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扭头看郑风,她一脸的怪笑。“你猜那个女人在干什么?”她问我。
“不知道啊。”我说。
“一会儿她走了,你就明白了。”
那女子很快就走了,我们走近她刚才待过的地方,水泥地面上有片水斑。
“现在明白了?”郑风作个鬼脸。
我想了一想,看那水斑的形状,又冒着热气儿,突然也笑起来,说:“这么逗啊!”
“是啊,不过,现在许多藏人已?习惯进厕所方便了,但是有些从牧区来的人还是喜欢‘随心所欲’,好在他们也不穿内裤。我认识许多藏民,他们上厕所从来不冲厕,袜子也不洗,许多社会上层人的袜子都能站起来??”
“哈哈……”我笑个不停,为藏胞的天性率直和生活洒脱。
举起相机,把这个银白色的城市,不断以片断的方式定格在相机中,也定格在日后的回忆中。
路边有一湾清泉。清凉的地下水,汩汩地冒着,缓缓地流成一条清澈的小溪,一直伸向城外雪山的方向。
郑风?着我跑过去,她蹲下来,用中指蘸了水,弹天,指地,然后再蘸一下,点在我的额前。“这是祝福喽!”她说,热辣辣的眼光看着我。我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吃饭去,前面有个酸辣鱼,大理风味的,走,去吃!”
那是白族人开的饭店,服务员都是一身风花雪月打扮的漂亮女孩儿。郑风给我要了份酸辣鱼,她常年吃素,于是给自己要了个素炒饵块。饭店客人少,两个菜同时端上来。
我举起筷子刚要吃,“别动!”她盯着桌上某一处,对我说。
我吓一跳,仔细一看,原来桌上跑着一只蚂蚁,她把它轻轻地拂下去,对我说:“怕你压伤了它。呵呵,你现在可以开吃了。”
好善良的人!我笑,正要吃,突然感觉腿脚之间有个毛茸茸、软绵绵的家伙在轻轻移动。原来,一只不知从哪里跑来的大灰猫跳到桌子下,碰到我的腿,我吓得一哆嗦。我从小怕猫。关于怕猫,要追溯到上小学时。有一年,我在姑姑家玩,在她的邻居家无意中看到一本《大千世界》之类的书,有篇文章说,猫是古代外星人的后裔,是外星人留在地球上的间谍,所以猫们异常乖巧、阴险、狡诈。读那篇文章时是黄昏时分,我一个人回到姑姑家,刚进大门,从门后蹿出一只大花猫,我当时就吓晕了,头碰在铁门的门拴上,把额头碰了个洞,流了许多血,额头发际处也从此留下一道深深的疤。我从那时候起就落下怕猫的毛病。
郑风顺着我惊恐的眼光看下去,眼中出现恐惧,但更多的是爱怜:“你看看,多可怜的猫,它只有一只耳朵。”
我这才注意到,那只浅绿色眼睛的灰猫,只有一只耳朵,另一只耳朵齐根断掉。心里又是一哆嗦。
店主人说,这只猫特馋,总到邻居家偷吃,打骂它多次,它也不改;最后一次它被邻居捉住,遭受到割耳朵的惩罚。你瞧,他说,这只馋猫现在又跑到你们那里要吃的了!
“怎么能这样!怎么能这样!人类真是残忍,它只是一只可怜的小猫啊,它像一个不懂事的婴儿,人怎么能割了它的耳朵……”郑风喃喃自语,又抬头对我说,“血肉之躯承载着天地万物之灵,人怎么能恣意伤害别的动物?”
郑风吃素,筷子不能碰腥,她从我手中拿过筷子,夹起鱼肚子上最肥的肉,放到地上给猫吃。猫却吓跑了。在三五步之外,警惕地看着我们。
“可怜的猫咪,它被伤害得太深了!”她无比伤感。
她轻唤着猫咪,把又一块鱼肉送到它面前。慢慢地,猫信任她了。走过来吃鱼肉,一边吃,一边噜噜地呜咽着。很快,又有几只猫从外面跑来,和那只缺了一只耳朵的馋猫一起抢着吃。郑风于是挟了更多的肉放到猫们之间,后来,猫们非常信任她,她甚至直接夹了肉递进猫嘴里。
一条鱼被她挟得只剩下头和骨头了,她把筷子递给我,说:“剩下是你的了,快吃吧。”
这双筷子碰过猫嘴,甚至可能被猫舌头舔过,我有些厌恶,想换双筷子,她不高兴了:“你真麻烦,这筷子怎么了?猫咪比人干净!”
“也许有传染病……”我低声嘟囔,硬着头皮继续用那筷子,夹了一口菜,放到嘴边,想吐放下筷子,告诉她我一点儿都不饿,不想吃东西。
她看了我一下,说:“好吧,为了卫生,给你换双筷子,你不要吃鱼了,和我一起吃饵块吧。今天这条鱼是专门为你而杀的,一会儿吃过饭,我陪你买条鱼,到水池中去放生,为你赎罪。哎,你盯着我看什么?是不是看我帅,爱上我啦?”
“去!”我打断她,定定地看着她清澈的眼睛,说,“我吃鱼很多年,从来没有这样的感觉??感觉自己成了凶手,又像是专门吃羊的狼。一会儿是得买条鱼,放生赎罪。”
“我一直吃素。”她说,“我建议你以后也多吃素,从养生学的角度讲,对人也是很有益的。”
嗯。我低头应道。
这一天,我重新认识了郑风。她发自内心的对众生的悲悯之情,深深打动了我。
买了三条鱼,又买了只小桶提着,在往寺庙“放生池”走的路上,鱼尾巴打得小桶“砰砰”响。我的心情也很激动,有种重生的感觉,重新认识生活,认识生命,认识人在自然中的位置。
到了寺庙,郑风和看门人说了情况,看门人笑着指指里面说?:“去吧。”并对我合十致意。我也合十回礼。
放生池是个不大不小的水池,好像是死水,水色有些发绿,里面有许多鱼,红的黑的花的,成群的或单个的,它们先后逃离屠刀和案板,借了好心人的功德,在这里欢畅地游。
把小桶倾斜,让鱼进入水池中,三条鱼中有一条已奄奄一息了。我说:“可惜啊,它可能不能享受放生池的生活了……。我们救它太晚了。”
“不,珠珠,在放生的时候就死去,这样的鱼是幸运的;你能把一条就要死去的鱼放生,功德也是最大的。”
看着它们游进水中消失,我有些怅然若失。
一个喇嘛走过来,对我说:“施主放生了鱼,以后就不要吃鱼了。”
“啊?好的,我不吃这条鱼。”我回答,心里有些不甘,转身问郑风,“不会是一辈子不能吃鱼吧?”
“你放生的是什么,这辈子就不要再吃什么了。你瞧,这池子里还有龟和虾呢!放龟的人一生不能吃龟类,放虾的人一生不能吃虾类。”她……地说。
“晕,你怎么不早说?”我后悔莫及,悔道,“早知道有这讲究,我就不放鱼了,我放……放……放一群小蝌蚪多好,保证一辈子不吃小蝌蚪!”
“误打误撞吧。一辈子不吃鱼,你不会死;还会积下功德。”她没有理睬我此刻的懊悔,那一瞬的郑风是凝重的,“众生是平等的,动物和人一样。素食有很多好处。”
“嗯。”这个我承认。
“可是,人比动物要坏。这个世界上,最复杂、最邪恶、最可怕的东西就是人了。”
“你……你好像总把人性想得过于邪恶了。”
她的眼神冷冷地掠过我,仰视着远方的雪山说:“难道我想的不对吗?是你的眼光没有看到底。能一眼看到底,是聪明的人,也是悲哀的人。会有那么一天,你走在大街上,会感觉自己走在一群动物中间,人的本质和兽没有不一样。尼采说过,‘我行走于人群中,一如行走于动物中,乃是有着红颊的动物’,你知道吗,人的灵魂生活,和动物的灵魂生活只有程度差别,没有种类区分,没有质的区分。也就是说,人类其实也有兽性,兽在人的里面,人面兽心。”
她极少有这种凝重时刻,她的话和她所表达的思想,使我心中一震。
继续听她说道,“‘我行走于人群中一如行走于人类的断体残肢中’,这是鲁迅的一句话吧?鲁迅一定是个厌世者,你看看他的书,他做的梦,他说‘我梦见我在做梦!’对他做个精神分析试试,他绝对是个厌世者……他看得太透了,所以厌世。我和他一样,你瞧我的头发的样子,和鲁迅是不是很像?我的心在厌世和权势之间,左右旋转,我很孤独,孤立无助。我认识了你,感觉你和他们不一样,我渴望能为灵魂和心灵找一个归宿,不再飘着。”
我定定看着蓝天白云下、雪山碧野间的郑风,轻轻对她说:“我是河边的栏杆,你想扶我就扶我吧,不过千万不要把我当作你的拐杖!”
“你说什么?”她困惑地问我。
“哦,叔本华的话,突然就想说给你听。”我说。
她嘿嘿笑了,说:“珠珠,我相信缘分,相信天意。我们的灵魂离得很近。我们之间一定会有故事发生,是——新的故事发生,我相信。”
我未置可否。
“去雪山上吧?”我指指附近的一座雪山说,山上有人的影子,似在攀登。
“行,不过,这是没有开发的山,没有缆车,没有人工台阶,这样攀登有危险的啊。”她说。
“没事,试试吧。”我说。
上山的路很陡,但是有不少当地人等在山下,帮助背行李,还有的牵着马,驮游客上山。那一带的马个头小,比内地的驴还要小,就像山里短小精悍的男人。我和郑风商定,骑马上山,再徒步下山。马夫有五十来岁的样子,我们称呼他“阿拉”,汉语是“大爷”或“老人家”的意思吧。和阿拉讲好价,骑上了小马,阿?牵着马走在一侧。没走多远,两匹马都气喘吁吁,累得吐开白沫。阿拉告诉我们,这两匹马今天是第五次驮游客上山了。郑风看看我,我也看看她。她从马上跳下来,我也下来。她轻轻拍拍马脖子,叹口气,掏出钱来给阿拉,说:“不用上山了,一分钱不少给你。你的马太累了,我不忍了心。”阿?推辞,她又加了十块钱,说:“这十块钱买成蚕豆,给小马当饲料吧。”阿拉道谢,牵着马下山了。
“珠珠,让你徒步上山,你怪我吗?”她问。
“为什么要怪你啊?你的善良和细心,让我很感动。”
“嗯。这就是你和别的女人不同的地方。要是别的女人,早就埋怨我了。唉,这些年,我一直渴望遇到一个善良、聪明、有前途的女孩。我终于找到了。”她说。
“找她做什么?”我问完了,才意识到自己这么问很愚蠢,立即接道,“哈哈,可惜我不能和你过一辈子。”
山很陡,但是攀登的游人不少,积雪被踩出一条硬硬的小路。我们顺着小路前行,很快就到了山顶。从山顶可以俯瞰整个香格里拉县城,我举起相机将香格里拉的景色定格在若干瞬间。
山顶很冷,从山洞中捡了些干牛粪,又找个背风的地方,我们坐下来,用打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