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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慢了。”
“哦?”宗像礼司走到吧台旁坐下。“这可稀奇了——吠舞罗的赤之王居然在这里……等我?”
以手肘拄在岛台的侧方,雄狮背向吧台,老神在在地吞云吐雾。
烟头的火星猛然变得明亮、迅速地燃烧掉一大截。
周防尊狠狠地吸完最后一口,手指亮起的猩红火焰瞬间将剩余的烟蒂吞噬,手
一抖,指尖残余的灰烬就全都飘在了地上。
厌恶地看了一眼落在地上的烟灰,宗像礼司移开了目光,冲调酒师打了个手势。
“谈谈正事,”红发王权者用不容拒绝的口吻说。“有些问题要你解答。”
“巧的很。”宗像平和地答。“我想我也需要就某件事跟你谈谈。”
先问还是先答?
根本没商量的余地,脾气和德行都又臭又硬的雄狮——已经理所当然地开始继续自己的话题。
“那女人的能力是什么?”
☆、秘密
没有想到周防会以这种方式说出开场白;宗像礼司有那么一瞬间的讶异。
赤之王权者一动不动、保持着放松地倚在吧台的姿势,目光却是与那慵懒气质大相径庭的锐利。尽管他是在看着对面的男人,但一旁的调酒师仍旧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寒战。
偏偏被看着的那位显得非常从容,就像是早就习惯了似的,双手舒展在吧台上、交握,跟平常谈公事时的模样别无二致。
“非常好;看来我们可以将两件事并作一件事来谈,”宗像礼司露出满意的表情;“以免拖长的交谈时间让我产生反胃感。”
接过调酒师递来的细长的盐罐,青王微微点头致意;从头到尾都没有施舍一个眼神给宿敌的意思。
尽管他口中说出的话,在场并不会有第三个人能听得懂。
“那个人——作为能力者,拥有着令人且羡且嫉的天赋。某种意义上;既是时间的宠儿,也是时间的废品。” 翻转盐罐,细盐洒满手背。
——“她不会老去。”
将杯中琥珀色的辛辣液体一饮而尽、拈起一瓣柠檬放入口中,酸意与清香的回甘勾引着味蕾。
青之王略显苍白的肤色被酒柜的灯光侵染成妖异的深蓝。
周防尊动了一下,大半脸庞隐没在黑暗中,这使得他停驻在光明之中的小半张脸看起来带了几分讥嘲的意味。
“……跟天上那一位一样么?”他以极慢的速度问。
第一王权者、白银之王威兹曼,也是德雷斯顿石板的发现者,拥有“不变”的能力,正是最具代表性的“永生不死”之人。
如今这位避世的王权者正乘坐飞艇在日本上空漂浮,自德国战败后没有再踏上陆地一步。
宗像礼司将失去水分的柠檬放回杯中。“啊,或许是吧,也许有着更密切的关联也说不定。”
对方没有回应,似乎进入了沉思。
【被时间所抛弃的丧家犬,一次次失去存活的意义。】
原来如此……
孤独之人更能体味那痛苦。
那是——
“不被需要”的痛苦。
人类存活的意义,于他而言,大概是……
为了守护那些跟在身后的,略显愚蠢、却义无反顾的笑脸。
——群聚在酒吧中的小鬼们就好像活力永远用不完似的。
可无论是多么灿烂的生命,都无法与名为“时间”的刽子手匹敌。
一旦剥夺,万劫不复。
宗像礼司体贴地暂停演说,直到红发王权者将自己从沉思的泥沼中脱出。
目光相触,青之王方才把话接了下去。“她是第一批被石板选中的Strain(1)。”稍稍停顿了一下,男人的镜片划过一丝冷光,用戏谑的口吻再度启唇。“尽管身体机能永远停留在响应石
板召唤的那一天,但从实际年龄来说,你们也并不合适。”
面对赤之王不屑一顾的眼神,如往常一样,宗像礼司轻易地读懂了这位对头的意思,不由唇角勾起。“尽管她大多数时候表现得并没有那么……成熟。”
比起同样自“那个年代”一路禹禹独行至今的、身在御柱塔之中的那位大人,他这位属下的身上,似乎并不具备那种衰老的臭味。
这也是他最为欣赏的一点。
“已经沦落到用这种方式来管束部下了么?”红发王权者将刚抽出的香烟放入口中,似乎连正经讨论这个问题的意愿都欠奉。“宗像。”
呼唤青之王姓氏时,上位者的语速变得缓慢,与一字一顿的频率也相差不远。
“情况特殊,不得已而为之。”宗像礼司面不改色。“你在对敌对王权者的族人打什么主意?”
话音刚落,匍匐在阴影中的雄狮便勾起了唇角。
狂妄而阴鹜的笑容,久违了。
记得上一次……似乎是在他和他交锋之时。
“……打什么主意?”一直蛰伏在阴影中的凶兽散发出浓烈的肃杀之气。“当然是——”
……
小屋中的情景十分诡异。
站在立柜上的速水紫央整个后背都贴在墙上,瞳仁紧缩、双腿绷紧,似乎随时准备逃跑。
而在她面前站着的十束多多良,此刻正托举着手中的幼猫,笑得像个天使。
“所以到底进行到哪一步了?”他问了第二遍。
“一步都没有。”她机械地重复了一遍。
天使般的男人似乎对这个回答并不满意,导致幼猫毛茸茸的脑袋又往前进了一寸。
她立刻眼前发花!
勉力维持常态,她开始艰难地措辞。“那么就是床伴……等等!情人关系!?”
十束多多良脸上写满诧异:“哦呀,发展得竟然这么快么?已经是恋人了?”
“不,那个绝对没有。”即答。
再度凑近的幼猫发出“咪呜”的叫声。
“等一下——我没说谎啊!”速水紫央猛抖了一下。“你现在跑去问他,也绝对会收获比这恶劣的答案的!”
天使般的男人笑眯眯地托着猫儿、时远时近地撩拨她的神经,“King是怎么说的?”
她瘫在墙壁上,果断地引用了上位者的原话。
“回收所有物。”
十束多多良一怔,然后笑出了声。
“啊哈哈,竟然说了这么了不得的话吗?”
将猫咪抱回怀中,他从容地回到原来的位置跪坐下来,拿起一块和果子塞到嘴里咀嚼。“拷问完毕~速水小姐不吃一点么?”看到对方摇头,略带遗憾地鼓起脸颊:“用这种角度对话太奇怪了,先下来吧。”
她严
肃地回答:“不,我觉得这个视角非常利于交流。”
十束多多良发出“噗”的怪声,然后抓起茶杯猛灌了一口。
好不容易将食物咽下,他心有余悸地拍抚胸口。“我开始就觉得速水小姐应该和King的相性非常良好。”
想到自己跟那男人相遇后增添的伤痕数量、又看了看正在榻榻米上打滚的幼猫,她硬生生吞下到了嘴边的“完全不是”,而是正直地问道:“哪方面?”
十束没有立即回答,而是饶有兴趣地看了她一会儿,话题却再度跳跃到诡异的地方。
“老实说,我第一次看到King的时候,眼神并不是像现在那样的——而是跟初见时的速水小姐一样,满是拒绝和疏离,”声音愈加低缓,“还有……孤独啊。”
伴随着迟缓的语调,他望向她的眼神笼下一片阴霾。“你的力量并非是用来毁灭的,而是用来守护的。”
“什么?”她愣了一下。
十束白皙的脸庞被茶汤的热气蒸得朦朦胧胧,让人猜不透。
“这是当时,我对King所说的话。”他絮絮地说。“从以前就想把这句话好好地对速水小姐再说一遍,不过……”
十束多多良抬起头。
被这样柔和地注视着,竟让她有些发慌。
就像是……
美丽却脆弱的气泡。
一触即碎。
但如果什么都不做的话,就会越飘越远,消失不见。
“现在看来,似乎不需要了啊。”他伸手托腮。“该说这都是King的功劳,用包容的王者之心将速水小姐给治愈了么?这可真是可喜可贺。”
——“速水小姐似乎,不再孤独了。”
屋内再次陷入寂静。
就连喵喵叫着的弱小生物也被忽略,速水紫央完全他的发言给震了。
是想要反驳的。
但就在他说出口的刹那,心里的动摇让她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因为惊觉“天平”已经倾斜到能被察觉到的程度了。
早在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知道十束的直觉可怕到何种程度。
然后他再度抛出一颗炸弹。
“我觉得King他……似乎已经在盘算着怎么‘唰’——”夸张地比了一个劈砍的手势,“——地斩断速水小姐的翅膀,然后……”
……
“……收入囊中。”第三王权者、盘踞在不起眼的酒吧中的雄狮——从容地对坐在不远处的宿敌幽幽地补完了最后一句话。
宗像礼司挑眉, “觊觎敌对王权者的族人,实在失礼。”他用手指优雅地推回喝空的酒杯,语气饱含讽刺。“啊,我忘了——对你这种人而言,自律和风度是早就自辞典中划去的废品?”
“所以呢?”上位者的笑容越发张狂。
文宗像礼司食指轻按鼻撑,尽管镜框架在他鼻梁上的高度已经完美得无懈可击。
人“我想您堪忧的脑容量中,除却野蛮而毫无意义的暴力倾向,也许还存留着这一部分的知识,”
书深蓝的发细碎地闪耀着冰冷的光泽,显得浏海下的那张脸越发不近人情。
屋“德国政府将石板力量作用于人体、制造异能者的初衷,是为了挽回战争的颓势。”
谈到历史,青之王权者立刻散发出浓浓的优越感。
周防尊眼神空洞,仿佛面前侃侃而谈的就是一只耍猴儿的。
“作为第一批赶赴战场前线的Strain,她可是名副其实的凶器。”宗像礼司的语速逐渐变快。“战后她被冷藏,作为研究对象运送回日本,前几年她因为某种原因苏醒时,就她的人权问题产生了非常大的争议。”
——“因为这是个超S级的战争犯,被明确地判定为无法掌控的……危险狂徒。”
周防尊这才不紧不慢地把注意力重新放在演讲者的身上,“怎么?”
“具体经过我不清楚。你可以试试炸开军部战争机密档案室的大门,看看会有什么发现。”宗像礼司委婉地抒发了演讲被打断的不满。
不捧哏儿的话就卖关子,捧哏儿的话嫌你拖后腿——赤王撇过头,一脸不耐烦。“就跟她屠了上野家的杂碎那样?”
逗哏儿的那位满意了,故意摆出惊讶表情:“你居然也学会做功课了?没错——她醒来后在军部服役,经过军部和淡岛副长的联合保举转入法务局,以期能在我的绝对约束的前提下让她为政府工作,结果不久之后就发生了上野的案子。”
难得的,周防尊慢吞吞地吐出完整的长句。“把这种不确定性因素留在身边……不是你的性格啊。”
自和宿敌谈话以来都显得浑身长刺的青之王突然精神一振,显得愉快极了。
“啊,所以在约束她这件事上,我失败了啊——不过就我个人而言,上野家的那个人渣被格毙,我非常开怀。”
“哦?……”周防尊被对方平时绝不可能会使用的字眼给刺激了一下,不由看了看一字码开、并排放在宗像手边的空杯。
但这也难以影响演说家的好心情。
“恰恰是因为这件事让我更加肯定自己择人的眼光。她都非常适合留在户籍课,尽管时有小鬼的暴躁,但作为军人,真是无懈可击的优秀。除了,”话锋一转。“那个唯一的缺点——”
周防尊觉得自己的眼睛似乎出了点问题,因为他好像在宗像复杂的表情中嗅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