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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几天我正在外市出差。听到她遇到的事,就特意在自由活动时间,去附近的一家寺庙为她烧香求福,还给寺庙捐了150元钱(捐完钱,我的全部积蓄只剩50元了)。
林宇也在出差,见一向小气的我如此大方捐款,又整日魂不守舍,纳闷道:“究竟是什么样的小伙子让你这么上心呢?”
“他很有才,很有思想,眼光独特,思维快捷,反应敏锐,心地善良……”我说了她很多优点。
林宇嗤笑。
我确实极度担心郑风,出差回来当天晚上,我告诉她:“你需要钱吧?我给你寄一千块钱吧!”
其时我已穷得天天吃馒头咸菜,连早饭都免了。但是我愿意为她做任何事。
“不,珠珠,你也穷得很,我还是向我朋友们借吧。”她谢绝。
她越是谢绝我越坚持。最后她只好让步,说:“好吧,你要借就借给我三千吧。”
我点头领命。
那时我的工资关系还没有办妥,给发过我稿子的报社、杂志社打电话,提前支取了一千元稿费,又从单位财务室借了一千块钱,还差一千,正想办法时,我姑姑的电话找上门来。
原来姑姑的女儿——我的小表妹高中毕业,升大学成绩较悬,因我在省委机关工作,姑姑让我帮她找找人活动活动。我去求林宇,林宇果然大力支持,找人帮忙。
事情办理还算顺利,也没花钱。我却告诉姑姑:“我需要一千元活动经费,今天中午之前要,你必须马上给我打到卡上来,我的卡号是×××××××××××××××××。”
姑姑忙不迭地答应,并表示她在单位没有带钱,不过可以向同事们先借一千给我打过来办事。
半小时后姑姑说正在银行汇钱,她纳闷地问:“怎么你提供的卡号姓名不是你,还是别的开户的啊?没有错吧?”
我说没错,却又不知如何解释。但知道骗了姑姑的钱,内心羞愧无比。姑姑一直如母亲般爱我,而我却在关键时候,对她下手……
郑风来电说,三千已到账。
这时,我才开始盘算如何尽快还给姑姑这一千块,是向单位财务借,还是继续写稿子赚稿费?
然而,几天后郑风在电话中说:“其实我并不需要你那几千块钱,我这么做,只是看看你是不是真的爱我——事实说明,你是真的爱我。我把钱退还给你吧。”
我叹口气,让她退两千即可,留一千给她妈妈,给妈妈买些营养品或者补贴家用。
又把一千元钱退还给姑姑,郑风还是天天这事那事的,电话不见少,我在单位越来越感觉疲倦。
林宇也发现了我神色不太好,问我是不是有什么心事,或者身体是否有不舒服。
我表示只是没休息好,没别的事。
林宇又提醒我:“我晚上打过你的办公室电话,天天占线,一占就是几个小时,这样可不行,这是在办公室,不反对打私人电话,可是接打电话过多也不行啊,单位会查通话记录的,我们这是政府机关,信息内外交流都是有据可查的。”
我连连点头,其实自宽带接通后,郑风虽然天天泡在网上,却不喜欢和我网上交流,而是在网上和别人打闹,找我还是直接打电话到办公室。不过,我还担心另外一件事,遂问林宇:“浏览什么网页,单位会有监控吗?”我怕他们知道我偶尔会浏览一些同志网站。
“哦?”林宇睁大眼睛,“你是不是浏览反动、色情网站了?这可不行!坚决不行!你胆子够大啊。”
“没,没有。我只是随便问问。”我赶紧解释。
“嗯,不过,小萧,我发觉你平时有些不对劲,好像魂不守舍,别的同事也有说你心不在焉的。在单位留下这名声可不好,尤其是你刚到一个新单位来不久。你注意调整一下状态,好好工作。你从基层一步步干到今天,不容易,别因小失大。我相信你的能力和素质。”
“唔,知道。”我恭敬有加。
“你平时都上些什么网站?”
“就是上政府公开网站比较多。我在里面的论坛发帖子,我的ID叫‘碧空万里’,在里面发了一些与工作有关的经验交流帖子,在网上反响很大……”这段时间,忙里偷闲,我确实在政府网上发了一些关于基层、关于机关工作方法的帖子。那些帖子是一个连载系列,一直保持那个网站单帖点击率之最。
4、渐入险境
下午快下班时,林宇在对面办公室喊我。
我过去,他递给我一本内刊,指着一篇划了不少线的文稿说:“这是中央××领导到××省视察时,××省写的简报。你编个信息,转载下发。”
我接过来扫了两眼,不知文稿是哪位老兄写的,“领导亲切地和同志们招手”,“大家满含热泪,如沐春风地聆听领导的教诲”,“激动地向平易近人的领导汇报工作”等等。我一向反感这种肉麻的颂词式的稿子。
“林处长,你瞧,这稿子是上个月的吧,咱们这个月的信息都编完了,这个只能发下个月了,好像有些晚了啊。”我找了借口。
“不晚,以前我们都转载过更早的。就下月用吧。别的省也都大多计划下月转载。”
“哦,别的省要是都转载,我们就没必要非转不可吧?你不是说选稿要新颖、创新吗?”
“大家都转,我们为什么不转载?你别挑刺了,编进下一期,明天一早给我看排版后的样稿。”
次日晨,一上班,我就去他办公室:“林处长,我昨晚在网上看新闻,看到一篇××国(我说了某个至今很左的社会主义国家的名字)的新闻,你瞧瞧,看他们的稿子写得如何……”
我递给他一篇稿子。他收拾完桌子,就看起来,一边看一边感慨:“你瞧,真左啊,这吹捧的话也太肉麻了啊!真可怕,‘亲切地’、‘热泪’、‘春风’、‘暖流’……”
“是啊是啊,真可怕,吹捧得太肉麻了。你觉得我们国家也会有这种稿子吗?”我问他。
“当然不会!”他肯定地说,“我们改革开放以后,进步很快,变化很大。”
“哦,如果有这种稿子呢?”
“那也是‘文革’时期才会有,现在不可能有。现在讲民主,讲法治,哪能搞这么肉麻的个人崇拜?”
我继续追问:“要是我们现在把这种‘文革’时期才会有的稿子拿出来,或者编发成信息下发,人们会不会觉得好笑啊?”
“那当然!”他又肯定地说,“我也不会让你编发这种信息的。”
“好。林处长,这是你说的。其实呢,你手中拿的稿子,就是昨天下班前你给我的稿子,我只是替换了国名、几个地名和人名而已,其它一个字都没动……”我咽口唾液说,“那我编发还是不编呢?”
“你!”他恍然大悟,哑口无言,半晌,才气乎乎地指着我的鼻子说,“涮我?今天中午你请客!”
“好,那就不编了啊,我请客,不涮你,咱今天中午涮羊肉!”我又用他话中的漏洞反击他一下。
我笑嘻嘻地从他屋中出来。他叹息:“也就是你能说服我啊,还用这种方式,真是鬼精灵,鬼精灵!”
没过几天,他兴冲冲地跑进我办公室说:“幸亏那稿子我们没转发,刚才听赵部长说,那位领导看了那肉麻得过分的稿子很生气。写稿子和转发稿子的人都郁闷坏了……”
我笑而未语。
“你有天赋,玩政治的天赋。”他叹道,“你好好努力,来日定成大器。现在,你要帮我,帮我做好工作。”
我如实说:“我没有什么天赋,只是对工作,用心、动脑子而已。其实我做事,总是率性而为,不够理智的。”
“要说不理智确实有点儿,你瞧,你的电话和短信息是不是太多了?”林宇说这话时,语气似乎不像是领导,而是一个吃醋的男人。
他的这种语调吓了我一跳。
此后,我更加注意隐藏,也生活得更累。
除了在政府公开网站,继续发贴子,在网上扮演着一个积极、乐观、单纯的形象。有时候我会产生困惑,郑风怀中的我、单位同事眼中的我和政府公开网上那个我,究竟哪个才是真正的我?
半年后,省委办公厅面向全省招调干部,林宇怂恿我报名。
我正年轻气盛,当然不放弃机会。好在这次郑风也表示理解。我趁机对她说:“那以后白天不要打电话了,晚上打半小时就行了啊。”
半晌她不语。我赶紧问:“怎么,你生气了,是嫌时间短吗?对不起啊,我这时候真的需要你的支持,时间实在太宝贵了。”
“哼!”她生气,“我当然支持你,你注定是要飞黄腾达的。我只是受不了你刚才说话的态度——你好像有些得意洋洋、居高临下的……”
“啊?我没有啊!没有!你误会了!”
“你别以为我听不出来。你变了,自从你到了省委,你就变得冷漠了,世故了,不像当初那么纯真,朴实。我就痛恨女人见异思迁、变心负情,你若辜负我,没有好果子的!”她“啪”地挂断了电话。
我叹口气,拿出报考的资料,开始认真研读起来。
第二天是周六,我还在办公室熟睡,突然隔壁水房中传来惊天动地的响声,墙壁也跟着巨震。我忙起床过去瞧个仔细,原来单位从这天开始统一装修所有的办公室,而且不影响正常办公,只利用非办公时间(双休日全天,周一到周五工作日的晚上)。具体工作是,把地板砖和壁砖都换一遍,墙面也要重新喷漆。
在电钻头震耳欲聋的声音中,在装修工人轮着大锤砸墙壁的震撼中,我耐心坐在办公室里学习。周一早晨,林宇蹬蹬跑进我办公室,问:“我走在大院门口就听见楼里震天响,你在这环境中怎么学习?”
我无奈地笑:“不但要在这环境中学习,还要在这环境中睡觉。”
他问:“嗯,平时工作,也不能丢下,你能坚持吗?”
“能。”我说。
此后的一个月,我白天工作,夜里在装修声中学习、睡觉。每天睡得很少,林宇说我气色越来越差,他几次要约我出去吃饭,我谢绝了。一是男女有别,要避嫌;二是确实没有时间可以花到出去吃饭上。
林宇不快:“你真自私!我请你吃饭,还不是为了给你补补身体?”
我放下书本,想了想对他说:“要不,你去吃饭回来时给我带个盒饭吧,我想吃胡萝卜炒肉丝。”
“这叫什么菜?哪有这道菜?”
“哦,你可以让厨师专做啊。肉丝补充能量,胡萝卜改善视力,我最近眼睛疼得厉害,一到天黑就模糊……”我疲倦之极,但学习劲头不减。
他刚走,郑风的电话打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