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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题是,擅长那些特殊动作的不是莉缇,而是莲娜,但她在好几哩外的肯辛顿。
虽然有本事击倒老鸨,从她染梅毒的身上粗暴地扯掉首饰,但莉缇知道此时此地并不适合使用这个方法。
即使没穿严重妨碍行动的紧身褡,她也能够列出许多必须自我克制的绝佳理由:地方昏暗拥挤,许多潜在敌人——尤其是万一泄底,而那在打架时一定会发生——泄底在最好的情况下是自取其辱,在最坏的情况时则是不死也重伤。
看到伦敦最凶恶的老鸨戴着棠馨的首饰,着实令人生气。想到棠馨和她敬爱的姑妈及首饰代表的意义,委实令人抓狂。
但是莉缇不会再让脾气失控。她绝对不会让渴求昂士伍的“受挫欲望”把她变成急躁易怒的八岁孩童。抛开他的影像,她强迫自己冷静地专注于眼前的问题。
轮盘停在红二十一。
赌台帐房面无表情地把莉缇赢得的筹码推给她,她同时听到克蕾尖声咒骂。
那个老鸨最近一小时一直在输。现在她终于从轮盘赌台走开。
如果钱输光了,克蕾或许会像其他人一样用首饰等贵重物品换钱,莉缇心想。她已经发现那类交易在哪里进行。
她迅速点算筹码。两百。以某些俱乐部的标准来说并不多,例如夸克弗俱乐部在几分钟内的输赢就高达数千,但大概足够从嗜赌的老鸨手中买下一套红宝石首饰。
莉缇开始挤着穿过人群。
专心盯着猎物,她以反射动作闪躲过一个先前就尝试吸引她注意的红发妓女,用手肘撞开一个扒手。莉缇忙着拉近与克蕾之间的距离,没有注意到挡路的靴子。
莉缇被绊了一下。一只手抓住她的手臂,没让她倒地。那是一只抓握如虎钳的大手。莉缇抬头……望进一对炯炯有神的绿眸里。
维尔真想知道她镇定的优雅外表要怎样才会甭解。
她只是眨一下眼睛,然后从容不迫地取出叼在嘴里的雪茄。“天啊,昂士伍,是你吗?好久没有看到你了,通风怎么样?还在折磨你吗?”
因为已经看到布克蕾和两个粗壮的保镖,所以维尔不敢在赌场里揭露葛氏演员小姐的真面目。
她继续演戏,他配合着,护送她迅速离开赌场。即使出了赌场,他还是紧抓着她的手臂,拖着她沿圣詹姆斯街走向皮卡迪利街。
她继续昂首阔步,嘴里叼着雪茄——他的雪茄,另一只手拎着手杖。
“昂士伍,你快养成这种习惯了。”她说。“每当我的事情顺利进行,你就出现把它搞砸。难道你没注意我正在赢钱?此外,我也在工作。由于你没有工作赚钱的经验,所以让我来解释一下基本经济学。如果杂志记者未能完成任务,杂志就不会有文章可刊载。没有文章,读者就不会买,因为他们付钱买杂志时期望里面有文章。读者不买杂志,杂志记者就没有薪水可领。”她抬头望向他。“你会不会觉得我说得太快?”
“我没打断你之前你已经不赌轮盘了。”他说。“因为你决定玩另一种游戏。你在监视老鸨时,我在监视你。我看过你那种眼神,知道那是大混乱的预兆。”
他说话时,她冷静地抽着雪茄,不管怎么看,都像她的服装表明的那种镇定都市青年。他好不容易才压下荒谬的大笑冲动。
“让我指出你显然没能注意到的一件事,”他继续说。“老鸨身边有两个保镖。如果你尾随她到外面,那两个家伙会把你拖进最近的暗巷碎尸万段。”
这时他们已经抵达皮卡迪利街。
她扔掉抽剩的雪茄。“我猜你指的是贾许和比尔,”她说。“我倒想知道哪个眼睛没瞎的人会没看到那两个凶狠的家伙。”
“你的视力不可靠,你就没看到我。”他向街尾的一辆出租马车招手。
“相信那辆马车你是替自己招的,”她说。“因为我还有任务。”
“你势必得把自己派去杰瑞密赌场以外的地方。”他说。“因为你不会回那里去。如果我能看穿你,别人也能。如果真如你所怀疑,那里有非法活动正在进行,主事者一定会使《阿格斯》的葛莉缇不但完成不了任务,且从此无声无息。”
“你怎么知道我在调查非法活动?”她问。“这个任务应该是个秘密。”
出租马车停下。它不是新式的小型篷式马车,而是大约一世纪前作为绅士城市马车的笨重车辆。车夫坐在前面,而不是像新式出租马车那样坐在后面。马车后面有可供两个从仆站立的狭窄平台。
“去哪里,两位?”车夫问。
“苏荷广场。”维尔回答。
“你疯了吗?”她叫道。“我不能穿这身服装回那里去。”
“为什么不行?”他上下打量她。“会吓到你那只性情温和的小狗吗?”
“肯辛顿区坎甸街。”她告诉车夫。她甩掉维尔的手,压低声音说:“你的目的达到了,我不回杰瑞密赌场。如果你猜得出我是谁,那么任何笨蛋都猜得出来。”
“但你住在苏荷。”他说。
“我的衣服在肯辛顿。”她说。“还有我的马车。”
“两位?”车夫喊道。“如果你们不要——”
她大步走向马车,拉开车门爬进去。她还来不及关上车门,维尔已经抓住了门把。
“我好久没有去肯辛顿了。”他说。“不知道乡下的空气治不治得了我的痛风。”
“肯辛顿在这个时节非常潮湿。”她冷冷地低声说。“如果你想换个环境,试试戈壁沙漠。”
“重新考虑后,我或许会去一家亲切温暖的妓院。”他甩上车门走开。
第五章
出租马车穿越海德公园路时,莉缇很清楚今晚的恼怒大半是咎由自取。
上周在蓝鸮酒馆,昂士伍一来到门口,她就看到他了。自尊心当然不会让她在那一刻退怯。虽然只有一半的柏氏血统,她却是十足的柏家人。她不可能只因一个笨蛋公爵在看,就把表演缩短,或感到一丝尴尬。
但她至少可以不取笑他内心的魔鬼,选择另一个目标。既然偏要自找麻烦,她就应该明白,当时没来的麻烦迟早会来。昂士伍像她一样擅长装模作样。他假装心情颇佳,因为他不愿让酒馆里的那些男人认为一介女流就能惹恼他。
但莉缇确实惹恼了他,他今晚一定是重回蓝鸮酒馆意图报复。那里一定有某个参加过上次干部会议的《阿格斯》员工,因酒精或贿赂而松口,告诉昂士伍她在哪里。他到杰瑞密赌场只是为了破坏她正在做的事——不论她是在工作或玩乐。在搞砸一切后,他就可以安心地继续寻欢作乐。
于是,由于她自身的幼稚行为和他幼稚的怀恨,她失去了取回棠馨那套红宝石的机会。
而昂士伍会为自己使戈兰德夫人安守本分而大肆庆祝,他可能会把这件事当成趣闻讲给他去找的妓女听。
他可能一边继续大笑,一边用强壮的臂膀搂住丰满的妓女,用鼻子摩擦她的脖子……
我不在乎,她告诉自己。
也许她理智明理的部分真的不在乎他和别的女人做什么,认为他走了更好。
但她内心的魔鬼在乎,因为那部分的她和他一样任性,一样淘气,一样不理会羞耻。
那部分的她,此刻想要跳下马车,找到他,把他拉出不知名妓女的怀抱。
那部分的她,在前往坎甸街的一路上烦躁生气——不是为了棠馨的首饰或任务被打断,而是昂士伍告别前的奚落,以及他当着莉缇的面甩上车门的方式。
由于忙着思索原本可以用哪些话来骂得他哑口无言,以及想像昂士伍和浓妆艳抹的妓女在一起的气人画面,所以莉缇在马车停止片刻后才发觉自己身在何处。
她急忙下车,付了车资,起步走向莲娜的屋子。接着她突然呆立不动,因为心乱如麻的她发现前门停着一辆气派的马车和跟车的仆从时,已经来不及了。
莲娜有访客。
莉缇知道访客是谁,因为她曾特地认清那辆马车,以便躲避车主萨罗比爵爷。她瞥向街道的那头,但出租马车已经驶远了。她低声咒骂一句。
接着,在瞥视屋子的窗户后,她缓步走向萨罗比的马车,和他穿制服的男仆说了几句打趣的话,问出最近一家酒馆的方向,假装往那个方向缓步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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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出租马车后的小平台上站了约三哩路,并非很舒服的旅行方式。但维尔此刻看到的景象弥补了一路来的颠簸。
由于他在出租马车减速时先行下车,因此得以在猎物出现前躲进暗处。她显然一点也没有察觉到他在跟踪她。
无可否认地,他完全没有料到他会跟着她来到伦敦最贵的高级妓女的家。当蓝眼蛇发女妖说她的衣服和马车在肯辛顿时,维尔以为她是在来来去去不会引起注意的旅店换装。他想像的是在旅店里的有趣相遇。但他认为现在这样可能更加有趣。
他躲在花园高高的树篱里偷看她挣扎着脱掉外套。今晚虽然不是满月,但仍有足够的月光让他看到整个过程。
外套时髦且合身,她穿来隐藏身材的甲胄使她行动受阻到滑稽的程度。在好一番扭跳拉扯后,她总算把外套给脱了下来扔在地上。按着她扯掉帽子、帽子下的假发和假发下的无边便帽,露出缠绕头部的金发。
她抓抓头皮。
维尔屏息等待她取下发夹。他知道她头发浓密,而且长度必定足以披垂过肩。他那副屏息等待的模样会让人以为他是个男学生,不曾看过无数女人放下头发和宽衣解带。
她的身体依然被衬衫和紧身裤完全遮蔽,但他的体温还是向上爬升。他告诉自己,发热的原因是躲在暗处看她宽衣解带的恶行。
但她既没有取下半根发夹,也没有再脱半件衣服。她接下来做的是,蹑手蹑脚走到屋子的转角,抓住排水管,纵身跳上去。
维尔不敢置信地眨眼,然后拔腿跑过去,顾不得碎石被踩得嘎扎嘎扎响。
被嘎扎声吓了一跳,她滑了下来,砰地跌落在草地上。她还来不及爬起来,他已经抓住她的上臂拉她站了起来。
“你到底以为你在做什么?”他低声说。
她挣脱他的束缚。“看来像什么?”她揉揉臀部。“可恶,害我差点跌断腿。你这样偷偷接近我是什么意思?你应该在妓院才对呀。”
“我骗你的。”他说。“真不敢相信你会中了上妓院那种老掉牙的诡计,你甚至没有往窗外看我是不是真的离开了。”
她毫不掩饰她的怀疑。“我不相信,你不可能一直挂在出租马车后面。”
“只有三哩。”他说。
“为什么?”她问。“你这一刻又想要报哪一条旧的仇恨?”
他委屈地看她一眼。“我没有想要报仇,我只是好奇。”
她眯起眼睛。“好奇什么?”
“你是怎么做到的。”他的目光落在她像男人的胸膛上。“不是用绑的,对不对?你的胸部是怎么弄的?”
她欲言又止,低头看看自己,又抬头看看他。接着她绷紧下巴,咬牙切齿地说:“这是特制的紧身褡。正面做成男人躯干的样子,背面就跟普通的紧身褡一样。”
“啊,背后绑带子。”
“对。一点也不有趣,你看过几百次了。”她转身回到排水管前。“如果你想使自己有点用处,你可以抬我一把。”
“恕难从命,”他说。“我不能协助及教唆你潜入民宅行窃。”
“你从什么时候开始成为法律和治安的拥护者了?”
“从你指出我未能树立道德的典范开始。”他说。“我正努力成为圣人。”
“那么到别的地方努力去。我不是要行窃,我只是想拿回我的衣服。”
“如果衣服在梅小姐那里,为什么不走前门?”
“她有客人。”她不耐烦地低声回答。“男人。她以为我不会这么