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芮声气缓和了一些:“你为何要这样对待丞相?还用那般歹毒的手段?是何人教你的?你与丞相有何深仇?今日给孤王一一说明,倘若能够转圜便免你死罪。”杜鹃披头散发,眼神含着十分的怨恨:“陛下视我一番爱心如无物,我便要将陛下心爱之物一一毁去!好教你得空看我一眼!”吴芮的脸色又是一变:“那又是何人给的蛊毒?”
毛苹哆哆嗦嗦地答道:“臣妾、臣妾不知何谓蛊毒,只是让王三买来三样糕点,说是十分可口难得,那糕点虽然精致,可巧臣妾那日不思饮食,顺口邀请丞相品尝,剩下的给杜鹃带回去了。”吴芮气得七窍生烟,念及杜鹃对自己一片痴心,如今竟然还有人协助挑唆,自然要先抓王三来拷问究竟,便咬牙道:“今日且在宫中思过,等孤王抓了那猢狲再与计较。”王三见柘乘在府中出现,已经知道大事不好,得知许易未死,便知道事情已经全部败露,便想着如何逃脱,但是已经来不及了。
吴臣和吴郢带着几个侍卫将收拾细软准备出逃地王三抓了个正着,押着他来到偏殿一间密室。吴芮和许易虎着脸瞪着王三,瞪得王三腿肚子只哆嗦。
吴芮问道:“王三,可是长出息了,孤王怎么就没看出来呢?”王三吓得牙齿只磕巴:“王王陛下饶命,小人该死,小人该死。可那都是王后强逼小人的,怪不得小人。”吴芮气得一脚将王三踹倒:“事到如今全赖王后?想是与你干姐姐串通好了!前日招来虞姓妖人,孤王尚未予治罪,又做出这等事来,叫孤王如何饶过?”许易连忙劝道:“陛下息怒,先问问那施蛊妖人现在何处。”许易话一出口,王三吓得屎尿拉了一裤裆,大哭道:“陛下饶命,小人不能说啊。”
许易厉声道:“如何不能说?不说就只能烧死你来替那背后妖人顶罪!”当时的法律规定:凡是使用巫术害人者,积薪当众烧死。想像一下,一个活人被柴火活活地烧,火焰越来越高,皮肉在火中烧得吱吱冒油,皮肤慢慢变成焦碳,肌肉全部都熟了,而内脏却依然鲜活,还要烧上许久才能完全死去,那是一种多么可怕的刑罚?本来许易以为王三会吓得招供,谁知王三脖子一梗,哭道:“陛下饶命,丞相饶命,小人不能说啊,陛下还是烧死小人吧,小人知罪了,小人认罪了。如若小人说出来会死得更惨。”
吴郢身为主掌司法的廷尉,熟知古今各种刑罚,听说竟然有比活活烧死更恐怖的刑罚,惊得脱口问道:“那是什么刑罚?”王三连连磕头道:“那师傅给我蛊毒的时候说过,倘若小人说出他的情况,会被毒虫吃尽五脏六腑,最后毒虫无物可吃才从七窍钻出来,小人到那时还不能气绝,直等毒虫从脚吃到头才能死彻底。”
吴芮气得笑了起来:“哪有那等怪事,说出来柘先生可以救你。”王三如同抓住了救命的稻草,连忙看着柘乘。柘乘严肃地摇了摇头:“老夫不能造孽,陛下还是将他烧死吧。那种蛊叫金石蛊,是蛊主用毕生精力练就的,平生只能练一只且放一次,轻易不会放出来,一旦放了便是蛊主本人也无法解除。”吴芮咬牙道:“便是让他受那等折磨亦是死有余辜!”说罢吩咐道:“来人,将那妖妇杜鹃一并拿来,在南门外积薪五十担,准备火刑!”王三的眼睛鼓得如同蛤蟆一般,任由侍卫拖了出去,却不再告饶。
吴芮颓然垂下眼帘道:“郢儿身为司法廷尉,孤王派你前去监刑,倘若那王三临时招供则暂缓执行。”说罢走到门口,头也不回,淡淡说道:“臣儿带母后前去观看。”吴臣大惊失色:“父王,母后为人柔善,如何经受得住啊?”吴芮背朝众人,冷笑一声道:“当时瞒着孤王引来妖孽,招致妖妇图谋毒杀丞相,身为一国主母,竟不曾想孤王如何经受?”说罢转身走了。
三〓衡山金殿君臣惜别〓〓九江王宫妖孽诞降
毛苹被几个侍卫搀挟到火刑当场,目睹着烈焰腾空而起,王三惨叫了足足一个时辰终于气绝,临死却未透露半句关于蛊主的信息。杜鹃倒好,侍卫们还没开始点火,她早已吓得昏厥过去,稀里糊涂被烧成了黑炭,省去许多苦楚。
可怜书深字熟的毛苹,从小就是家人的掌上明珠,目睹这般残酷景象,骇得只有出气没有进气,浑身颤抖得咯咯作响,豆大的泪珠从几乎要鼓突出来的眼眶滑落出来。
行刑完毕,空气中弥漫着无法言表的焦臭味,侍卫们正准备挟她回王宫复命,城里一辆车飞速奔来,近前一看竟是王太后梅氏。
老态龙钟的梅氏在后宫静养,几个孙子每天问安,对她最多说些宽心打趣的话,平常事体几乎不提。宫中的事情闹这么大,这才惊动了王太后。老人家听说是烧妖孽,而且和自己娘家乡邻杜鹃有关,急着找吴芮求情,可是吴芮心情烦躁,不知躲到哪里去了,这才心急火燎出城来。
梅氏赶到火刑当场,正好见郐子手将王三和杜鹃烧得焦臭烂糊的尸体解下来,那场景实在是太恐怖了,惊得老太太两眼往上一翻,当场昏厥过去。
惊煞了王太后,这事非同小可,吴芮得知消息时,母亲已经被抬到床上躺着。见老人家只有出气没有进气,吴芮急得大哭不止,蔡郎中早已接到消息匆匆赶来。蔡郎中号脉探息,忙活了半晌才道:“王太后偌大年岁,这一惊非同小可,竟未当场仙游已是吉人天相,切切不可再激动半分!”
忙完母亲的事,吴芮这才脱身来看毛苹,见她披头散发,表情仿佛木刻一般僵着,已经被骇得神智恍惚的样子,心中只觉得一阵剧痛。
许易也看不过眼,说道:“王后系受小人挑唆,其情可闵,臣下早有退隐之心,奈何陛下盛情,只好勉力而为。如今遭此大劫,已然心灰意冷,决心退居林下,求陛下成全。”吴芮慌忙道:“丞相怎能如此?孤王家教不严,以至丞相遭此奇难,孤王定会为丞相讨回公道。”许易长跪在地,表情甚是决绝:“倘若陛下不肯另择贤能,臣下便愿跪死在此处。”
君臣僵持了许久,吴芮终于无可奈何了:“也罢也罢,丞相既然决意如此,孤王封你食邑万户,也好颐养终老。”说着觉得凄凉,二人齐齐落泪。正在伤感着,吴阳面色惨白地闯进来:“父王,不好了,祖母病势骤然反复,大哥已在那里服侍。”吴芮顾不得心中剧痛,疾步飞奔到寝宫,只见母亲口中吐出白沫,手脚都已经不能动弹。见吴芮进来,梅氏泪如雨下:“母亲不该强逼我儿纳妃,竟引来那等妖孽。”吴芮早已哭得说不出话来,回想母亲殷殷教诲,帮助自己出谋划策,甚至曾亲自组织女眷支持义军,如今这一番折腾,竟到了生死攸关,更是磕头不止,求母亲不要再说下去。为了防止王太后病情随时变化,吴郢寸步不离地守着寝宫。本来歌舞升平、其乐融融的一个王宫后宫,如今变得鸦雀无声,四处充满了压抑和诡异。
吴芮也顾不得再纠缠这些家事,干脆与许易秉烛夜谈,彻夜不回寝宫。吴芮将许易生病的这半个月以来发生的事全部说出来,希望许易能发表一些意见。许易思索良久,才回答道:“如今臣下将要与陛下别离,自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项王弑义帝是迟早的事,早一天除去义帝,他自己也就早一天灭亡,他早一天灭亡,天下才能早一天安定。”吴芮专注地倾听着许易的话语,许易喝了口茶继续道:“此项想来陛下早已明白,只是该如何伺时而动、又该如何动作,那就要就事论事了,不是臣下今日能够预测得到的。”
吴芮一拍案几道:“好一个伺时而动!可惜丞相非要弃孤王,否则有丞相襄助,孤王定可立于不败之地!”许易连连拱手告罪:“非是臣下要弃陛下,而是天意弄人,请陛下恕罪,日后还得善待王后,不可惹人非议。”这话乍一听似乎是在教训吴芮,事实上也是忠臣挚友的肺腑之言。
吴芮动容道:“孤王已经命人张贴告示,将王三列为巫孽虞某的同党,与王后绝无干系。”不知不觉夜已过半,君臣二人都有些困意,便在书房内室抵足而眠。第二天,许易便携妻子薛氏一同来王宫,薛氏进去探望王后,许易来到大殿与众官告别。众人只听得外面满城风雨,今日才真正看到完全康复的丞相大人,却听说他要告老还乡,都觉得很意外,自然又是苦劝。
薛氏估摸着丈夫的事快办完了,从王后处告辞出来,一同收拾包裹与柘乘一道上路,方柬则要等打理好家宅产业才能离开。吴芮带着众卿百官送出城门,许易一再拜谢陛下和众人的好意,走到吴芮面前磕了三个响头,君臣洒泪分别。
再大的波澜在时间的长河中都不过是转瞬而已,衡山国渐渐回复平静,时间已经到了十一月。梅氏病在寝宫之内,毛苹日夜在一旁服侍,吴芮却始终不愿面对毛苹,直到这一天,吴郢来到父王独居的书房禀报:“父王,祖母已经不行了,想见父王一面。”吴芮是个重感情的人,听说此话也顾不得与毛苹的间隙,将手中卷椟一扔,快步来到寝宫,数日不见的毛苹面色蜡黄,见吴芮进来连忙上前示意,只是不带丝毫笑意。梅氏感觉到声响,睁开眼睛勉强地笑了一笑,指着枕边一张绢帛说不出话。
吴芮展开一看,顿时觉得天昏地旋。原来,九江王后裕秋怀胎五月,突然发作生产,幸好九江王宫早有准备,折腾了一天一夜,竟产下一个怪物,那怪物粗看与平常足月婴儿并无异样,只是满身皱褶,产婆用手一摸才发现,婴儿浑身长满眼睛,那些密密麻麻的褶皱乃是眼皮。产婆吓得赶紧把婴儿溺死在马桶里,英布得知消息气得见东西就砸,连看得没看一眼妻子裕秋。裕秋终日盼望产下龙子,如今产下的竟是个妖孽,自觉对不起英家与吴家祖宗,用一根丝带缚住脖子,往床头一挂便撒手而去。
九江王派人前来报丧,仍以王后之礼将裕秋埋葬,也不准下人议论详情,更不能将详情外传。裕秋临死之前曾用重金贿赂产婆,求她在九江王宫正式报丧前将真相告知娘家,毛苹在梅氏病榻前接到女儿和着血泪写下的帛书,一口鲜血喷出数尺之远,当即昏死过去。梅氏挣扎着夺过帛书,不等看完,便已经喘不过气,如今见吴芮读女儿的遗书,老王太后居然笑了起来。
母子二人,一个泪流不止、一个笑容满面,泪流不止的吴芮继而捶胸顿足,笑容满面的母亲梅氏眼神却渐渐暗淡下来,终于溘然长逝。吴芮只觉得心头一阵剧痛,胸口仿佛被大石压迫得喘不过气,摇晃了两步才站稳,终于只是平静地对垂手低头立在帐帘外的宫女说了一句:“快传蔡大人。”
蔡郎中早已得到消息等候在门外,急忙进来察看,掐脉探息忙了半晌才禀报道:“王太后已薨,陛下节哀。”除了最小的两个儿子尚在老家,其余四子齐刷刷跪在祖母面前痛哭不止。吴芮面色平静地看着几个儿子,心中开始盘算治丧事宜。太子吴臣哭得昏死过去,被侍卫抬回太子宫修养,自然不能担当治丧大任,其他两个儿子都是读书人,年纪很小且不在王宫居住,几乎没有什么处事经验,唯独吴郢还算镇定,办事稳重、有条不紊。
其实在此时保持冷静的也只有吴郢,他强忍着悲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