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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菁华转过身来,神情有些怔愣,眼底闪烁着泪光,沈云舒皱皱眉,大步走过去,握住她的手,那手有些凉,也不知在这阴森的小院里站了多久。
“姑姑既然来看他,为何不进去?这许多年来,我们都一直盼望着这一天,真到了这个时候,你怎么反而踌躇不定了呢?”
沈菁华这一生,因为赫连睿而遭受的苦痛和委屈太多,从前一直满怀着怨恨,才能支撑她不倒下去,爱恨纠葛多年,她隐忍蛰伏,为的就是有朝一日站在他面前,居高临下俯视他,看着他落魄凄凉的模样。
然而真的看到与自己夫妻多年的男人,落得这个下场,她怅惘、迷茫、悲哀,唯独没有喜悦。赫连睿得到了他应有的惩罚,可自己所失去的一切,已经再也无法挽回了。
沈菁华淡淡一笑,拍了拍沈云舒的手背,最后看了一眼屋内床榻上了无生气的男人,“他的下场,我也算看过了,接下来,我要走我自己的路了。”
脱下了皇后服饰的女子,就像是卸下了沉重的枷锁,脊背挺直,一步一步,决然走出了她的视线。
沈云舒一时神思恍惚,就在一年前,秦夫人也是这样,从一国之母变成了平凡女子,甚至长居在皇寺之中,守在青灯古佛之畔,自此不在踏足红尘。
那么姑姑她,又会如何呢?
沈云舒不知道的是,就在她看着长空怅惘时,走出偏殿的沈菁华,冷不防被从旁边匆匆经过的人撞到,肩膀隐隐作痛,长眉一拧,正要发作,那人先她一步,躬身点头,态度诚恳地道歉。
“对不住,是我走得太快了些,撞到了你,你没事吧?”
那男子三十余岁,面容英俊,眼神清亮坦荡,带着几分歉疚,明晃晃的目光温温柔柔地侵入她心底,微微一颤。
几乎是下意识的,沈菁华回以一笑,“无妨。”那犹带泪痕的明艳脸孔,如雨后明澈蔚蓝的天空,也让男子目光一亮。
“我是北冥来访的使者之一,礼部尚书祝天朗,本来是被人带着参观的,只是我贪看景色,被人落下了,因为迷了路,所以有些着急,不小心冲撞了你,很抱歉。”
沈菁华扑哧一笑,只觉这人有趣,竟能把自己丢脸的事说给一个陌生人听,这一笑,忽然怔住。
许多年来,除了云儿之外,从来没有人能让她露出微笑,何况还是笑出声来,而眼前这个人,却是刚一见面就让她觉得放松、亲近。
见她怔怔盯着自己看,祝天朗以为是自己唐突了,眼前这个女子既没有穿着宫女的衣裙,也不是嫔妃的打扮,实在看不出身份,但这容貌气质,却是极为出挑,或许是哪家夫人吧。
这样一想,祝天朗立即后退了一步,虽然是在异国,但还是要讲究男女大防的,若是被人看到了,怕是要伤了对方的声誉,“这位夫人,我还有事,先行一步了。”
说完,便立即转身离开了,只是刚走出两步,身后传来轻快的声音,只听声音,便知道对方必定是笑容满面的,“你就这样走了,不怕再迷路?”
祝天朗顿住,沈菁华已经走上来与他并肩,“我不是什么夫人,你不必避着我,正好闲来无事,我带你参观吧。”
并肩行走的两人,皆是容貌出众,从背影看去,恍惚是一对璧人。
同一时刻,沈云舒已经走进屋中,站在赫连睿床榻前。
赫连睿的身体已经彻底垮了,原本还由汤药吊着命,如今连吊命的东西都没了,只剩下一口气罢了。
“赫连睿。”
听到这声轻唤,赫连睿缓缓睁开眼,目光迷离放空,半晌才对上沈云舒平淡的神情,扯了扯嘴角,“你来了。”
沈云舒沉默不语,虽然不想承认,但这个男人向来擅长管理表情,即便是这种时刻,还能像闲话家常一样,仿佛他们之间那些厮杀从未发生过一样,这一点她自愧不如。
想到惨死在她怀里的玉秀姑姑,沈云舒眯了眯眼,眼角上挑,溢出几分讥诮,“来看看你,看你过得好不好。”
赫连睿也闷声一笑,“你不必这样讽刺我,我这个样子,你怕是欢喜得很吧。”
“你过得不好,我当然欢喜,你最好能多活些日子,我也好欢喜得更久些。”
沈云舒淡淡笑着,说出的话却让人心里发冷,赫连睿胸口一痛,额头沁出冷汗,眼前的景象变得模糊不清,却还是咬着牙努力看她,想要看清她的神情,“你就这样恨我?”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沈云舒虽然神情讥诮,却并无厌憎之色,“我不恨你,姑姑她恨了你那么多年,换来的只能是痛苦,至于我,我还有大好的未来,何必为了你影响心情?不值得。”
赫连睿怔住,自己竟连被人恨的资格都没有了?冷不防眼前月摆衣袖上艳丽的芍药花一拂而过,脸上一阵火辣辣的疼痛。
“啪——”
声音清晰脆响,顷刻间鲜红的五指印就显现了出来,可见沈云舒用了多大的力道,一掌扇过去,她慢条斯理收回来,拿出帕子擦了擦掌心,凉凉的目光斜掠过去。
“虽然不恨你,但也不能让你太好过,这一巴掌,你当之无愧。”
手腕一翻,帕子轻飘飘落在地上,沈云舒再不看他,转身向外走,床榻上的赫连睿却是一直盯住她,一手摸着脸上的掌印,神情复杂。
其实这孩子小时候,他是真的疼爱过她,毕竟是那样一个粉嫩的娃娃,没有人会不喜欢,是后来,心渐渐大了,从前的疼爱之心也变成了虚伪和利用。
果真是,善恶到头终有报。
走出偏殿的沈云舒,一路轻车熟路到了御书房,守在外面的小太监一看见她,便恭恭敬敬上前行礼,“肃亲王妃,皇上和肃亲王都在里面,您请进。”
沈云舒微笑点头,一走进去,就看见赫连煜端端正正坐在桌案前,执着笔批阅奏折,小小的脸上满是严肃,他身旁,赫连肃静静站着,正低着头,眉眼舒展,竟是难得的温和。
这样一幕,看在沈云舒眼里,心中忽然一动,有种柔软甜蜜的情绪涌出来,他日后,一定会是一个好父亲吧。
或许是她的目光太过灼热,赫连肃忽然抬头看过来,见到眉眼弯弯的女子立在日光里,华贵的长裙迤逦拖地,万丈华光披在肩头,一瞬间照亮了他的全部世界。
------题外话------
正文到这里就结束了,接下来就是番外。
原本还有一些事要交代,但写到这里,忽然就不想继续写下去了,这个结局,或许不算场面宏大,但我自己很喜欢。
原本在我心里,云儿就该是一个平淡从容的女子,这最后的一眼相望,忽然觉得很美,再加上什么话都觉得多余,于是就这样完结了。
最后,感谢一直以来陪伴我的美人们,爱你们。
☆、番外一 赫连家的包子们
六年后,肃亲王府。
一大早,王府的下人就开始里里外外的忙活,各种灯花彩纸的挂饰贴满了院墙,全是喜庆精致的玩意儿,一时引得周围不少人都去看,尤其以孩子居多。
小孩子们好奇,看得出神,大人们也是忍不住伸头观望,不过他们一早就得了消息,因此倒也不算太过惊奇。
王府的两位小世子,今日办生辰宴,请的宾客不多,都是关系亲近的人,虽然没有大办,但还是有不少权贵送上贺礼,不为别的,就为能与炙手可热的肃亲王府攀上关系,哪怕只是混个脸熟也好。
这几年来,肃亲王辅佐皇帝,功劳甚大,皇帝也信赖看中他,一时间朝中无人可出其右,肃亲王妃有着北冥供奉的身份,原本就是尊贵无比,与皇帝的关系也是非比寻常,连带着两位小世子,也颇得皇帝喜爱。
这生辰宴一年一次,皇帝竟每年都会到访,即便是刚登基的第一年,忙的不可开交的时候,也硬是挤出时间从宫里赶了来,今年当然也不例外。
华丽的马车在王府门口停下的时候,有些人心中一动,就想超前挤,一睹这位少年皇帝的尊容,可惜被王府的护卫拦住了,虽然离得远,看不清容貌,但那流云暗纹的青色锦袍,那挺拔的身姿,以及高贵沉稳的气质,还是让众人目光发亮。
“这就是咱们的皇帝啊,看着可真俊俏,年纪轻轻的,却能做出这么多政绩来,真是了不起啊……”
“可不是,我家孩子这么大的时候,还整天胡闹呢。”
在一片赞叹声里,赫连煜面容沉静,唇轻轻抿着,自有一番威仪,而双眼却是弯着,噙着几分温和期盼,径自向王府内走去,刚走到花园,就见到几个孩子撒欢跑来跑去,年纪都不大,都在五六岁的样子,一个身材高大的男子在后面追,笑容憨厚又单纯。
他正笑眯眯看着,冷不防一个孩子撞进他怀里,粉白的小脸上,一双眸子格外乌黑清亮,漂亮又精致,一见是他,眉眼一弯,笑眯眯抱住他不撒手,“皇帝叔叔来了。”
赫连煜伸手要揉他的小脑袋,小人儿偏头一躲,摊开手掌,奶声奶气道,“桓儿和哥哥的生辰,皇帝叔叔的礼物呢?”
白白嫩嫩的小手高高举起,双眼眯着,明明是温婉精致的脸孔,偏偏像只小狐狸一样狡黠又调皮,大有你不给我我就不让你摸的架势,让赫连煜哭笑不得,乖乖从袖里掏出一块温润剔透的玉佩,轻轻放在他手心。
“喏,早就给你准备好了,喜不喜欢?”
虽然是问句,却也是自信满满的样子,料定了他一定会喜欢,这孩子从小就喜欢玉石,也不知是不是和那位喜欢珠宝的善亲王待久了,喜好也和寻常男孩子不同。
果然,赫连桓摸了摸,心满意足的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旋即忽然跑开,从一旁拉来一个和他长得几乎一摸一样的男孩子,只是那孩子不爱笑,即便是被拽过来,也是一副酷酷的样子,“皇叔好。”
赫连煜仍旧是笑眯眯的,见他兴致不高,从衣袖里又掏出一把匕首来,优美的线条,深黑冷厉的外形,一下子就吸引了小人儿的视线,虽然故作矜持,但双眼已经开始放光,显然对这个礼物很是喜欢。
看了半晌,小人儿忽然薄唇一抿,偏过了头去,不再看那把心仪的匕首,赫连煜不解,俯下身捏了捏他软软嫩嫩的脸颊,“景儿怎么了,不喜欢吗?”
明明是喜欢的不得了,怎么不要呢?面对皇叔的疑问,赫连景抿唇不语,赫连桓却是笑眯眯凑过来,附在他耳边说道,“哥哥前几天偷偷拿了爹爹的剑玩,划破了娘亲最喜欢的衣裳,被爹爹罚了呢。”
被弟弟戳破了糗事,赫连景瞪了他一眼,两个孩子的容貌虽然都像极了母亲,但凉凉斜掠过去的目光姿态,倒是把父亲逼人的气势学了个十成十。
赫连煜哈哈一笑,把匕首塞进景儿手里,拍了拍他肩膀,“你放心,皇叔等会亲自去和你爹爹说,不会罚你的。”
那匕首一入手,冰凉的触感就让景儿爱不释手,板着小脸,一副我不要是你硬塞给我的样子,眼里却是比星光更灼亮,傲娇无比。
只是还未欢喜多久,一道如金戈铮鸣般的声音传来,让他小脸一僵。
“什么事要亲自和我说?”
一袭黑衣锦袍从远处缓缓掠过来,六年的时光,似乎让这个曾经铁血肃杀的男子柔化了许多,长眉依旧浓如剑锋,薄唇依旧轻轻抿着,却是微微上扬,深黑的双眸也不再锋芒森冷。
他身侧,女子的容貌更是没有丝毫变化,温婉精致依旧,优雅淡然依旧,只是身形似乎比从前丰腴了一些,此刻正微微笑着,在自家两个儿子和赫连煜身上转了一圈。
“爹爹,娘亲。”桓儿首先笑眯眯开口,景儿将手中的匕首朝袖中藏了藏,也垮着小脸叫了一声,桓儿眼睛转了转,忽然一把抓住哥哥就跑,只丢下一句,“皇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