我认为立即向西转进还来得及。倘若错过机会,我军必将陷入绝境。”
戴安澜凛然驳斥:“我生为中华军人,死为中华雄鬼,绝不到印度去听洋人使唤。”
“即使无路可走也不肯去吗?”
“我戴某宁愿与日寇战死,绝不苟且偷生!”
普通士兵们并不知道将官们的这些争执,或许有敏感者从第二天行军序列的变化上看出些端倪,但在这归心似箭的时刻,谁也没空理会更多身外事。
第二天,远征军继续北撤,新的战斗序列为:第200师担任后卫,在温佐以东阻滞敌人。第96师担任先头部队抢占密支那。新22师和新38师等部为行军中路。
孙立人被夹在队伍中间,牢牢看管起来。
当晚,一支尾随而至的敌人同第200师发生战斗,戴安澜为了给军主力争取时间,主动将战斗引往科林以东地区。
5月8日,日军占领了密支那。
5月9日,星夜兼程的远征军第96师赶到密支那以西五十公里的孟拱,当即遭到日军阻击,他们比敌人整整晚到了一天。
5月10日,日第56师团增援部队开到密支那,敌机俯冲扫射嚣张异常。
此时,密支那聚集了中国远征军的十万大军,而日军只有第56师团的两个联队,但撤退的挫败心理消磨着中国军队的斗志,十万大军竟放弃进攻遁入胡康河谷,武器辎重扔弃在公路上,比比皆是。
面对杜长官如此明显的惊慌失措和指挥失误,忍无可忍的新38师愤然掉头,捡起军部丢弃的汽车、坦克,不顾一切往南而去。
在后人撰写的军史中,新38师是个传奇。参加缅甸作战的盟军队伍,包括中国远征军三个军,英印缅三个师和五个独立旅,均遭到程度不同的失败。只有新38师例外。该师未打一次败仗,紧要关头果断突围,沿途收容了数以千计的缅甸难民和印度败兵,于半个月后安然到达印度边境。
然则传奇,都是后来人传诵才成其为传奇。
此时的远征军里,没有人敢追随孙立人后撤,他们选择了杜长官,选择了另外一种命运。
第200师师长戴安澜是坚定的回国派,5月10日,远征军主力被迫遁入胡康河谷,担任后卫的第200师被敌人分割开来,与军部失去联系。戴师长毅然决定另辟蹊径,转入缅甸中北部山区打游击,伺机进入国境。
虽然对于长官们的决定,刀少爷经常要发些评论,这次却是大为赞赏戴师长的英明。
摆夷人靠山吃山,只有钻进山林里才心安。
但是,戴师长和刀少爷都错误估计了缅甸的形式,且不说缅甸的深山老林好不好钻,只说缅甸人是不是好客的主人。
六十年殖民奴役,缅甸人恨死了英国佬,自然也仇恨英国佬的盟友中国人。虽然三个摆夷人和蔼可亲地去套近乎,但他们手里的枪却实实在在暴露了他们的“狼子野心”。故第200师的行踪没有秘密可言,从一开始就步履维艰处处陷阱。
山区行军需要向导,温顺的向导却是坚定的缅奸,寻找一切机会欲将第200师带给日本人。
5月18日,在山里兜兜转转了9天的第200师再遭埋伏。
面对昂头挺胸的向导,吴崇礼努力放狠声来翻译戴师长的质问:“你给日本人报信有什么好处?”
“我是缅甸义勇军战士,德钦党党员,我为缅甸独立自由而战。”
“笑话!日本人难道是你们的救世主吗?”中国将军冷笑。
“日本人是缅甸人的朋友,你们不是。”
听着这句,吴崇礼心灰意冷。中国远征军浴血奋战到底所为何?英国人不当中国人为盟友,使唤仆人般使唤中国将士,多次背叛却没有一丝歉疚。缅甸人则憎恨杀父仇人般憎恨着中国人,欲歼之而后快。
那些抛尸荒野的将士们,九泉之下可能合上眼?
戴安澜见吴崇礼迟迟不翻译,催促:“他说什么?”
吴崇礼深吸口气,挤个笑:“回师座,他说:日本人是朋友,我们是敌人。”
戴安澜扯了扯嘴角,抬手毙了缅奸,命令分散突围,到八莫以北尖高山会合。
“我戴安澜是虎落平阳,不得不闯了。想当年关云长败走麦城,也不过这般光景,我堂堂第200师竟落到这步田地,真是天亡我也!缅甸非久留之地,今天不是鱼死,就是网破!”
冲锋号吹响!
这是置之死地而后生的搏命!
激战一天,第200师伤亡过半,终于在日落后撕开一条缺口,乘着暮色,悲壮地消失在八莫以西的森林峡谷中。
三年后,曾任第5军军部译员的诗人穆旦,写下了这样的诗句:
“在阴暗的树下,在急流的水边,
逝去的六月和七月,在无人的山间,
你们的身体还挣扎着想要回返,
而无名的野花已在头上开满。”

(注:本章事件主要采自:《硝烟下的远征》,作者不详;《中国远征军史》时广东、冀伯祥著;《军碑1942》作者不详;《大国之魂》邓贤著。同时参考了一些网贴和百度百科。)





☆、26。避不开

吴崇礼被两位武士夹着突围时,才体会到若没有他们,自己定是第一圈冲锋便尘归尘、土归土了。
要说摆夷猎人的名头不是虚的,躲野兽练出来的身手,要躲敌人还是游刃有余的,三人冲出包围圈,打量彼此都哈哈大笑。
桑乜鬼精灵,拿些草茎捣出汁液,给每个人脸上手上抹得花花绿绿,他说盖住了肤色和气味,动物就不把人当人了,能瞒过野兽自然也能瞒过敌人。突围时紧张且没注意,现下跳出包围有余暇端详,越看越好笑,只说脖子上那东西,成了货真价实的“馒头”(蛮头),不过是发了霉的,绿一块黑一块的。
见吴崇礼拉起衣袖想抹脸,桑乜忙制止:“吴少爷,这些草药汁夜里且能防虫子,可以安然睡一觉。”
吴崇礼一想也对,缅甸林子的蚊虫实在著名,走马帮的白天要举着烟一路熏,晚上也需宿在火堆边。前几天人多,且够它们咬的,现下只这几个人了,只怕喂不饱它们。
转眼看周遭的人,发现除了两个摆夷人,还有十来个汉人士兵。他心里忽打个突,再扫一遍,惊叫:“刀少爷呢?”
桑乜嘟囔:“下山坳时刀少爷且跟在我们后面……”
依座神色一动,看向吴崇礼。
吴崇礼大吼:“快去找啊!”
依座纵跳两步,消失在林子里。
汉人士兵等了会儿,看着天色越来越暗,吴崇礼和桑乜还没有走的意思,于是开始嘀咕,说什么只要吃着花生米了,即便没当场死也会被踩死的,又说应该马上离开是非地不该为了一个人赔上所有人。
吴崇礼大怒,操起抢指着那话最多的:“要跟着我们,就给老子闭嘴。”
那人还嘴硬:“谁要跟着你们?”话音才落,耳边风声忽然变得尖锐,一块石子擦着耳朵飞过,嵌进身后的树杆里。
黑暗里还能如此精准,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吴崇礼却不满意,阴测测地问:“桑乜你客气什么?直接把他门牙敲了。”
桑乜应一声,似乎在翻找合适的石头。旁边人吓着了,忙过来拖住。
要说这几个,都是平日与摆夷人相处融洽的,晓得摆夷人本事,突围时才刻意跟在摆夷人后面。如今进了林子,没有向导且辨不出方向的,还真不敢得罪摆夷人。
他们中间有个小军官,见事态平和了,就端起架子埋怨桑乜:“桑乜,大家兄弟一场,他且是你班长,若在军中,我还要治你个以下犯上。还不快给班长赔礼?”
吴崇礼立刻逼问回去:“你又是谁?”
那人正色道:“莫言少尉!”
吴崇礼亦正色问:“莫少尉以前来过缅甸?”
莫少尉虽莫名其妙,依然认真摇头。
“那你走过沼泽森林?”
“翻过高黎贡山?”
“打过野猪?”
“晓得怎么躲瘴气、解蛇毒、哪里扎营能躲开蚂蝗不会被啃得只剩骨头?——既然都不晓得,你充什么大哥?”
莫少尉扯扯衣领,喉咙被什么捏住般喘不顺气。
吴崇礼冷笑:“我们,算上依座和刀少爷,共13人,13在西方可不是个好数字,不过兄弟我不信它。你们若有人迷信,请自行离开,人少才便宜行事,听着也吉利。若要留下,就认桑乜为老大,所有人必须听他的。说来兄弟这把枪,还没响过,子弹不多只有十几颗,兄弟就不浪费在小鬼子身上了,留着招呼那些不听话的。”
桑乜本配合演戏,一听要让自己当老大,急了:“吴少爷,我不能……”
“出息点,你指东我们绝不往西,一切听你吩咐。”吴崇礼敲敲枪管,金属清脆的回声在林间嗡嗡。
若说吴崇礼先恐吓莫少尉的那些话,让人心生敬畏觉着只有跟着摆夷人才有出路,那他后来的这番流氓言论,才彻底把人震住了。有那活泛的就带头表态,一定听从桑乜队长指挥,于是,都从了。
桑乜被强架上队长位,也没什么底气,待大家各自啃了干粮,给每人发了些药草防虫,便招呼各人睡觉。
“不留人站岗?”莫少尉提醒。
桑乜用摆夷话与吴崇礼商量:“吴少爷,在林子里让他们守夜也没用。今天山头打了一天枪,野兽定是吓跑了,日本人也走不到这边,我醒着即可。”
吴崇礼却直接用汉话指定莫少尉和班长,一个上半夜一个下半夜。
到后半夜,听着那两人换岗,吴崇礼忍耐不住,偷偷打开手电筒看了看表,已是凌晨三点过。他推推桑乜,桑乜立刻凑过来。
“吴少爷?”
“依座会不会迷路?”
“我们在林子里走动都要留标记,依座独自翻过高黎贡山,这点林子还绕不晕他。”
依座没回来只能是没找着刀少爷!
在此起彼伏的鼾声中,两人却全无睡意。
第二天麻麻亮,桑乜决定亲自去寻人。吴崇礼指着其他人:“留两个留守,你们都去。”
“老大且没发令。”有人嘟囔。
桑乜忙道:“吴少爷,他们不认得依座的记号,去了也没用,遇着敌人反倒暴露行踪。不管寻着寻不着,我午时前必定返回。”
吴崇礼想了想,刀少爷的情形未知,依座不晓得遇着什么,确实不能把桑乜也折了,于是点头。
林子遮天蔽日的,外面应该是艳阳天了,树下面还是昏昏绰绰雾气不散,大家都不敢大声说话,就这么安安静静地耗着。
吴崇礼一直掐着表,暗算着桑乜该往回转了,心头隐隐有些难过。刀少爷还罢了,依座最是不值,被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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