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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对他笑。”他淡淡地陈述。但是即使语调很淡,却能感受出其中蕴含了不满的意味,好象我做了一件不该做的事一样。
“那是一种礼貌。”难不成我该摆一副扑克脸?他的指控让我哭笑不得,我开始怀疑他是故意在找碴。
“哦?那么……你不喜欢他?”他挑高眉问。
“我才第一次见到他,连认识都谈不上。”天!我为什么要在这接受他无聊的质询。“徐焉腾你是怎么了,如果你不想看电影可以明说。”我真的不高兴了……
为他的反常。
他接受了我的建议,下课后和他那两个难友……乌鸦及小黑,在一家汽车修理厂当学徒。由于还是学生的身分,所以他们是以工读生的名义打工,薪水不多,但是足够应付他们的生活费了。雇主还提供了宿舍,这使得平常就不爱回家的他们更能顺理成章地“离家”在外了;只有在月初时他才会回家一趟,探望他母亲以及顺便拿生活费。
虽然答应他陪他看电影,但是我也给了限制,毕竟我即将升高三,联考的压力已经逐渐向我袭来,所以我能给自己的休闲时间有限。因此,我只能答应他每次段考后放松一次,今天刚好是期末考完的星期日。
“我没这个意思。”他注意到我不悦的反应,缓和了语气:“走吧,电影快开演了。”
他领着我朝入口走去,由于是假日,看电影的人潮不少,为了不让自己与他走散,我伸手拉住他衬衫下缘。他大概也注意到了,伸手向后,握住我的手。一股热流从他手心传来,刺刺的、麻麻的。我想抽回手,不料他却握得更紧。
“人多,小心走散了。”他回头丢下一句话,然后继续拉着我向前走,好象这是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了。
望着他挺拔的背影,在看看自己被他握住的手,好奇妙的感受,心里浮起一股暖暖甜甜的悸动。由他去吧!反正这种感觉挺不错的,我笑在心里,偷偷品尝这股甜蜜。
在电影院里落坐后,我拿出爆米花,一颗一颗往口中塞。由于它的味道十分香浓,令人垂涎实际入口后,却是淡而无味,不免让人失望,就像很多事不能只光看表面;炫丽的表相往往误导人们的判断。但是,看电影嘛,就是要边看、边吃爆米花才叫看电影,也不知道是谁开启的惯例。
“不是我喜欢的人,我不会对他笑。”坐在身旁的他,冷不防地突然冒出这一句话。
“咦?什么?”专心欣赏电影预告的我,被他这莫名的一句话搞得一时抓不到头绪。后来才知道他是接续刚才在电影院门口的话题。“你平常的确很少笑。”因为他总是冷着一张脸,也难怪他没什么朋友。
“我不喜欢你对别的男人笑。”他一脸正经地看着我,认真的神情吓走了我欣赏电影的兴致,自主神经登时无法自主,心跳硬是漏跳了好几拍,爆米花也不知在何时散了一地。
※ ※ ※
炎炎夏日、烈日当空,在这种气温高达摄氏三十五、六度的酷夏下,我竟然无法待在冷气房内避暑。为此,我是否该为自己掬一把同情的眼泪呢?不!此刻的我已无暇顾及周遭环境的好坏了,因为我是考生,必须将现下所有的心力都投注在眼前的考试上。
七月,号称考季,因为每年此时均有将近十万名考生身赴考场向联考的窄门扣关。尽管有不少人对联考制度提出质疑,但是联考依然年年举行,考生人数也不见减少,彷佛有了学位即代表有了地位。众考生虽不满意联考制度,却还是对它趋之若骛。即使已经挥汗如雨、燥热难耐了,为求得金榜题名,也只有咬紧牙关了。联招会也真是用心良苦,除了智力上的竞争,还要考验每位考生的耐力。只有在恶劣环境下仍能保有清晰思考的人方能脱颖而出,成为人中龙凤。完全履行了孟子所说“……必先劳其筋骨、苦其心志……增益其所不能……”唉!读圣贤书,所学何事?
不过就是为了那一只文凭?
虽然不甚赞同科举制度,但是我还是乖乖地赴考场应考,毕竟我没想勇气做一个拒绝联考的女子。不可否认,联考制度有它被认同的道理,至少截至目前为止,它是社会认为比较公平的制度。既然是社会的一份子,如果无法改变它,只能选择接受它。改革的重要大任只有留待能人贤士来完成了。渺小如我者,是无法改变什么的。
天气闷热,考生实在没必要拖着家人在外面陪“烤”,何苦呢?又不是陪考的人愈多,分数就会愈高。因此,我坚持不让母亲来受这种不人道的酷刑,一个人单枪匹马上考场,心无旁鹜之下更能专心应考。只是不知道怎么搞的,今天一整天眼皮直跳个不停,心中不免泛起不祥的预感,难道我今天会失常吗?
今天是考试的最后一天,我已向母亲说明今天考完试后会和同学一起去看电影、逛街,庆祝终于考完了。唯一没有告诉她的是那位同学就是徐焉腾她一直不知道我与他还保持往来,因为我保密得很好。这点是我一年多来内心颇觉愧疚的地方,也是我从小到大唯一没有对她诚实的一次。
终于,悠扬的钟声响遍整个考场,监考老师收走了最后一科的试卷,为此次联考划下了休止符,我也顺利地考完一切过程完美平顺,没有任何失常的情形,证明了我先前的忧虑是多余的。坦白说,我对自己这次考试很有信心。如果没有意外,T大英文系已是囊中物了。为此,我带着满意的笑容离开考场,甫出考场就看见他已经在门口等我了。
“如何?”他迎面走来,嘴角噙着一抹浅浅的笑,看来他心情不错,有什么事令他高兴吗?
“不错。”我的心情也不差,回给他一个几近得意忘形的笑容。
“想去哪?”
“没意见。”
自从那一次为了鼓励他去打工而答应他的电影之约后,看电影成了我考完试之后的“例行”娱乐。所以早在一个月前他就提醒我考完之后会来接我。也好,紧绷了将近一年的神经也该好好放松一下了,所以我将母亲的好意延后一天,今天的时间就交给他了。原本今天晚上是要和母亲一同上馆子的。
“不要玩太晚,早点回来。”出门前,她还殷殷交代着,怕是担心我玩过头了吧。
“走吧,我们去野餐。”他领着我来到考场外的机车停放处,在一辆重型机车旁停下……很拉风的那一种机车。
“野餐?”这个提议倒是在我意料之外。“去哪儿野餐?”
“去了就知道。”说话的同时,他将一顶安全帽往我头上套,并将扣环扣好。
“你……骑机车?!这车哪来的?”我记得他不但没车,也没驾照。
“车行老板借给我的。”他跨上机车,拍拍后座。“上来。”
我仍站在原地不动,因为我还有一个疑问。
他看到我的表情,好笑地轻轻摇头,从上衣口袋里拿出一张驾照。“是不是担心这个?”
我凑上前去仔细看了一下,是今天发的驾照。我抬眼看他。“你今天去考的?”难怪他今天心情会不错,原来是考到驾照了。
“嗯。”他掩不去眼底那股小小的得意。
“你有实际上路的经验吗?”有驾照并不表示一定会骑车,生命可贵,我不得不小心。
“骑过好几次,还帮过车行老板接他女儿放学。”言下之意我不是第一只白老鼠喽。既然他老板都放心把他女儿的小命交给他,我若再不信任他,倒显得我的多虑了。
坐定后,车子如箭一般疾驶而去,深怕小命不保的我,紧紧抱住他的腰他的背好宽、好结实,强健的体魄下好象蕴含了无限的爆发力。
意识到男女之间的差别以及我俩之间过分的亲密,我稍稍松开了手,车子也在同时紧急煞车。
“怎么了?”他回头,一脸担忧。
“没……没事。”我低着头,不敢看他我想,我的脸大概红得像熟透的西红柿了。
“真的没事?”他低下头来想看清我的脸,吓得我赶紧把头转向另一边。
“没事啦,我……我是突然想到……我们晚餐吃什么……”随口找了一个理由,希望转移他的注意力。
“原来。放心,我有准备。”他失笑,转身就要再发动车子,发现腰间空空的,他双手探向后拉住我的,重新环住他的腰。“你要抱紧一点,摔下去可就不好了……”
我隐约听到他还加了一句“我会心疼的”。真的吗?还是我听错了?
我的心扑通扑通地跳,不知道他有没有听到?不过这次我没有再松开手了,因为我发觉:抱着他的感觉好好,有一股温暖、一股满足以及一股……安全感。
半个小时后,我们已经在泰山了。
这里有许多工厂,大都是某集团名下的产业,该集团的首脑有台湾经营之神的美誉,全台湾直接、间接靠他生存的人数以万计,可见他的地位重要。只是不知道他身系如此重大的责任,会不会觉得压力太大?
这里听说是个夜游胜地,常有学生或情人来此夜游。此时适值黄昏,还不到夜游的时间,所以人并不多。与他并肩漫步,欣赏夕阳的妩媚。不愧是经营之神,连工厂都规画得如此周详,人车分道外还沿途装设了不少气氛颇佳的路灯及情人座,难怪大家喜欢来这里夜游。
在一处路灯下,我们并肩而坐,看夕阳西沉、星儿初上,看山下点点的万家灯火及陆续出现的夜游人潮。
“我以为我们会去看场电影。”晚风徐徐吹来,令人心旷神怡,白天的酷热已消去一大半,我伸了一个舒服的懒腰。
“偶尔要出来透透气。”他递了一罐饮料给我。
我不的不佩服他,他真的是有备而来。野餐用的一切,包括食物、饮料、餐巾…等,一应俱全,想必是计划已久,而非临时起意的。
“东西都是你准备的?”我实在不太相信。
“乌鸦、小黑有帮忙。”
“准备很久了?”
“还好。”
是吗?算了,他不想说。我也不打算知道。眼角余光瞥见一对情侣在对角处情话绵绵,好奇地多看了一眼。他们应是这附近工厂了员工吧,因为那个男的还穿著制服。
“看什么?”他也靠过来,顺着我的眼光看去。
“看人家的隐私。”我收回视线看向他。“这里气氛这么好,会让人觉得我们好象是在约会的情侣喔。”
“我们不是吗?”他注视着我,锁住我的视线。“呃……咳!不早了,我该回去了。”撇开头,我匆匆起身欲往回走。就怕他用那种眼神看我。
“为什么不回答?”他冷冷的声音从我身后传来,我没停下脚步,继续往前走。
“因为我不够格?”他冲上来,挡在我面前,灼人的目光让我微微心慌。很怕面对这个问题,太敏感了,也太难理出个结果来。事实上,会有结果吗?
“时间真的不早了,如果你不愿意送我回去,那我自己叫车好了。”推开他,我继续往山下走去。
“明知道我不会放下你的。”他追上来,拉住我的手。“永远都不会!”说完,头也不回地拉着我走回机车停放处。被他握住的手传来阵阵的痛,他握得好用力、好用力,好似要将我的手捏碎一样,我不敢吭声,只能任他将气出在我可怜的手上。
一路上,我们没再说话,任沉默笼罩着我们。
※ ※ ※
到家时,已经晚上九点了。
奇怪,母亲竟然不在。这么晚了,她会去哪?她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