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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欣低下头看着自己的鞋尖,不知该回答些什么。
“你放心好了,我知道自己已经老得可以当你的父亲了。”
“父亲”这两个字深深地刺痛了路欣的心,她的身子不禁一僵,面无表情地抬起头看着傅定国。
意会到她的转变,他聪明地改变了话题。“你在哪里做事?”
“我在松江路开了家服饰店,专门出售和出租欧洲来的服装和饰品。”
“不简单,看你年纪轻轻的。”
“我很早就独立了。”她平淡的一句,但语气中夹杂着对人生许多酸甜苦辣的感受。
这时一位身着火红上衣及迷你短裙的女孩飞奔至他们的面前,她一把搂着傅定国的手臂,将身体靠在他的身上。
“爸!原来你在这里。”傅佳玮充满敌意地看了路欣一眼。“欧伯伯四处找不到你!”
傅定国不露痕迹地甩开了他女儿的手。
齐修治这会也慢慢地走近,用眼神和路欣打了个招呼。
路欣看看这场面,只好识趣地为自己找个理由。“时间不早了,我该回去了!”
“好吧!我也不勉强你!”傅定国看了下齐修治。“你送送路欣!”
“不用了!”她摇摇头。“我可以自己回去。”
“爸!你听到的!”傅佳玮趾高气昂地看着路欣。“她自己都说不用人送的!”
“这里叫车不方便,我还是送你回去吧!”齐修治为她做好决定。“现在不是你表现独立和时代新女性的时候。”
路欣生气地看着他,却又不好意思发脾气。
“我们走吧!”他转身。
“齐修治!”傅佳玮不依地喊道。
傅定国朝路欣一笑,丝毫不理会他女儿的反应。
“傅先生!傅小姐!再见了!”说完路欣跟在齐修治的身后,满心不情愿地走了。
车子平稳地在马路上行驶着。
齐修治瞄了坐在身边的路欣一眼,从她一上车就好像戴上一副面具般,连一句话都没有开口过,老是看着车窗外的夜色。
“你好像对我一点都不好奇?!”他开口道。
“不是有句西洋谚语吗?”她头连回都没回一下。“好奇会害死一只猫。”
齐修治被她的话搞得大笑出声。
“拜托你开车专心一点好不好?”她侧着头看了他一眼。
“放心!我也还没结婚,更不想这么年轻就出意外!”他信心十足地回道。
“谁告诉你我还没有结婚?”她以挑战的口吻问道。
“哦?!”他扬了扬眉。“你结了吗?”
路欣笑而不语。
“如果你老公放心让你一个人来参加这种宴会,那我真要替他捏一把冷汗了!”
“你的意思是说这类的宴会里充斥着像你这样的男人吗?”
面对她的冷嘲热讽,他也处之泰然地笑着。
路欣看看他的表情,玩着自己耳朵上的耳环。
“你对我的评价似乎不高。”
“我对男人的评价都不高。”
“为什么?”他看了她一下。
“不为什么!”
“是不是在感情方面受过创伤?”
路欣的回答是冷哼一声。
“路欣,你知不知道自己是个男人无法抗拒的挑战?!”
“我只知道你很无聊!”她提高音调。
齐修治看着路面,耸了耸肩,好像自己风度奇佳。
“下一个十字路口左转。”
他依言照做,一会光景,车子停在一处社区的前面。
她打开车门,急着要下车。
“等一下!”他按着她的肩。
“干嘛?!”她没耐性地转头看他。
“哪里可以找到你?”
她故意仰着头思考了一下。“地狱吧!”
齐修治真打算向她竖白旗,向她认输。
“还有什么问题吗?”
“路欣,你真的勾起了我的兴趣!”
“换个对象玩吧!”她冷冷地朝他一笑。“我不是你那个世界的。”
“不!”他丝毫不气馁地看着她。“这次我真的碰上了旗鼓相当的对手。”
“齐先生!游戏要两个人才玩得起来,而且我不认为我们会有再见面的机会。”
“你等着吧!”
路欣生气地跨出车门,不予置评。
齐修治侧过身来拉上车门。“我保证,路欣!”
路欣将背挺得直直的,高跟鞋的声音在无人的巷道中更显得清脆、悦耳。
他看了她的走路姿态一会,发动车子。
丁伊柔等不及看完手中的信就已颓然地往沙发一瘫,面色凄然,年轻、稚气的脸上已失去了往日的欢颜。
她的姨妈心里有数地叹了口气。
“姨妈!”丁伊柔无助地看着她的长辈。“我现在该怎么办?”
“你妈妈的意思是要你先回台湾再说。”
“我回去又能怎么样?”她难过得都要哭出来了。“他们需要的是钱。”
她的姨妈似有难言之隐,犹豫地看着她。
丁伊柔却没有仔细去思考,只让挫折感和无力感去支配她的反应。
“伊柔!你快点去整理东西吧!机票我已经托人帮你打点妥当了。”
“姨妈!我真舍不得你!”
她的姨妈在她身边坐下,搂着她的肩,声音暗哑。“伊柔!,姨妈更舍不得让你走,你就像我的亲生女儿般,要不是出了这等大事,我说什么也不会让你走!”
“如果没有我可以帮得上忙的地方,我会很快回来英国的!”丁伊柔望着她姨妈,坚决地说道。
她的姨妈轻拍着她的头,忍不住流下了泪,她怀中的侄女一点都不知道她将面对的未来和婚姻。婚姻——天啊!
他到底是个怎么样的男人?!居然会威胁利诱她的姐夫,要他出售他的女儿以挽救公司,是什么样的男人,会娶一个素未谋面又毫无所知的女孩为妻?!伊柔啊伊柔,你到底有着一份怎么样的未来?
袭杰人坐在富丽堂皇的办公室里,冷冷地打量着坐在他对面,犹如战败公鸡的丁克强。
裘杰人的回忆不禁迅速倒回了五年,想当初他一无所长又身无分文地受尽了丁克强的奚落及嘲讽,在他最需要一份工作,一份薪水时,毫不留情地因为他的一个无心之过而开除了他,夺走了他所有的希望和机会。
幸好他从小在孤儿院长大,培养出了坚忍卓绝的韧性,更有咬紧牙关,忍受任何打击、失败的本领,种种努力及机会,才造就出今天的裘杰人,一个庞大企业的总负责人,一个拥有权力、财富,可以主宰他人的人。
“裘先生!我们什么时候可以达成协议?”丁克强嗫嚅地问道。
“那要看你女儿什么时候可以冠上我的姓!”他毫无商量的余地,一脸的强硬。
丁克强虽然不知道他硬要娶他女儿的用意何在,但为了挽救他的公司,要他出卖他的祖宗八代都可以,反正伊柔又不是他的亲生女儿。
“伊柔搭后天的班机返台,隔一天我马上就带她过来见你!”丁克强卑躬曲膝,深怕裘杰人会出尔反尔。
“晚个几天我无所谓。”
“不!”他惶恐道:“我也希望这件事能愈快解决愈好。”
裘杰人嘲讽地一笑,他太了解眼前的人了,丁克强是那种只顾自己利益,不管别人死活的混蛋。
五年前他曾经对丁伊柔惊鸿一瞥,那时她还是个在大学里的新鲜人,而他只不过是个微不足道的小职员,她连正眼都不曾瞧过他,如今不同了,换成他高高在上,换成他具有主宰她一家未来的能力,他不禁期待着见面的那一刻,她变得如何?她会温驯地接受婚姻的这个安排吗?她会接受他吗?他不由自主地在心中冷笑着,她不接受也不行,反正由不得她了。
“婚礼的事……”
“我都安排好了!只要你带着你的女儿准时出席就可以。”裘杰人面无表情地回答道。
“好!我一定准时!”
“你准时没用!要你女儿准时才有用。”
“那是一定的!”他陪着笑脸。“我女儿向来温柔、可人,她从来都不会违背我的意思。”
“你最好有这个把握!”
“那大后天一早我就带着她和合约过来了!”
“可以!”
丁克强起身,朝裘杰人鞠了个躬。“那我就不打扰你了!”
裘杰人点点头,双手撑住下巴,目送着丁克强离去,望着轻轻被带上的门,他不禁百感交集,五年来这一段艰辛,崎岖的路,如今就要开花结果了,娶到丁伊柔可以使他整个计划圆满而没有丝毫的遗憾。
路爱思和路欣偷了个空,母女两个相偕吃饭、逛街,拎着大包小包的,边逛边聊天。
“明天晚上和妈去外婆家好不好?”
“我不想去!”
路爱思看了女儿一眼,了解地一笑,她非常清楚女儿不愿和她回去的理由。
“不是我不想陪你回去。”
“妈能了解!”
路欣脸一拉。“每次回去都要看外婆和他们的脸色,好像我们是靠他们吃饭似的,未婚生子又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事!”
“二三十年前的确是一件大事。”
“那他们也不该逼你出来啊!”路欣埋怨道,心中有一股永远也无法释怀的幽怨。“你孤伶伶的一个人又怀着我,这不是逼你去死嘛!”
红灯亮起,两人站定,路爱思转头看着女儿的脸。“路欣!你会怪妈妈吗?”
“怪你生下我?还是怪你没有给我一个父亲?”
路爱思叹口气,绿灯亮起,她们无言地穿越过马路。
“路欣!你不小了。”
“妈!你又来了!”她低声喊道,故做娇嗔地望着母亲。
“老生常谈的问题,我不想嫁也没有对象嫁可以了吗?”
“我想是我害了你!”路爱思难过地垂下头。“让你在一个不健全的环境中成长,以致于造成了你对异性的一个错误看法和偏见。”
“苦肉计!”她银铃般的笑声令路爱思也笑了。
“难道不是妈的错?”
“妈,男人我见多了,他们的德性我一清二楚。”
“你是专家啊?!”
“告诉你一个活生生的例子。”她先是淡淡地一笑,然后表情有点木然。“有个男人的老婆和情妇刚巧都是我店里的顾客。”
“你怎么知道?”
“因为她们使用的签账卡是同一个男人户头的副卡。”
路爱思露出一个微笑,颇感兴趣的神情。
“做老婆的那个老爱和我讨价还价,说她老公限制她一个月只能签十万,而那个情妇可就没有这个顾忌,爱签多少是多少,老炫耀她男朋友多有钱,对她多好。”
路爱思感慨地摇摇头。
她犀利地一笑,继续接下去。“更绝的是有天两人同时看上一件衣服,谁也不肯让谁。”
“后来呢?”
“我就把衣服的价钱抬得特别高,结果做情妇的那个买走了。”
“那个做太太的岂不可怜了点?”
“我把另一件更好的衣服以原价卖给了那个做太太的!”她耸耸肩一笑。
路爱思动容地看着自己的女儿。
“妈!别这种表情好不好?”
“路欣!我就知道你是嘴硬心软。”
“我只是同情那个太太的遭遇,而且现在没有什么像样的男人让我动心。”
“你就是这么死脑筋!”路爱思苦口婆心地哄她道:“每个女人都有她们自己的故事,你不能一竿子打翻一船人,好男人到处都是。”
路欣赶紧低头看表。“妈!你会来不及的!”说完她伸手帮她母亲招呼了辆计程车。
“好吧!你今晚给我早点回来,我们继续讨论!”
“我有事!”
路爱思拉上车门,犹坚决地看着她女儿。“不管多晚,我等你!”
路欣看着车子绝尘而去,忍不住摇头呻吟不已。
路欣在深夜的巷道中单独地走着,皮包随便地挂在肩上,漫不经心。
突然在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