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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行人跟随燕妈妈来到三楼包厢,今日是衙门的休沐日。帝都大小官员都放假,因为此时是白天。客人并不多,这时候还在秀春楼里的客人多半是昨晚留下来的。燕妈妈在一扇红木大门前停下,自内传来醉醺醺的大笑声与调戏声,妓子们的莺声燕语恍若银铃一般动听,即使隔着门扇仍旧能想象到其中的放浪*。
“公孙大人,芊芊敬你一杯!”
“公孙大人,茹茹也敬大人!”
“茹茹这小手真是又白又滑,来,和爷喝一个交杯酒,你若是把爷伺候高兴了,爷就把你赎出去让你做姨娘,如何?”
“真的?茹茹好开心!”
嘭!
阿依平着一张小脸十分暴力地一脚将紧闭的门板踹开,刹那间烟尘四溅,木屑纷飞!
燕妈妈的面皮狠狠一抽,她的红木门,她的西南特产红木门!
坐在包厢里狂欢一夜喝得醉醺醺的人们被这突如其来的巨响吓得酒醒了大半,纷纷瞪圆了眼睛回过头,南安郡王世子率先怒喝道:
“谁!谁这么大的胆子……”话怒到一半在看清阿依的脸时吞了回去,眨了两下眼睛,诧然,“秦大夫?”
阿依的眸光却落在正与茹茹嘴对嘴喝交杯酒的公孙霖身上,寒光一闪。
林康则开始东张西望地寻找,一头雾水地咕哝:“阿砚又没在,袖珍母老虎这是来捉谁?”
“莫非是来捉我?”楚元指着自己狐疑地问。
“她又不是你老婆!”林康无语地说。
楚元呆了呆,猛然回过神来,手一拍却目露惊恐,狠拍着林康仿佛想到什么极可怕的事情,语无伦次地道:
“蒲荷!蒲荷!必是蒲荷要来了!我什么都没干,我先走一步!”说罢竟然一跃而起顺着窗户跳了下去。
林康的面皮狠狠一抽,哑然无语。
公孙霖亦被巨大的门响吓了一跳,望向门口的阿依,酒全醒了,眼里掠过一抹不自在,下意识一把推开衣衫半褪的茹茹。
林康总觉得哪里不对,讪讪迎上来:“开心姑娘,你这是来……”话还没说完,阿依已经绕过他径直走到公孙霖面前,姿态不徐不疾,表情波澜不惊,尴尬中的林康面皮再度狠抽。
阿依在公孙霖面前站定,双眸微眯,漫不经心地问:“昨天,你打无忧了?”
公孙霖似也觉得这样的事不光彩,讪讪地偏过头去没有回答。
这是默认了的意思。
一腔怒火噌地窜了上来,阿依抓起桌上一碗热气腾腾的三鲜鱼翅汤对着公孙霖兜头泼去,并不怕事大地连同大汤碗一齐掷了过去!(未完待续)
☆、第一百章 大结局(三)
一碗热腾腾的鱼翅汤被阿依有条不紊地对着公孙霖从头浇下来,满座哗然。
公孙霖喝了一夜闷酒本已醉得浑身发软头脑晕眩,也没想到她竟然会在大庭广众之下做出这种事,冷不防被泼了一身浓汤,油乎乎湿漉漉还滚烫,把他吓了一跳,好在随后掷过来的大汤碗躲过去,避免了头破血流。
“秦解颐,你疯了!”他一跃而起,满身狼狈还滴着汤汁,惊愤交集,瞪圆了眼睛怒声喝道。
“疯的是你吧?”阿依杏眸微眯,轻蔑地看着他一身狼藉,冷笑一声,“打老婆、逛窑子、被一个小婊子哄得五迷三道,接下来你是不是还打算酗酒烂赌卖儿卖女啊,你是从什么时候变这么出息的,已经开始从骨子里腐烂了?”
一语戳中公孙霖内心的最痛处,入仕之后因为被皇上有意无意地打压造成的诸多不如意、年少时的意气风发被狠狠地挫折、公孙家的逐渐没落、夫妻间的不顺心、与日益增多的隔阂仿佛许多座大山将他压得喘不过气来,偶尔想起来这样的日渐堕落连他自己都会心惊,然而他无力改变也疲于改变,只能寻找更多的麻醉剂去麻痹自己,越麻痹越堕落,越麻痹越痛苦,却无法自拔。
“你住口!”他仿佛爆发似的嘶吼了句。
“住口?”阿依不屑地冷笑一声,“你在叫谁‘住口’?你以为我是秦无忧可以任你呼来喝去还逆来顺受?还是说你以为秦家的人都死绝了,你可以对无忧非打即骂没人能管?”她抓起一旁的椅子举起来就向他重重地摔去,公孙霖匆忙躲避,一把椅子狠狠地摔在地上竟然木屑纷飞可见力气之大,阿依一面抓起手边的东西向满脸不忿青筋暴跳的公孙霖身上砸去,一面尖厉地道。“你这种人最让我恶心了,无忧被捧在手心里长大,从来没受过委屈。却被你这么糟蹋,她自从嫁给你。哪里对不起你哪里对不起你们公孙家,她还不够贤惠还不够温柔你居然当着那么一个贱货的面打她,下次再敢出现在无忧面前你试试看,我剁了你!”
她说着抓起一根棍子追着他对着他满屋子地抽打,公孙霖左躲右闪又急又怒就是不敢还手,别说阿依是他上司的妻子皇上亲封的正一品诰命,他上一次只是因为和秦无忧吵架,秦无忧从来没有那么激烈地反抗他。一时气急才动了手,并不是他真不介意打女人,他一个男人现在又神志清醒哪里敢还手,只能不停躲闪。
于是包厢里只听阿依的暴怒声以及桌椅翻倒木屑纷飞碗盘碎裂的噼里啪啦声。
妓子们早被燕妈妈招呼离开是非之地以免被迁怒,一群男人躲在墙角围观,南安郡王世子捅了捅林康,十分纠结地小声问:
“这样下去不好吧,要不要拉一拉?”
“不好吧,你也听见她说是因为公孙霖那小子昨天打老婆今儿娘家来出头了,这是他们的家事。外人不好插手,再说……袖珍母老虎,惹了她。回头被剁了再被缝上再被剁了,那可怎么是好!”
“可咱们就这么眼看着?”
“……不如今儿咱们就先回避吧?”林康忽然提议。
南安郡王世子深以为然,其他人亦点头附和,于是几个人贴着墙边一溜烟地逃了,身后桌椅碗盆碎裂声还没停歇,众人都在心里祈祷别出人命才好!
丝绸脆,公孙霖在挨打中衣服破了好几处口子,满身汤汁热茶,乌油似的头发上挂了许多山珍。地上更是木屑碎片汤油交织一片狼藉,因为一只宣窑瓷碗砸来公孙霖没及时躲开。撞到额角上,撞出一道大口子。鲜血直流。
于是阿依痛快了,岔着脚从怀里掏出一张纸,亮给他看,冷冷地道:
“签了!”
公孙霖头破血流地立在狼藉的地面上,绷着一张脸沉声问:“什么?”
“析产分居,无忧已经签好了,你签过之后回去把无忧的嫁妆清点一下,我明日派人上门去取,一百抬嫁妆,少一箱,我们衙门见!”
公孙霖呆了一呆,布满红血丝的眼里掠过一抹慌乱,不可置信地叫起来:
“她要与我分居?”
“她本要与你和离,可放心不下雪团,才忍气吞声地选了析产分居。啊,你放心,女孩子很快就长大出阁,待雪团出了阁,无忧会与你和离的,你就回去搂着你那个小婊子好好地千年万年吧。另外,你一文钱都不用付,秦家还没有落魄到需要忍气吞声地接受你的施舍,无忧会好好地把她的女儿抚养长大,作为姨母将来我也会好好地替雪团找个婆家,若是敢有像你这种以卑鄙手段将人弄到手却还挑三拣四打老婆嫌女儿不知廉耻为何物的败类接近雪团,我一定会打断他的腿!签了!”
公孙霖陷入震惊中,呆滞了老半天,眼里含着恚怒,冷冷地道:“我不会签!只是吵了一次架,打她是我不对,可那是因为她说的太过分了,为了这个就要和离还要带走雪团,我是不会答应的!”
“事到如今还摆出一副舍不得女儿的嘴脸,要不要给你个镜子照照看看你自己会不会吐?签、字!”
“我不签!”
“真不签?”唇角忽然勾起一抹诡谲的冷笑,阿依又问了遍。
“不签!”他看破坏他家庭幸福的魔鬼似的看着她,怒声道。
阿依嗤笑一声,从怀里摸出一支毛笔,蘸了些水,在析产分居书的落款处大笔一挥书上“公孙霖”三个大字,亮给他看,淡声道:
“我替你签了。”
公孙霖瞠目结舌,恚怒万分,上面的字迹竟然与他手书的字迹一模一样。他听说过这个女人擅长模仿他人字迹且惟妙惟肖连不知情的本人都看不出来还以为是自己写的,没想到她却将这手段用在这上面。
“你……”他怒不可遏。
阿依却飞起一脚,直勾勾地将他踹到墙根去坐着,紧接着立在他面前。抓起他的手在还在流血的额头破处一抹,拉着他染血的手指就要往分居书上按去。公孙霖猛然明白了她的意图,自然不从。才要收回手臂,只觉得麻筋上剧痛。手有一瞬的不听使唤,鲜红的指印已经印在他的名字上。
阿依从他的胳膊里抽出沾着血锥子似的长针,收了分居书,慢条斯理地道:
“回去把无忧的嫁妆清点好,明日午时送到公孙府大门口,我会派人去取,之后你想和哪个女人在一起随便你,只是。别再出现在无忧面前。”说罢,转身要离去。
公孙霖一身狼狈地坐在地上,浑身疼痛,心里更痛,又痛又愤怒,忽然对着她的背影大声怒了句:
“我和无忧是皇上赐的婚,没有皇上的允许我们不能分开,你想违抗皇上的旨意吗?”
阿依顿住脚步,回过头望着他,懒洋洋一笑:“你可以告到皇上面前。我接着。”转身,扬长而去。
公孙霖因为她漫不经心的态度,越发怒不可遏。把包厢里仅剩的一只青花瓷瓶摔得粉碎。
……
阿依回到墨云居时墨砚正在家陪雪团蹲在院子里看蚂蚁,见她回来将她从上到下打量一遍,问:
“他还手了没有?”
“我带了二十个人,若是他敢还手,我就群殴他。”阿依不以为然地回答,抱起蹦蹦跳跳对着她喊“姨姨”的雪团含了笑意。
“姨姨,姨丈做了风车送雪团哦!”雪团用奶声奶气发声有些不准的语调活泼地笑着,急于献宝似的鼓起腮帮子呼呼地将手中的纸风车吹得转起来。
阿依看着她手中精致的纸风车,微怔。望向满脸不自在的墨砚惊叹道:
“墨大人,你手好巧!”
墨砚越发尴尬地偏过头去:“少罗嗦!”
“雪团来这里你娘知道吗?”阿依含笑问雪团。
“娘病了。舅舅和姨丈说不可以吵娘,雪团在娘会睡不好病就不会好。姨丈就带雪团来了,舅舅正在陪着娘。”
“病了?”阿依眉头一皱。
“有些发烧,不打紧。”墨砚说。
“我去瞧瞧。”阿依说着将雪团塞回墨砚手里,转身要走。
“喂,我说你到底闹到了什么程度?”墨砚抱着雪团开口问。
“今天或明天皇上必会召我入宫,墨大人和霆雅哥哥做好准备吧。”阿依摆摆手,头也不回地说完,扬长而去。
墨砚看着她的背影,看了一会儿,长长地叹了口气。
“姨丈!”雪团忽然奶声奶气地唤了声。
墨砚低下头看着她苹果似的小脸,雪团指着墙角的树下,认真地道:
“蚂蚁都跑掉了!”
墨砚看了看墙根的蚂蚁,又看了看眨巴着大眼睛望着自己的软软糯糯的小姑娘,左右端详一番,不由得开始嫌弃公孙霖种子太差生出来一个包子脸,如果是他闺女那一定是风华绝代国色天香的……
他闺女……
想到这里,他不由得笑起来,对上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