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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如,我们在此稍稍分心,或松懈了这根弦,那么现有的东西能不能够保得住,就真的不好说了。我先声明,我这可不是因为我分管教材才这样说的,是我们目前面临的形势比较复杂。当然,我也不认为搞市场有什么不对,而是我们自身的条件还不太具备。大家不否认吧,咱们社的编辑对市场可以说没什么感觉,而发行呢又从没碰过,这就带来了一个问题,想去做,但短时间内上不了手。我只是担心,若弄得不好,到头来恐怕是两头都落不着。”
谢社长把头扭向当时尚未调往市委党校的书记楚牧天:“老楚,你的意思呢?”
楚牧天说:“这些天我一直在琢磨林黎的这个预案,也分头听了不少人的意见。应该说,群众中对这个预案虽有多种见解,但持肯定态度的也不少,尤其是中层的一些骨干。我想,在这个问题上班子要达成统一意见,我们得先切实地来好好分析一下当前与未来的形势。刚才,胡威、世荣也都提到了这点,但是,我认为,所谓形势,应该包括对未来的预测以及对当前效益形成因素的一种具体分析。”他看了看谢社长,征询着意见:“这样好不好,先让林黎再来阐述一下这个预案提交的深层考虑,然后让友道把这两年我们效益增长的因素做个财务分析?”
谢社长点头,于是我开始说:“提出这个预案,我的基本考虑是三点……”
我首先列举了近年来各地为保其他出版社的吃饭问题,纷纷摊分教材、教辅以及去年局里收缴我们中小学统编教材的事;还说到一段时间来,社会上对学生课业负担太重的呼声渐高,国家一定会有相应的政策性调整。所以,我认为,这些已经显露或尚属潜伏的危机表明,教育类出版社固定“通吃”的政策性优势将越来越弱,对出书结构进行布局调整,可以防患于未然。随后,我讲到风华社历来先天不足,这种人员劣势虽有历史成因,但更多是因常年“吃现成饭”造成的。因此,改善人员状况,除必要的吸纳人才外,适度地逼迫大家一下,进行智力、能力再造,应是必要手段。再说,市场化对未来经济组织的要求,是要以实力面对竞争。我们作为市场肌体的一部分,不可能永远游离于市场之外,那么,铺垫一个跑道也就是必不可少的了。结束之前,我做了一个说明:“‘两条腿走路’并非是要把教材、教辅与一般图书对立起来,而是希望在单柱擎天的情况下,再培植起一根柱,甚至支起几根柱,以保证我们可持续发展的安全性。”
当我停顿下来后,谢社长向大家通报了一个情况:“在座的各位都知道,局里每年都要与下属各单位签定目标责任书,其中一项内容就是收缴集中款的比例。对于我们社,局里是逐年提升利润上缴的比例分额,三年前我们跟其他社一样,是上交15%,而今年则已涨到了60%。理由很简单,我们的效益来源目前主要还是政策带来的。虽说局里已把统编教材拿走了,每年几千万的自由调动权在手,但是,可能除友道外别人还都不很清楚,这两年,我们实际上每年还要额外给局里‘进贡’两百万,说是用于补贴其他社。那么这个账算下来,就是我们每年纯利的近80%都贡献给出版局了……”
书记楚牧天这时插进话来:“还有一个情况,就是局里超承受力地收缴集中款,让不少单位都感到压力很大。我们系统内一个单位的领导,我不说是谁了,对此曾提出质疑,认为遏止了企业的发展后劲。可结果是什么呢?被一句话噎了回来。问:‘你是不是共产党的人,你的企业是不是共产党的财产?想好了,不交钱就交权,不换思想就换人!’大家想想,我们的小环境,形势究竟该如何判断呢?”
惑 10(3)
楚牧天把谢社长不好过分强调的话接了过来,加强着一种意向性的引导。接下去,是吴友道在谢社长的要求下,公布了几项财务数据。
那一时期,吴友道还不是明着对立的人。他一直有着自己的打算,借谢社长主政对其信任把利润出得高高的,客观上既为谢社长贴了金,主观上也能引起世人的注意。他在某个场合为表功也因抱屈曾说过“效益是算出来的”。言外之意,你们以为仅仅凭干,难道就能让效益增长这么快吗?但是,这引发了出版局对风华社利润上缴比例的连续翻番,让谢社长在事后有所警觉。然而,也正是在那一阶段吴友道被钱唯强相中,为他迅速成为红人提供了大好机会。
那天的会上,吴友道不得不如实地讲了借纸张涨价,我们与本地教育部门协商最终达成课本提价,致使项目减少而效益反升不降的比例值;也讲了除主营项目外,我们与其他权威部门共同开发的健康教育读本所带来的收益,以及我之前独立策划的一套“作文与阅读书系”所创造的市场效益。
胡威与刘世荣知道不好再说什么了。最后形成了一个班子性的决议。
但是,自去年,这一部署完全被打乱了。出版局为满足GDP增长指标的需要,更为满足领导个人政绩的数字需要,开始严令风华社以大局为重,竭泽而渔。这样一来,持“不同政见者”又开始借势说讪。胡威指责一般图书是“无效供给”,大力围剿这个“库存的罪魁”。刘世荣自然是玩借力打力的推手功夫,他顺着领导的心气,巧妙但不遗余力地做着背后文章。这一明一暗两股力量,抹杀了几年来非政策性获利图书为风华社带来的社会影响,也抹杀了一批书成为全国优秀畅销书的事实。结果,引发了领导的干预。借着谢社长退休对班子重新调整,在各方势力的加紧运作下,班子任命在最后一刻出现翻车。此后,是社里的分配政策出现不当倾斜,由此不靠吃政策饭的一般图书,开始严重萎缩并迅速退回到十年前的“作坊”状态去了。
现在,分管教材的刘世荣逢人便说是他养活着全社的人,负责教辅室并代管发行的胡威则说是自己创造了大效益。如此一来二去,搞一般图书的编辑室也不得不为自己的生计考虑,开始用零敲碎打的教辅读物去弥补自身收入的缺失。偏偏就是这样,局长周济运对精品书、获奖书和双效书这“三大工程”又有脸面需求,一些天来,在工作推动会上,他强调要确保经济效益,但同时各社也必须拿出像样的选题品种来。然而,这是一个两难,对当下的风华社来说,尤非是一件简单的事了。因为,缺乏一般书土壤的地里,怎么还能长出优质的苗呢!
面对老李的质询,我不能说出一个确定的答案。沉思了许久,才对老李交代道:“告诉大家多做市场调研,尤其嘱咐一下相关编辑室,要把工夫做扎实了。至于其他的,按可能的情况办吧。”
老李不甘心地追问了一句:“要不要再跟陆局沟通一下?毕竟他现在也是咱风华社的社长啊!”
我摇了摇头:“这个事他并不是不清楚……”我没说这其中其实也有他的意思。
老李一头雾水地走了。
稍整理了自己的情绪后,我赶紧把杂志的一拨人又聚在了一起。我要听听这些天来杂志的推进情况。
不多一会儿,人到齐了,几个编辑先分头说了最近去下面学校开座谈会、征询读者意见的情况,反映比较乐观。我叮嘱,要继续巩固现有的版块结构,记住好看、实用这是夺其“眼球”和“偏好”的根本。不能掉以轻心。
随后,兼管杂志的文科室主任张智说了一个不知该怎么办的事:“林总,近期稿费总是延迟,作者很有意见。我们找到财务,可财务说有新规定:凡超过500块钱的费用都必须社长签字才生效。”他苦笑着问:“社长又不常在社里,你看这事该怎么解决?”
我被他问愣了,因为这个“规定”我之前并不知道。想了一下后,还是说:“既然有规定,按规定执行吧。关于时间的问题,我认为通过预先计划就可以办到,不会有大的影响。”
惑 10(4)
其实,我心里的无奈又如何对下属说!一段时间来,财务不断地整“妖蛾子”,今天一个规定明天一个规定,打乱了所有在出版社最正常的业务签批程序。名义上说是为“加强管理”,说穿了,其实是有人想通过这样的做法逐步削弱我对风华社的影响力。近来的一个传闻,是说我主导着这个社的方向,言外之意,若这样继续下去,即使调整了班子也达不到调整目的。所以,蚕食和架空,是对我最有效的一种节制方式。
这个做法,显然是有高人在支招。风华社的财务一直受吴友道的遥控,“新社长”陆成杰虽说是个有主见的人,但作为新任副局长受制于吴与钱唯强的特殊关系,对不能自主的二掌柜身份也只能听之任之。另外,在他的心里,恐怕还以为到风华社挂职不过是“到此一游”,不需真的执着于这个社最终结局怎样。现如今,他身兼数职,既是官员又是下属单位和多个三产企业的法人和主管,他明白即使自己能力再强、精力再旺盛,也无法做到“七十二变”事事周全。那么,当前有人给了自己一方肥沃的自留地,尽管是形式大于内容,但初来乍到的阶段,无疑为自己站稳脚跟甚至铺平前行道路提供了一种便利。再说,他不能让上方觉得这个地方“失控”,因为他不想违拗上方的意思。由此,财务一个规定加一个规定地巩固着他“一枝笔”的权威,这无疑是一个顺势的抓手,何必不知好赖、不承其情呢!
对于如此局面,旁观者自然另有议论。人们大多是认为,局里给了陆成杰一个甜头,但无形中也给他做下了一个死活自知的扣。可想,你陆成杰要明白事儿的话,它就是一架可供攀援的梯子,而若不识相,那一旦哪天风华社有点什么好歹,你不担着谁担着!
无人知晓陆成杰究竟会怎么来下这盘棋。凭心讲,我挺同情这位年轻“社长”的,甚至也能理解他做事时的那种左右摇摆。毕竟他今年还不到40岁,没多大背景却坐到了副局长的位子,这在北京以外的任何地方都可说是前程了得了。
张智看我愣神,推了我一下,盯着我在继续说:“还有杂志编辑的出差报销问题,财务科长仍坚持不能走社里的账。几个小不点有想法,说我们原本就是社里的编辑,杂志又没承包,为什么一下成了二等公民?再说杂志本身这点钱,社里说过只用于生产,现在要把我们所有的费用也摊销进去,不是成心要杂志的好看嘛。编辑们现在都不敢再出门了。”
看着张智那一脸的忧郁,我心里很想安抚他一下,但话到嘴边还是咽了回去,转而坚决地讲:“别去计较了,就按他说的走杂志的账吧。不争了。工作该做还得做,我跟陆局已沟通过,弄到今天这样已是既成事实,他说,必要时会想办法变通的。”
论及这件事,我仍是有苦说不出。在和陆成杰谈杂志问题时,我曾明确地说,当前是个要紧的时期。搞过杂志的都知道,一个刊物在初创期,政策的扶持是很重要的。若头一两年不投入,打不出品牌和影响,以后再怎么使劲都白搭。可面对财务科长这颗复杂背景中早已预置好的棋子,陆成杰自是礼让三分。吴友道调出版局任财务处副处长后,不几月便已扶正。现在的社财务科长是他过去的手下,虽说连会计师资格都没有,但惟他马首是瞻,是个心腹铁杆。因此,在陆成杰的话被财务“规定”作废了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