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胜利,渴望击败日本人,如果不幸战败,也要多拉些日本人来垫背,我相信我的英勇会激励后来人。
在接受请求的那一刻,在告别亲人朋友进军朝鲜的那一刻,我就已经做好了准备,无论是什么样的情况,我将实现我的诺言。
来吧!
·左宝贵死战平壤·
战斗打响了,几百名日军将大炮抬上高山,准备用炮开路,俯轰玄武门。玄武门的城墙在炮火中被洞穿,这时,日军步兵发起冲锋,而玄武门内一直没还击,阵地静悄悄的,似乎已经人去城空。
日军大胆地摸到了城墙下,正当他们准备从缺口进入时,埋伏在两旁的13连发毛瑟枪一齐开火,冲锋的日军被打成了靶子,全部中弹,无一生还。
原来,左宝贵事先要求不要无谓地和对方对射,在对方居高临下的不利条件下,要引诱日军深入阵地,诱使他们发动冲锋,而自己的军队埋伏两旁,等日军接近时,一举格杀!
日军大概不知道,对方军中的这位指挥官,就是以打山上的土匪而闻名的。
日军损失惨重,连正在指挥的支队长都中弹负伤。见强攻不成,日军稍稍退后,又利用大炮居高临下轰炸,十几门大炮一齐开火,炮弹如猛雨骤至。炮火猛烈,玄武门城墙上很快满布死尸。在炮火掩护下,日本工兵又一次摸近了城墙,用绳梯攀爬上城墙。打开城门,日军占领了玄武门外城。
占领外城并不意味着玄武门失守,因为前面还有更加坚固的内城,但如果内城也被攻破,日军就可以长驱直入平壤城,对南门的清军主力实施夹击。
内城的守军正在静静地等待日军的到来,这是左宝贵布置的第二道重点防线。由于战前连续不断地紧张工作,左宝贵病倒了,突发中风倒地,只能躺在床上听战报,但日军再次发起冲锋的时候,左宝贵强行站起,出现在墙头。
起床时,左宝贵要求给他换了一件衣服,这件衣服就是当年皇帝御赐的黄马褂。身披黄马褂的左宝贵抽出战刀,屹立城头,亲自指挥。
日军的强冲锋多次被打退了。但玄武门是日军必须要拿下的阵地,必须以此打开进入平壤的缺口,不怕死的日军很快又重新集中,发动强攻,这次进攻的人数更多,炮火也开始往前移,城墙上的火力再一次被压制,冲锋的日军已经接近城墙之下,阵地又一次危急!
左宝贵仅有的四门大炮终于发挥作用了,他在这里布置的就是炮兵防线。左宝贵命令士兵将大炮推到他面前,亲自发炮。日军不断地冲锋,左宝贵不断地发炮,连发几十颗炮弹,日军的冲锋又一次被打退。
日军已经明白,只要有左宝贵在,玄武门就很难被攻下。于是他们将炮口一齐对准左宝贵开炮。大家劝他换掉黄马褂,以免成为日军的目标,但左宝贵知道,这是一种精神支柱,在关键的时刻,精神支柱万不能丢,哪怕自己战死,也要让誓死抵抗的信念长存。
左宝贵拒绝了,大声喝道:“敌人注目,吾何惧乎?”
众亲兵想把他架下城墙,左宝贵双眼喷火,一掌推开:“主将岂能下火线?誓与城墙共存亡!”
日军又一次发起强攻,工兵携带绳梯攀爬城墙,清军虽然以少打多,但受到统帅的感染,士气大振,他们在墙头与日军殊死搏斗,日军的进攻再一次被打退了。
日军的子弹和炮火更加集中地对准左宝贵,一发炮弹飞来,左宝贵来不及躲闪,飞起的弹片顿时将他的额头整整削去一块!左宝贵扯下白布,包扎好伤口再战!而又一块弹片击中肋下,腹部被切开,肠子流出,左宝贵终于倒下了,他以战刀支地,圆睁双目,命令其他士兵死守城墙!
日军狙击手瞄准左宝贵,左宝贵左胸连中数枪,终于再也无法支撑,倒地阵亡。在倒下之前,左宝贵向他的士兵发出了最后一个指令:人在城在!
虽然已经伤亡惨重,虽然已经没有了主帅,可是清军没有人放弃坚守。士兵们高喊着左宝贵的遗言,再次集合起队伍,在城头向日军开火。当日军冲锋到城墙下时,清军朝日军头顶上跳下,将他们扑倒,然后赤手相搏!
日军被这一幕惊呆了。自进入朝鲜战场以来,日军第一次见识了清军的英勇,这种不要命的打法是很恐怖的。而当日军稍微后退时,内城的清军竟然乘势发动反扑!
玄武门日军终于带着懊恼和一丝不解的心情撤退了。他们原本以为用绝对优势兵力攻下玄武门是轻而易举的,没想到却遭遇如此顽强的抵抗,左宝贵给了他的士兵最好的武器、充足的弹药,更重要的,是他的精神不死。
在城南和城西南的战场上,清军都击退了另外两路日军的进攻。形势对清军大为有利。日军伤亡人数高于清军,而他们的炮弹快打光了,步枪子弹也所剩不多,更重要的是饭团子也吃光了,只好去挖野菜。很多人冲锋一天都没有吃到饭,偏偏天公又不作美,平壤下了大雨,瑟瑟发抖的日军挤在一起,又累又饿,疲惫万分,伤兵没有药,只有不停地哀号,全军士气全无,陷入悲观境地。
而对于平壤守军来说,这是一次全歼日军的绝佳战机。清军要做的只是主动出击,连夜发动偷袭,日军的饥饿之师和疲惫之师,根本无力抵挡。
为了防备清军可能连夜发动偷袭,日军决定总体撤退。
对于这个结果,山县有朋其实并不是没有心理准备。在日军从仁川出发前,山县有朋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玉碎”后来成为日军在战场集体自杀的代名词),一定要为天皇“尽忠”。“万一战局极端困难,也绝不为敌人所生擒,宁可清白一死,以示日本男儿之气节,保全日本男儿之名誉!”
各路日军已经做好了撤退的准备,正在收拾行李,其实行李也没什么好收拾的,因为他们本来带的就不多,日军在等待最后的奇迹。
·叶志超的决定·
平壤城内,叶志超正在作着他的决定。
左宝贵战死了,尸骨无存,留下的只有一只靴子。叶志超对这个结果又惊恐又兴奋。
兴奋的是,已经没有人能阻止他逃跑了。
准备拍拍屁股走人的日军惊奇地发现,平壤城头竟然挂出了白旗!
于是日军后撤的行动停了下来,想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一名朝鲜人出城给日军送信,他正是叶志超派出的,叶志超以平壤朝鲜官员的名义向日军投降,说明清军已经同意停战退出,希望日军遵照国际公法夜间休战,再不要发一枪一弹,双方第二日再正式谈判如何投降的问题。
日军怀着无比惊讶的心情接受了投降书,同意了投降书上的内容,把朝鲜人打发走了。然后日军开始在平壤后路布置——埋伏。
凭着对叶志超的了解,日本人知道:所谓第二天谈判只是一个幌子,他一定会连夜逃跑的!这是一个绝好的全歼清军的机会。
夜晚到来了,平壤的雨下得更大,狂风中大雨滂沱,电闪雷鸣,饿着肚子的日军出动全部主力,急行军到平壤后路,埋伏在道路两侧。
日军很快就证实了他们的猜测,天一黑,叶志超就带着亲兵冒雨悄悄先跑了。主帅不见了的消息很快在军中传出,于是平壤守军全部溃散。他们来不及带上武器和辎重,争先恐后地冲出城门,向平壤后路逃去。
埋伏在道路两旁的日军看准时机开火。
漆黑的夜色中,只顾逃命的清军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前面的清兵被枪击,惶恐之中便调头向后,后面的清兵也不清楚情况,只顾拼命向前,于是互相踩踏残杀。日军又趁机包围开枪,一时间,道路上死尸遍地,1500多名清军被当场射杀,或者被自己的同伴踩踏而死,另有700多人成为俘虏,清军大溃败,而日军绝地逢生!
平壤就这样失守了。李鸿章精心布置的平壤防线在24小时内便告失守。9月16日,日军开进了平壤城里。日军获得了他们想象不到的战利品,大量的克虏伯炮,大量的连发毛瑟枪,大量的金银,炮弹792发,子弹56万发,金砖就有43公斤。
而这一天,丁汝昌正率领北洋舰队护航支援平壤的军队前往安东,无论是派兵的李鸿章、运兵的丁汝昌还是登陆的清军都不知道,就在他们抵达安东准备进入朝鲜时,平壤已经失守了。第二天(9月17日),大东沟海战发生。
叶志超一口气跑了六天,一路上他没有做任何停留,逢山过山,遇河过河,狂奔500多里。在朝鲜崎岖的山路中,平均每天跑出80多里,速度堪比越野车,竟然从平壤一直跑到了鸭绿江边,才心有余悸地停下脚步。
叶志超终于以两次逃跑结束了他在朝鲜的演出,而他的军人生涯也宣告结束了。
叶志超曾是淮军猛将,年轻时因为作战勇猛,经常在战场上拼命,大家都叫他“叶大呆子”,可是自从当了多年的军官后,他已经迅速腐化堕落、贪生怕死了,曾经的淮军猛将和八旗将领已经没什么区别。
除了全面腐败的社会环境带来的染缸作用,他们也有很多的苦衷。李鸿章说过,大清是一间纸糊的破屋子,而他自己就是糊裱匠。即使如李鸿章位极人臣,很多事也是他想办而办不成的。世袭的八旗兵不仅是从出生起就是武将,也有很多转为文职大臣,大字不识一个,只是由于是“官二代”,就成为那些从小寒窗苦读的汉官的上司,无论汉官工作有多勤奋才能有多高,他们的头上总有“官二代”们来压制,李鸿章也是如此。
而当他们投身于洋务运动,睁眼看世界的时候,才发现外面的世界很精彩,自己的世界很无奈。
叶志超正是这样的“聪明人”,他清楚清国的问题已经不是某一支军队的问题,而是整个军队系统的问题,不仅是整个军队系统的问题,也是整个朝廷的问题。叶志超对这场战争的前途充满根本上的悲观,他明白即使自己英勇,别人也不见得会来配合你,与其进行一场没有希望的战争,不如保命要紧。
而叶志超清楚,李鸿章也一定会保他的。李大人虽然有很多的苦衷,但他也代表着一个利益集团,是朝廷中许许多多利益集团中的一个,而且是比较大的一个,自己与李大人有着密切的利益关系,李大人不得不保住自己。
叶志超没有料错。当叶志超以临阵脱逃被判斩监候后,李鸿章动用他的关系将叶志超保了下来。罪无可恕的叶志超竟然又无罪释放。李大人不会杀自己的人,无论这个人有多么该死,所有淮系的人都明白了这一点。
·日军夜渡鸭绿江·
山县有朋以他的疯狂赌博赢得了平壤之战的胜利,而接下来的事情将要证明,这不仅是一个疯狂的人,还是一个会使诈的人。
攻陷平壤后,日军2。5万大军集结在朝鲜边境城市义州(今新义州)。
鸭绿江对岸,三万清军重兵集结。指挥他们的是德高望重的74岁的白发将军——宋庆。宋庆虽然也属于淮军将领出身,但他是山东人而不是安徽人。在平壤失守和大东沟海战战败,日本人已经到边境线后,清军的最高指挥官第一次由不是李鸿章老乡的人来担任。
这是朝廷帝党和后党相互妥协的结果,这个情况我们以后再介绍。现在我们只要了解,利益集团不仅出现在封疆大吏之间,也出现在最高权力中心——皇宫里。战火已经烧到家门口了,大家还在互相拆台。
出发之前,74岁的宋庆颤巍巍地写下血书:死守国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