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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依感受到他身上浓浓的绝望情绪,望着他悲伤的表情,心里发酸,很是不忍。又回头望向躺在床上面色惨白憔悴,已经一脚踏入鬼门关的邱鹤。虽然邱鹤平时不爱说话,但阿依却和他们三个人很要好,因为阿依身材矮小又纤弱,韩辰、邱鹤和乐正枫他们当真是把她当成弟弟来照顾,有点什么好东西都会毫不吝啬地分给她,这也是为什么在山上意外地捕获一头山猪时,阿依会把他们三个人想起来,要送他们烤猪肉。
阿依的心完全没有她的脸表现得淡定。
在前线的医帐里呆了将近一年,她自以为看穿了生死,然而每一次面对重伤不治的人死在她面前时,她还是能听到自己的心脏剧烈颤抖的声音。
更别说她私下里与邱鹤关系亲近,眼看着邱鹤重伤在床,她身为一个大夫应该要去接治,偏偏又不能治,那一种无能为力就像是被许多双爪子抓破了心房。让她无助气愤又不甘心。
她凝望着邱鹤的脸,凝望了好一会儿,在床边蹲跪下来。纤细的手指搭在邱鹤苍白的脉搏上。
“济世伯,就没有其他办法了吗,你可是妙手回春的神医,你就不能再想想法子吗?难道阿鹤他真的没有救了,他明明还有气息,难道我就只能这样,只能这样眼看着他……”眼看着他死去吗。后半句话邱归再也说不出来。
他满面悲色,用力地摇了摇头。仿佛要将此刻的悲哀与凶险的诅咒全部摇散。紧接着他忽然抬起头,满眼哀求地望着秦泊南,充满希冀地祈求道:
“济世伯,你再想想办法。阿鹤才二十一岁,我只有这么一个儿子,他祖母和母亲也都一把年岁了,他到现在连成家都没有,怎么能就这么去了!济世伯,我求你了,你就想想法子救救阿鹤吧!”说到最后,邱归当真要哭出来了。
秦泊南皱了皱眉,淡声道:
“不是我不救。如果没有伤及内脏,或是内脏损伤的创口并不大,还能有希望。可是以他现在的情况,肾脏的破裂程度太严重,一直在失血,恐怕整颗肾脏都废掉了,即使是我,也无能为力。”
直截了当的诊断如当头一棒。重重地敲击在邱归的脑袋上,差一点将他的天灵盖敲碎。他脸色一白。如果不是正扶着墙壁勉强站稳脚跟,这会儿他定会腿软跌坐到地上去。
阿依看了一眼邱归的脸色,生怕他会当场心脏病发作。
她又看了秦泊南一眼,再回头望向仍在失血的邱鹤,半垂下眼帘,眸中暗光一闪,忽然下定了决心,再抬起头时,满眼坚定地提议:
“先生,切除吧!”
秦泊南像是早就知道她会这么说,淡淡地看了她一眼,虽然并没有强硬地否决,但却是满脸不赞同地反对道:
“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像你那种知其然却不知其所以然的手法,一步做错他就会死。”
秦泊南从未如此严格地批判过阿依的医术,阿依半垂下头,顿了顿,却再次固执地抬起来,认真地说:
“即使不切除,以现在的伤情他也活不了,切除掉还有一线希望。”
秦泊南皱皱眉,望着她坚定执拗的小脸,她的眼里写满了郑重与坚持。
阿依并没有回避,她迎上他的目光,目不转睛地望着他,声音轻细却充满了重量地对他说:
“我练习了那么久,或许等的就是这一天。”
她的话似勾起了秦泊南心中埋藏已久的某种情怀,他的眉心难得地皱得更深,一双向来温煦的墨眸前所未有地黑沉下来。
阿依有些不安却又努力坚定地抿了抿嘴唇,低着头,轻声说:
“先生,不要再犹豫了,时间不多了。这一次若是赌赢了,邱大哥就能活过来;若是赌输了,我们也算尽力了。如果我们明明还有一线希望,却因为有顾虑而不去做,让邱大哥就这么死了,我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原谅自己的。
我并没有怀着不尊重的心,要把邱大哥当成小猫小狗来练习手法,我只是想尽全力试试看。身为一个大夫,不到最后一刻决不放弃,竭尽所能去做一切自己能够做到的,那样即使最后的结果并不好,至少也只是难过却不会后悔,这不是先生你告诉我的么。”
秦泊南凝眉,没有言语。
立在墙根的邱归虽然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但是却敏锐地抓住了阿依这番话的重点,邱鹤还能救,只不过这最后一种法子比较危险。
邱归的眼睛刷地亮了,一丝在绝望中突然出现的希望再一次将悲痛的他支撑起来,他一把握住秦泊南的手,大力地握着,郑重地道:
“济世伯,你不用有什么顾虑,只要你拼力一试,即使最后阿鹤他、阿鹤他还是不行,那是他的命,你还是我们邱家的大恩人。济世伯,我知道阿鹤这伤太重了,可是、济世伯,你就救救他吧!”
军人特有的粗壮的大手重重地捏着秦泊南的手腕,他皱了皱眉,眼里闪过一抹犹豫,看了一眼邱鹤,抬起头对上了阿依那满是期待如撒了一把星光的眸子,顿了顿,无奈地叹了口气,看了邱归一眼,淡声说:
“邱副将,你是邱公子的父亲,这话我必须提前告知,至于之后做不做由你来决定。邱公子肾脏破裂,可以说已经坏死了,若是任由这样的情况继续下去,出血不止并引发周围脏腑感染,结果会怎么样,邱副将相信你也明了。人的体内有两颗肾脏,解颐的意思是,将坏死的肾脏切除后止血缝合,这样做若是成功了的话,虽然日后会出现一些小毛病,但是活下去没有问题,恢复个一两年应该与正常人无异。当然若是我们做失败了……”
邱归自然明白他的意思,还没来得及从要切除肾脏的震惊中醒过神来,便已经先一步陷入了沉思。
“另外还有一件事我必须要提前告知邱副将,我从来没在人身上试过这种切除术,要不要切除还要看邱副将的决定。”
“邱副将最好快些决定,时间不多了。”阿依忍不住提醒。
邱归沉默下来,然而这沉默只有一瞬,因为切除了还有一线活着的希望,若是不切,他也只能眼看着自己的独生子死去。比起后者,他还不如选择前者。邱归是沙场上的一员猛将,做事情自然不会拖泥带水,一瞬间他便做出了决定。他冲着秦泊南和阿依郑重地抱拳,满脸严肃地说:
“那就有劳济世伯,有劳依大夫了,二位放心,不管结果如何,二位都是我邱家的恩人,二位不必有什么顾虑,只管去做就是了。”
秦泊南并不意外他的决定,点了点头,说:
“既然邱副将这样决定了,解颐,准备东西吧。”
阿依狂喜,点头应下,风似的奔了出去。
秦泊南望了邱归一眼,继续道:
“还有一点,今日的事不管成与不成,还请邱副将保密。”缝合外伤至多是一种新奇的治疗手段,切除术却需要开膛破肚,若是传扬出去,众口铄金,终是不妙的。
邱归自然也明白这一点,重重地点头:
“济世伯放心,这件事我会烂在肚子里。”
“多谢邱副将。”秦泊南客气了一句。
“是我要谢谢济世伯才是。”邱归拱了拱手。
很快,乐正枫、韩辰、墨矾等人听从阿依的吩咐,合力抬了一张高高的板床回来,放在房间的正中央,又在板床上铺了一条崭新的床单,并和邱归一起,小心翼翼地将仍旧因为失血过多昏迷的邱鹤抬到板床上。
不久,阿依让一个小兵端进来两盆煮沸了的草药水,放在一旁的柜子上。阿依先从药箱里取出需要用的工具,全部放进草药盆里烫,之后又用烈酒将室内喷洒了一遍。
秦泊南让所有人都出去,关上房门。
邱归心里有数,也没有固执地要求围观,退出门外,并阻止了其他年轻人要在门口窥探的行为。
阿依已经脱了邱鹤的软甲,用剪刀撕开他的衣服,露出血肉模糊的腰部。
阿依又用一块干净的棉布蒙在他的伤口上,只在伤口周围剪了一个大洞,这样待会儿血流出来时既能被棉布吸走,又不会因为血流模糊,影响辨识伤口的位置。
秦泊南弯腰在草药盆里洗了手,走过来站在邱鹤面前,用烈酒在邱鹤的伤口周围抹了一遍。
邱鹤显然已经进入了深度昏迷,半点知觉也没有。阿依却并不放心,担心他会在切除过程中因为疼痛无法承受,端着煮好的麻醉汤药,用芦管吸着,一口一口地给邱鹤喂进去。
秦泊南眼眸一沉,却没说什么,白皙如玉的手微扬,数道银针如梨花雨一般,稳稳地扎在邱鹤身上的几处穴道上!
☆、第二百五四章 默契无间
阿依同秦泊南一样,以面巾遮了面,以免在切除术进行的过程中打个喷嚏或说个话时,鼻涕唾沫落在邱鹤的腹腔内引起内部创口感染,那邱鹤就当真完蛋了。
阿依在邱鹤的舌下放了一粒天王保心丹,再次于草药盆内净了手,站在秦泊南身旁,手握一把柳叶刀。
两人无声地对望了一眼,却在一瞬间便读出了对方的心中所想。
秦泊南点点头,阿依亦颔首回应了他,紧接着秦泊南的面色便凝重了起来,沉邃下眼眸,目不转睛地望向邱鹤左侧腰间血肉模糊、惨不忍睹的伤口。静静地调息了片刻,下刀,只听哧地一声长而缓慢的闷响,极锋利的柳叶刀已经割开了邱鹤伤口周围的皮肉!
阿依观察了一下邱鹤的反应,没有反应,看来已经真的两只脚都快迈进鬼门关里了。
对于五脏六腑的熟悉,相信整个大齐国里,除了与他们同样疯狂,平日里以解剖尸体作为嗜好的疯子以外,没有任何人能比秦泊南和阿依更熟悉脏腑的位置与功能,为了进行这些研究,他们甚至连小猫小狗小猪小马的五脏六腑都明了得透透的。
因此从哪里下刀能够最快地到达破裂处,秦泊南与阿依一清二楚。几乎没怎么费工夫,秦泊南就已经将邱鹤的左侧腹腔切开一个切口。切口刚刚被划开,更多的鲜血如突然被挖掘出的喷泉似的汹涌而来。很快便流了满身满床。
阿依皱了皱眉,用大块的棉球有条不紊地擦拭,虽然心里有些慌乱。毕竟是第一次给活人做切除这种事,但脸上却异常镇定。她曾经给许多具尸体进行过摘除,尽管活人和死人的不同是死人不会大出血,活人却会,但今天这样的场面自从她在接触这一项技艺时,就已经在脑海中演示过无数遍了。加之前些日子刚刚翻读了《黄粱医经中》,她坚信自己的手艺没有问题。她也坚信秦泊南绝对不会失手。她坚信着即使邱鹤重伤昏迷,他们也能把他从阎王爷手里拉回来。
她必须坚信!
论经验。阿依比秦泊南那绝对是差了十万八千里,当秦泊南开始解剖尸体医治受伤的活物时,阿依还没有出生呢。
阿依望着秦泊南有条不紊地施出银光灼灼的细针,在破裂的脏器周围已经损坏了的血管固定。尽管额角已经因为高度紧张积聚起了许多汗珠。却仍旧沉稳镇定,手没有一点颤抖的迹象。
阿依心里佩服,望着他已经被鲜血染得血红的双手,却半点不觉得恶心恐怖,反而心中涌出了一股异样的似有些澎湃的热浪,温温的,热热的,却让她的心乱了节奏。
血液流失的速度因为银针的作用逐渐减慢下来,阿依绷着呼吸。稳定住心神,一边拿起早已准备好的帕子给秦泊南擦拭了汗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