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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华盛顿,刚从东京飞抵的柯林斯正借助一张大型地图,几乎是逐营逐营地向杜鲁门指出联合国军目前所处的位置。他解释说,沃克将军确信他能够控制住朝鲜南部,除非不一定非要固守汉城。沃克相信,如果利用釜山作为军需供应港,他便可以控制朝鲜相当大一部分。柯林斯补充说,麦克阿瑟也相信这一点,但他又指出第10军的处境仍很严峻。撤退工作被延误了。柯林斯曾飞行巡视了海军陆战队的战区,目睹了他们行动的第一阶段。由于暴风雪的阻挠,他没能看见后面的情况。但他知道这支部队仍没有从陡峭的山上下到山谷里。假如他们遇见好天气可以进行空战,那就可以安全地撤出。但这仍是没准儿的事。柯林斯最后表达了他个人的判断:朝鲜的军事形势虽说仍很紧张,但已不再是危急万分了。
6
漫天飞降的暴风雪延缓了从古土里的撤退,一天走不了一点路。12月9日,普勒的1团那些冻坏了的士兵看到太阳出来便欢呼雀跃。《生活》杂志的摄影记者戴维·道格拉斯·邓肯看到一名士兵想用匙子从罐头里挖一颗冻结的蚕豆却怎么也挖不出来。严寒深深地损害了他的眼睛,那双眼已看不见东西了。他最后总算挖出了那颗蚕豆,慢慢地把它送入嘴里,然后站起身,一动不动地等待着把蚕豆含化。
“假如现在是圣诞节,而我就是上帝,”邓肯对他说,“那么你想要得到的是什么呢?”
那个士兵琢磨了好一会措词,然后抬头看着灰濛濛的天空,说道;“给我明天吧。”
不远处,普勒上校的两个连队正在攻占断桥侧上面的高地。负责运送架桥构件的约翰·帕特里奇中校正指挥卡车一辆接一辆地通过。途中他们曾在一较高的坡头上歇了会儿。帕特里奇和他手下的工兵跟在一辆清除积雪的推土机之后步行前进。一路上并没有遇到什么麻烦便抵达桥东面的山梁。不远处传来敌人的轻武器和迫击炮声。枪弹是从山上一个瞭望所里射出的。步兵很快便将那里的中国兵击溃了。帕特里奇细细察看那道豁口。桥南端的拱座又被炸掉了,使桥面被毁坏的部分又多了5 英尺,这样一来整个豁口的宽度便达到约29英尺。
但帕特里奇并不在意,再宽一点也没问题。中午刚过他们便马上投入了工作。他们派了大约60名战俘从卡车上往下搬运钢材和铁路枕木。这一天天气很好,阳光灿烂,空中来回盘旋的尽是美国飞机。下午3点半,断桥修复了。
帕特里奇乘吉普车登上了山顶,宣布该师的车队可以出发了。但车队还没作好出发的准备。他又回到了桥边,这时已是下午5点,天渐渐转黑了。不到6点,第一批车队到达桥边。帕特里奇坐进一辆吉普车,与他们分享着从山顶上疾驰而下的喜悦。当不见有车跟过来时,帕特里奇又走回到桥边,看到了一起事故。一辆牵引车在过桥时一边履带在车辙桥的钢轨上,另一边却掉进了钢轨中间的承压木板上并将木板撞毁了。技术中士威尔弗雷德·普罗瑟熟练地把那辆牵引车弄出桥面,但摆在帕特里奇面前的困难是:中间供胶轮车辆通行的承压木板已被撞坏,而每根都重约3吨的车桥钢轨现在架设的位置无法供胶轮车辆行驶。帕特里奇开始时感到十分沮丧,很快他想起当初勘察时发现,如果把两道钢轨尽可能地架设得靠近一些,便会使其总宽度变成136英寸。就靠着人力和一辆推土机的作用,他们把车辙桥重新架设好,这样在外沿给坦克车留下两英寸的宽裕,在内沿给吉普车留下1英寸半的宽裕。
不一会儿,第一辆吉普车从桥上通过,轮胎刚好够到两边的钢轨。它过去了。接着是卡车和坦克,在工兵们照明灯的指引下,一辆接一辆地安全通过。部队走走停停,越过一道道路障,在从4500英尺的高处急降到海岸平原的陡峭山路上缓缓地向前驶去。
车队由工兵车辆打头,后面跟着帕特里奇的步行队。在越过第二道路障时,帕特里奇听见有迫击炮声,还有手榴弹扔向山里的爆炸声。他正担心着前头的工兵队呢,但当他们走进普勒的1营控守的阵地时,却受到了他们热情的致意。
“别担心,伙计,”1营的一名中士对他们说,“你们很安全。一切都很顺利。你们会活着通过这一关的。”
整整一个晚上,人马车辆川流不息地从那座车辙桥上通过。帕特里奇后来汇报说:“那一晚气氛非常怪异,似乎所有的东西都在发光,虽然没有照明灯但能见度却很好,有许多炮弹发射的声音:无数双脚和车辆的轮带把松脆的雪地踩压得嘁嚓乱响。在车队的一边是大批的朝鲜难民,另一边步行的是海军陆战队。人群中不时传来一阵阵婴儿的哭叫声。路上还有一些牲口家畜。这一切都增加了一种松弛或渴求解脱的气氛。”
东京,波克上校给他妻子的两封来信写回信说:
国内人们的确如你所说的对这一切感到失望,他们有权这样做,因为这些日子里事情的确一团糟。正如我早些时对你说的,我对总指挥部的态度感到十分失望,他们显得病病怏怏的,没有希望,对事情抱着一种“无所事事的态度。”一切全凭感觉而为,尽做些没头没脑的事,非常糟糕。然而我有一种清楚的意识,乔·柯林斯给他们注射了一剂活力,我们正开始重新顺利起来,去做一些不同以往的聪明事情了。
阿尔蒙德很快就要归属沃克麾下了,他一直就应该归他指挥的,但我们没能那样决定,理由是沃克可能同大“A”(指阿尔蒙德)合不来。无论如何,柯林斯硬是这么去做了,整个计划也将随之得到调整。如果我说我们能够给那些中国人一次沉重打击时,我对此一点也不乐观。……
我常对你说麦克阿瑟是如何之好赌。他总是很走运。我们对此很有争议,我也常对你说,他拿他的军队去冒险我无所谓,但我绝不能允许他拿我的家庭去冒险。是的,当一个赌徒走红运时,就会被颂为天才,倘若失败了,便连叫化子也不如。这一次他失败了,正如我所看到的,他不得不承担失败的后果。但就在总指挥部情报处失利的时候,情况还不是这样的。他不理睬我们的忠告。我们不敢说什么,而“老鸦”(威洛比)却对尊敬的主子的超凡智慧卑颜称颂,而不是像一个好的参谋官应做的那样同他争辩。现在他正是自食其果了……
宝贝,别太为这里的情况担忧,不要把整个世界的份量都压在你的肩上,那可怜的欧洲大陆,特别是美国,处于严重的困境之中,这的确很可怕。但是有许多明白人正在尽最大的努力解除这困境。你我所要做的是从这一切事情中获得教益,这样当你我有朝一日也处于那位高级将军目前所处的决策地位时,能从中吸取教训,以此为鉴,不至犯同样的错误。也许这只是为10年后你我出任领导职务做准备的训练期吧。
那天下午,普勒仍和侦察连一起留在古土里,他们是最后一批离开的。在他的吉普车的保险杆上搭着一位坦克车长的尸体。另外还有两具尸体被捆在车篷上,几位伤兵乱哄哄地挤在吉普车的后部。普勒的驾驶员奥尔维利·琼斯仍在搜寻着沿途的其他尸体。
“要证实尸体是海军陆战队员,”普勒喊道,“带我们自己的人走。”
挤得满满的吉普车在下午3点开始南行,普勒步行走在它的旁边。当队伍遇到障碍停顿时,琼斯发现普勒的皮靴冻上了。他帮普勒脱下鞋子,把他扶进吉普车里。温暖使这位上校很快恢复了活力。队伍重新出发,普勒又下令说:“无论你是怎么想的,都别让周围的平民靠近你们,”他说,“如果让他们靠近了,你们会受到伤害的。”
一路上,普勒不顾琼斯的反对,多半路程都是步行下来的。他对经过身边的每一个人叫喊着,直到把嗓门喊哑了。“别忘了你们是陆战1团的,敌人绝不可能战胜你们!”
次日,12月11日上午,负责据守桥梁上方高地的陆战1团1营最后听到了一句激动人心的命令:“上马撤啦!”于是他们加入了全师的后卫队。他们离开那山头时,每人都扛着双份的枪械。谁也不想让中国人得到任何东西。A连的副机枪手戈登·格林扛着两挺M-1型机枪还要压满机枪子弹,回过头去看了那山头最后一眼。格林感觉颇好。他们终于离开了。他们连溜带滑地下山,不时地还回头望望,看是否有中国人跟来。再见了,你们这帮狗娘养的!格林心里说道。我倒希望你们配得上这称呼。
他们到达公路边便停下来休息,喝着咖啡,彼此胡侃一通。最后一批队伍终于到了,一溜五辆坦克,炮口全朝后面。格林他们加入了坦克队伍。格林觉得脚一下子缓和多了。那平稳齐整的步调令他和他的伙伴们重新活跃起来。他起初所在的那个排如今倒更像是个班。全排原本 64人,可现在呢,他数了数,只有18个。如果有人下令“向后转,杀回北边去”,他将随时准备那样做。“我觉得自己闯过了鬼门关,活过来了,”他对自己说,“我们是最出色的,也可能是最幸运的。”
当最后这批海军陆战队员在12月11日下午1时安全下到山谷时,便被装上了卡车。摄影师对他们喊道:“挥挥手,显得高兴点!”他们都舒心地笑了。为什么不笑呢?他们回到了能洗热水澡、有热饭菜吃的地方,他们都还活着。而这些照片就可以让他们在家乡的亲人们放心。
塔普莱特的“黑马”营已经抵达兴南了,查理·迈兹给妻子写信,首次告诉她所发生的一切。“我所经历的艰难险阻,亲爱的,我将永远难忘。我也将铭记那些死难的海军陆战队战士。在撤出时我们失去了许多好汉。但愿他们的血不会白流。我们不了解大局,只知道我们将乘船到釜山去等待重整旗鼓。我知道的是,只有那了不起的杰出的师才能从麦克阿瑟使我们陷进去的困境中摆脱出来……永远是你的查理。”
毛泽东的东西两路部队给战局带来了巨大的变化。仅在17天前,麦克阿瑟还在做着控制整个朝鲜的美梦呢。现在他已是全线溃退。
第26章 “你爸爸出事了”
作者: 托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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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月11日-29日)
1
就在最后一批海军陆战队撤出古土里的那天,中国人民志愿军总司令彭德怀顶着暴风雪视察了西线战场。他到达平壤,得知城里庆祝解放的活动不像许诺的那样热烈壮观。出于害怕敌机空袭,金日成呼吁举行的游行示威没能进行。彭德怀只好站在阳台上发表了一篇简短的演说,然后在一足球场上草草检阅了一番北朝鲜的军队作罢。
两天后,12月13日,彭德怀得到毛泽东的新指示:“如果敌人不战而弃汉城,则我疲惫的西线军可在平壤汉城间休整一时期。”
苏联大使特伦蒂·史蒂柯夫中将获悉这一决定后表示反对。他说,志愿军应立即开进南朝鲜。彭德怀断然拒绝。
“打仗时这样犹犹豫豫,”史蒂柯夫抗议道,“在这个世界上还从未见过。”
彭德怀解释:“徒步去追击一支现代化装备的军队并不一定明智。”但他还是受到了干扰,便给住在紫禁城附近的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