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育辰不可思议的盯着他父亲。一如从前,他的父亲还是把权位及利益视之如命。他可以为了逞自己之利而理所当然、有失道德的假造一名女子的坟墓、宣告她的死亡。
“你要知道。”育辰坚定的说道。“思敏曾在世界各地居住,能说数种语言,而且她是在国外拿到硕士学位才归国的。再说她的父亲也并非默默无闻的小角色,他获奖无数,在国外颇受好评,甚至在好莱坞的成绩可与当地的大明星媲美。他低估他了。不过,不论思敏的背景如何,都不关你的事。她是我的事,我个人的事,你无权干涉。”他斩钉截铁的说。
雷文森仍面无表情,显然并未改变心意。
育辰紧闭双眼,数度以深呼吸来缓和自己的怒火。而思敏的一颦一笑、风姿绰约的身影,则一一浮现在他心中。他父亲对于自己的所作所为毫无悔意。
对雷文森而言,剔除思敏是操纵整个情况以合于其计划的权宜之计。为了在一场商业棋局中赢得更具价值的东西,思敏只不过是个被牺牲掉的小卒。
有人敲门,是雷文森的秘书隔门呼唤她的老板。得不到反应的她用力的敲着门。同时还转动门把,不停的叫唤着。
“如果我不应声或是开门,我的秘书会同志保安人员。”雷文森警告道。
“再问一件事。在我们进医院后,你跟思敏说了些什么?你有跟她说明我的情况吗?”
“没有。”
“她伤得如何?”
“我不清楚。”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父亲的冷淡无情让育辰怒火中烧,他咬牙切齿的问:“你甚至没有询问车内其他的人?我伤得还颇为严重,思敏更不用说了。车子是我开的,你竟然连基本的道义的询问也没有?”
“她与我无关。”雷文森无动于衷的说。
育辰不可置信的盯住他好一阵子,他一向知道他父亲是个冷酷、没人性的怪物,但是,此番行为却教育辰真的寒心至极,他多么希望自己不是雷文森的儿子。
育辰走到门边将门打开。对他父亲行最后的注目礼后,推开门走了出去。
距离学校几条街的不远处,上完课便直接到医院的叶思敏,正聚精会神的翻阅一本时尚杂志,好打发等候入内应诊的时间。
医院原就不是令人愉悦的地方,尤以此处为最。但为了使父母安心,她不得不做固定、例行的检查。
她扔开杂志,挪了个舒服点的坐姿,但显然徒劳无功。
抬头望了眼对面墙上的钟,看着时间分分秒秒的消逝。心想倘若过十分钟再不唤她的名字,她便打算离开,不再多等。她没有太多时间可以浪费在这里,还有很多事待她处理。
思及稍早与艺廊负责人会面的情况。对方要求她提供更多的画时,她十分惊讶,接踵而至的却是心力交瘁之感,而非满心欢喜。
绘画是思敏多年来的兴趣,但她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会赖此维生,这全拜车祸受伤所致啊!
陈先生还提及,会依据十一月画展的成功与否来决定她的作品印成画册及卡片的可能性。如果这次的画展能有佳绩,她或许可以在经济上独立,不再依靠别人。
不过,即使今天医生开给她一张健康证明书,她也不可能再回到广告公司工作了。至今,她仍记得她在医院时,接获上司信函通知她不需回艺术部门的工作岗位上。而她一位任职于人事部门的朋友还来电告知她,她之所以被解聘的原因:原来是公司的一位股东要求将她革职,而这名股东姓“雷”。
她恨哪!但至今她仍不明白,雷育辰为何要这样对她?她告诉自己,让他下十八层地狱吧!
如今她过得很好,可以走路、开车,而且,她终于可以自食其力了。她确实不需要一个与她共度罗曼蒂克的周末、行鱼水之欢,然后就从她生命中消失的男人。
这样的男人,她只嫌多余。
再度拾起杂志,决定不再想雷育辰的事。思敏心不在焉的翻着杂志。在车祸过后的数个月内,她一直极力回溯有关彼此之间的任何只言片语,以便寻求他骤然抛弃她的因素,但始终寻不出任何蛛丝马迹。
她焦躁不安的加速翻动书页,不论她如何禁止自己去回想,但一切仍在脑海中回旋不去。
如果,车祸是发生在他们尚未有亲密关系之前,育辰会不会也弃她而去呢?当这个令人痛苦的疑问持续浮现心头之际,她不禁闭上了双眼。身为女人的她,难道就如此令人失望吗?
一道呼唤她名字的声音,将她从痛苦的深渊中拉回了现实。思敏甩了甩头,企图将烦人的思绪抛到脑后。
经过各式各样的诊查,诊断的结果大致良好。医生告诫她的还是那些话:要持续运动,必要时可以服止痛药,三个月之后得再来检查。这些千篇一律的话,她都可以倒背如流了。
在等电梯的同时,她撕了治腿痛的处方,将之扔到垃圾筒内。她处理止痛的方式,就与处理遭男人遗弃的情形是一样的,她得咬紧牙关,若无其事的继续过日子。
育辰到学校探问思敏的住址,得到的却仍是那一句:抱歉,我们不随意透露教职员的资料的,更令育辰感到沮丧的是,思敏只代课到今天。
与是乎,她又下落不明了。不过,育辰并不因此而气馁,又到了几处思敏以前常出入的地方探寻。
坚决不放弃的他又到了医院,以及思敏过去的雇主处一一查访,却都徒劳无功,位寻获任何有关思敏的下落。那些地方不是拒绝提供资料,就是一问三不只。
育辰虽然有些颓丧,但非找到思敏不可的强烈信念仍支持着他。就算要翻遍台湾的每个角落,他也要找到她!
当思敏回到阳明山的住处时,已经相当疲倦了。
晚餐随便打发后,便在长沙发上盘腿而坐,她若有所思的注视着斜放在画具盒上的一叠画布。
长久以来,她终于看到了一丝希望的曙光。她可以自食其力,或许,还能够偿还父母为她所支付的大笔医药费。
如果她的画能大量出售,无疑是鼓舞她的士气,让她重拾自尊。在车祸之后,不仅她的肉体受伤,心里层面也因雷育辰的抛弃也深受打击。
但,这一切多亏了文芳阿姨的帮忙。在思敏最后一次外科手术和两天后,何文芳不顾思敏双亲的反对,毅然将思敏送到她位于山区的小屋中。远离双亲令人窒息的关照,思敏也才得以静养身心。
而前一阵子,文芳为拓展思敏的新事业,将思敏的一幅画送往艺廊,而思敏的绘画生涯便由此开始,至今,她在画坛也算小有名气了。
这是一年半以来,她头一次对未来的前景能有所瞻望。
次日,思敏开始定下心来画画。几度当她需要从工作中稍事休息时,她就到树林中散散步,顺便活动腿部筋骨,呼吸一下新鲜空气。
工作,多么棒的字眼啊!她的心情不禁愉悦了起来。再度觉得自己有用,真是美妙极就。心中充塞着继续作画的意念,她的双手也急于重拾画笔。
完成日夜皆做的暖身运动之后,思敏以迫不及待要进画室作画了。
当门外传来敲门声,她正推开画室的门。心想文芳阿姨怎么这么早来?思敏改往客厅的大门走去,不解阿姨为何不像往日般径自进来。
当她拉开门,原先为欢迎阿姨的笑容瞬时冻结在脸上。
她面无血色的扶住门框,仿佛那是能将她从对面那双深锁心头的黑眸中拯救出来的救生圈。
第二章
育辰深深地凝望着思敏,许久无法自己。眼前的她甚至比记忆中还令人难以抗拒,纤细的身材,宛如轻烟般的朦胧与不真实。
她看似依旧,但一双明眸怔愣的看着他,过去的那种刁钻、顽皮的神采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无以名状的阴影。
“嗨,思敏。”他声音粗嘎的说。
她僵硬的回道:“嗨,育辰。”
他并不指望她立即投入他怀抱,但也没料到她会以一张扑克面孔迎接他。从她的反应中他得知:见到他她虽感惊讶,却并不震惊,因此她必然知道他并未在车祸中身亡,另一件显而易见的事,是她并不乐于见到他。
“你不请我进去吗?”他故作轻松的说。
“不。”她直言不讳的拒绝。
“为什么?”
“我正在忙。”
他颓丧不已,这与他原先的预期完全不同。“我需要和你谈一谈,思敏。”
发现雷育辰站在门边的最初诧异消失后,思敏渐渐找到了平衡。她将手插在腰后,整个人靠在门边。
“除了再见之外,我不希望听到你说任何话。”她语带嘲讽的说。
他咬紧了牙关,心痛的说:“这两天一夜以来,我马不停蹄的到处找你。思敏,现在我好不容易找到你了,我不会轻易离去的。”
思敏并无让步之意。她仔细的端详他,发现他的确风尘仆仆,满脸倦容。虽然他数度以手拢发,然而,他的一头黑发却仍稍嫌杂乱。而在灰色皮夹克下,是一件皱巴巴的衬衫。
育辰会穿皱褶不堪的衬衫,确实令人惊讶。从前与她在一起时,他总是衣装笔挺、光鲜亮丽,她从未见过育辰这般模样。
她以双手环抱胸前,冷漠的说:“车祸已经发生一年半了,我在此地也待了一年多。雷育辰,你以前怎么从未发现你需要与我谈谈?顺便一问,你是如何找到我的?”
“我向医院要了你主治医生的名字。他对一切守口如瓶,可是,”育辰微笑着。“他的护士却十分帮忙。”
思敏暗忖,这并不奇怪。育辰有着令女人难以抗拒的魅力。
“是什么原因让你追踪到这里来呢?”她百思不解。
“我以为你已经死了,我是前天才知道你并未在车祸中丧生。从那时开始,我就四处找寻你的下落。”
他的这番表明并未如他预期般的引起她的震撼。他只看到她双目圆睁,立时又恢复成之前的不信任。该死!她并不相信他。
“你以为我死了?”她有些啼笑皆非的重复着。“为何你会以为我死了?”
“别人是这么告诉我的。”他隐瞒了车祸后他父亲所耍的伎俩。他发现这确实不具说服力,而他也不敢指望她会相信他。
“是吗?”她讥诮的问。“是谁告诉你的?”
“是谁讲的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相信了。直到前天,我才发现自已被欺骗了。”
“我是怎么死的?”她好奇的问。
“你在那次车祸事件中,不幸伤重身亡。”他引用父亲对他说的谎言。
“我明白了,看来你的消息来源远不如我的正确。医院护士告诉我,你断了两根肋骨及手腕,脸上还有两道不至于留下疤痕的伤口。有几位年轻的护士,对此还颇为关切。”她审视着他那张深具吸引力的脸孔。“看起来似乎没什么好担心的,伤口平复得很好。”她语带嘲讽的说,内心却痛苦不堪。
当她无望的躺在病床上,一条腿骨折,另一条摔断,他却没有来探望她。每当病房打开时,她都满怀希望的注视着,期待他的出现并急于向护士打听他的消息。而当她获知他出院的事实时,一切的希望都随之幻灭了。
随着日子一天天的过去,却丝毫没有他只字片语的问候,她终至绝望。而当律师带来一份文件要她签署,表示决不向雷育辰要求赔偿时,她就知道他们之间结束了,而她也认清了雷育辰的真面目。
“现在,”她力持声调自然。“你看见了,我仍然好端端的活在人间。”耸了耸肩,她问:“请问你要做什么?”
“我要你。”他开门见山的表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