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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快黑了,河边凉幽幽的,芦苇丛中升起了白白的水雾。一条渔船从下游贴着河岸划了上来。船上的人没看见我们,我们却看见他们在船上的行动,其中有个小子在船尾拉尿的样子使她吃吃笑了起来,说:‘那小孩看起来和你一样嫩!’末了,她站起来,将散乱的头发用手指梳理好,望着我,又一个浅淡却勾人的笑,说她该走了。我问她住哪儿,她淡然一笑:‘还是不知道的好,这样大家都安全,互不相扰。’说毕,就出了芦苇丛,没走几步,她回过头来,说,‘不早啦,你也该回去了,别那傻模傻样的。不过,你那宝贝真还不错。’她再次笑了起来,就像芦苇丛中升起的一团黑气。她很快就消失了,天黑得太快,我看不见她,以后我也没再见过她。
“不瞒你说,我是爱上那婊子了,没法子,那简直要我的命。后来接触过的女人,包括盖世太保,还有佳佳,还有那个死……”他突然意识到自己要漏嘴了,忙端起酒杯猛灌了一口。
蚂蝗抬起下巴,将一口烟吐到他脸上:“呵,没看出来;你还真他娘的是个情种,嘿嘿,你那模样也配做情种?”
桑葚不加理会,继续说下去:“都说自古红颜多命薄,不对,这世上薄命的岂止是红颜妆身呢?也有人说,多情自古伤离别,可伤怀的难道仅仅只是离别么?我原以为我和那婊子只是逢场作戏,事情一完大家就拜拜,但我错了,错得连我自己都快不认识自己了。我实在没法子让自己从那个女人的气味和模样中挣扎出来,当然,还有他妈的那片芦苇,简直要把我和那女人都埋葬在那里。你没看见,她呻吟的样子简直可以让任何一个男人死过去。后来,我开始长肉,窜得老高,有很多女人想我追我,可在那些装腔作势的女人身上,我再也找不到她的味道来。那些女人只不过是一些一脸媚相,却从不懂得给你快活的婊子,几张钱就可以买到她们的肉体,只有她,她才是女人。”
蚂蝗懒洋洋地说:“不对,是婊子!”
桑葚叫道:“你给老子闭嘴!你娘才是婊子!她没留下地址,当然,她更不可能告诉我她的名字,我问过她,她不说,还说那没意思。想想,也是这道理。可是,她也真他妈的绝情,我把我的很多东西都交给了她,她凭什么不留一个字给我?难道她只知道颠着屁股让人干一回就算完了?我他妈在她眼里是什么东西?唉,说这些有什么用呢?她不是已经在人间蒸发了么?话又说回来了,她实在比那些斗大的字不识几箩筐、只认识钞票的怪声怪气的女人好得多。可是,她为什么不想起我来,不给我一个信儿呢?”
蚂蝗渐渐进入了桑葚的情绪之中,他有一种朦胧的感觉:这小子脑袋出问题了。
蚂蝗说:“你这是典型的孔雀开屏——自作多情。你凭什么要别人记得你,要人家跟你在一起过?”
桑葚伤感地摇摇头:“不,不是这个意思,或者说,如果就这么一点儿意思,我才不想浪费那么多的口水,也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很多话我说出来,说出来了,又觉得不是心里所想,简直让人懊恼透了。我老爹瞧不起我,我知道,我在他眼里,不,不,我在我自己眼里都是一个不中用的人,我干不了大事,就知道幻想,我老爹说我老是幻想天上掉馅饼,其实我知道他是骂我幻想他们养我一辈子,他还说,现在那么多手脚比老天爷都还健壮的年轻人,只能躲在家里,让父母养着,丢人不丢人?我和老爹不是一路人,他爱说什么就说什么吧,那个老东西。我幻想,嘿,来来,来,干了!”两人又一次猛灌,之后,桑葚继续说,“我幻想哪一天那婊子,唉,不能说婊子了,她不是婊子!我一直都在这么幻想,你听好了,我是这么幻想的,她某一天突然出现在我面前,说要嫁给我,要我马上娶她,她要和我好好过日子,是过一辈子!有时,我也想那些结婚的情形,把我想得都发笑了,有时想得流泪,嘿嘿,我眼里还是有水水的,流了很多次了。但是,那是枉然,我知道我在发神经,在空想,在做白日梦,她哪里会看得起我这个连我老爹都蔑视的人呢?可是,蚂蝗,蚂蝗,你他妈的别那么吊着眼睛看我,你是什么东西?你不知道,我一想起她来,心头就给掏空了似的,我难过,难过啊,她毕竟是我干过的最好最好的女人啊!”
桑葚的话就到此刹住了。他死死地盯着手中的酒杯。
蚂蝗默默地吸着烟,尽量不去打扰桑葚那自酿的酸楚。他知道,此刻,桑葚和他,都看重这份感伤,这份痛苦。
第十一卷
万大山带着立邦经常到枇杷城去的原因,他娘根本就不知道,即便她问及,万大山丢给她的话大多是顺便到山外转转,在城里逛逛,会会老朋友,打打牌,喝喝茶,看从川北过来的戏班子表演的皮影戏等等。他娘知道万大山说的这些不都是那么回事,可她又问不出什么来,心里就老是憋得慌。
立邦对他的仇视与日俱增。他感到惶惑,便去问他娘,他娘说,你是哥,他是兄弟,哪有什么仇恨?兄弟俩打打闹闹,拿点脸色,那还是兄弟,你就让着点。他对他娘的这回答和态度很不满意,但对那个脾气越来越暴躁的小子也束手无策。
万大山对两个儿子的态度也是泾渭分明,不仅对立邦宠爱有加,就连一些关系到家中利益的事,万大山也要煞有介事地叫来立邦,要看看小儿子的意思,往往是在得到立邦点头后才能实行。那时他还看不出其间端倪,万大山独断专行惯了,哪能用耳朵去听小儿子的意见?说到底,除了他倒真的喜欢小儿子外,大抵就是做给他和他娘看的,趁机刺激刺激母子俩。那时他十六岁,立邦十四岁,十四岁的立邦已俨然一个成年男子,膀大腰圆,一身肉疙瘩,嗓音粗大,举止粗鲁。万大山对立邦的溺爱和将就,加之其与生俱来的秉性,使立邦成了一个大大咧咧,满不在乎,蛮横无礼,心狠手辣的人。出门在外,如果不是万大山在一边帮着或制止,立邦惹的事单单靠其自己是难以收场的。在家中,立邦也俨然霸王,动不动就咧嘴骂人和摔砸家什。有一次,立邦因为他娘迟迟没将饭做好,便借口肚子饿而大闹开了,若不是他娘跪下哀求,那口铁锅就被砸成稀巴烂了。因此,只要看到立邦出了门,他娘和他才如释重负,过上几天舒坦日子。
他娘经常发现她放在柜子里的钱不翼而飞。起初,他娘还以为是他拿的,甚至不问青红皂白捶胸跺足地斥骂他。他在家里说不起话,也不大说话,自然首先引起他娘的怀疑。但他坚持说他没拿过那些钱,还发了毒誓。他娘想,既然大儿子没拿,那只有万大山和小儿子了,但他娘想来想去,觉得那些钱万大山是根本不会放在眼里的,那,只有小儿子立邦了。可她拿不出证据,也就一直没将丢钱的事告诉万大山。而立邦紧随万大山,不离其左右,成了万大山的影子和一只胳膊,他娘知道,如果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把怀疑立邦偷钱的事告诉万大山,那事情将会一团糟。但他娘怎么也咽不下那口气。他便给他娘出了个主意,叫他娘趁立邦在家的时候将少许钱放在柜子里,注意观察立邦的行动。他娘虽然极不情愿那么做,不愿意相信自己的儿子手脚不净,还是按照他的意思做了。果然,那天夜里,立邦趁他娘去猪圈喂猪的时候,鬼一样溜进了他娘的屋子。他娘站在门口,将立邦的行为全看在眼里。立邦出来时,被他娘堵个正着。立邦铁着脸,一言不发地出去了,他娘却倒在床上起不来了。
他娘为此伤透了心。在万大山和立邦面前,他娘往往是装着什么事也不曾发生过似的,还拣些无关痛痒的话和两人说,立邦也是若无其事的样子。但一俟万大山和立邦出去的时候,他娘就躲在屋子里掩面痛哭。他在他娘哭得直不起腰来的时候,只能呆呆地站在一旁,不知怎么说才好,或者过去把他娘扶起来,让她坐在凳子上哭。直到他成人,他娘为了此事而痛苦的情形一直留在他的记忆里,刀刻一样。他清楚他娘伤心不是因为那些钱,而是因为她的儿子。但无论他娘如何伤心,他都没能安慰她,让她高兴起来。后来,也就是在他做了爹以后,他才体会到,那时,他娘一定绝望透了,一边是一个没本事的儿子,而另外一个儿子却是家贼。还有什么能比这两种情形让一个女人撕心裂肺的呢?
但是,对他娘更大的打击还在后头。
如果立邦仅仅只是做贼,事情还不至于那么坏,但不久以后,万大山和立邦去枇杷城所做的事,就让他和他娘知道了。这对于他来说,实在是非常意外的事,但遭受打击最重的,莫过于他娘了。
那天已是夜深很久了。他娘将门关上,对他说,今夜你爹和兄弟恐怕是不会回来了,你早点歇着吧。万大山和立邦一般一去就是十天半月,回来住个十天半月后,便又出去。但他娘说这天晚上他们多半不回来了,倒使她和他都隐隐约约感到他们可能要回来,而且将会发生什么事情的。
入夜的山野静得让人不安,仿佛一切都已经绝灭。他听到他娘那边传来一阵叹息,这叹息对于他一生来说,是如此的熟悉和沉重,成了追随他一生的某种暗示,一种信息。他也听到了木床轻微的吱嘎声,便想到他娘在床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眠的情形。他娘又在想那个土匪头子万大山和她的小儿子了,他心有不甘地想,那两个人值得娘这样没日没夜地念想吗?他们在外面过的日子一定很滋润,可他们想过娘,希望娘和他们一起享受那些快活吗?他倒是希望他们从此以后别再踏进这个家门,让他和他娘过上安宁的日子。有时,他又感到不公平,都是娘身上掉下来的肉,为什么娘就那么疼爱小儿子,几日不见就那么失魂落魄呢?难道她一直不记得在她身边,始终还有一个儿子啊?……就在他这般浮想联翩的时候,外面响起了重重的敲门声。一听那声音,他就知道是万大山和立邦回来了。他正欲起身去开门,他娘却已经点上了油灯,将门打开了。
“我还以为人都死绝了呢!”万大山一进门,就粗声粗气地骂,但声音却压得很低。
“半夜都过了,还以为你们不回来了。”他娘道。
门砰地关上了。
他听见有一样东西重重地放在了地上。
“爹,这些东西怎么办?”立邦的粗哑嗓门也压得很低。
他娘问:“这是什么?”
万大山说:“先藏起来。把地窖打开!”
于是一阵脚步声朝地窖走去。
在他娘卧室隔壁是一间专门存放粮食和家什的屋子,靠里墙的角上有一座地窖,一般堆放红薯、甘蔗、萝卜和腌肉。以前他家本没有地窖,万大山来了后,就和他娘说,有个地窖也好,一些贵重或必须保存或过冬的东西,就可以放在地窖里。
那么,这一次,他们真的弄来了什么贵重值钱的东西了?
他听见了铜锁弹开时清脆的声响。
他娘还在问:“这是什么东西?”
万大山不耐烦地说:“你问那么多干什么?不该你知道的,就别问!”
他娘说:“我问得多吗?我不该问?”
“娘,告诉你了,你可不准告诉外人!”立邦道。
他娘有些沉不住气了,声音也比先前强硬了许多:“究竟是什么东西?”
他娘是这样的女人:外柔内刚,在她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