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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眼睛闪闪发亮的模样,一点也不像恶魔……总之,莉缇差一点点就在大庭广众之下,当着众记者同业的面流下泪来。
实在可笑,但从那时起,她就对他怀有疼爱之情,以及更荒谬的保护欲。
听说丹恩的新婚之夜被打架破坏时,她对寻衅的昂士伍非常生气,那份怒气毫无道理地残留心头,久久不散。
棠馨的声音打断她的思绪。“但公爵当时喝得酩酊大醉,不是吗?”
“他既没有倒下,也没有语无伦次,应该没有大家认为的那么醉。” 莉缇说。“你不知道那种人的酒量,尤其是像昂士伍那种彪形大汉。”她眯起眼睛。“他只是假装烂醉如泥,就像他假装愚蠢一样。”
“对,我说我觉得他行为怪异,就是这个意思。”棠馨说。“他应该很会说话,跟你唇枪舌战,需要聪明机灵的头脑,莉缇。如果马车里坐的是蠢材,我确信你早就使他舌头打结了。但是……”她停顿一下,皱起眉头。“嗯,今晚的舌战很难说谁是胜利者。”
“算是平手。” 莉缇拿起梳子,生气地梳着头发。“最后一句话给他说到,但那完全是因为他推了我一下,使我无法回答。那个举动实在幼稚,我几乎无法板着面孔,更不敢开口,怕自己忍不住笑出来。”
“哎呀,瞧你在做什么!”棠馨喊道。“你会扯掉头发,把头皮弄出一条条红痕。”她一边说,一边下床走向梳妆台。“让我来。”
“你不是我的女仆。”
棠馨拿走她手中的梳子。“你再气公爵也不该拿你的头皮出气。”
“他让萧道夫逃掉了。” 莉缇绷着声音说。“那个畜生现在会躲起来,鲍蚂俐则不得不返回家乡,被视如粪土,她和其他人不一样——”
“我知道,你跟我说过。”棠馨说。
“她不习惯残酷的对待。”尽管梳子抚慰着头皮,莉缇还是怒气难消。“男人真卑鄙。他会顺利脱身,不用为那个可怜的女孩做任何事。”
“也许公爵会跟他说。”棠馨说。
莉缇扭头避开梳子。“他哪里在乎什么?”她嚷道。“我跟你说过,他在看完玛俐的字条后说了什么。他只继续激怒我。”
“也许他的自尊不容许——”
“我很了解他的男性自尊。” 莉缇站起来,走到壁炉前又走回来。“今晚他逮到机会为酯坊街的事向我报复。他这会儿可能已经灌下一打香槟,庆祝他大胜戈兰德夫人。他在乎的只有向朋友证明,我并没有高大到令他无法应付——他直接把我从人行道上抱起来,走过半条街。我一路与他搏斗到出租马车边,那个可恶的家伙竟连大气都没喘一下。”
她愚蠢的心却和头脑一起融化了,因为他是那么高大强壮。天啊,真是令人作呕。她无法相信自己竟有这么无聊的想法。
“在清空夸克弗的酒窖和豪赌几千镑后,”她气呼呼地说。“他会摇摇晃晃地走出俱乐部,进入邻近的高价妓院。”
接着他会把一个妓女拉进他强壮的怀里,用鼻子摩擦她的脖子——
我不在乎,莉缇告诉自己。
“尽管我高大又讨厌,他还是会忘了我的存在。”她愤怒地嚷嚷,继续走来走去。“所以他一定会忘了区区一张字条。也许他认为写字条的女孩是自甘堕落,好橡她早就知道男人会有多么不可靠。”
“对,真是不公平,女人受到惩罚,男人却因阳刚活力而受到佩服。”棠馨说。“但我们不会让她受惩罚。我知道你明天必须出席一场验尸审讯,但我可以去布莱德——”
莉缇猛然止步。“绝对不行。”
“我会带苏珊去。你只需要告诉我,怎样才能把玛俐母子救出来。如果要付罚款,你可以从我的薪水口除。”
棠馨上前握住莉缇的手臂,把沉思的她带回梳妆台前。“他们可以和我睡一个房间,直到我们想出合适的安排。但当务之急是先把他们弄出来。她到星期四满一周,对不对?明天就是星期三了。“她拉莉缇坐下。”写下我该做的事,我明天一早就去。你的笔记本呢?”
“天啊,原来你这么爱管闲事。” 莉缇说,但乖乖把手伸进口袋。她觉得有点好笑,没想到自己竟然会顺从一个体型是她一半、且年龄小她将近十岁的女孩。
她找出笔记本,但没有找到铅笔,一定是掉在出租马车里了。“床头柜的抽屉里有铅笔。”她告诉棠馨。
棠馨迅速取来铅笔。
莉缇接过铅笔,视线与她凝眸交会。“你确定吗?”
“我独自从英国的另一端来到伦敦,”棠馨说。“只是因为一时疏忽而陷入困境。这一次,我保证无论如何都不拿下眼镜。我会带着苏珊当保镖,我很想做一些有用的事。”她恳切地补充。
六天内逐渐明显的是,棠馨喜欢帮助别人。这段时间也证明她并不傻。
可惜她不能用同样的话为自己辩解,莉缇在下笔时心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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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三清晨,一辆出租马车载着萧道夫、鲍玛俐和男婴杰民驶出布莱德拘留所。
崔博迪应该在同时离开,但他想心事想出了神,而在此刻喃喃自语:“不是查理二世,但与他有关。问题是,到底是什么关系。”
一声短促的女性尖叫打断他的沉思。他抬头看到一只巨大的黑色獒犬拖着一个戴眼镜的娇小女子朝他冲过来。
女子拚命想使獒犬减速。但她等于想使奔窜的大象减速,博迪心想。由于她根本站不稳,所以他趋前帮忙。他抓住獒犬的项圈,它立刻转身对他露出牙齿狺狺而吠。
博迪责备地注视它。“喂,我做了什么使你想要咬掉我的头?你还没有吃早餐吗?”
“呜呜。”獒犬发声,朝女孩后退。
博迪小心翼翼地放开项圈。“啊,问题出在这儿,对不对?唔,我没有要伤害她。我只是要告诉你,你拉得太用力,乖狗狗。”
獒犬暂停低吠,戒慎地注视他。
博迪用同样的目光汪视獒犬,缓缓伸出戴手套的手。獒犬嗅嗅他的手,喃喃自语一番,然后坐了下来。
博迪的视线与女孩吃惊的目光在獒犬的头顶上相会,在小小的镜片后面是小巧的鼻子和大大的褐色眼睛。
“嘿,那天在醋坊街的就是你嘛!”博迪惊呼。“只是那时你没有戴眼镜。但愿不是那个高个子女孩后来出了车祸,把你的眼球给撞散了。”
女孩凝视他片刻。“我有近视。”她说。“上次没戴眼镜是因为眼镜坏了。葛小姐很好心,找人把它修理好了。”她停顿一下。“看来她救我时,你也在场。我觉得你看来有点面熟,但没办法确定。没戴眼镜会使所有的东西都有些模糊。”
“看来她收留你了。”博迪赞许地点头。“说到魔鬼,魔鬼就到。我刚才还想起她。昨晚看到她使我想到某个人,可是一直想不出那个人是谁,但查理二世一直出现在我的脑海,但就是搞不懂为什么。”
“查理二世?”女孩密切注视他。
“不是被砍头的那个,而是下一个,伦敦大火时的那个。”
她又凝视片刻,然后说:“啊,英王查理二世。也许葛小姐很有威严。”
“汪。”獒犬叫道。
博迪心不在焉地拍拍它。
“这只狗叫苏珊。”女孩说。
博迪想起他的礼貌,开始自我介绍。他得知女孩名叫朴彤欣,葛小姐雇她为侍伴。
自我介绍过后,她把敏锐的目光转向他背后的建筑物。她皱起眉头。“这地方不讨人喜欢,对不对?”她说。
“我去过更舒服的地方。”博迪说。
但对那个和萧道夫生下孩子的女孩来说,一定更不舒服——博迪昨晚就是这样跟萧道夫说的。
在昂士伍和葛小姐离去后,博迪把萧道夫带去酒馆喝酒。“遭到女人伏击会使人情绪不安。”博迪告诉他。
面对这同情的倾听者,萧道夫倾吐他的烦恼。但博迪在最后指出,不管有多么讨厌,事实还是事实,而事实就是,男人被指控是私生子的父亲时必须调查清楚,对不对?
因此博迪在今天早晨陪同萧道夫来到布莱德拘留所,在那里鲍玛俐指控的事实逐渐明确。又哭又闹的结果是,萧道夫说他会照顾玛俐和杰民。事情就这样决定了。
虽然许多人不会同意,但博迪确实有能力根据事实推断事情。葛小姐昨晚为了鲍玛俐而伏击萧道夫,现在她的侍伴朴小姐来到这里。他的背后是玛俐被关的布莱德拘留所。
“你该不曾碰巧来这里保释一个女孩和一个婴儿吧?”他问。“如果那是葛小姐昨晚那么激动的原因,那么你可以告诉她,萧道夫来把他们接走了。我跟他一起来的,他们三个大约在一刻钟前离开——天哪,他这时候起来做什么?”
女孩转向博迪注视的方向。昂士伍公爵确实起床活动了,虽然亚契说他直到天亮才烂醉如泥地回来。
难怪公爵满脸乌云,博迪心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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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花了一点时间才想起女孩是谁,但维尔立刻就认出那只黑色獒犬。他本来会当场转身就走,因为獒犬在这儿,葛氏蛇发女妖一定也在这儿。但獒犬目不转睛地盯着维尔,露出牙齿,发出低沉的吠叫。维尔若在这时离开,会像是被它吓跑的。
因此他继续前进,镇静地注视着狺狺而吠的獒犬。在乌黑光亮的毛皮下有着结实的肌肉,它的体型就雌性来说实属异常庞大。“看来它不是一窝小狗中最瘦小的那只。”他说。“而且个性非常迷人。”
獒犬使劲拉扯皮带。博迪抓住它的项圈。
“呜呜。”獒犬出声。“呜呜。”
“跟它的主人一样和蔼可亲。”维尔继续批评。“对了,她不该把她的小狗交给一个显然控制不了它的瘦小女孩。但那正是葛小姐典型的不负责任——”
“朴小姐,这位是昂士伍。”博迪打岔道。“昂士伍,这位是朴小姐。而这想把我的手臂扯到脱臼的是苏珊。美好的早晨,对不对?朴小姐,让我替你叫辆出租马车,你可以回去把好消息告诉葛小姐。”
博迪拖着狺狺而吠的獒犬走开,朴小姐匆匆行个屈膝礼后跟着离开。不久后,女孩和狗都平安地上了出租马车。
博迪回来时锐利地看维尔一眼。“我们找个地方喝杯酒,解解你的宿醉如何?”他说。“如果你不介意我这么说,昂士伍,你今天早上的气色不太好。”
“亚契已经跟我说过了,谢谢。”维尔不悦地道。“要不是昨晚一直待在考克弗等你,我也不会被迫灌下一桶烂香槟,还被迫听一群白痴叫我贝奥武夫。”(译注:贝奥武夫在同名史诗中杀死巨妖戈兰德。)
其实维尔是在那里等萧道夫,想替亚马逊女战士完成任务。
必须抚养私生子是莫家人用来取代十诫中“不可奸淫并贪恋别人妻子”的戒约。连不是莫家人,没有良心可言,向来我行我素的丹恩,都乖乖抚养他的私生子。
看到玛俐的字条后,萧道夫应该说:“天啊,我好像又当父亲了。非常感激你带来这个消息,葛小姐。我明天一大早就去布莱德拘留所把他们接出来。”
那么葛氏匈奴王阿缇拉小姐就会扭着她傲慢的臀部离开,维尔就不会看到她,也不会和她纠缠,更不必在去她家的一路上可恼地一边听她冷嘲热讽,一边强迫自己不可以碰她。
但萧道夫没有做他该做的事,没有出现在夸克弗俱乐部乖乖挨揍,因此十几瓶香槟仍不足以冲走恼怒。
现在,好像唯恐维尔昨夜受到的折磨与刺激还不够,或没有因大清早起床而头痛欲裂,文明导灯小姐将会得知他来到布莱德拘留所,并轻易猜出原因。她会以为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