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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生说:“当然,我不是在这儿指责你,或追究你做爹的责任,我的意思是,你的回答对我的诊断是非常重要的。”
桑葚爹说:“这个我知道,医生,有什么要问的,你尽管问。”
医生说:“你儿子从小患过什么大病吗?”
桑葚爹想也没想地说:“没有。不过他住过两次院了,一次是出车祸,另外一次是同人打架。”
医生沉吟半晌,说:“你儿子的情况不大妙,当然这只是初步诊断。综合你儿子的各种情况和血液化验结果,除了被人殴打致伤以外,你儿子是爱滋病病毒携带者,或者说是你儿子感染了爱滋病病毒。”
桑葚爹惊讶万分:“爱滋病?医生,你是确诊吗?”
医生点点头:“对,确诊!我们几个专家会诊后,一致确认你儿子是爱滋病病毒感染者!”他抓过一张处方笺,“先开点药,服用一段时间后再看效果。”
在桑葚爹想,当医生轻描淡写地说出病人的症状,并这么雍容十足地在处方笺上划拉时,那这病人多半已经没救了。
桑葚爹走进病房的时候,桑葚已经睡着了。
桑葚爹把老伴叫到外面,将儿子的情况对她说了。老女人当即就觉得腿软,口干。桑葚爹见她要倒下去了,赶紧将她扶到旁边的凳子上。
等老伴气色好些了,桑葚爹才对她说:“医生说了,先不要告诉儿子。你看你,就先沉不住气了,儿子生病时可是只看娘脸色的,别吊着脸死了娘似的,更不能哭。儿子如果知道自己得了这个病,就完了。”
老伴还在流眼泪:“这不已经完了么?”
桑葚爹说:“怎么说就完了呢?还需要经过一段时间的治疗才能判断。你莫哭了,还没到那一步嘛,你听好了,心里再难受你也得忍住!”
但当桑葚得知他必须长期住院时,脑子就灵醒起来。
桑葚问他娘:“娘,就受了一点伤,用得着住院,还要住那么久?”
桑葚爹在旁边说:“你身体里不是还有铁砂吗?医生说,争取尽早将它们取出来,因此你必须住院观察治疗。”
桑葚真还感到胸部又开始难受起来,而腿根处那玩意儿却没了动静。
蚂蝗进来时,桑葚正在想他。桑葚爹和桑葚娘也趁这机会回家去,说是给儿子做点吃的,过一阵子再来。
蚂蝗告诉桑葚一个吃惊的消息:“‘老奶妈’死了后,公安局的人通过他的死掌握了他贩毒和做人贩子的事,他家也被查抄了。一些跟他有生意来往的人都被弄到了公安局。还有,”蚂蝗喝了口水,“还有,说你了准高兴,大篷车不是在吸毒吗?他的毒品都是从‘老奶妈’那儿得到的,他也被抓了进去!”
桑葚狠狠地挥了一下拳头:“他杂种也有今天!”
蚂蝗说:“听说抓他的时候,他还在和一个女人一边操,一边吸白粉哪。那女的也是吸粉的,一起被抓了。”
桑葚叹了口气说:“‘老奶妈’那一家子,完了。”
蚂蝗说:“那还用说?贩卖毒品和拐卖人口,那是必然掉脑袋的事,‘老奶妈’聪明一世,没想到栽倒在一个婆娘手里。不过,只要不是被拉去枪毙,就保全了面子,毕竟是风流而死,值了!”
桑葚说:“即使他不死,他也是兔子的尾巴,长不了。听说公安局那边的人早就注意到他了。不过,听说他杂种在市里还是有关系的。”
蚂蝗说:“现在他死了,即使在省里有关系也没用。现在这世道,即使人活着,关系网也不一定牢靠,况且是死了呢。现在他的事情被捅出来了,谁还会为一个死人的面子埋单呢?那些做官的,谁愿意给自己惹一身臊呢,而且还是毒品和贩卖人口?”
桑葚说:“应该把大篷车给毙了!”
蚂蝗说:“我何尝不希望他死得难看呢?不过,他只是吸毒者,大概还不至于被枪毙,可能要被送到戒毒所强制戒毒!”
桑葚说:“那太便宜他了。”
蚂蝗:说:“我看大篷车戒不了的,他每个毛孔,每根骨头里,都是毒。即使能戒,出来后也会再犯的,那可是瘾啊。俗话说,马行千里还是吃草,狗走千里也只是吃屎!”
桑葚听罢,便笑道:“还是你蚂蝗会说,是那道理。”
蚂蝗说:“他以为他还是枇杷城各条道上的红人,人人都要给他面子,看他脸色行事,似乎他真的什么都能能通吃的!”
桑葚说:“就凭他那点能耐?”
蚂蝗说:“男贵妃好象和他闹僵了。”
桑葚说:“谁和他交朋友都不长久的,‘老奶妈’也不说他好话,不过,由于他经常到‘老奶妈’那儿买粉,虽然像和婆娘一样讨价还价,‘老奶妈’也没和他断交。”
蚂蝗说:“我听说大篷车还和山上死去的那两个人有关系。”
桑葚吃了一惊:“什么关系?是和那两个人的死有关系,还是他们认识,或者是朋友,交往很深?”
蚂蝗说:“两者都有。”
桑葚将信将疑:“你怎么知道?”
蚂蝗说:“我爹爹有个朋友在公安局工作,他告诉我爹爹的,还说那件案子就要破了,基本情况都摸透了。”
桑葚有些不自然地说:“那案子拖得也太久了吧。”
蚂蝗说:“但我爹爹的朋友只是说那两个死人和大篷车有关系,但没说是他杀了他们。他还说,从女人身上,衣服上,发现了三个男人的精液,嘿嘿,也就是说,那女人死的前后,被三个男人操过,其中一个是奸尸。那小子也太那个,怎么去奸污一个死去的女人呢?我可不行,看见死人胃酸就得把我呛死!”
桑葚说:“查出来是谁日那女人时流出的水水了吗?”他心下想,该不至于查到我头上来吧?他当时是控制不住了,本想射在外面的,不想就在女人身体里喷了。
蚂蝗说:“我怎么知道?我爹爹也是只对我娘讲的。这些事情他们一般不和我说,说我不会说话,好好的一句话都让我给说馊了。”
桑葚说:“听见你说‘爹爹’我头皮就发麻,你改口改口!”
蚂蝗说:“习惯了,我娘说叫爹爹比叫爹好,我爹爹也没说什么,我一叫,他总是恩恩,我娘就是哎哎。“
桑葚不耐烦地说:“那干脆叫你娘叫‘娘娘’算了。”
蚂蝗说:“那我娘不把我嘴撕烂才怪。”
桑葚说:“你爹的朋友还说了什么吗?”
蚂蝗说:“你是说关于山上那两个死人?”
桑葚点点头。
蚂蝗说:“对了,他还告诉我爹爹,说那个男人是解放前枇杷城里一个做官的孙子,由于那个那做官的得罪了很多的人,在枇杷城里结下了不少的仇家,日子过得并不安生。后来,他到国外去了,那些仇家没法子在他身上下手报复,就只好寻找他的儿子,可他的儿子太多,足足有十几个,大多在刚解放的时候被枪毙,活下来的也剩下两个,其中一个携带家眷逃到云南去了,听说后来到了缅甸和老挝,做玉石生意发了,就成了缅甸人。而另外那个儿子十几年前枇杷城流行伤寒的时候得了伤寒死了。这人在四十岁以后才生下一儿一女,女儿为大,儿子为小,都不过二十出头。后来女儿外嫁到贵州去了,枇杷城就剩下那个儿子,也就是那那个做官的家伙的孙子。”
桑葚说:“那他娘呢?”
蚂蝗说:“你是说这个做孙子的小子的娘?我忘记了,我爹爹也就是那么东一句西一茬的,好象也死了,恩,肯定是死了,对了,是刚生了儿子后喝生水喝多了,拉稀拉得厉害死的。喝生水也要死人,我爹爹每天都喝生水,怎么不见死人呢?”
桑葚说:“你爹又不是生儿子,他身体强壮得像河马。”他想继续听到关于那两个死人的事,便道,“那些仇人结果就只找到这个孙子了?”
蚂蝗说:“我想是这样。”
桑葚说:“这样说来,事情就是这样发生的,仇家在枇杷城里找了很久终于找到了仇人的孙子,于是就想法除掉他。某天,他们在后山上相遇,可那小子带着自己的女友在山上玩,那伙人只好将两人一起杀了。”
蚂蝗笑着说:“你那个写文章的爹爹也会这么想的,他可比你会编故事。”
桑葚说:“别岔到一边去!”
蚂蝗说:“我是说你说得有道理。嘿嘿!”
桑葚却道:“可他们不至于在杀人前还强奸那女人,杀人后再奸尸吧?”
蚂蝗说:“是啊,我就是觉得那案子很复杂的,不然不会这么久都不能破案。”
桑葚说:“同时,也不至于将那女人衣服剥得精光啊。我只是觉得那男人被揭了头皮,倒挂在树上是很正常,仇人嘛,不发泄心上之仇恨,那还叫仇杀?”
蚂蝗说:“这些也只是听我爹爹的朋友说的,等案子彻底破了,不就什么都清楚了?”
过了几日,蚂蝗再来的时候,桑葚听到的却是一个让他沮丧的消息,大篷车又给放了出来。
桑葚几乎从床上跳了起来:“放了?你是说大篷车给释放了?”
蚂蝗说:“是的,我昨天还看见他和男贵妃一帮人,还有‘盖世太保’在一起喝茶。‘盖世太保’叫我过去一起喝,我说有事要办,‘盖世太保’就冲我喊:‘你是去给和尚那杂种买棺材板的吧!’我懒得理睬她,就走了。大篷车可得意的,连看我的眼睛都是斜着的,意思是说,都给老子看明白了,老子连公安局都玩得转!”
桑葚说:“这倒是,他家在枇杷城里,也可以说是一霸的。”
蚂蝗说:“也是,大篷车吃白粉居然没把他家吃垮,证明他家确实底子厚。不过,大篷车那瘦样,和木乃伊差不多了。”
桑葚说:“唉,老实说,大篷车能出来,也不是什么意外之事,前几天我就想到过这个问题,他家有的是钱和关系。看来他一时真还死不了。”
蚂蝗说:“不知怎么的,我一听说他出来了,就觉得事情很不妙,可我也不知道是哪些方面会出问题。”
桑葚剧烈地咳嗽起来,这一咳就咳了很久。
蚂蝗说:“和尚,你不咳嗽我还没看出来,才几天,你就瘦得快变形了,怎么回事呢?没得什么重病吧?”
桑葚咳嗽后,脸憋得通红。
他老爹和娘在一边着急得话也说不利索了。
桑葚说:“我也不知道怎么搞的,就觉得嗓子痒,一痒就咳嗽,一咳嗽就一时半会儿停不下来。”他对他老爹说,“爹,医生究竟是怎么诊断的?”
他老爹支吾道:“医生的意思是,主要的意思是你的伤很重,伤到了一些软组织,可能,可能引发一些炎症。你咳嗽,医生说,大概是你胸部的铁砂没取出来,影响了肺,有感染,医生说抽个时间做个手术,小手术。”
蚂蝗说:“和尚,那铁砂蛋是在肺里,还是在胸上的肉里?”
桑葚说:“肯定不在肺里,如果在肺上我早没命了。”
一阵咳嗽使桑葚感到疲倦,一会儿他就睡过去了。
蚂蝗同桑葚老爹告辞,说过两天再来。
蚂蝗在住院部楼下的草坪旁边,看见桑葚老娘正坐在凳子上一把一把地抹泪水。蚂蝗这才发现他们在说话的时候,桑葚他娘就离开了病房。
蚂蝗急忙走过去,说:“婶,你怎么了?”
桑葚老娘赶紧将泪水擦拭掉,说:“我眼睛疼,今天风又大,有点受不住。你不多坐坐吗?连水都没喝一口,我们都不知道怎么谢你了,劳你经常跑来跑去的。”
蚂蝗说:“婶,你这么说就见外了。”
桑葚老娘说:“那你先回去休息吧,看你也够累的。”
蚂蝗看到桑葚娘的脸色就觉得情况严重,那双眼睛流露出的绝望无助让蚂蝗这粗心小子也看出来了,他问:“婶,你真的没事吧?”
桑葚老娘想极力忍住泪水,将情绪控制下去,可她越想控制,泪水却愈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