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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上忙以外,就只剩一位半点功夫也不会的如星僵在一旁发愣。
“停手!否则我宰了他!”忽然某个黑夜人断然一吼,刀剑铿锵之声顿时嘎然而止,整个船舱寂静无声。
环视四周,只见闯入者死伤过半,狼狈不堪;季文翔则持刀而立,衣衫微有凌乱却依然神采轩昂,糟糕的是原本一直在守护如星的五儿已受伤倒地,使得那文弱少年落入了喊话者之手。
“放开他。”沈瑶左手扣住另一黑衣人颈项,右手微抬折扇昂然望向为首那黑衣人,举手投足中颇有气凛清风之神韵。
“你先放了我的人!”他回瞪沈瑶,说话间那柄架在如星肩头的三尺长剑又猛得向内一收。
“放了他便饶你一条活路,否则休怪我不客气。”沈瑶看着点滴血珠自那白皙肌肤中缓缓渗出,只轻轻一皱眉,语调平平无丝毫波动。足见他心中虽有些许不快却依然神态自若。
“你!你想他就这样送命么?”黑衣人恶语相向,颇带杀意。
“哼,如此也罢。”话毕沈瑶便左手一松,被困者正欲乘机逃窜,却被那玄铁所制的折扇猛然击中授颈,此人顿时血溅当场,倒地不起。
“你,好狠!”黑衣人瞠目结舌下只得死命拽住如星护在自己身前。
“不狠——又怎么会被人称作『绝情寒玉』?”沈瑶坦然接受这一评价,又看向如星说道:“瑞儿,我想,你姐弟二人或许都是前世欠了我债吧,所以注定要在今生以性命来偿还。很抱歉,但是我不得不这么做——我必须斩草除根,永无遗患!”他虽柔情似水的眼望如星,可当那目光转向黑夜人时却是无比的凌厉,那是一种志在必得的嗜血眼神!
“姐夫不必顾虑,星儿原本就是个将死之人,早些跟着姐姐去了也好,省得再浪费你的珍贵药材,那东西我吃了也于事无补。”如星哀声回答,语调中流露出无限决绝悲凉之感,却又有一番视死如归的淡然模样。
黑衣人闻言惊诧不已。探上如星脉搏,才知他果真是受了极重的内伤,且肌肤冰凉,脉象强弱不定古怪之至。此人暗喊糟糕,他只心想着要据一人质以保退路,却不料抓了个本就快死的病殃子!如此一来,这人还有什么利用价值?
“看招!”黑夜人断然一喝,却突然将如星推向沈瑶挡了他去路,与此同时,此人乘机转首向后一跃,飞身入湖,遁水而去。
“怎样?有无大碍?”正当季文翔哀叹沈瑶“心狠”时,却见他丝毫不顾那逃者反而一把扶住如星问长问短,关切之意溢于言表。他这才恍然明白,这两人先前只是做戏而已。
“姐夫……”少年轻唤一声,四肢瘫软着倒入了沈瑶的臂弯之中,眸里满是抑不住的惊恐。他为区区一介布衣,几时见过这等阵仗?先不提满室血腥以及那些个凶神恶煞的黑衣人,只说季文翔手中那柄滴血窄刀,和沈瑶之前挥扇一击便轻易取人半条性命的气势就足以使他心惊——这两人之前分明就是一副文雅书生的模样嘛,居然眨眼间就变得如此凶悍!真是人不可貌相。
“别怕、别怕,坏人都已经被我赶走了,没事了。这里只是小伤,很快就会痊愈的。”沈瑶半搂半抱的将如星扶到内室坐下,一面小心翼翼的为他包扎颈项上的划伤,一面轻声劝慰着。
“我、我先前还以为你当真不顾我死活了……”如星愣愣地看着这个半蹲于自己身前的男人,满目疑惑。他想不明白像沈瑶这样心狠绝情的大少爷,居然也会为着自己放刺客一条生路,还这样细心照顾自己。
“怎么会呢!我心疼你还来不及,怎会不顾你死活?”沈瑶回望向如星沉声辩白着,随后他又在如星身侧喃喃低语道:“方才那一刻,我才真正意识到——你是我在这世上最重要的人。”
贫嘴,如星也没说话,只是给了沈瑶一记白眼,然后就将头扭向了一旁。最近一段日子他听够了沈某人的甜言蜜语,平日里任他说得天花乱坠也不能抹消过去那段日子在如星心里留下的阴影,只是先前那淡淡一言却让他心头不由得一震……
季文翔在一旁候着,待沈瑶指挥下人收拾好残局,又看他搀如星进内室包扎好伤口且喝下安神汤药之后,他这才客客气气的拱手致歉:“实不相瞒,在下乃『决云庄』少主,我季家平日以经营珠宝绸缎买卖为主要营生,虽为商贾却喜打抱不平,偶尔也涉足江湖事务,或多或少有些仇家。此番连累了沈兄,真是过意不去。”
沈瑶听罢,轻轻一笑,“季兄客气了。这些刺客或许是冲着我来的也不一定。在下乃公门中人,近日因严处某地贪污一案多有得罪同僚。为官者买凶杀人也不是不可能。”
“啊,公门中人?这么说来沈兄果真是传说中那位兼管两浙转运事务的,新任杭州太守?久闻大名,失敬失敬!”
“哪里,季公子客气了,贵府『决云庄』之威名才是如雷贯耳。”
“区区商贾何来威名之说?沈大人莫要见笑。”
如星看着这两人突然间开始你来我往的客气推让,只觉得一阵恶寒窜上心头。之前听他们互相隐瞒自己的家世背景,还暗笑其虚伪,没想到真正点破之后两人间的对话竟会变得更为可笑,假惺惺的让人觉得恶心。
“拜托你们不要再这样讲话好不好?这么空泛的谈话就算说上一两个时辰也没什么具体意义啊!简直就是吃饱了撑着没事做!”他最后一句话虽只是小声嘀咕,却显然已被沈季二人听得分明,使得他俩先是无言对望,而后双双爽朗大笑。
“小子,现在你知道之前我们为何绝口不提家世身份了吧?”沈瑶举扇在如星头顶轻轻一敲,“虽说那些东西只是些空泛虚名,可是人在江湖却也时常不得不被虚名所累啊。”
“虚名?……好多人求都求不来呢!”他抱头边躲边答。
“那,把我的给你如何?”他轻笑着。
“不要,我才不想随时被人追杀,搞不好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差点忘了,这倒是个问题。你半点武功都不会确实比较危险,这次算走运下次就难说了——是应该抽空教你几招。可是,教你什么比较好呢?”沈瑶一面说话,一面以一种古怪眼神仔细的上下打量如星。直看得那少年心底发寒——天知道他想教些什么古怪东西!
***
沈瑶辞过季文翔后携如星至西湖畔一客栈落脚。之后两人如先前约定那般一面游山玩水,一面向那少年的故居行进。至于遇刺一事,自交代给陈素后沈瑶便丝毫不再过问,但一路上如星却隐约觉得时刻有人随侍身侧,想必定是为保障安全而刻意布下的暗探。
“醉美人,倾城笑,绮梦飘摇。
迷魂香,眼儿俏,百花妖娆。”
如星迷惑的看着那墨迹未干的句子,尽管念了无数次,那东西依旧是似诗非诗、似词非词。以沈瑶的文采这仅仅只算尚可押韵的东西按说是决计拿不出手的,看他却是一副得意扬扬的神情,不免让人觉得意外。
“星儿,看这『美人六招』如何?”沈瑶品着香茶,笑意盈盈。
“啊?啥?”
“所谓『美人六招』,即为美人遇袭时的防身六招。采取借力还力之法、力求以巧取胜,虽然只限用于打发那些武功平平的登徒子,但练熟拳脚之后再辅以刀剑,应该可以用来抵挡一些突发事件。”沈瑶轻轻握起如星的纤纤玉手,恳切言道:“我既然说了要还你自由便绝不食言。再过些时日,送你回嘉善县后我就会离开。但是,让你一个人流落在外实在是教我放心不下。这个『美人六招』是专门为你量身编制的,多费点心思学。”
要教我防身之法么?如星惊讶的望向沈瑶,迎面对上的却是一脸往常从未见过的关切体贴。大宋向来是尚文抑武,除非机缘巧合一般人难以接触到功夫武艺,因此虽然仅仅只有六招,如星依然感慨万分的行了拜师礼,跪叩、敬茶一样不落。他是真心感谢沈瑶的难得好意,却不曾细想这六招的名称为何如此妩媚——醉美人,倾城笑,绮梦飘摇,迷魂香,眼儿俏,百花妖娆……那字句间,分明是无一不含娇弱美人的身影。
若突然被人从身后搂抱,应该用“绮梦飘摇”,嗯,偏头、伏腰、拉衣襟、甩!
若有人自正前方倚近,适用的是“迷魂香”吧?侧身、推手、踢!
若……
入夜,沈瑶外出赴宴,如星则窝在房中依照他留下的图谱一招一式的演练着,虽然动作迟钝而笨拙却是分外投入。他没想过要做什么大侠,但至少希望可以拥有足以自保的能力,希望可以不再任人欺压。
弹指间,烛光一灭,客房顿时陷入了无边的里海,如星还未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就彼人从身后紧紧搂住了……
“谁?”他扭头惊呼。
“是我,宝贝。”浓浓的酒气随着这慵懒的回答迎面喷向少年,不安分的双手顺势扣住了那杨柳之腰。
“姐夫,你做什么?又喝醉了吧?”如星轻轻挣扎了一下,却丝毫无法动弹,再想到他之前的“酒后乱性”不由得头皮一阵发紧。
“不,醉的是你,我的『醉美人』……”沈瑶薄唇一抿轻轻笑了。如星顿时知晓了他的意图,乖乖顺着其架势从那招“醉美人”开始跟他过了十几招。不过,与其说两人是在演练功夫,倒不如说是沈瑶在单方面“吃豆腐”,那少年虽然非常认真努力,最后的结果却依然是被死死的压在床榻上,制住了手脚。
“很好,可以出师了。真不想放手呐……”轻轻的一个吻印在了少年的前额,“再过两日我们便能抵达嘉善,如星……”沈瑶轻声唤着。
“嗯?”
“为什么你一直念着要回去?老宅那边还有别的家人?”沈瑶放开如星,平躺在了他身侧。
“没了。没有家人,也没有老宅。院子早就被人占了。我只是浮萍,如果浮萍找不到别的寄托或依靠就会想要回到最初生长的那个池塘。我想家,很想。”在外飘泊了好几年,累了、倦了,想要找寻一个可以停泊的港湾,好好安抚受伤的心。
“分别之后,你会想我么?”他试探性的问道,向来自信满满的语调中添了许多的不确定。
如星没有回答,只是缓缓的扭过头去,不再看他。
“休息吧。”沈瑶纵身一翻,眨眼间便不见了踪影。他希望如星能够将自己牵挂于心底,却也明白在此刻这只能是奢望。开始的第一步走错了,之后就必须得花更多的心思来弥补。
迟早他会属于自己,只是。现在似乎还未到时候。
***
朴素而恬淡的宅子静静的坐落在青山悠悠的江南水乡,那是个相当精致的小院落,前院已经打扫得非常整洁,几个下人正往来穿梭着点灯布菜上糕点,忙活得挺带劲。
如星孤伶伶的站在廊下,有些茫然的观看着眼前一切事情的进行——太突兀了,像是惊喜抑或是惊吓,原以为自己再也没机会回到这里的。
日前,沈瑶说住腻了客栈,入嘉善县城后打算找个朋友的宅院借宿,如星听在耳中也没在意,这种事情按说是跟他没有多大关系。然而,当他被迷迷糊糊的拽进院落后,却陡然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