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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是一个梦,细瞧时,却又薄得让人心痛,可只要有春天的痕迹出现,很快,便会有春天的模样了。不管怎样,哪怕是一丝春天的模样,也总会让人欣慰的。
很快等到春天覆盖了满山遍野的时候,夏天又会在悄悄地行进着。
陈家明对于季节的变化,总是敏感的。他的敏感,是缘于那颗天生敏感的心灵。但现在,他却无视着这一切,不管季节如何变化,总是一年四季轮回着,过去的要回来,回来了的还要过去,反倒是人生中无数个坡坡坎坎,更让他感到有负重感。他坐在桌子前抽着烟看着窗外,窗外是冰冷的,春毕竟还单薄着,还抗拒不了那份严寒。天气说阴不阴,说阳不阳,像他的心情,一点也不明朗。
陈家明的爹来信,说是趁儿子现在当着兵,要给儿子找对象,问陈家明的意思。陈家明把这事告诉了一班长毛东亮。
毛东亮说:“急啥,你才多大呀,告诉他们不要急,说啥也得二十五六岁了再扯这个话题吧。”
“老班长,那是你们城里人的想法,像我们农村要到了那年龄,就算打光棍了。”
“没那么玄吧,再说了,你现在当兵了,不在农村,就不能拿农村的标准来衡量自己了。家明,好好努力,看能不能在部队上干出点名堂,提个干啥的,不要回农村去了……”
陈家明苦笑了一下:“我哪能有这个机会呢,如今提个干多难呀,像你这样的优秀班长,到现在都没有提干,我一个通信员,什么成绩也没有,还是别做那个美梦了。梦做多了,反倒有更多的苦恼。”
毛东亮反驳道:“那你的意思,不做梦就好了?就整天光想着找对象的事呀?有梦想才有动力,你是个男人,就应该有男人的胸怀大志,要有不干一番事业不罢休的劲头。”
陈家明长叹了一口气道:“我倒是有梦想,可是没有现实条件,光有梦想又有啥用?没有土壤的种子是永远发不了芽的。再说了,老班长,我哪能跟你比呀,你是城里人,就是复员回去了,也会分配工作,不愁找不到好对象,可我……还是务实点吧。”
毛东亮看着陈家明一脸忧伤的样子,张了张口,却又不知该怎么说,便也跟着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鸽子飞过天空8
这天,陈家明来到炊事班,给林班长送信。“林班长,这封信咋这么厚,你的对象不会是在写小说吧。”
林班长接过信,一捏,脸上立刻露出美滋滋的神情来,说:“你懂个啥呀,没谈过对象不知道这其中的滋味,两个人不在一起,见不上面,只有靠写信来沟通彼此的感情,那想说的话真多,每次我把你帮我写的那些内容抄完后,总觉得还有很多话要说,不知不觉就又写好几页纸。”
陈家明不以为然地说:“有啥好说的,还不是想呀爱呀的,腻歪死了……”
林班长撕开信封,陈家明凑上去想看一眼,林班长躲开了,说:“你看啥呀,这涉及隐私懂不懂?我先看看,有精彩的,完了我回头再转告你。”
陈家明不满地嘟囔道:“现在又成隐私了,哼,过河拆桥,现在就不让我看了。”见炊事班长只是一门心思关注信的内容,并不理会他,只好又说道,“林班长,我可给你的信藏着送来了,别忘了给我留红烧肉啊……”
吃过午饭不久,陈家明正在连部收拾着卫生,林班长来到了连部。
陈家明说道:“咦,林班长,这么早就叫我去吃红烧肉啊?”
林班长哭丧个脸说:“吃啥红烧肉呀,你干脆把我吃掉算了!”
陈家明这才注意到林班长脸上的变化,他正经地问道:“班长,你这是怎么了?刚才还高高兴兴的,咋一会儿就晴转多云了?”
林班长说:“我快气晕过去了,你还要取笑我。”
“到底出啥事了?你快说呀,不然我都要替你急死了。”
林班长拉了陈家明一把:“走,找个地方去说。”
林班长把陈家明拉到了连队的菜窖里。菜窖里除了炊事班的人,平时是不会有其他人到这里来的,安静是安静,可陈家明感觉到一种沉闷之气。他赶紧拽住还要把他往菜窖深处拉的林班长:“班长,究竟出啥大事了?”
“家明,我的对象要跟我吹了……”
“你说啥?班长,别开玩笑了,她不是给你写了那么厚的信,咋会提这事呢?”
炊事班长沮丧地说:“是真的!哪里是人家给我写的信呀,是把我写给她的信退回来了。”
“真的?这是怎么回事?”
鸽子飞过天空9
林班长痛苦地说:“还能怎样?还不是人家看我在部队到现在了还没有混出个出息来,不跟我谈对象了呗,这下,可完了,我要是年底复员回去,还不得打光棍……”
陈家明劝慰道:“班长,你别这样说呀,事情还没到这种地步吧。你先别急,咱们再想想办法,看还能不能挽救。”
炊事班长抽泣了起来:“挽……挽救个啥呀,能挽救我还用给你说吗?我看人家是铁了心了。”
陈家明一见炊事班长的眼泪就慌了:“班长,班长,你别,你别这样急,你说说情况,咱们再商量商量……”
林班长伤心的样子让陈家明无可奈何,他想他一个人也解决不了问题,就想到了营部的宋红兵。他想宋红兵或许会有办法,他安慰了一阵林班长,让他在菜窖里呆一会儿,说他去办点事,一会儿就回来。然后出了菜窖,骑上自行车,匆匆地来到营部,找到了宋红兵。把林班长的事给宋红兵一讲,他立马请了假跟着陈家明来到了八连。
陈家明把宋红兵带到菜窖里。林班长果真还在这里一个人默默地淌泪,看到陈家明和宋红兵来了,他也不说话。
宋红兵适应了菜窖里的光线后,说:“犯啥病呢,钻到这地方,黑咕隆咚的,像地下工作者接头似的。有啥大不了的,不就是一个小对象嘛,一个大老爷们,钻到这种地方来嚎啥呀,你丢人不?”
林班长抽泣着站起来说:“你说呢,事情没出在你头上,你当然不伤心了……”
宋红兵不满地说:“说啥话呢,当初我就对你说了,世上女人的话最不可信,我叫你把她先‘办’了,不给她留下撤退的余地,这样她就会死心塌地跟你一辈子,可你就是不听,你装啥清高呀?这下好了,人家牛气了,现在来蹬你了。你一个大老爷们,为个女人,躲在菜窖里哭来了,这要传出去,叫那些新兵们听了,可不就把人丢大了……”
陈家明扯了扯宋红兵的袖子,轻声说:“宋班长,你就别再激他了,他心里够难受了。”
宋红兵也压低了声音说:“你知道个啥呀,这时候他犯迷糊呢,你劝他,他咋能听进去?只有激他,他才能清醒过来。”
果然,听了宋红兵的话,林班长擦了把脸上的泪,说:“我哭啥呀我?我一个大老爷们,有什么大不了的!”
陈家明费尽脑汁,给林班长的对象写了一封诚挚的信。陈家明的功夫没有白费,不久,林班长收到了如月的回信,她同意来部队。
第三章
鸽子飞过天空10
这年的老兵复员后,陈家明回家探亲了。
穿着一身军装的陈家明,在始原村一出现,很快就成了焦点,他的身边总是围着一帮村民。在村民艳羡的目光当中,陈家明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满足感,他心里便十分感激身上的这套军装。
这天,陈家明在村口碰到了姜丽萍。
姜丽萍穿着一件黑色粗纹的涤纶裤子,那条裤子是套在棉裤外面的,显得很紧凑,一件碎花棉袄,很妥帖地穿在身上,厚厚的冬装也没掩盖她姣好的身材。一条红色围巾围在她的脖子上,一条粗大的辫子在后腰间摇动,活蹦乱跳着。
“姜丽萍,是你呀!”
“噢,是我……你回来了……”姜丽萍紧张了一下,随即就镇定了下来,伸手握住陈家明的手,“时间过得真快,转眼你当兵有两年了吧?你在部队挺好的吧?”
陈家明握住这双软软的小手,心里微微颤抖着,嘴上却俏皮地说:“挺好的,部队的水土养人,你没看出我变得比以前好看了吗?”
姜丽萍说:“想不到你在部队才两年,就变得这么会说话。以前你可是不太爱言语的。”
“以前你那么傲气,走路眼睛都朝上看呢,哪里愿意和我们说话呀。我那时还想,你眼睛冲上走路,咋也摔不倒呢。”
姜丽萍一点都没有生气,笑着说:“你嘲笑我呀,我啥时眼睛朝上了?那不成妖怪了吗。我啥时候有傲气来着?是你们不愿理我罢了,咋反过来说我不好呢?”
陈家明不置可否地笑了笑,并不和姜丽萍较这个劲,握着姑娘的手却一直没松开。
这时,姜丽萍却不好意思起来,慌忙抽出手对陈家明说道:“哎,回头咱们老同学再聊,我现在在大队的代销店里卖货,有空你过来吧,我还得去开门呢,先走了。”
陈家明和姜丽萍见面的这一幕,叫爱管闲事的高世才看到了,他脑子里突然产生了一个想法,很快来到陈家明家,把自己的想法跟陈德根夫妇说了。家明妈立马欢天喜地起来,连说丽萍是个好闺女,人长得又漂亮,她一点意见都没有。倒是陈德根一点也不受老婆的影响,他瞅着老婆那高兴劲儿,白了她一眼,道:“你高兴个啥呀,丽萍是好姑娘,可人家是支书的女儿,现在又是大队的代销员,你看看咱始原,有几个能有丽萍这样的出息?人家能看上咱家明?就算丽萍能看上咱家明,你再想想姜支书,人家姜支书在大队里是啥身份?你是啥身份?咱能高攀得起人家?咋活这恁大岁数了,遇事也不用脑子想想,瞎高兴啥呢。”
家明妈被这冷水一泼,兴奋劲儿一下子没了,她收起了笑:“我这不是为咱家明高兴嘛!”
陈德根说:“那也得讲求实际。你以为咱家明穿了这么一身军装,就有身份了?姜支书他什么没见过,从他手里推荐出去的兵也不少了。你见他啥时候瞧得上谁了?”
高世才一见这情形,赶紧说话:“你们都先别急,听我把话说完。本来我也不会有这样的想法,可是,刚才我从村口过来,就看见家明和姜支书家的闺女正谈得热火着呢。你们可是没看见丽萍一见到家明的那个样子,远远地就笑模笑样了。还伸出手让家明握呢。你们说,丽萍的手平时那哪是随便让人握的?这不是看家明穿着一套军装呢,长得又有模有样的。她是支书的闺女不假,可支书的闺女难道说就不会喜欢家明这又有文化又有出息的小伙子?”
陈德根还是很担忧地说:“咱先不说丽萍了。姜支书他能看上家明吗?”
高世才说:“我这不是先来征求你们的意见了?要说你们同意了,我立马就去姜支书家替家明说媒去。保不准啊,姜支书也看上了家明,他还不好意思吱声呢。”
家明妈又面露喜色说:“那……他叔,可就劳你多费心了。”
陈德根也讪讪地说:“可不,这事就多劳兄弟你费心了。事成之后,我们一定不会亏待你的。”
“看你这话说的,这不就见外了吗,我也是为家明好,可不是图你们个啥谢的。以后呀,你们要和支书成了亲家,记住帮我在支书面前多说说好话就行了。”
陈德根连连点头:“那是当然,那是当然。”
高世才马不停蹄地赶到姜支书家,没想到,他把意思还没有说完,就被姜支书打断了。姜支书说:“我家丽萍不说要嫁个有头有脸有权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