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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易面色变得凝重起来:“陛下,公子所言极是!倘若他真是得道高人,何不修炼捷径直登仙坻?若留下具备以上三点本事的妖人,首先取得陛下信任,继而控制心智、健康,后果不堪设想。”吴芮顿足叹道:“孤王看此人言辞确实还有些见识,本想用他一时,倘若求不来雨,正好用他的头颅以儆效尤;倘若果真求来雨,自会封他为太傅,再观言行后效。不曾想此人竟是国之妖孽,奈何孤王身为万民注目,岂能言而无信?”许易说道:“陛下不必为难,昔日卫国国君用吴起制订法度,有一日吴起拿回丝带一条,命其妻依照仿制,结果其妻特别用心,织成之后的丝带比吴起拿回来的那条精美许多,吴起以其妻不尊法度为由,愤然休妻,连其岳父郎舅求情亦不得允,此事却传为千古佳话。”
吴臣听罢笑道:“如此说来,虞公求雨一如吴妻织丝,非但未能按诺施行,反而过了许多,直至促成天灾,不但不该封赏,且是死有余辜。”吴芮心中觉得迟疑,面色便有些不自然了,许易看在眼里,知道吴芮自有打算,倘若旁人非要逼他表态反而不美,便上前说道:“今日之事暂且如此,陛下行事磊落英明,必有妙法。”
吴芮每日加紧派人探听各路诸侯的动向,又要派人处理豪雨巨雹带来的遗祸,一时间忙得分不开身。忙了好几日才总算略有空闲,这才想起还有个诺言没有兑现,立刻叫人传虞公觐见。
宫人领命来到虞公独居的静室,只见房门洞开,五命奉命看守的侍卫神情迷茫,仿佛木偶一般呆在那里,虞公连同他的一应物品不翼而飞,问旁人都说没看到。
吴芮听罢大为惊奇:“虞公那日求雨大显神通,众人皆瞩目以待孤王封赏,怎至于突然不见?难道插翅而飞?遁地而走?负责护卫的五人何在?赶快拿来询问!”奉命守卫的侍卫在虞公求雨之后,皆以为他将平步青云,虽然吴芮并无继续护卫的命令,却也不敢怠慢,如今竟如同中了迷魂毒药一般茫然,被人牵到殿前见了吴芮竟没有任何反应,连眼珠子也不动。
许易仔细观察侍卫的气色,见他们除了眼神迷乱之外,并没有受别的伤害,便名人取来凉水,兜头朝他们一顿乱泼。只见五名侍卫被凉水一激,眼神慢慢恢复过来,见了吴芮急忙下跪参见。
吴芮面带愠色:“孤王命你等看护虞公,如今却在孤王的大殿上发昏,是何道理?”侍卫们个个噤若寒蝉:“求陛下恕罪,非是属下不曾用心,方才虞公唤我们几个一同饮茶消暑,不知为何,转眼间变得浑身透湿站在殿上。”说罢磕头不止。许易与吴芮对视一眼,问道:“如此说来,是那虞公施了法术?饮茶之时有何人作证?大约什么时辰?”侍卫们仔细回忆一番,又低头商量之后才答道:“属下们没有注意准确时辰,当时也无人经过,只记得当时吃过午饭不久,天特别热,大约是未中时分。”许易掐指推算:“未中时分距现在不过半个时辰,定然有迹可循,倘若陛下立刻派人分头用快马追赶,许能追回。”吴芮连忙命中尉吴阳即刻调集十数人马,从四处城门出城追寻,吴阳近日忙于分派赈灾,听说有这等热闹事情,急忙亲自带人飞马而去。
直到傍晚时分,吴阳带着虞公回到王宫,其余追赶虞公的人马也陆续回府。吴芮正在用饭,听报吴阳追回虞公,连饭兜顾不上吃完,扔下碗箸升殿接见。虞公休养几日,面色精气已经恢复了十之八九,又走了一两个时辰的路,丝毫不显倦态,依然神清气爽,道骨仙风。他走上殿来便拱手下拜道:“陛下安好,老朽给陛下、太子请安,给丞相请安。”
吴芮朗声笑道:“虞公切勿多礼,近日公事繁忙,又见虞公前日操劳过度,便想让你好生歇息几日,如今却欲不告而别,是何道理?知道的人道是虞公不贪名利,不知道的还道是孤王不守信诺。”
吴芮这番话叫做一面砌墙两面光,虞公也正好顺势下台:“陛下仁义之名妇孺皆知,老朽怎敢怀疑?只是老朽身体羸弱、老态龙钟,恐怕不能为陛下效力,反添许多麻烦。”吴芮笑道:“虞公不必谦虚,不管怎样,足下为孤王请来龙神乃有目共睹之事,孤王许诺拜足下为太傅亦是人尽皆知,所谓‘天予不受,反受其咎’,如足下这般能人,自当为国家效力、为万民造福。”说罢吩咐吴臣:“臣儿明日命太史令择一黄道吉日,孤王正式下表颁布委任太傅事宜。”虞公连连摆手道:“不可不可,老朽乃化外之人,一介草民,万万不可担此重任。”
吴芮捋着胡须,似笑非笑地看着虞公,却不开口说什么了。许易会意,连忙半软半硬地劝道:“陛下金口玉言,一诺千金,岂能等同儿戏?虞公此次求雨得雨,如何能算无能?倘若虞公都属无能,那衡山王宫上下,岂不都成庸人了?”正说着,凑近熏笼来添香的宫人失手跌翻了香笼的铜盖,铜盖落在精美的地毡上,溅起一阵烟尘。吴芮对待宫女下人素来宽厚,此时不知为何竟勃然大怒:“如此愚笨粗鲁的东西,拉出去重重责打!”
打翻香笼盖的宫人吓得连忙跪倒,磕头如捣蒜一般,口中求道:“陛下息怒,奴婢该死。”吴臣、吴郢等几位公子从未见父亲为这等小事如此动怒,都不敢言声。
许易劝阻道:“陛下,此乃庸人小过,罚他去下房做些粗活算了,不必气坏贵体。”不等吴芮答应,许易对跪着的宫人喝道:“还不快快退下,等着挨打么?”宫人吓得连连磕头谢恩,双膝跪退到门口才敢起身,一溜烟走了。吴芮对宫人退下的方向怒目而视,半晌才转脸对虞公笑道:“孤王身边也有这等愚人,没惊到虞公吧?”
虞公沉默良久,吴芮又问道:“虞公如此决意,甚至于不告而别,敢是有甚难言之隐?可详细与孤王说来,在座乃孤王子嗣近亲,无须避讳。”
虞公开口说道:“陛下仁义德厚,想必不会因老朽之言加罪,老朽也就直说了。老朽确实道行浅薄,一心想为陛下解忧,也想替本宗留些名气传世,本已违背天道,此为其一;老朽老迈体弱,若得陛下倚重,恐怕尸位素餐耽误陛下的大事,此为其二;当日陛下许老朽太傅之职,无非是想找个贤德的人才辅佐朝政,老朽当年逃脱瘟疫,竟致未老先衰,此项来历稍显奇特,后又立志终生修习方术黄老,此项更不是国之正体,恐有伤陛下威名,此为其三。老朽话已至此,陛下英明忠厚,定能明察老朽心迹。”
吴芮的表情依旧温和,瞳仁却习惯性地收缩了一下,长叹一声道:“也罢也罢,既然虞公执意如此,孤王也不好勉强。听闻凤台山上有民众为虞公修建的生祠,孤王即刻派人带资前去修葺,聊表谢意。”
虞公慌得站起身来作揖不止:“万万不要,万万不要,老朽非是那等整日想着登仙羽化之士,老朽愿一如从前风餐露宿,为自家修德、为陛下祈福、为苍生解难。”吴芮的表情变得凝重而又诚恳:“虞公何必谦虚?老子有云‘圣人多猷难之,故终无难’,由此可见,公乃今世圣贤。既然虞公去意已绝,又不肯接受孤王赏赐,但请在王宫小住几日,孤王还有许多事需向公讨教。”
虞公口中连声道:“不敢不敢,老朽身为陛下治下子民,听凭陛下吩咐。”吴芮见虞公答应小住,这才高兴起来,吩咐宫人准备凉塌,要在外面与虞公乘凉夜谈。许易道:“近日事体繁多,臣下尚有一事禀报,可否向陛下借半个时辰?”众人见许易说得认真,连忙自觉告辞退下。等虞公和众公子退下,吴芮又谴退宫人侍卫,这才对许易一笑:“易兄不必开口,心事孤王已全部算准。”许易拱手说道:“惭愧惭愧,易乃一介凡夫,不如陛下圣明果断,自然知道易所想之事。”
吴芮笑道:“易兄先说,看孤王测算是否准确。”许易淡淡一笑:“古语有云,‘赏之誉之不动,罚之毁之不畏,四者加焉不变——”他的话没说完,吴芮接口说道:“易兄噤声,此话不必出口。”许易长吁一口气:“常言道‘反常即为妖’,此等异人,非庸非贤,非人非仙,若不能为陛下所治,定然遗祸社稷江山。”吴芮不置可否,蒙头说了一句:“倘若梅将军在就好办,不知梅将军几时回返。”
许易笑道:“梅将军乃天赐福将,如今不在身边亦无妨,对付此等妖孽何须福将?不如修书派快马前去龙山请教柘翁,定得妙计。”吴芮连声称妙,立即展简磨墨,修书一封,将虞公的种种伎俩及隐患讲叙清楚,当即派人快马加鞭、日行千里前往龙山。也不知是这虞公果然徒具虚名,还是他真的大限到了,他在王宫一连住了三日,每日得闲便与吴芮及诸位公子王臣攀谈,言辞依旧非常有见解。众人齐声称道衡山王礼贤下士、仁义周全,却不知大殿之后早已磨刀霍霍。柘乘的回信第四天一早送到了王宫,吴芮召来许易一同研读,只见信中写道:
南面因近日而属火,色红,乃吉门;北与南相对,属水,色黑,主刀兵凶险。
秦时有长水县,童谣曰:“城门有血,城当没为湖。”有老妪闻之,朝朝往窥。门将欲缚之,妪言其故。后门将以犬血涂门,妪见血,便走去。忽有大水欲没县,主簿令干入白令。令曰:“何忽作鱼?”于曰:“明府亦作鱼。”遂沦为湖。
万物之老者,其精悉能假托人形,以眩惑人心,而常试人,唯不能于镜中易其真形耳。是以古之火山道士,皆以明镜九寸以上悬于背后。则老健不敢近人。或有来试人者,则当顾视镜中,其是他人及山中好神者,顾镜中故如人形,若是鸟兽邪恶,则其形貌皆见镜中矣。
水能洁净器物,也能驱除邪气恶疾。
言至于此,望吾弟慎重,切勿自伤其身。
随信送来的还有两张用黄帛包裹着的符。
看罢这封奇怪的书信,吴芮与许易相视微笑。许易道:“事到如今就好办了,陛下不必操心,臣下自请做个绣衣。”遇有特别紧急情况的,国君临时派遣有诛杀之权的御史,称为绣衣御史,或称绣衣直指,此乃秦朝旧制。
许易自请做个绣衣,自然是别有深意。
许易不敢怠慢,先建议王后毛苹请虞公去后宫喝茶,顺便拜谢神仙,然后私下亲自找来一盆狗血,命王三带着两个手脚伶俐的宫人,凡是偏房朝北的门上涂两滴。
王三不明就里,又不敢动问,许易主动告诉他:“近日虞公掐算出王宫将有凶事,特地将凶门魇镇,好避免灾祸,此事若有人问,便具实相告,但要嘱咐切切不可传与王孙公子,以免惊扰王后。”
古人造屋很注意风水,一般正宫正殿都是朝南向。王三领命,带上两个属下,见着朝北门户便涂上一把,大家觉得惊奇,王三便把许易教的话讲叙一遍。许易又命人抬来几大桶清水,按照五行星宿方位摆在廊檐四周,说是消暑。众人不懂五行四向,还只当是丞相怕热。
一切安排妥当,这才将当年番阳旧属、如今郎中令霍连叫来说道:“陛下素日对我等如何?”霍连不知许易这一问从何而来,不假思索地答道:“恩同再造。”许易点头道:“事实如此,倘若有妖人试图祸乱国政、谋逆陛下,当如何处置?”霍连答道:“丞相所指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