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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素一说,红绫便抢前一步,取下那只盒子来。那盒子的盖上,颇有几个机关,红绫不耐烦一一解开,大手一拍,就想把盒子拍碎。
我忙叫道:“不可!”
我一面叫,一面自她的手中,抢过了盒子来,打开,在打开的时候,我还在道:“盒中的三样东西,奇特无比,是我见过的最怪异的物件。”
正说著,盒子打开,红绫首先“哈”地一声 盒子是空的!
说是空的也不对,因为盒中有一张摺得很巧妙的纸条。一看到那种摺纸法,我心中又是一热。那种把纸张先摺成条形,再摺成“北斗”形状的摺法,叫做“七巧方胜”,正是家乡中人,传递书信时所用的方法!
我一伸手,取过纸来,只用一只指头一搓,就把纸条搓了开来。白素“啊”的一声:“莫非真是故人有音讯?”
我打开纸一看,只见上面画著一行雁子,一共是七只。
刹时之间,我只觉得鼻子一阵发酸,两眶热泪打滚,就要涌出。
七叔,真的是七叔!
那七只排成一排,斜飞的飞雁,正是七叔的标志,我是自小看熟了的。如今又重现眼前,那么多年不通音讯的亲人,忽然有了下落,多少年前的事,一起涌上心头,甚么叫“百感交集”,这才算是知道了。
白素靠了过来,她握住了我的手,低声道:“七叔?”
我点了点头,泪水已经忍不住了 人悲伤的时候会流泪,极高兴的时候会流泪,还有就是很激动的时候,也会流泪。
白素再道:“七叔他没有说甚么?”
那纸上,只有七叔的标记,可是一个字也没有,白素这一问,使我感到,那么多年,不通音讯,而七叔竟然一个字也不写给我,未免太狠心了些,心中再感到一股委曲,泪水就再也忍不住,扑簌簌掉了下来,都洒在手中的那张纸上。
我这时淌泪,是自然而然的事,而再也想不到的是,泪水落到了纸上,沾湿了纸,顷刻之间,纸上就现出了一行字迹来。
那一行字只有八个,铁划银钩,正是七叔的笔迹,写的是:“速来刚渡,林中相会。”
我又是一阵全身发热,转过头去,泪眼模糊,想对白素说话,但是竟说不出声来。
白素拍著我的手臂,道:“看清楚,字快没了!”
我呆了一呆,再去看那纸时,纸上的八个字,正在迅速消退,转眼之间,便不见了!
我张口,待将那八个字,默念一遍,但白素一伸手,就遮住了我的口,摇了摇头,我也立时会意 七叔采用了如此隐秘的联络方法,自然是怕隔墙有耳之故,我立时点了点头。
白素拉著我,一起出了屋子,这才一面走一面道:“你快去刚渡和七叔相会。”
我才一知道七叔的消息,恨不得立时飞了去,但一冷静下来,就知道事情必然和二活佛有关,我万万不能被人跟踪,这事草率不得。
所以我道:“我会尽快走。”
白素取出手绢来,在我眼角抹拭著:“真有趣,七叔算准了你会落泪,要不然,他的讯息,你就收不到了!”'网罗电子书:。WRbook。'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我自小被他看著长大,他当然了解我的性情。”
后来,我把那张纸,拿给戈壁沙漠看,两人在经过了研究之后,叹服之至。他们说:“那隐形墨水,是特殊的配方。除了人类的眼泪之外,没有任何一种方法可以使它显形。而人类的泪水,化学成分极之复杂,根本没有法子在实验室中合成,所以 ”
他们不说下去,我也明白。所以,若不是我当时由于心情激动,自然而然涌出了眼泪,落到了那纸上的话,那我就得不到七叔传给我的讯息了 这种传递讯息的方法,普天之下,也真只有七叔这样的妙人,才能使得出来!
白素抬头向天,神情悠然向往:“我虽然没有见过他,可是想想他的行事,也够令人佩服的了,他盗走了法物,拐走了秋英,摆明了不畏强权,定要实现当年老喇嘛对他的付托,简直不像是一个现代人!”
我则另有感叹:“只是不知道他当年离开家乡之后,这些年来是怎么过的,也不知道何以他竟会受了那么严重的伤害!”
黄蝉曾说,根据X光的分析,那盗宝人的头部骨骼,竟没有一块是未曾变形的,由此可知他所受过的创伤是如何之甚。
他是在甚么样的情况之下,受了这种创伤的,当然难以想像。但只要一想起来,也就足以令人遍体生寒的了。
白素又道:“你的行踪,要如何瞒过黄蝉,倒是一个大难题。”
我在想的,也正是这个问题,我道:“要瞒过她一个人,倒还不难 你能绊得住她,难的是,天知道她究竟动员了多少人力物力在监视我们!”
白素一时之间,也想不出适当的方法来 虽然我有一千多种方法,可以摆脱监视或跟踪 可是用来对付黄蝉和她所代表的强权势力,似乎部没有百分之百安全的把握。
而事情和转世二活佛有关,又万万不能有一丝一毫的疏忽,不然,转世的二活佛,必然会在这世上消失,又不知何年何月,才会再行转世了!
在外面踱了好一会,都没有万全之法,白素道:“七叔虽说‘速来’,但是安全第一,你不能贸然上路。”
我心急如焚,但是也不能说白素是过度小心,应该照她所说去做。
正在此际,忽然听得头顶之上,传来了一下鹰儿长鸣之声,抬头看去,只见一大一小,两只猛禽,正在空中,如流星飞渡,向我家的方向,疾飞过去。
相隔虽远,但也可以看出,在前面的那只,体型较小,正是那头海冬青。而在后面的那只,相隔只有三公尺,和前面的海冬青,飞得极近的,却是我们的鹰儿。
虽然是两只鸟儿在天空上疾飞,可是看起来,很是异样,白素首先“咦”地一声:“看,我们的鹰儿,真的把那海冬青抓回来了!”
我“嗯”了一声,天空上虽然不是一只鸟抓住另一只鸟,但是那一前一后的飞翔情形,却一看就叫人联想到了一架飞机,正在逼隔另一架飞机。而且,显然是我们的鹰儿占了上风。
我忙道:“快回去看!”
我和白素一起行动,何等快速,但是再快,也快不过鸟儿的飞翔。一进屋,就见到客厅之中的情景。只见红绫喜得张大了口在跳,海冬青在满堂飞舞,但是它飞到哪里,鹰儿就追到哪里,看来像是要逼海冬青停下来,但海冬青一时之间,还不肯就范。
那海冬青飞得虽快,但羽毛凌乱,颇掉了些翎毛,那鹰儿也有一两处掉了羽毛的,看来两头猛禽,曾经有过一番恶斗。
这时,鹰儿已将海冬青逼到了一角,连扑了三下,势子猛恶之至,但却是虚扑,不过这一番声势,也足以令对方慑服,那海冬青停了下来,缩成一团,可是羽毛仍不住耸动,有点意气难平。
红绫一声欢啸,靠了过去,先伸手在向她肩头停下的鹰儿,头上轻拍了一下。然后,伸手去抚摸海冬青的头部。
我和白素一见,齐声低喝:“小心!”
那海冬青的头部甚小,双眼有神,尖啄如钢,力大无穷,若是一啄被它啄中了手背,怕不将手心啄穿。
红绫笑道:“不怕,它服了!”
说著,她的手已摸上了海冬青的头,那海冬青的头上,有一簇七根翎毛,根根泛著金属光彩,有十公分长短,竖在头上,犹如铁盔,看来威武无比。
而这时,红绫手才碰上去,那七根翎起,一起偃伏了下来,那么凶猛,桀傲不驯的猛禽,竟变得看来十分驯服!
红绫大乐,扬起头来,别想和我们说话,那鹰儿忽然又发出了一下短促的叫声。随著它的叫声,那海冬青连忙扬起左脚来,扬得极高,看来很是怪异。
我对鸟类行径,不是很有研究,正不知那是甚么意思时,白素已陡然向我们作了一个手势,示意我们不要出声。紧接著,她走向前,在那海冬青的脚上,取下了三件,有如指甲大小,厚度不会超过半公分的物事来。其中的一件,还有著玻璃镜片一样的闪光。
红绫一张口要问,但我连忙伸手,遮住了她的口,同时我发出了笑声:“这鸟是真正的海冬青,灵活勇猛,可别亏待了它……”
红绫也乖巧了,她随即道:“好啊!我让他和鹰儿做个好朋友!”
我向白素示意,白素也点了点头。
这时,其实我心中的怒意之甚,从未曾有。在白素掌心的那三片东西,分明是现代尖端科技的产品,作用不问可知,是监视我们之用,只怕不但能窃听,还能摄取形像!
我早知黄蝉会对我们进行监视,也曾请了戈壁沙漠来做彻底的检查,可是一无所获。谁料到他们竟然会利用一头飞禽,携带精密仪器,来进行监视活动!
这种匪夷所思,但是却又防不胜防的办法,若不是那头鹰儿把间谍鸟押了回来,十个戈壁沙漠,也检查不出毛病出在哪里!
白素托著那三件微型仪器,向我望来,我取过一只盒子,白素将它们放进去,再把盒子放进了抽屉中,我们才像是终于锁住了甚么怪物一样,松了一口气。
我和白素不约而同,齐声道:“将计就计!”
大家一起说了这一句,只觉得高兴无比,情不自禁,互相紧握了一下。红绫对于这一种计来谋往,尔虞我诈的人类行为,始终有点不甚了了,但是她看到我们高兴,也就咧著嘴笑。
我道:“孩子,你带鹰儿和海冬青去玩,看来海冬青已被收服,不会逃走,我们有大大利用它之处!”
红绫答应著,却又现出担心的神情,白素忙道:“放心,不过是利用它去传递一些假消息,不会有伤害的。”
红绫这才高高兴兴,带著一鹰一隼,蹦跳了出去。
我和白素的“将计就计”,其实很简单 黄蝉用了这样的方法,来侦察监视我们,她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可是却叫我们在无意中察破了。
我们的计划就是,在那三个微型仪器之中,输入假资料,去误导黄蝉。
最主要的假资料,自然是有关我的行踪。我和白素商量了,都一致认为,我若是假装去找铁大将军,最足以取信于黄蝉,因为我确然大有理由,去找铁大将军。
而在我前赴德国的途中,要摆脱跟踪,转而前往不丹,那就容易得多了!
当然,要把假资料输入仪器,弄成和真的一样,那就非戈壁沙漠莫属了。
请了他们两人来,把情形一说,再把那三片东西,拿出来给他们看。两人不愧是专家中的专家,不到十分钟,就有了结论:“好家伙,不简单,不过,还没有登峰造极。这三种仪器,能记录声音、形像,还有热量探测。不过不能即时传递,只能通过特定的装置,把记录到的一切重现。所以,要弄些假资料进去,易如反掌。”
我忙道:“拜托拜托。”
两人怪眼一翻:“光拜托我们不够,主角还是你们啊,你们要演得逼真才行!”
于是,接下来的几小时,我和白素,就忙于演出要到德国去找铁大将军的应有“情节”,等戈壁沙漠把这一切,输进仪器去。
到了傍晚时分,红绫兴高采烈回来,经过情形,和她一说就明白,再把三片东西装回海冬青脚上,放它飞去,我舒了一口气,最难解决的一环解决了。
第二天我就启程到德国去,一直到了法兰克福机场,我才“摇身一变”,变成了一个很是典型的商人,换了另一班机,直飞印度。
我本来预期,黄蝉会亲自跟踪,但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