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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你从小就威胁我借你东西,长大了还威胁别人拿钱给你、现在你依然如此,恶习难改!你为什么要这样!”此时的心情可以用恨铁不成钢来形容吗?我当初为什么要认识他啊!
“我只是要拿回我的东西。”他语气坚定,没有丝毫迟疑,更加激怒了我。
“我不是你的,听到没有,不是你的!”如果手上有东西,我一定会砸向他。
“我不会放弃的。”
“你作梦!”
※ ※ ※
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该不该告诉廷轩这一切?如果告诉他,他会有什么反应?狂怒?然后拋弃我,让我又回到当时的一无所有?想到此,不由自主地打了一个寒颤。
会吗?他会这样吗?
直到现在才发觉,我之所以对婚姻缺乏安全感是因为没有对任廷轩诚实。因为我刻意地遗忘、刻意地隐藏,反而让它在我内心某个角落占有小小的一席之地;虽不明显,但它确实存在,俨然成为我婚姻中的不定时炸弹,一旦有人点燃引线,就会引爆它。徐焉腾就是那条导火线!
心中的不安与恐惧吞蚀了我的思考能力,在我的大脑无法运作的情形下,我唯一能寻求的支柱只有一个人……吴秀香。
当然,为了让她替我拿个主意,我必须将事情的始末告诉她。只见她愈听,眼睛张得愈大,嘴巴也到了久久无法闭上的程度。
“你说的都是……真的?”吴秀香似乎还没有从惊愕中恢复过来。
“你认为我是那种杜撰故事的高手?”我不答反问,而且问得很无奈、很无力。
“当初为什么不说?”看样子,她已经渐渐接受了这个事实,脸上的不可思议已经消去了大半。
“说什么?哭着跟你说我失身了,然后拉着你一起伤春悲秋,顺便仇视世上所有的男人?”依照吴秀香的个性,这点不无可能。
可能我说得太有道理了,令她一时无语,皱了好久的眉,一脸世界末日般的难过。奇怪,苦主是我才对吧。
“我还以为我错怪他了,想不到他那么热心地为你奔走、筹学费都是别有目的。
边边,对不起,如果那天我不留你一个人在家就不会发生这种事了,那家伙也不会有机会威胁你了。”吴秀香握住我的手,痛心疾首地向我道歉,但是这该怪她吗?
“不是你的错,你为我做的够多了。怪只能怪老天捉弄人。”我拍拍她手背,希望她不要自责。“我该告诉廷轩吗?”
“与其被他威胁,不如你向任大哥求救,把事情告诉他,他会理解的。”
“但是我怕。”不安在心里一直扩大,彷佛看到即将到来的风暴。“怕廷轩会因此嫌弃我。”
“为什么要怕?你并不是心甘情愿的啊。站在法律的立场,你可以说是被强暴,是受害者耶。”吴秀香不忘搬出律师那一套说词,企图给我信心。“何况任大哥不是那么肤浅的人,会去在意那可笑的处女膜。他那么爱你,疼你疼得像心头肉一样,如果知道了一切,只会更加怜惜你。”
“真的?”我仍然不太有信心。
“当然是真的,不然难道你宁愿被那个坏蛋威胁?任他予取予求,在精神上折磨你?”她很直接地点出我心中另一个顾忌:“如果你不说,他也有可能会去说。
要知道,从你口中说出和从他嘴里讲出来,两者的意义是不同的。如果你是任大哥,你觉得哪一个对你的冲击比较大?”她一项一项逐一分析给我听。
的确,她分析得没错,勇于面对远胜于消极逃避。我不可以退却,姑息只会养奸,我虽然心疼徐焉腾的沧桑孤寂,却没有理由任他左右我的心绪。何况我该对我的丈夫有信心才是啊。
带着吴秀香的鼓励及自己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信心,我选择了一个适当的时机向任廷轩“解释”整件事情的始末。原本期待看到他理解及怜惜的神情,但是我失望了,他的反应完全不是吴秀香所预期的那般……
“你是说在我之前,你已经有别的男人!?”他的脸色惨白,比我的还白,斯文的脸孔有一丝丝的扭曲。
“那是意外,不是我愿意的。”我极力解释,努力地想要传达我的“身不由己”。
“而且是在你才高中的时候。”他根本没听见我的解释,接收到的只有一个事实……我在嫁给他时已不是完璧之身。
“廷轩,你听我说……”我试图唤醒他该重视的地方,希望他不要钻牛角尖,只是……“哈哈哈……”他突然放声大笑,笑得那么诡异,笑得眼泪都出来了。没错,我没看错,他的眼角确实有泪光。
看到他这副模样,我心里是既害怕又心疼,这个消息对他的打击太大了,他才会有这么强烈的反应。正想上前安抚他,他却突然停住了笑,一双利眸紧紧地盯着我,看着我的眼神却是那样的陌生。
“你好残忍!边丽敏,你骗得我好苦!”他咬着牙,一字一字地从齿缝中迸出,森冷的口气教我不寒而栗。这是我第一次听到他连名带姓地叫我。
“廷轩,我不……”
我想上前拉住他的手,希望安抚他激动的情绪,却在我刚踏出步伐时,从他嘴里听到我这辈子听到最恶毒的一句话:“不要用你的脏手碰我!”他厌恶地向后连退了好几步,脸上的神情好象我是人尽可夫的妓女。“没想到我处心积虑地追求,万般小心地呵疼在手心的竟是一个瑕疵品,可笑、太可笑了。我竟然像傻子一样被你耍得团团转。边丽敏你好厉害!你竟然还能装得像圣女一样,哈哈哈……”
他的话像美国投在长崎跟广岛的原子弹一样,炸散了我脑中所有的思考。有好长一段时间我的脑子是一片空白,心脏也好象失去跳动的能力,时间在剎那间停住了。
看着眼前这个曾经是我最亲密的枕边人,为什么相同的一张脸,如今看来却是这样的陌生?
几度怀疑这只是我过分担心后的幻想,廷轩不会这样对我的。那个温柔体贴、斯文有礼的任廷轩是不会说出这么伤人的话的。
但是现实容不得我否认,那有如地狱传来的魔音,字字嵌入我脑海,句句烙上我心田,像魔咒般,一遍又一遍地在我耳边回响……
瑕疵品……瑕疵品……我是一个像圣女般的瑕疵品……圣女瑕疵品……
“不……”摀住双耳,发出一声凄厉的哀鸣后,一阵天旋地转,随即黑暗吞蚀了我。
※ ※ ※
我在哪里?四周一片白茫茫地空无一物,只有我独自一人。这是什么地方?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突然间,天空出现两个光点。光点渐渐变大、渐渐向我靠近,强烈刺眼的光线令我睁不开眼。那是什么东西?我本能地伸手挡住强光,不一会儿,光线渐渐减弱,我看见了两道熟悉的身影。
“爸!妈!”我高兴地要上前,无奈双脚却动弹不得。“爸、妈,我好想你们,你们来接我了是不是?”
“小敏,爸、妈也想你。”母亲慈爱地开口,父亲却是紧抿着唇,静立在一旁不发一语。
“真的?那你们是来接我的吗?”我满心喜悦,期待着再享天伦之乐,却没发现父母脸上异样的神色。
“小敏……”母亲欲言又止,像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不知如何开口。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吗?”看到母亲不自然的神色,我才注意到他们言行间的异样。
“小敏,你太令我们失望了!”静立在一旁的父亲终于开口,却是严厉担责的口吻。
“爸,我做错了什么了吗?”
“哼!我实在是个失败的父亲,竟然没能把你教好!”
“爸,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父亲严厉的口吻令我心生慌乱,不知自己犯了何错。
“哈哈哈!听不懂?边丽敏,你的陋行还想瞒多久?”一个熟悉的声音自身后传来,我回头一看,竟是一身黑衣黑裤的任廷轩,他的穿著像个复仇者。“廷轩?是你!?”我惊讶于他异于以往的装扮。
“怎么?见到我这么惊讶!有瑕疵的圣女!”他一脸嘲讽,说话的口气如千年寒冰。
有瑕疵的圣女!?
我想起来了,难道爸妈他们……
“小敏,你太胡涂了!”母亲难过地掉泪,眼底尽是对我的失望与不谅解。
“家门不幸,我一生清白,想不到竟然出了你这样一个败坏门风的女儿!”父亲的语气更是激动。
“不是的,爸、妈你们听我说……”
“没什么好说的,事实摆在眼前。”父亲打断我的话。“小敏,你太令我们痛心了,让我们蒙羞,这就是你报答我们的方式?”
“爸,事情不是你们想的那样,我是……”
“小敏,我才一离开你就无法自律,你让我好痛心啊!”这次是母亲绝望的指责。一人一句,让我没有解释的机会。
“妈,你听我说……”
“够了,别再叫我们了,我们边家没有你这种败坏门风的女儿。算我们瞎了眼,领养了你,从今以后,我们不承认你是我们的女儿!”父亲决裂的语气撕裂我的心。
“爸!不要,求求你!妈!不要丢下我……不要……”父亲、母亲带着失望的眼神渐渐远离,耳畔传来任廷轩魔音般的嘲笑……
“爸、妈,你们不要走,听我说……爸!妈!不要走……”
“边边!边边!你醒醒!”吴秀香的声音从上方传来。我缓缓睁开眼,吴秀香担忧的脸立刻映入我眼帘。“边边,你刚刚作恶梦了。”“大嫂,你还好吧?”任廷宇也靠过来。
“我……你们怎么会在我房里?”我放眼四周,我是躺在自己房间的床上,那么刚刚的一切只是一场梦?我梦见不谅解我的双亲?
“还说咧,你昏倒在客厅,任廷宇回来发现了,才打电话通知我的。发生什么事了?你怎么会昏倒在客厅?任大哥呢?”吴秀香一边说一边扶我坐起,顺便为我拭去额上的冷汗。
我揉揉发疼的头,回想我昏倒的原因。当头痛逐渐减退,记忆便逐一回巢,种种的耻辱与委屈陆续浮现,一幕幕不堪的景象飞快地在脑海里播放……他说我是一个瑕疵品!
“阿香。”难以压抑的心酸与屈辱化成声声哭喊与串串的泪水。紧紧拥住这位扶持我的至友,宣泄我满腔的委屈。
“怎么了?哭成这样?”吴秀香被我的反应吓得手忙脚乱,又是安抚、又是替我擦泪的。
“他……他……”本想倾吐我先前遭遇的不堪,却在看见任廷宇后突然住口,只是一个劲地抽咽不止。
“任廷宇你先出去,我有点话要和边边说。”吴秀香大概发现了我的顾忌,才会要他离开。
“喔,我去找大哥好了,不知道他跑到哪去了。”话说完,任廷宇很识趣地离开,并且锁上房门。体贴的男人!
“好了,现在没有别的人了,可以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吗?”吴秀香拿来一盒面纸,一张一张地递给我。
深吸了好几口气,平复激动的情绪后,我才将先前发生的一切娓娓道来。每说一句,心就痛一次,说到最后,泪也干了,心也麻痹了,分不清此刻的我是心死还是心静。总之,话说完之后,我的心已不再波动,平静无波如一泓死水。
“唉!没想到任大哥会说出这样的话。”吴秀香长叹一声,说出她听完一切后的感想。我没有回话,只是自嘲地一笑。其实这种结果我该想到的,任廷轩是个完美主义者,他从小到大事事顺心、样样完美,造成他无法忍受一丝一毫的缺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